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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过年还只两天的时间,丁贵宝突然打算去买个电视。这,一是他觉得,自己家乡比不得人家那经济发达地方——人家那里看彩电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在自己家乡这里,几英寸的小黑白还是稀罕玩意,见识过的通共就没几个!这要过年了,自己干脆就去买个电视乐和一把——自己现在有这个条件!
二来,他这也算是牛上一鼻子——用行动证明给别人看:别他妈都对老子看不上眼。哼!老子是谁?只要想好好挣家抓经济,别看这个半夜就起来做豆腐买,那个天不明就往地里送粪;好天锄草,阴天打苫子——一天到晚不得闲,狗屁!要论抓经济,本村年龄差不多的,有一个算一个——不是拿头当蛋吹,照比起老子来,你们还都差得远呢!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笑比哭好。
一一笑比哭好()
在我们这个古老的华夏民族,风俗文化无疑是极其丰富多彩的,并且具有着千差万别地多样性。
就年俗而言,古来就有“过了腊八就是年”的说法。而差不多的地方,也大都是把腊月二十三称为辞灶(或祭灶)日——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也称过小年。
但在某些地方,对于辞灶日却还有着特别的讲究——不是家家都在腊月二十三这天辞灶,而是有着“君辞三,民辞四,王八辞五鳖辞六”的区别。
其实,这话追究起来颇有点趣味。因为这话的本意是说:君王之家——也可包括居官为宦的人家,都是在腊月二十三辞灶,普通百姓则是二十四日这天辞灶;要是哪个到二十五还忘了辞灶,干脆二十六日就别辞灶了——也就是“忘了辞五别辞六”。
可就是这样一句简单明了的话,到了后来,竟让人们根据谐音,戏谑地篡改成了“王八辞五鳖辞六”。
在岳二全他们家乡这一带地方,遵循的就是这一习俗——除了县城里和城四关的人家,乡下人家都是二十四这天辞灶。
就是大年夜里“请家堂”的风俗,他们村也跟邻村有所不同;在邻村里,谁家有亲人亡故了,头三年里,每当过年时,便在各自家里设灵位摆供品,意思是让故人的魂灵回家来,跟亲人们一起过年。俗称“请家堂”。三年过后,此仪不再。
然而,这在岳家沟村的岳姓一族却并非如此;他们这一支脉,自老社会至今,一直都有一个公用的老祠堂,并且每年辞旧迎新之时,不管早年亡故的,还是近来去世的,无论早晚,还是长幼尊卑,只要是他们这岳姓一族的,一律都会请到祠堂里,来跟本族的老少一块过年。
因此,每当大年夜,岳姓一族的人们便齐聚祠堂,你来我往不断头,即显示出新年的热闹,也透出族人之间的一种亲近与友好。
而祭奠所需祭品,那都是各家自愿贡献的。俗称“凑份子”。
就是当“五更分二年”——家家下饺子吃年夜饭时,出锅的第一碗饺子,不管你家离祠堂有多远,也都要端到祠堂去,先给列祖列宗们供奉一番。
也正因如此,一到过年,在生活平淡、没啥文娱活动的山里人眼里,岳家祠堂那里,就是个最红火的地方,大人小孩都乐意去那里凑热闹。
当然,这仅仅是局限于男性。女人是不可以随便就进祠堂的。
每年里,只有大年初一早上来给祖宗磕头时,女人们才会被允许进入祠堂——这是规矩。
但是,今年年夜的岳家祠堂那里的景象,显然不似往年的那般红火了——至少是小孩子少了许多。
要说过年过节的气氛欢快热闹,其实那大抵也都是热闹在孩子身上;少了孩子嬉闹的场合,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冷清与沉寂。
而今年这种情况的出现,其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今年过年,差不多全村一大半的孩子,都被二全家的那台电视机给吸引去了。
毕竟,在这放映一场电影,基本上就跟过个小年差不多的山村里,二全家里的那台电视机散发出的诱惑力,尤其是让孩子们觉得,这比跟着父亲到祠堂里,去学那些磕头作揖的礼节,实在是要有兴趣得多!
话说二全家,早在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家门口就已经有孩子抱着板凳来等着看电视了。
当天色刚刚黑下来,忙碌的二全两口子,还没顾上吃一口晚饭的,堂屋里早已是挤满了看电视的人。
起初,房门勉强还能关闭得上。渐渐地,人越来越多,房门也就只得一直敞开着,以便后来的人们站在院子里朝里看。
再后来,人来了多少说不清,反正二全两口子想进堂屋里拿点东西,也都挤不进去了;只得让人们一个传一个,让最里边的人把东西找到,然后再一传一地把东西从里边传递出来。
到最后,来的人越来越多,居然站了大半院子。许多人除了能听到电视里发出的声音,其实根本就看不见画面;这跟矮子扎进人堆里看戏是一个情况——光听锣鼓音,不见台上人!
但就是这样,很多人就算是光听个动静,转转悠悠地也不想离开。而有些实在挤不进去的孩子,则是干脆在院子里或是打逗嬉闹,或是燃放起药力很低、用手指捏着就可燃放的“豆楂鞭”,以及那种一经点燃,便会满地上乱窜乱钻的“火老鼠”来。
再来看看二全家养的那只狗;起初来人时,它还能叫几声,这后来不知是累了,还是觉得反正叫了也不顶用,它也就懒得再搭理,干脆钻到自己的窝里眯着去了。
二全两口子呢?因为小卖部还不时会有人来买东西,院子里还有孩子放鞭炮玩火,所以二全既要照顾生意,还得注意在院子里戏耍的孩子,以防发生意外。这样地里外兼顾,脚底不闲,以至于对看电视这码事,他压根就没有顾得上。
不过,忙碌归忙碌,二全的心里,却是有着近些年来少有的那么一种新年的快乐与高兴。
丁素梅同样也是够忙活的;尽管从早到晚忙得没住手,可都天落黑了,年夜里要吃的饺子她还没包好呢。好在有些想来看电视,却又挤不进去的妇女出手帮忙,她倒也就落得个轻松。
但是,如此一来,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想而知,这都女人挤满了一锅屋,那热闹的气氛,也就自不待言了;只见那锅屋里,能伸上手的就干点,伸不上手的,嘴里也别闲着;大家七嘴八舌地呱呱说笑不停,活像掉进了喜鹊窝,倒比那外面看电视的情形,别有一种热闹的气氛
如今且说:跟二全家同住一天街上、那位快言快语、人送外号“破机枪”的嫂子,她在家里忙完了过年该要备办的事情之后,因为惦记着迷在二全家看电视,连晚饭都顾不上回家去吃的小儿子,于是便出来家门,来到二全家想看一下。
一进二全家,看到院里那么多人,破机枪不禁惊讶地连连啧舌感叹。
见人多得想看电视也挤不进去,破机枪便想到锅屋里去。但房门一开,她看到里面也是满了人,自己进去也无处插脚。而二全家这人气爆棚的热闹场面,又让她一时不愿抬脚走开。
因此,她索性也就满带兴趣地看起了几个孩子在她近前燃放豆楂鞭和火老鼠
二全走了过来,客气地让着破机枪到锅屋里去坐,破机枪回答说屋里人多,就不进去挤了。
就这么着,破机枪与二全站在那儿,一边眼睛看着孩子们燃放鞭炮、火老鼠,一边嘴上对二全说着话——免不了又是感叹一番眼前这热闹红火的场面
说来也实在是巧了,就在破机枪正跟二全说着话的这当口上,她面前的一个孩子点燃了一个火老鼠扔在了地上。于是,那火老鼠顿时便一溜火光的在地上乱窜乱钻起来。
但任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是:那只火老鼠三窜两钻的,竟然直奔了破机枪的裤脚过来,“刺溜”一下便钻进了破机枪的裤腿里去了!
哈哈,这事要是搁在旧时社会里,这类事情肯定就不可能发生了,因为老社会的女人都是扎腿的——裤脚用扎腿带子一扎,任它什么东西也不会钻得进去。可如今是新社会,女人家不光解放了脚板,裤脚也早已是自由开放,像火老鼠碰巧钻进裤腿里去的这种趣事的发生,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且说那破机枪,一当火老鼠一下钻进了她的裤腿里,或许就是条件反射,也许是乡下女人生活条件差——棉裤里面没有那么多套裤之类的内衣穿,所以那火老鼠一钻进她的裤腿里,便让自身尾部喷出的火舌一下子烧到了她腿上的皮肤,反正一当火老鼠钻进她的裤腿里,本就是个急性子的她,登时可就火眉急眼地连着跺脚、蹦高。随即又像猛然逮住了火老鼠似的,一把抓住了自己右边大腿那儿的棉裤,嘴里还急声惊气地对旁边的岳二全连声喊叫道:
“他叔!他叔!快!快着!”
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形,二全在最初的一愣之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朝破机枪嫂子抢上一步,似乎是意欲施以帮助。但好像马上又觉得有何不妥——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随后,在破机枪连连地喊叫下,二全不仅没有伸手去帮什么忙,反倒只是忍不住嘿嘿发笑起来
按说,象火老鼠钻进了裤腿的这种事,事情虽说是巧了点,但这跟屁股上扎锥子也差不了多少,嘿嘿,反正离心还远着不是?可眼下,事情让破机枪急手燎脚地来了这么一个过度反应,不光把院子里看电视的人们惊吓了一跳,就连锅屋里的丁素梅和其他妇女,也都纷纷闻声跑出屋来,大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乃至知道了是咋回事,大家对火老鼠钻裤腿的巧事,以及破机枪那大惊小怪地搞笑表现,都觉得着实是有趣得很。于是乎,大家不由得都冲着破机枪哈哈发笑了起来。
此情此景之下,这让一向泼辣的破机枪,一时也不免略显羞窘之态。但她毕竟是一个急水流里也能抓得住鱼的人,看看旁边那一直对她嘿嘿直笑的二全,又一看对她笑得前仰后合的丁素梅,她也就找到了自我解围的话题——她抬手一指点那丁素梅,口气责怪地开口笑道:
“都是你这个小鬼做的好事!以前你没过门来,俺看他二全叔还是挺老实的一个人,心眼也好使。可这如今你一过来门倒好,眼见得他叔也歪了心眼子,你们两口子成了一路货,肚子里净是坏水!”
笑声在二全的家院里洋溢着。它也如同涟漪一般,在这辞旧迎新的除夕之夜的空气中荡漾开来
笑,比哭好?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尽在深深一拜中。
一一一尽在深深一拜中()
大年之夜的丁贵宝家,与岳二全家的情景相比,自然是少了几分人气爆棚的盛况。毕竟就整体来说,丁家村在经济等各方面,较比起岳家沟来,那都是要强上一截的——能有电视的人家,并不独独就是丁贵宝自己;不像岳二全家那种情况,是三亩地出了一棵苗,独一无二。
尽管如此,来丁贵宝家看电视的男女老少,也是坐满了屋。而这其中,就有丁贵宝的父亲丁老万。
还是早在天没落黑的时分,姚玲便让丁贵宝到老家去叫公爹公婆来,打算一起吃这顿除夕日的晚饭。
按当地习俗,但凡比较重视和讲究孝道亲情的人家,每年除夕日的这顿晚饭,一家老少都是要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
对姚玲来说,尽管她跟婆婆相互之间关系颇为冷淡,谈不上有啥好感,更是难言和睦与融洽。按她的本意里,她也真是乐得跟婆婆不沾边,这样自己倒还清净点,也能少了些闲气和麻烦。但正如屎壳郎不好,却是趴在份粪)上,婆婆再不咋地,可那也毕竟是个长辈;
再说,还有个公爹在那里摆着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一网打了满河的鱼;
况且,姚玲不管别人怎么看她的婆婆,她可不想让别人觉得她不通孝道,不懂事,是个“理不论”!
就这么着,当自己刚一开始张罗晚饭时,姚玲便早早地打发丁贵宝,让他去请公婆来家里吃这顿晚饭。
丁贵宝去请过之后回家来,等了一阵,只见就丁老万一个人来了——说是贵宝娘在家里还有些事要忙活,走不开,就不过来了。
姚玲嘴上没说啥,但她心里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对贵宝娘而言,她从拥有了儿子,自己才有了“翻身做主人”的日子,因此,在她的心目中,儿子就是她的宝,儿子就是她的命——她对儿子的那份疼爱,一直以来也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尽管疼爱得很有些糊涂
自从儿子结婚有了媳妇,面对儿子的仍然胡游乱逛、不务正业,以及小两口的动辄打闹不和,做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