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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罗的夏季日照格外长,他们离开旅店时,街上依旧熙熙攘攘。成龙有意无意地将女孩护在里侧,不让拥挤的行人撞到她。就在街角的暗处,两名身着长袍的男子隐匿着谨慎地向他们探望。他侧过身子挡住身旁人的视线,朝对方点了点头——
“萨卡拉。”他无声地吐出这个地名。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萨卡拉吗?那里很早就被淹了,我想开罗博物馆会是更好的选择,至少除了水你能看见真正的文物。”他招手叫来一艘游艇,这样问她。
Silber并不回答,握住他伸来的手跳下河堤,被他稳稳接住,在游艇里放下。
“其实你不用陪我去的,我可以问路——”她再次如此说,在游艇猛然开动时紧紧抓住前面的护栏。
“我不想把我唯一的客人弄丢了。”他伸出胳膊揽住她摇晃得像要飞出去的身体,低头对她眨了眨眼:
“我很荣幸能做你的导游,来自德国的小姑娘。”
马达的轰鸣声格外巨大,在狭窄的河道中灵活穿梭,突突突地越过无数游船,向着那片沉没一切的蓝色汪洋飞速驶去。
Silber听见成龙在耳边大吼。
“把帽子脱了吧,你不热吗?”
“我不能晒太阳。”她回答。左手一直捂在头顶的帽檐上,不让它被风刮走。——即使这样还是没阻挡住一阵阵袭上来的眩晕,和恶心。
“你说什么?”
“我不能晒太阳!”
她已用尽全力,可声音还是那么小。
被她紧紧靠着的男子疑惑地看着她,熟稔亲切的目光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她在这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一张铅灰枯槁的面孔,那上面已找不见一点生命的光泽。
“Silber,你说什么?能再说一次吗?”
她直起背,尝试再次回答。从干裂的嘴唇吐出的却是无人能听见的声音,被马达的轰鸣悉数吞没了。
“I live in pain。”
(我活在痛苦里。)
曲折的河堤被远远抛到身后去了,视野陡然变得开阔,——终于,飞驰的游艇从拥挤的城区冲跃而出,进入了那片无边无际的蓝色汪洋。
她屏住呼吸,努力睁大眼睛。萨卡拉就在前方。
埋葬了一切的终将被埋葬。她听见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重复:就是这儿,这里是她的终点。
然后她弓下了身子,像是不堪重负般虚弱地趴到护栏上。从她嘴里喘出的呼吸滚烫,成龙探向她的手指僵了一僵,颤抖着握紧。
“你为什么这样固执?生病了就该留在房间好好休息,等病好了,想去哪都行。”
“没时间了啊。”
帽檐下的大眼睛似乎弯了一下:“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袖珍小包,一张皱巴巴的钱币被不容拒绝地塞进他僵硬的手心。
那是她最后的五个英镑。
“成龙,我想我今晚不会回旅店了。”
“为什么?你还能去哪儿?”
她垂下眼帘,模糊地笑了笑。
“随便去哪儿……世界这么大,总会有那样一个地方的。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他不明白那是怎样的麻烦,只是无端地感到恐慌。而她已压着帽檐摇晃着站了起来,抬手指向前面。
“到那儿去好吗?我想离他再近一些!”她大声说着,身体已渴望地向前倾去。
那是一块因退潮而凸露出水面的小岛,也许是面积太小的缘故,上面并没有游人。只有一棵葱郁的椰枣树,独自欣赏着最远端的风景。
再过去,就是政府严令禁止靠近的水域了。
将这片茫茫沙漠淹没的男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里,三年来,潜藏在河底的那股可怕力量无情地将过往船只全部拖拽了下去。
所以,此刻Silber所指着的,是距离昔日的萨卡拉最近的陆地。
“我想离他再近一些!”她的声音竟然盖过了游艇的马达,清晰地回荡在静谧的水面。
她一定用错词了,难道不应该是“它”么?
成龙这样想着,回头朝始终紧随于身后的几艘快艇匆匆望了眼。得到对方的回应后,他分明感到了心中难以抑制的激动。
还有苦涩。
那个男人终于来了。
汪洋中唯一的孤岛自北向南狭长延伸,像死去的沙漠在无声诉说它曾经的辉煌。粗砾的沙粒被河水抚慰得柔软,在闪耀的夕照下反射出似曾相识的色彩。
就像那个人恣意流淌在肩上的发。
Silber没等到游艇靠岸就已经噗通一声跳了下去,从水里一深一浅地淌过去。
她的衬衣和裤子都湿透了,长裤拖坠着银色假肢在水下显得格外沉重,于是她奔跑了起来,尽管那样会显得狼狈和滑稽。
直到踏上那片狭长的陆地。
她喘息着,一动不动地站定了。
而无边无际的火红就在她抬起帽檐放眼望去的瞬间,炽烈而张狂地占据了全部视野。那是火烧云,奔流于天空亦澎湃于水中,这一刻,天与地仿佛都在燃烧。
真美,她想。就像世界的尽头。
“凌银,不要再逃了。”
忽然地,一个圆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么近又那么远。
仿佛没有听见,Silber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
然后,极缓慢地转回身去——
成龙在游艇上远远望着她,嘴边携了缕安静的微笑。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中文?”
“因为我知道你是中国人,正如你知道关于这遍沙漠、关于萨卡拉的传说都是真的。一个男人失去了心爱的女孩,从此陷入无法自拔的悲伤,到最后甚至要毁掉全世界去给她陪葬。”
他望着她的目光平和而安宁,仿佛没看见她瞬间露出的惊慌。
“我曾经不能理解他的疯狂,后来我懂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个女孩,是他的命。这世间所有传说都很夸张,但是你和我都知道,这一个是真的。”
“我不知道,我听不懂!”
Silber尖叫着否认,她负隅顽抗般依然使用着英文。突然的剧变已让她方寸大乱了,而直觉告诉她,她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成龙,你过来好吗?让我回船上去……”
她央求着踏回水中。对方并不理睬,马达声已再度响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爱你,如果一定要一个答案,只有这遍深不见底的尼罗河才可以告诉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走,这个男人如此珍爱你,一千多个日夜啊,凌银,你无法想象那样的等待。回他身边去吧,不要再想萨卡拉,也不要再想着中国,只有奥塞西才是你真正的家。”
“我没有家,哪里都不是我的家……为什么你会知道奥塞西?成龙,你回来!你回答我啊!”
然而游艇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只能徒劳地追出几步,就再也动不了了。顺着成龙的视线,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紧跟着,眼睛就猛地张大了。
只见,就在她的左前方,一艘无人驾驶的小船正飞速朝这边驶来,平静的河面被割裂,浪花仿佛有了生命般争相跃向空中,又在炙热的空气里欢腾着死去——一切, 都只为了迎接小船上静默不动的那个身影。
这身影是如此熟悉,叫她一瞬间怔在当场,连逃跑也忘记了。
直到,带着哭腔的一声,无比苦涩地从口中轻轻吐出:
“GG……”
伫立船头的男人依然是宴会上那套黑色礼服,挺拔的身线在夕照中显得无比强硬而阳刚,就在她呆怔的注视下,以无法阻挡的姿态向这片与世隔绝的孤岛迅速靠近。
从始至终,冰蓝色的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这是世界的尽头,她的世界尽在他眼中。
“不要……看我。”
她弯下了藏在宽大衬衫里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子,一面还拼命向下拉着帽檐想遮挡自己的脸。泪水早已经湿透了脸颊,她整个人看上去是那样凄惶。上帝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就要死了啊……
她哆嗦着,抽泣着,将兜里的空间储存袋掏了出来,伸手去抓里面的飞天扫帚。
“噌!”一记魔咒准确无误地打来。她的袖珍袋远远落入水中。
而男人已迈下船头。金色的河沙,昔日萨卡拉的一部分,就在他脚下发出呻吟|似的一声低响——
终于,他们面对着面,站在了同一片土地上。
他眯起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女孩飞快背过身去,在水里慌张地摸索着什么。她还想逃跑。
他觉得自己快要恨她了。
“Sisi——你还想往哪里跑?”
作者有话要说:
配乐是Silber mond唱的《光之勇士》
☆、153最新章节
第153章
尼罗河淹了开罗;淹了萨卡拉;却淹不掉地宫里存在了数千年的魔晶法阵。整个地区和三年前一样,谁也不能幻影移形。
Silber已经放弃了打捞空间储藏袋;她的魔杖飞天扫帚……还有复活石,都在那里面。
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盖勒特来了;她走不了了。
“Sisi——你还想往哪里跑?”她听见他说。
他是自信的;此刻他一定在想,再没有什么能将她带走了。
她真希望他是对的。
河水清明如镜,水里的倒影咬破了自己的唇,无声痛哭着。
而岸上的盖勒特看到的是;她对着河水深深弯下腰去,固执的;依旧不肯面对自己。
如此抵触的肢体语言,叫他无法理解也恼火无比。他索性不再过去,就等在来时的平底船旁,看她能将这无谓的逃避坚持多久。
这时间附近经过的船只很多,有观景的游轮,也有政府派遣的巡逻艇。无一不对前方水域避而远之。于是,对处于危险地带的这座孤岛上僵峙的两人,不由纷纷投来好奇的注视——身着黑色礼服的金发男人英俊出尘,气质亦不像普通人,就是不知他一瞬不瞬盯着的人是男是女。“那是个欧洲来的小姑娘,灰头发,瘦巴巴的,看模样也不像亲属。早些时候我才在城里见过她。”一个皮肤黝黑的阿拉伯男子对自己船上的游客如是说道。
“那么他们肯定不是情侣。”他的客人表达了与他同样的看法:
“不仅是年龄差距。这姑娘明显配不上那男人。”
至少在旁观者眼中,的确如此。一个瘦小不堪,一个俊美至极,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完全没可能凑做一对。
可怪异的是,后者执着的目光带有强烈的占有性,而被他灼灼盯视的人始终不肯转身面对。直到沉默的僵峙被打破。
率先开口的竟是那个俊美的男人。
“河里很凉快,你舍不得上来是吧?如果你是打算就这样泡着等日落,无妨,我可以等。Sisi,我们有的是时间。”
被她拿背对着,他忍耐了很久,又或许只有一小会,总之他看她背影看够了。如是声音凉凉地说着,人却已向她走了过去。
Silber似是有默契的感应般,回头从帽檐下望了他一眼。也往岸上走。头耷拉着,两手揪着湿漉漉的长裤攥成两只小拳头。
认命一样的顺从。
这叫他愈发恼火。礼服内的衬衣竖领被扯开了,他朝她加快了脚步。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Silber突然跑了起来——不是他的方向。
她拔腿冲向小岛的另一头。
一艘小型游船正从那里经过。“等等——!让我上去!”她边跑边朝对方挥手大叫。
盖勒特要气死了。
中国有句古话,不到黄河心不死。
这女人是到了黄河都不死心!
曾有一面之缘的阿拉伯男子将船停下了,船上的游客也站了起来,无比诧异地看着这突发的一幕。只见,亚麻色的鸭舌帽在奔跑中掉到了地上,露出一头灰白稀松的短发,鞋也踢掉了,一只脚光着一只脚银光闪闪不知道穿了什么。这姑娘还在没命地跑。
不过,没几下就被追上了。
男人从身后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把她夹到胳肢窝下,另一只手捂住了她脱口而出的呼叫,看也不看他们这边,转身就走。
Silber嘴被堵了,四肢还在半空不停挥舞。脸上湿乎乎的全是泪,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体温也高得不正常——察觉她的异样,盖勒特心头不由一震。正欲把人拎起来看个究竟,掌心突的被狠咬一口。
Silber扒着他手臂没及抬头,张嘴就开始呼救。
此时此刻,她的举动她的用尽全力的呼喊无一不在告诉他,她是多么迫切地想逃离自己。
男人的眉头几乎打成死结。
这时间,不远处一艘巡逻艇已听到呼救声,调转方向朝这方飞快地驶来。
士兵们握着枪|支奔上甲板——
瞄准喊话,准备救人。
但是,意外总是在意料之外的时候发生。
就看见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二十几艘快艇,迅速围上去,眨眼功夫便将巡逻艇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