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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墨倒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他讪讪地说道,“归墨虽然不懂风月,但我却知道,公子与穆姑娘是真心相爱。”
苏南卿抿紧嘴唇,神色黯淡,“可我还是把她气走了。”
“公子只是太在乎穆姑娘了,在乎到”他顿了顿,想了一会儿,继续道,“在乎到,看见别的男人靠近她,就嫉妒得发疯。”
苏南卿沉默半晌,才涩然道,“也许当初,我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来这里。”
归墨从未见过这样黯然的公子,他涩涩地想,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公子何不趁这个机会把簪子送过去给穆姑娘,与她和解?”他试探着问。
苏南卿冷冷地笑道,“现在她可是颜澈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要什么有什么,还会在意这样一个朴素无华的簪子?”
素来云淡风轻、不动声色的人每每遇到苏洛央的事,都会方寸大乱。
“公子,且别说是你,我与穆姑娘相处虽不过短短数月,但也深知她的为人。公子,归墨身为局外人,却看得比你真切。”归墨道,“归墨犹记得,当初穆姑娘收到公子亲手做的桃木簪,是真的欢喜。”
苏南卿哑然失声。
那是桃花艳艳的季节。
他坐在桃花树下,凝视着低下头眉飞色舞地同他讲话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亲手镌刻了三天三夜的桃木簪插到她的发上。她满心欢喜地搂住他的颈脖,他僵直了身子,不敢动。那个容颜胜雪的女子道,怀瑾,我真欢喜。
那段抚琴起舞的日子,却再也回不去了。
从苏洛央踏入京都的那天,便回不去了。
是谁在花丛中言笑晏晏,一袭青衫,一舞倾城,朗声道,我苏洛央这一生,与苏南卿结为夫妻,从此一生,举案齐眉,白首不负。
又是谁携书卷坐于树下,笑容温润,目光柔和,姓苏吧,苏洛央。正好,随夫姓。
后来那个眉眼凛冽的男子唤她阿洛,一声又一声,温柔而缱绻。
苏洛央说的没错,他是妒了。
那个远离红尘的苏南卿,居然,妒了啊。
他苦笑,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直到归墨半跪在他面前,情深意切地恳求道,“公子,你这是在用刀子剜穆姑娘的心啊!这不是把她往颜澈怀里推吗?若穆姑娘穆姑娘真的爱上颜澈了,你到时怕是追悔莫及啊!”
苏南卿也没想到素来寡言寡语的归墨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怔,悲从中来。
“公子!”
归墨唤他,声音里多了些许急切。
他的眸子渐渐清明。她从来就是他的阿漓,是他的姑娘啊。他凭什么要将她拱手让人,凭什么。
苏南卿神色恍惚地听着归墨说话,忽地越过他疾步往外走去,肩上的披风抖落在地,沾染上了淡淡的尘埃。归墨一怔,蓦地反应过来,顿时喜上眉梢,同时也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
摘星阁。
苏南卿怔怔地望着“摘星阁”那三个大字,踌躇不前。他知道那是颜澈亲手题上去的,就如那个男子英挺的眉眼,一笔一划,苍劲有力,潇洒自如。
摘星。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样雷霆手段的男子,却甘愿为她手摘星辰。颜澈待她,当真是好的。可他苏南卿除了这破败的身躯,和那岌岌可危的地位,永远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所以,他还来这做什么。
他的双眸平静无波,白衣翩跹,不染霜华。那个干净得不染尘埃的男子却在看到摘星阁前笔直地守着的颜珩时,神色微变。寒风拂起他的衣裳,发出“簌簌”的声响,然而他却像双耳失聪般,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颜珩似乎是看见了他,稍一犹豫,便走上前,对着神色恍惚的苏南卿疏离而不失恭敬地道,“怀瑾先生。”
苏南卿蓦地回过神来,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响起,如受了伤的困兽,“殿下在里面?”
“先生猜得不错。想来不久我们王府便会有喜事了。”颜珩眉梢是掩不住的喜色,他缓了缓神色,道,“先生若有事,明日再来寻殿下吧。这时候若是扰了殿下,怕是你我都担待不起。”
苏南卿没有答话。
安静地躺在手心的尖锐的发簪刺破他冰冷的肌肤,触目惊心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衣。颜珩看见,惊呼了一声,疑惑道,“先生?”
苏南卿把手藏到身后,微微一笑,“怀瑾有要事要禀告殿下,既然如此,那怀瑾便在这里等他。颜侍卫不必管我,我在这里站着便是。”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却透着料峭的寒。
颜珩望着毋庸置疑的他,轻叹了一口气,也不说什么了。他立在一旁,凝视着朦胧的天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南卿记不得他站了许久,簌簌的雪花落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得麻木了。
他浑身冰冷,仿佛整个身子都浸在雪里,任由皑皑的白雪落到他的发上,他的肩上。他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仿佛那个容颜出尘的少年公子,一夜之间,青丝成雪。
他仅着单衣,面容苍白如雪。
颜珩于心不忍,他劝道,“先生,殿下如今他真的不方便见你。天寒,您还是先回去吧。若殿下明日起来,我再派人告知先生。”
苏南卿如机械般的声音响起,“颜侍卫不必介怀。怀瑾无事。”
颜珩叹息,同时也对这样他从未见过的苏南卿心存疑窦。
此刻的苏南卿,固执得可怕。
他的心底止不住地泛起酸水来,苦涩在心上蔓延。他的执念,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苏洛央罢了。
今夜无眠,只为她。
那日的红烛,燃了一夜。
第96章 唯一()
然而摘星阁内的苏洛央却睡得极好。
她醒来时已是晌午。
苏洛央有些冷,寒气渗入她的肌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缩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伸出白皙的手臂抱紧那个滚烫的身体,蹭了蹭他温热的胸膛。披散着的墨发落到肩上,挠的她痒痒的。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却把身旁的人给吵醒了。
颜澈睁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的柔情就要溢出来。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搂得更紧了。
她迷迷糊糊地张着小唇,还未散去的意乱情迷模样让他心下一动,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撑着手,笑吟吟地望着她情动的模样,俯下身蹭了蹭她的颈脖,双手交握,头发交缠在一起,耳鬓斯磨,亲密如斯。
苏洛央仍在睡梦中,没好气地拍了他一眼,“别闹”
她似乎说了一个名字,是个男人的名字。
颜澈听着,却不像他的。他虽没有听清,但却也能猜到,那绝对不是他的名字,这一点,他无比确定。
他的眼眸拢过一层薄薄的阴霾,离开她的颈脖,手往上移,慢悠悠地停在喉间。他的声音晦暗不明,阴沉沉的,“苏洛央,你说什么?”
昨夜的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他却从来没有听清她口中念着的名字,他一直理所当然的以为,那只能是他。可好像,一切都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了。
他目光泛冷,恨不得立马将她给摇醒,“苏洛央,我是谁?”
她以为,他是谁?
苏洛央却像无知无觉般地嘟囔了一声,似是嫌他吵闹,被伸出脚撒娇似的轻踹了一脚,却被颜澈稳稳地接住了,他握着她的脚踝,手沿着那曲线往上攀,但阴鸷的脸上无甚表情。
苏洛央被那冰凉的触感给弄醒了,她打了一个寒颤,懵懵懂懂地睁开眼,隔着朦胧的雾气,便看见了男子冰冷的眼,像是淬满了毒。
她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人,眨眨眼,对上的却是含笑的双眸,灿如明月,皓若星辰,一寸寸写满了温柔,却不是她熟悉的那双清冷如玉的眼眸,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她身子蓦地一僵。
她这才发现,她不着寸缕,抵在颜澈的胸膛上。她张着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她的目光徐徐往下挪,那一刻便是她也佩服自己的冷静,醒来时发现这一幕第一反应不是尖叫着跳起来,而是自嘲地想,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
她浑身酸软无力,手提不起劲来。纵是未经人事,她也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她低头望见一摊殷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她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
苏洛央自认为她不是那么在乎贞洁的人,死过一次的人了,连命都不在乎,更何况这些身外之物?无非当作被狗咬了一次罢了。但她在乎,那个人是颜澈,她恨之入骨的颜澈。她还在乎,那个为她倾覆生死的苏南卿。
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在她脑海里一晃而过,她面色一白,挣脱开颜澈的怀抱,唯恐怕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但颜澈不许,把她搂得更紧了。
苏洛央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响起,“阿洛,等我同父皇说清楚,便娶你为妻可好?这次无论他怎么罚我,禁足也好,贬为庶民也好,我也认了。我们就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颈脖上,细细摩挲着,抱着她不肯撒手。
她蓦地惊醒,惊慌失措地挣开他,咬住唇不说话。
“昨晚,我喝醉了。”
她声音沉静无波,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不知道颜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她以为是苏南卿,把她气走的苏南卿。如今醒来,却望见眉眼含笑的颜澈,这样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不,你没有醉。”
颜澈攥住她的手,置于唇边,“你酒量甚好,你喝的那点酒,不足以让你把自己灌醉。你清醒地知道,昨夜的人,是我。”
苏洛央微微愠怒,“我醉了!”
所以,她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她以为那个人,是苏南卿。
所以,她不是故意的。
颜澈目光平缓,像是望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把手抵在她的肩膀上,道,“阿洛,你扪心自问,昨夜的你,是不是真的醉了。”
“我”
苏洛央想了很多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却在颜澈清澈的眼神下败下阵来,顿时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她没办法否认,昨夜的她,的确是半清醒着的。她没办法否认,那时候的她,是发了狠地破罐子破摔,自我放逐。
那时的她昏昏沉沉的,脑子不大清醒,只想着气苏南卿,想着他既然口口声声说她爱上了颜澈,不如将这个罪名落实了,却没想到在欲望中逐渐沉沦,更没想到颜澈会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许诺娶她为妻,落到如今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
他执起她的手,低吻着,睫毛轻颤,扫到她的掌心,痒痒的,“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苏洛央顿时慌了,她没料到颜澈会这样郑重其事地向她承诺,便惊慌失措地挣脱开他的禁锢,僵笑着,道,“一次意外而已,洛央身份低贱,不过一介舞姬。这次获殿下承宠,并没有放在心上,贞洁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还望殿下也莫要放在心上。”
她一口一声“殿下”,眉眼疏淡,语气里有淡淡的疏离,但这次颜澈没有恼,反而低低地笑出声来,声音暗哑,“阿洛,我自始至终,只有过你一个女人。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你必须对我负责。”
他的眼眸里泛着璀璨的光,沉声道。
“苏洛央,本王要你,对我负责。”
苏洛央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她以为,依颜澈那样的地位容色,该有万千少女趋之如鹜,却没想到他是那样的洁身自好,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她。
颜澈那样骄傲的人,却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告诉她,她会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然而,她却没办法违心地强装高兴。
他那句话带给她的,只有沉重。
第97章 心死()
窗外的寒风簌簌地灌进来,苏洛央睫毛轻颤,清冽的冷风便猝不及防地灌进她的眼睛里。她转过头去看到被风刮得沙沙作响的窗户,忙道,像是欲盖弥彰:“我我去关一下窗户。”
她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披衣而起,心乱如麻,连鞋袜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匆匆跑到窗边。
颜澈专注地凝视着她,眉眼泛起温柔,嘴角含笑。
走到窗边时凛冽的冷风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发现外边又下起了雪。她怔怔地看着飘雪,半晌,正要关起来,视线骤然凝固在一点上,再也挪不开了。
她抓着窗沿,指尖微微泛白。
苏南卿。
苏南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