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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着窗沿,指尖微微泛白。
苏南卿。
苏南卿。
苏南卿。
她张了张嘴,眼角泛起泪花,却发现她说什么话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他似乎在雪地里站了许久,霜雪染白了他的发,如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塑,茕茕孑立。
苏南卿仿佛看见了她,身子一僵,在确认那是他心心念念一夜的人后,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寡淡的笑容,苍白得近乎透明。
苏洛央霎时就慌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南卿,她宁愿他像先前那样用刻薄的语言讽刺她,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目光哀戚,透着决绝。可她还来不及说话,便看见他静静地望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苏洛央赤着脚站在原地,冷得直发抖。
她想起那次她命悬一线,那个从来不动声色、进退得宜的男子像发了疯似的,固执地抱着她问道,苏洛央,你信我吗?你信我吗,阿漓。
她被伤病折磨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却还是点点头,用口型告诉他,我信。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信他。因为,他是苏南卿,他是她一无所有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她永远记得,那个坐在轮椅上缓缓向她伸出手的白衣公子。
后来她苏醒,望着趴在自己床边憔悴的人,心在顷刻间软得一塌糊涂。他醒来时抱住她,欣喜若狂。苏洛央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晌午。
那时她便想,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她就认定这个人了,这辈子都不会换了。
但是不可能了吧。
曾经的苏南卿是那样风华霁月的男子,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他身边除了她,再无其他女子。可如今,她再也无法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
她不再是那个心无旁骛的穆漓笙了,他的阿漓,死在了她执意留在颜澈身边的那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她弯了弯唇,慢慢露出萧索的笑容。
那些风花雪月的少年往事,再也回不来了。那个温暖如斯的翩翩少年,再也不是她的了。再也不是了。
苏洛央微微仰起头,快要哭出来似的。
颜澈走过来环住她的腰时,她僵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硬生生地被憋回去。他在她耳边说道,像是承诺一般,“阿洛,我一定会让你正大光明地站在我身边。”
苏洛央心神戚戚,闭上眼靠在颜澈身上,掩去了眼眸里心如死灰的神色,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不过是一介舞姬,身份卑贱,人微言轻,陛下不会同意的。”
她在心底冷笑,更何况,这不过是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让她彻底失去了,她的爱人。
她怎么会嫁给他。
她怎么会!
颜澈固执地攥住她的手,她的手没有丝毫温度,冷冰冰的就像她的心,寒得彻骨。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仰起头看着他。
她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道:“阿洛,相信我。”
苏洛央一怔,神色恍惚。
“我一定会让你名正言顺的。”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角,继续道,“如若他们不同意,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你想去哪里?我陪你。我们寄情山水,再也不理这些俗事,好不好?”
可是颜澈,我不愿意。
苏洛央想嘲笑他天真可笑,但不知怎的,眼泪便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从未如此软弱过。
颜澈见她落泪,就登时慌了。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拂去眼泪,声音温柔,“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垂下眉眼,沾着晶莹的露珠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宛如翩跹的蝴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冷静得可怕。
“颜澈。”
那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颜澈一愣,望着她,眉眼含笑。
她颤声道:“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
下了一夜的风雪,忽然就停了。
颜澈的目光渐渐冷却下来,他静默地看着咬着唇一言不发的苏洛央,漆黑的眼眸里漫过汹涌的情绪,铺天盖地地袭来。他的声音低沉,嗡嗡地在她耳边响起,“为什么?”
苏洛央抿紧唇。
“我配不上你。”
半晌,他听见她这样说。
他想扯起嘴角笑,笑容却生生地凝固在唇边,化作一抹凌厉的冷笑,“是配不上我,还是你心里有别的人?”
苏洛央心上一凉。
她苦笑:“随你怎么想吧。”
颜澈忽然就怒了,他的指甲陷进皮肤里,蓦地,冷冷地笑出声来。他抓过她的手,弄得她疼得惊呼出声。苏洛央被抵到墙角时愣愣地看着颜澈猩红的眼眸,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颜澈俯首在她的颈脖里,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口。血腥在流动的空气中蔓延,他却没有放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犹如魑魅魍魉,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苏洛央,你休想。”
她一惊。
他语气阴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在她的心上,“你招惹了我,就休想脱身。若你爱上了别人,一定要将他藏得好好的,别让我知道。否则,我必定将他挫骨扬灰。”
说罢,他看了她一眼,摔门离开。
苏洛央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一刻,昔日种种,往事一一掠过,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南卿接住踏雪而来的她的无可奈何的笑容。
颜澈恶声恶气地警告她的阴冷的语气。
苏南卿将他刻的桃木簪插在她发上时的温柔的眉眼。
颜澈送她一支精致的玉簪时满心欢喜的神情。
苏南卿细细亲吻着她的发梢时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桃花香。
颜澈抱着她时衣服摩挲的声音。
终于,她捂住脸,失声痛哭。
第98章 自私()
苏洛央偷偷跑来见苏南卿的时候被归墨凶神恶煞地挡在门外,他绷着脸,面无表情地道,“烨王妃,您请回吧,我家公子说了,不见客。”
他的那声烨王妃,极近讽刺,狠狠地灼伤了她的心。
归墨从来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但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眼底的恨意一览无余,苏洛央神情一凝。
她冷声道:“让开。”
归墨握紧剑,面色不变,他冷笑道,“穆姑娘,归墨念在你是公子心上之人,毕恭毕敬地唤你一声‘穆姑娘’。”向来冷漠的归墨嘴角扬起一个近乎讥诮的笑容,“但是,你伤公子如此之深,以后还请你,离公子远一些罢。我们公子身子骨弱,受不了你这样的折腾。”
苏洛央咬了咬牙,重复道:“我再说一遍,让开!”
归墨抿紧唇不说话,固执地挡在她面前,盯着她一动不动。
她目光泛冷,一夜的等待已让她焦灼的心几近崩溃,她好不容易等颜澈歇下,才能溜出来看望苏南卿,没想到却被归墨给拦了下来。她的声音蓦地放软,“归墨,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我就见一面,见一面我就走!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
她目光一黯,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再也不打扰他。”
归墨见她神情黯淡,而他何曾见过苏洛央这样柔软的一面,他于心不忍。但他想起方才见到公子狼狈不堪的模样,便别过脸,狠下心来说道,“穆姑娘,你放过公子吧。”
苏洛央心戚戚然。
她又何曾不想放过他?这场硝烟,将他牵扯进来的,从头至尾只有她。他从不曾欠她什么,而她,欠得太多。
她望着归墨,声音晦涩,“归墨,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归墨,若让你与阿颜互不相扰,你也会像这样,心如止水吗?”她还没等归墨回答,便冷笑道,像是自嘲,“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开她的手。”
归墨一怔,一时间,竟不知道怎样回答。
苏洛央抱着手冷笑,“归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一样的冷血无情!”
归墨哑然。
“若论无情,谁也不及你,未来的烨王妃。”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对她的胡搅蛮缠有些无可奈何,“我与阿颜,身份虽天差地别,可我却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她的事。可是你呢,穆漓笙,你扪心自问。”
“姑娘与公子在桃林相依相伴、琴瑟和鸣的那段日子,归墨还历历在目。归墨那时是真心为公子欢喜,以为公子当真找到了相伴一生的良人。可是,穆漓笙。”
他道,“苏洛央,你这段时间为了复仇,罔顾公子的感受,与那颜澈亲近暧昧便罢了,这次还竟然苏洛央,苏南卿他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这样践踏他的一颗真心!”
苏洛央鼻头一酸。
她向后踉跄了几步。
归墨说得没有错,她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拼了命地想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苏南卿素来尊重她,也尊重她的选择,她便真的以为,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不在意她的逢场作戏,却忘了苏南卿的心眼其实也很小,小到容不下任何人夹在他们之间。
她涩然道,“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
她想说,她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他了。
她想说,她和他就这样吧。
但喉间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狠心而决绝的话。她索性什么也没说,咬咬牙,想要扭头就走。
里间却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一声一声狠狠地揪起她的心,很快又回归沉寂。苏洛央面色一变,推开归墨就闯了进来。
归墨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便也随她了。
她若是在公子身边,指不定公子的病情也会因此痊愈不少。至于他们之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就交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苏洛央却不敢踏进来一步了,她脚步一顿。
她害怕
害怕看到苏南卿厌恶嫌弃的眼神。
她的勇气,仿佛在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苏南卿时,便全部丧失了。她怔怔地望着床榻上辗转反侧的人,目光黏在他身上,没有动。
他还是穿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模样,面容苍白如雪,干净透明。他的脸惨白得嚇人,在孤零零的黑暗里,泛着凄然的光。
苏洛央挪动着脚步到床边,颤抖着伸出手抚平他紧皱着的眉头,目光哀戚。她碰到他苍白的脸,滚烫得好似一团炙热的火焰。她蓦地一惊,忙唤道,“苏南卿,苏南卿!”
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顿时就慌了,惊慌失措地喊道:“归墨!”
归墨听见苏洛央嘶哑的声音,眉心一跳,大跨步走进来,却见苏洛央望着他,眼神里净是茫然无措,她低声道,“他发烧了。”
他一惊,走上前探苏南卿的额头的时候还不忘对苏洛央冷嘲热讽,“公子在雪地里站了一夜,衣裳单薄,能捡回半条命就算不错了。当真是红颜祸水!”
苏洛央咬了咬唇,没吭声。
归墨没好气地说道,“公子有我照顾就行了,穆姑娘,你还是先回去吧,要是被颜澈知道了,怕是又要连累我家公子了。”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可他偏生说得一本正经,让苏洛央恼怒不起来。
苏洛央垂下眼眸,道,“我等他醒来。”
归墨还欲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了,“他醒来,我立马走。不会让他看到我,也不会被颜澈发现。我守着他,当初我向他学过些医术,如今总算派上用场了。”她走到书桌前,匆匆写下几个字,“你去买些药来,悄悄地,别让任何人知道。”
他稍一犹豫,点点头。
事关苏南卿,纵是他对苏洛央多有怨怼,但还是顺从地依她的话去做了,何况,他信她不会害公子。
归墨疾步走出阁楼的声音簌簌,她却像无知无觉地蹲在苏南卿的榻前,也不管他如今迷迷糊糊的能不能听见,低声道。
“对不起,怀瑾。”
对不起,苏南卿。
你不该为了我而入世的,这次若能全身而退,你便忘了我罢,回那个不问俗世的乡镇也好,回南凉做你的淮南王世子也好,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吧。
原谅我的自私,我现在不能放你走。
你若走了,留我一人孤军奋战,孤立无援,所以我不愿放你走。
你喜欢的人,何其自私。
第99章 面首()
连绵三日的风雪,给巍峨的长安城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簌簌白雪摇摇晃晃地落在官道上,昔日人来人往的狭窄小道覆满了雪色的霜,只余零星的几个小贩露出冻僵了的脚趾头,站于街头吆喝着,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细细碎碎的马蹄声。
一辆普通得毫不起眼的马车用飞快的速度驰骋着,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向置于长安繁华地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