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急什么,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穆漓笙反握住青梧的手,眉眼褪去了刻意敛起的锋芒,竟是难得的温和。她柔声道,“你我生逢乱世,皆是浮萍。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轻贱自己?你虽是婢女,但到底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里又比那些个皇子公主低贱一等了?你该相信,你值得最好的。”
青梧触到她潋滟似水般的眉眼,鼻头不由得一酸。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话。
他们都是说,她生来低贱,不该肖想的东西,就不该去碰。免得污了那些个贵人的眼,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她眼睛泛红,偷偷抹掉眼角的泪,又做出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大着胆子道,“姑娘可知,相爷可有心上人?”
她的脸颊慢慢红了。俨然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怀春模样。
这青梧当真是对顾承昀上了心。
穆漓笙又想起顾承昀方才的话,不过短短几字,却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剜着她的心脏,疼得厉害。
她忍不住问,“青梧,你莫怪我多嘴。”
“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穆漓笙以为她会答其他的什么,却不曾想她扔下了这么个似是而非的回答,这让她有些意外。
她轻阖上眼,复又睁开,眼眸里一片清明。
“青梧,我是真心把你当成妹妹来疼爱的。”
“青梧知道。”
青梧低垂着眉眼,虽不知她怎么就提起了这一茬,但还是乖巧地应声道,“姑娘待我之心,青梧都记在心上。”
“听我一句劝,顾承昀并非良人。”
青梧眼眸一暗,垂首道,“青梧知晓。”
穆漓笙紧蹙着的眉眼缓缓舒展开来,她知道青梧这丫头是个懂事的,她只要稍加提点,她便轻而易举地明了,这也就会少走一点弯路。只是她恐怕误以为她还在纠结于那身份地位上,她虽是这般误解,穆漓笙也不会多言。毕竟,那也是顾承昀的私事。
那是权倾朝野的顾相,最大的秘密。
她也只不过是阴差阳错知晓罢了。
……
穆漓笙是在栖梧殿的那株桃花树下再见到的程远。冬日的桃花树的枝桠上光秃秃,春天时盛放的桃花开了又败,霜雪覆盖了暗黄色的枝丫,便是昔日她最喜欢坐在那假寐的秋千也不能幸免,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覆在那上面的雪被扫落到庭院里,泛着薄薄的寒气。
秋千旁伫立着一道负手而立的背影。
他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蓦地笑了。
“穆漓笙。”
她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呢?
穆漓笙板着手指头想了想,但那时间真的是太久了,久到她都记不清了。她第一反应是捏着拳头上去就想给他一拳,却在望见他那一身戎装时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
觉得不解气,又抬脚踹了他一脚。
“你快把我给担心死了。”
程远怕她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的,东躲西藏地避过了她所有的攻击,道,“我这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的吗?”
穆漓笙停下动作,抱着手。
她冷哼一声。
她方才便留意到了那一身戎装,撇撇嘴问道,“你这一身衣服什么意思?颜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你出来?”
程远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站在她身后的青梧。
穆漓笙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他的顾虑。于是对青梧道,“青梧,你先下去吧。”
“是。”
“对不起。”
程远把手撑在她的肩膀上,眼神黯淡,“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穆漓笙隔着戎装狠狠地打了他一拳,拳头微微发红。她轻嗤,“你还知道是你连累的我啊。程远我告诉你,你如果不想真的对不起我,就给我好好活着。这也不枉费我牺牲的这一切。”
“穆漓笙。”
“有话就说。”
她最看不得人唧唧歪歪的样子。
“我明日就要到西楚的军营里去了。”
穆漓笙指尖一颤,便听见他又道,“我想在临走前再看看你。”
“那挺好的。”
“你听我说。”程远说得极其认真,眼眸里有隐忍的苦痛,稍纵即逝,“颜澈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知道你厌极了这个皇宫,殿下还在时你就不喜欢,更何况如今被颜澈囚禁在这里。”
“嗯。”
他将一把匕首塞到穆漓笙手心,郑重其事地道,“等我回来。”
skbshge
第272章 钟情()
这日的穆漓笙起得格外的早。
她平日的习惯素来不好,日上三竿时最喜欢赖床,尤其是如今一个人栖居在这栖梧殿里,也没有人管,自然乐得自在。
今日她难得起了早,这时青梧还未起,亦未到早朝的时辰。皇宫里的晨钟尚未敲响,尚是万籁俱寂的时候。
今年的冬,分外的漫长。
没人喊她晨起,她自己倒是先醒了。寝殿里还泛着冬日的寒气,她却像是毫无察觉般仅着单衣坐到了菱花镜前。案台前的那盏烛火还未燃尽,却像是源源不断的生命,也会有枯竭殆尽的那一天。
穆漓笙坐在菱花镜前呆呆地望着半晌,墨色的头发如瀑布般披散着,曾经满是戾气的眉眼里竟是意外的温柔,像是被命运,磨平了棱角。便是她望着,也认不出镜子里的那个女人了。
她执起木梳,一板一眼地梳起缠绕在一起的墨发。
她自入宫后便很少自己梳妆了,都是栖梧殿的宫女替她梳妆打扮的。而今握着冰凉的木梳,只觉得心底泛起的那股不真实的空落落顷刻间涌上心头,难以言状的难受。
青梧端着水踏进寝殿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她只觉得奇怪,道,“姑娘,您怎么就起来了?”
穆漓笙扭过头来冲她笑了笑。
“你起来了。”
“嗯。”
青梧顺势把水盆搁在凳上,凑近她,应道,“今日奴婢不知怎么的,眼皮老是跳个不停。总觉得心下惴惴不安,睡不着便起来了。”
她又道,“来,姑娘,让奴婢伺候您洗漱。”
“好。”
青梧弯腰替她拧干盆里的毛巾,一边同穆漓笙道,“姑娘,要奴婢说,这人啊,总归是要对自己好点的。奴婢伺候您这么长时间了,都很少见您真心笑过。您说这日子,愁眉苦脸也是过,还不如自在点过。”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穆漓笙接过青梧递过来的毛巾,弯了弯唇。
极浅的笑,但青梧还是留意到了。
她却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穆漓笙的又一次怀春伤秋。便嗔道,“姑娘您说什么话呢,这都是奴婢心甘情愿去做的。”
穆漓笙静了静,忽又唤道。
“……青梧。”
“嗯?”
“什么时辰了?”
“卯时。”
“替我梳妆吧。”
青梧满心欢喜地应道,拿过穆漓笙手中的木梳,“姑娘的发质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了。每次奴婢替姑娘梳妆,心情都格外的好。姑娘,今日想要什么样的发髻。”
“就梳个流云髻吧。”
穆漓笙捋捋头发,漫不经心地应道,“你平素就梳这个发髻梳得最好。”
说得青梧都不好意思了,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姑娘您又取笑我。”
“你今年该是有十六了吧。”
“再过半月,堪堪十六。”
“委实是个如花的年纪。”穆漓笙忍不住叹道。
青梧道,“姑娘如今亦是如花年纪。”
穆漓笙今日难得的高兴,便和青梧多说了几句,“哪里是什么如花年纪?我呀,都老了。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年轻人。”
便是人不老,心也老了。
“在青梧眼里,姑娘美貌如昔。”
仍是当年那个风华绝代、名扬天下的长宁公主。
她说那话时极其的认真,看得穆漓笙也忍俊不禁。她掩唇轻笑,“逗你玩呢。瞧把你给急的。”
“姑娘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道,“若放在寻常人家,你这该是出嫁的年纪了吧。青梧,你觉着我放你出宫,让你自觅良人,如何?”
青梧闻言,却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她倏地抬起头望着穆漓笙,见她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心下一沉,陡然跪下,“青梧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陪在姑娘身边。求姑娘莫要赶奴婢走。”
穆漓笙却想起了林蘅妩。
当初她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却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她已经耽误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又何至于牵绊住另一个女子?可这些道理,她却没办法明明白白地告知青梧。
只是道,“青梧,日后你便会明白,体体面面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姑娘……”
“我乏了。”
穆漓笙却打断了她,“你先退下吧。”
青梧只觉得今日的姑娘好生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但既然穆漓笙都这样说了,便盈盈屈膝道,“是。姑娘。”
本就冷清的寝殿又只余下了她一个人。
青梧的手素来巧得很,不过是流云髻,一会儿的功夫便梳好了。她本就生得极好,那发髻不过是锦上添花,衬得她如仙人般出尘绝艳。她攥起梳妆桌上的桃木簪,缓缓插入发间,面上不施粉黛。
她扬起唇,笑了。
那么漫长的路,总归是要她一个人走的。
……
穆漓笙其实不喜欢白衣,那时总觉得白衣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可言。后来又兴许是爱屋及乌,她对白色改了观,但仍是不大喜欢穿一身白衣。她素来喜青色。
她今日却是着了一袭白衣,又细致地描摹了下眉眼,红唇勾人,便是整个人也瞧着生动起来。
她在路上碰见了巡逻的侍卫,他们认得她,登时停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唤道,“宁妃娘娘。”
他们在唤谁?
穆漓笙歪着头,目不斜视地掠过他们。
她对这皇宫的每一角都熟悉得很,毕竟她闲来无事时总走过许多回,如今也庆幸她对这里该死的熟悉。她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她想要去的地方,于是她就循着记忆里的那条路,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城墙。
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千万把刀在狠狠地剜着她的心。
她停了下来。
于城墙处远眺。
东齐穆家的人最是专情,他们至此一生,只钟情于一人。她的父皇是如此,他一生只母妃一人,生死相依。她的皇兄亦是如此,一生都记着、念着明霜,至死无悔。……她最是。
她柔和了眉眼。
倏地,弯了弯唇角。
十五岁那年,她总嫌春天走得太快。
嫌冬天来得太迟。
而暌违了许久的冬雪,也终于徐徐而至了。
skbshge
第273章 决绝()
那日的颜澈也醒得分外的早。
他醒来时坐在床榻上怔怔地走了一会儿神,适才眼皮跳个不停,扰得他心神不宁。索性翻身下了榻,冲着外头喊了声,“云盛。”
昨夜恰巧轮到云盛守夜。
他正倚在殿门上打瞌睡,骤然听见这么一声,浑身的瞌睡登时就醒了。他屁颠屁颠地跑进来,应了声,“圣上。”
颜澈揉着眉心。
“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昨夜批奏折他睡得晚,如今睡了不过一两个时辰。但依如今这模样大抵是睡不着了的,眼睛还是火辣辣的疼,他令道,“更衣。”
“是。”
云盛一边替他整理着衣领,还一边小声地道,“陛下,现在离早朝还早。今儿个要去哪个娘娘的宫?”
话虽那样说,但云盛心里却门儿清。后宫里那些大臣硬塞给他的女子,大多数人连圣上的面儿都没见到过,而圣上更是从来不会踏足这里。他如今这样一问,心里的答案却分明得紧。
颜澈一顿,问。
“云盛,朕有多久没去栖梧殿了?”
“奴才约莫记得,有小半月了吧。”
原来,已过了那么久。
他嫉恨那人肚子里怀着的骨肉,更嫉恨她瞒了他那样久,只为了护住她心里的那人,她孩子的父亲。他更恨的是,她从头到尾,都将他当成个傻子。
云盛小心试探着,“圣上,可要去栖梧殿那边瞧瞧。”
“走吧。”
终归到底,还是放不下。
而今这个时辰,她该是还没起吧。那人素来赖床,又活得随心所欲,自是不可能起得那样早。
但到了栖梧殿外,却又退却了。
颜澈在殿外踌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