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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他见到别人害怕的神情,感到的不是厌恶与快感,而是,说不出的情绪。
敛了心思,容珏狭长的眉微蹙,不太喜欢自己这无法掌控的情绪,松开手,坐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眸,周身气息一度阴鸷到压抑。
姜琳琅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闭着眼冷着脸一身低气压的男人,乖巧地不再出声。
微掀开了车帘一角,她探了探身子,看向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被外面叫卖的小贩吸引住目光。
“得得得——”
一阵马蹄声传来,姜琳琅不禁好奇望去,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瞳孔一缩,捏着车帘的指尖都跟着泛白。
是他
回来了。
清朗如月,和煦似风,北国最温朗尊贵的萧王齐睿。
那个她在临安城,唯一真心相交,也唯一对她好的人。
他好像瘦了些,风尘仆仆——
在丞相府的马车前,缰绳一收,停下。
与此同时,容珏双目刷地一睁,里头清寒点点。
“大人是,是萧王殿下,他,他拦在前头。”
车夫小心翼翼地对着车帘,低声传话。
姜琳琅喉头滚动,眼睛从齐睿身上收回,一回头就对上容珏似笑非笑,又清寒阴鸷的眼神。
心里一咯噔。
“看来,是找你的。”容珏抬手,捻了捻自己如墨的须发,阴冷地笑着,眼底泛着几分不悦。“我可不管你们之前如何,现在,你是容夫人。该断的,都给我断个干净。”
心头微震,面色微白一瞬,姜琳琅知道,容珏不喜齐睿,就如她知道齐睿不喜容珏一般。
她收起所有表情,眉眼微拢,语气轻柔,“我和他说。”
容珏不搭,算是默许。
“萧王殿下。”姜琳琅微掀起面前车帘一角,只露出白皙的一截手,以及若隐若现的下巴,红唇微启,扬了声,语气没有起伏地道,“许久不见,殿下别来无恙。殿下巡视江南归来,不巧就错过了臣妇与相公的婚礼。改日,定要补上这喜酒。”
一段话,姜琳琅用了她两世为人最好的演技,才波澜不惊地说完。
许久,许久,她可以感受到前方炙热温柔的眼神,但更无法忽视的是——
身后那清寒淬冰的阴冷眼神。
“琳好,小王定当备择日薄礼拜访。父皇还在等本王回宫复命,丞相与郡主,先告辞!”
相公?
容珏挑眉——
真是乖巧聪颖得让人想要圈养的小姑娘啊。
第7章 骑马,杀手()
“大人,夫人,丞相府到了。”
车夫稳妥地将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前,容珏弯身,跃下马车。
本欲径自进府的,但他脑海中还回荡着那声“相公”,唇角欲勾又抑制落下,仍是转了身,抬起修长的手。
姜琳琅出了马车,正等小厮去拿凳子来,她今日穿的是繁复的华服裙装,不能如她往常那般直接跳下去。
只是没等来小厮,便先惊悚地看到伸到她面前的大手。
“大,大人?”
她脚步微往后挪,吞了吞口水,不知所措地唤道。
容珏面容微寒,对这个称呼反感地眯了下眼角,袖风一扬,红影过,人便大步扬长进了府。
被小桥扶着踩着凳子下了马车的姜琳琅,目送那大步离去的背影,不禁低语,莫名其妙。
接下来连着几日,姜琳琅都没有见过容珏,一面都没有。
丞相府的日子,嘛,说无趣也无趣,但容珏似乎觉得她构不成威胁,并没管束她。尽管,她屋顶屋外那些敛了气息的暗卫和探子依旧存在。
左右她也懒,连绵的雨又下了起来,她索性在自己的屋子里每日吃吃睡睡,顺道练剑。
“郡主,累了吧,歇会儿。”这日,姜琳琅练了一个时辰的剑,见小桥端着茶点走来,便手一甩,将剑直直飞插进竖靠着石凳的剑鞘中。
大步走到石桌前,接过帕子,拭了拭汗,净了手,她便拿起点心往嘴里塞。
她自幼跟着师兄师姐妹们习武,行动颇有几分江湖洒脱之气,但又因为小桥这个典型的教养嬷嬷一样存在的丫鬟的管制,哪怕吃相不似临安贵女们优雅缓慢,但也不难看。
“如何,管家可说了我能出府吗?”
将点心瓣开,从豆沙的内馅儿那端开始咬,姜琳琅一边吃,一边大眸闪亮地问小桥。
对上她兴致勃勃的眸子,小桥面带几分为难,摇摇头,“管家说郡主若想出府,需得丞相的准许。”
这丞相府中规矩森严,丝毫不比皇宫轻巧。每个人都冷着脸,严肃刻板,不讲人情。别看管家面善,但他的气势也令人胆怯。
得到这个回复,姜琳琅不意外,但还是兴致不高,扔了手里剩下半块点心,不满地嘟囔——
“说得倒好听,丞相的准许?我连他人都看不到,府中护卫又说这里不能去,那里是禁地不能去,我上哪找他去!”
抱着漆红的柱子,姜琳琅抬眸望着好不容易放晴的天,分外明媚忧伤地叹气,“再这么下去,没毒发身亡,也憋死了!”
“你怨念挺深啊。”
像鬼一样,在身后响起的熟悉的男声,叫姜琳琅背脊一寒,回眸,入目的果然是一身玄衣,接近血又暗沉的颜色的男人,她不禁耷拉着脑袋,抱紧柱子,自暴自弃地回话,“是啊大人您日理万机,自是不觉这府中沉闷无趣,可小女子我,回到这繁花似锦的临安城不过两月,还未熟悉临安的风土人情,就成了足不出户的妇人了”
出乎意料的,容珏没有冷笑也没嘲讽,似认真地想了下这个问题,“沉闷无趣么今日我有空,带你去郊外骑马。嗯?”
骑马?
姜琳琅眼睛一亮,回过头,美目闪了闪,但很快又微眯了些,声音带着讨好,“该不会”
“跟上。”
转过身,容珏不用猜也知她在担心什么,唇角扯了下,语气不容置喙。
“是”
换上便服,容珏命小厮牵了两匹良驹,拍了下他的爱骑——猎风,翻身利落上马。
姜琳琅星星眼地盯着猎风,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啊,高大威猛,多威风啊!
再看她身边,温顺的小母马,她抽了抽唇角,这落差。
“怎么,还不走?”猎风马蹄在地上扒拉了几下,鸣了几声,似是不耐,容珏微弯身,抬手拍了下马脖子,前一瞬还威风凛凛的良驹,立即乖觉下来。
瞧,连马都怕他。
姜琳琅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快速骑上马,不敢耽搁。
“驾!”
于是,语调微扬的一声“驾”落后,红影如飞驰的闪电射出去,姜琳琅见状,不甘落后,忙扬了缰绳,踢了下马肚子,娇呵一声。
“驾!”
新晴后的临安,如水洗般,空气也是清新怡人。
这是姜琳琅回京城后,第一次骑马,感受在马上驰骋飞扬的速度,才觉自己有了活力。
只是——
容珏这大的奸臣,不是仇家遍布天下么?怎地出门也不带护卫了,就暗处那几个忽隐忽现的暗卫
别半路他们两个被追杀吧。
有句话叫——
乌鸦嘴。
姜琳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都很想自打嘴巴。
行至郊外,人烟罕至,树密林深,姜琳琅忽闻耳畔上空一道破空之音。
眼眸一瞪,便勒紧了缰绳,“容珏!”
身子往后一弯,一道破空而来的箭矢堪堪从她门面上拂飞而过。
直直朝前方似沉浸在骑马中的容珏而去。
只是,那闻声连头都没回一下,马速都未减缓的人,却依旧我行我素,只在那箭矢离他分毫间时,他手一扬,一股气流直应上飞速而过的箭矢,“噼呲”一声,箭矢被气流击碎,在他身后化作一团碎屑如烟落下。
姜琳琅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道祸害遗千年不死,仍是松口气,但很快,她便发现,情况不妙了。
她,被包围了。
周围清一色的与翠竹木林一般颜色衣饰的杀手,他们手中不是长剑便是弯刀,围成一个圆圈,将她困住。
而容珏,则是勒了缰绳,猎风兴奋地甩了下马尾,转过身。
他一双含情的狭长黑眸幽幽地望来,面色如常,甚至可以说,唇角含笑。
讽刺的,不屑的,笑。
“容珏,束手投降吧,你的女人在我们手里!”
为首的一名杀手将长剑唰地往前一倾,剑尖便直指姜琳琅的咽喉,后者眸子缩了缩,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抿着唇,看向前方的容珏。
“拿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要挟本官,你们,倒不是一般的——愚蠢。”
果然,容珏口吐的字句,叫姜琳琅咬牙。
她有种预感,这厮就是报复她吐槽丞相府沉闷无趣的!
腹黑黑心肝的家伙。
第8章 残忍,崩溃()
杀手见容珏高深莫测地笑着,对他们的威胁不为所动,不禁面面相觑。
交换了一个眼神,为首之人回头看了眼姜琳琅,不禁啐了声,“既然是个没用的女人,那便杀——呃!”
只是他手里的剑还没近一分,话也未曾说完,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头,只见胸前血色晕开,殷红一片。
那自背后贯穿他胸膛的武器,不是别的,正是容珏的马鞭。
容珏手往后一抬,那马鞭再度回到他手上,血顺着绳子滴落,他捏着没沾到血的另一端,眉眼轻蔑地扬起一抹冷笑。
“过来。”
下一瞬,对着傻愣愣的姜琳琅蹙眉启唇,语气一沉。
那人倒下,鲜血喷涌,姜琳琅喉头哽了下,低头,便见她手背上点点血珠,还带着温热。
来不及尖叫恐惧,容珏的声音令她下意识抿紧唇线,忙趁杀手们怔忪间,猛地一踹马肚子,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朝着容珏的方向奔去。
驾着马,马蹄子踹倒一名挡路的杀手,姜琳琅稳住心神,未几,便来到了容珏身侧。
瞥了眼姜琳琅惨白如纸的脸色,唇角微扯,目光稍垂,落在她那染了血的手背,眉梢凝了凝,嫌恶地掏了帕子扔给她,“脏死了。”
姜琳琅:
无言地将手上沾到的血擦干净,她垂了眼睫。
虽然很想骂人,但她知道,有容珏在,自己死不了。方才
她以为,他不会管她的死活。
这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出手救了她?
“在这等着。”
容珏眼尾微红,眼眸中有红光闪瞬,他勾唇,微舔了下殷红的唇,妖冶的眸子锁定了面前虎视眈眈的杀手们。
她一怔,侧眸望去,便见他侧脸线条优美,红唇勾起的弧度,有种动魄惊心的魅惑和嗜血。
不等她反应,玄色的身影便自马上凌空而起,手持前端染血殷红的马鞭,如疾风射向杀手们。
刀光剑影间,她只看到那抹身影如入无人之境,手起落下,便见血,殒命。
一鞭挥向身后欲偷袭的杀手,直击心脏的位置!
“呕!”
姜琳琅惊恐地目睹——
容珏手里的马鞭取出之时,那鲜血淋漓的心脏也随着杀手的倒下,覆在马鞭上。
空气中血腥气令她胃中酸气上涌,俯身就着那擦过手背的帕子,便捂着唇干呕。
身子止不住地战栗——
原来传言不假,他杀人的手段,是如此的血腥残忍!
顷刻间,那些杀手,不是被断了筋骨,便是被戳瞎双眼,最狠的就是挖心
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又偃旗息鼓。
她别过脸,不用看,也知胜负已分,这是容珏一人的屠戮场。
难怪,他见到杀手和刺客,从来都是漫不经心又讽刺轻慢的样子。他简直就是疯子!一个享受杀戮、毁灭的疯子!
“怎么,你同情他们?”
容珏扔了马鞭,低眸见自己的袖子染了一滴血,但因玄衣遮掩作用下,很难发现。
他一步一步走向姜琳琅,抬头,却像是那个居高临下望着她的那个。
语气里是丝丝缕缕凉丝丝的寒。
姜琳琅指甲嵌入手心,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栗,大婚夜见识过他的狠辣,她以为就这样了,但现在亲眼目睹他虐杀这些人的时候,才恍惚发现,他的狠辣,远不止如此。
“你,你别过来!”
姜琳琅别过脸,眸光复杂地望着站在她身前的男子,明明生了一张那样可与日月争辉的好容貌,骨子里却是阴狠毒辣得令人胆寒。
她白了脸,这一抬眸便不小心看到那满地的残骸尸体,捂了双眼,她崩溃地尖叫着,情绪有几分不稳定。
杀人魔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