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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芷摸摸下巴——这小鬼，果然，还是太嫩了呢
“那么，如果是这样呢？”亭独沉默了半天，突然抬头，却是看向林秋芷等人，“没有好处的事情你们也不会做，是不是？”
林秋芷不语，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亭独，而其他几人既然默认林秋芷是头儿，自然也不出声。
“如果这个女人要求你们帮她拿到碧莺，却无法给你们足够的好处是不是你们就不会帮她？”亭独睁大了眼，很是紧张对方的答案，生怕听到什么与设想中不同的回答。
说话的却是乌凤：“你放心，我才不会要别人帮忙对付你若是还要人帮，我乌凤还是一头撞死算了！”
亭独闻言，脸上露出“放心”似的神色，低低舒了口气，一开口却又是一句惊人之语：“既然这样，我给你们好处的话，你们是不是可以帮我？”
“帮你？”林秋芷带着一脸“有趣”的表情，玩味地看着亭独，“帮你保住碧莺？那么，你准备给我们什么好处？”
亭独咬咬牙，下定决心一般大声道：“若室韦复国，王室上下，听君号令！”
室韦复国，王室上下，听君号令。
林秋芷摸下巴的手突然顿住了动作。
这还真是莫大的诱惑啊这个孩子是想做什么？为什么会给出这么高的筹码？如果仅仅是为了保住碧莺花那么，碧莺花对室韦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居然值得他们如此保护？
再者这小子所谓的“救人之法”，又为什么不能给乌凤呢？
听见亭独给出的条件，乌凤顿时满面寒霜，面带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几人。
虽然这个“隐脉”一直声称自己对天下没有野心，可林秋芷却又反复对晋楚皇帝做出种种要挟举动室韦王族在其百姓之中余威尚存，若室韦复国，而其王室又听林秋芷号令的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山谷之中，一时气氛凝重。
亭独突然“哎呦”一声，却是碧莺嫌弃他逐渐变暖的双手，用力啄了他一口之后，扑棱棱飞走了。
“别！”见碧莺向乌凤飞去，亭独连忙冲上前阻拦，却被乌凤一把抓住衣襟向后丢去。
乌凤甩开亭独，右袖一甩，却向碧莺头顶罩了上去，眼见便要得手，却突然被人一击在肩，痛呼一声，向后踉跄几步，看清来人，顿时大怒：“林秋芷，你果然对晋楚皇朝不安好心！”
林秋芷收了右手，左掌中正抓着碧莺，碧莺虽厌他手上热度，却无奈颈上受制，便是想啄也啄不到。
“乌凤姑娘稍安勿躁。”林秋芷对乌凤做出一个阻止的手势，同时却又退了两步，避开冲来的亭独，左手加力，碧莺顿时大力挣扎起来，“亭独少年，你也先停一停。”
两人依言不动，却不是林秋芷言语有效，而是怕他掐死了碧莺——碧莺死了，那才是大家一起亏死。
林秋芷满意地点点头，转脸问亭独：“亭独少年，你为什么不肯告诉这位乌凤姑娘救人的方法？之前说言出必践的可是你啊？”
亭独不答，林秋芷挑挑眉，左手力道更大，亭独连忙开口：“我告诉你就是了！碧莺虽不是花，她的血却能做药用可是，若是取了她的血，神鸟神力减少”
“哦？室韦是由这小东西庇佑么？”林秋芷两指夹住碧莺的脖子，似乎甚为感兴趣地看了几眼，又问，“那么，神力减少，你们会有什么损失么？”
亭独这次学乖了，两眼盯着碧莺，十分干脆地回答：“碧莺若是虚弱，北地严寒更甚室韦原本生存不易，如果”
“如果这样你们会更难过。”林秋芷替亭独补全这句话，语调之中却颇显不以为然，“哈，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这小东西还有如此用途好吧，亭独，我再问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有唔，雇佣我们几人对付乌凤姑娘的念头？”
“一看就知道你们根本不是一派人。”亭独嘟哝着道，“这个女人一直防备着你们她看你们的时候，眼神就跟屠耄老爹看猛兽的时候是一样的，汉人重利，如果我能给你们好处的话你们一定会答应帮我的。”
真是敏锐的孩子。
林秋芷脸上带了几分赞赏之色，口中说出的话却似乎并没有倾向于亭独：“可惜了亭独少年”
亭独心中顿时一惊。
“可惜你平时看到的都是商人，而我们，不是。”随着最后话音落下，林秋芷抬手，却是把碧莺甩给了乌凤，“不是所有汉人都重利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天地之数尽皆由一只鸟儿掌握的。”
“你！”亭独一怔之后，眼中迅速血丝密布，目眦欲裂地怒视着林秋芷，“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汉人！你们知道什么？！如果神鸟受到一点伤害我我室韦要你晋楚王朝血流成河！”
“血流成河”林秋芷微微皱了皱眉头，“亭独少年，这样的词还是少说为妙，不过是一只普通鸟儿，哪有什么神力”
“未必。”
突然响起的反驳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而声音的源头，闭目的风破缓缓睁开双目，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结论：“这只碧莺，未必没有‘神力’。”
“什么？”季琅嬛惊讶不已，“可是”
“是灵力？”青萝恍然大悟，“这里离魇城那么近，难道是”
“有可能。”风破点头，脸色益发不好看了起来，“亭独，你刚才说，这个山谷叫做什么？”
众人又是一愣，这才想起亭独之前对这山谷的称呼是“死亡山谷”，只是
“死死亡山谷”亭独不明白对方为何问这样的问题，疑惑地道，“可现在这么冷”
“你所谓冬日，是从几月开始计？”风破不理会亭独的疑问，口中虽然对他说话，目光却已经开始细细扫视周围，“而山谷的名字，你可知从何而来？”
亭独摇摇头：“冬日是从立冬才开始计算名字的来历我不知道，可是，应该是因为其他时日这里有猛兽出没而冬日却没有啊！”
风破收回目光，默然看着亭独，直到对方因为经受不住他太过冰冷的眼神而打了个寒战，方才开口：“你错了死亡山谷的秘密，应该就在碧莺。”
秦薷默默叹了口气。
谢天谢地，你听得懂我的暗示
仿佛是附和风破关于神力的猜测，山谷中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隆隆”声，地面随之开始剧烈地震颤，山坡上的积雪在这样的震动之下簌簌跌落，向山谷正中的几人堆积过来。
身处危险正中的几人顿时警惕起来。
风破的声音，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却是奇异地清晰。
“小鬼，你的自以为是，就快要害死所有人了”
第七章 所谓调教
我总喜欢安慰自己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然而现实反复告诉我——事情永远比你想象得糟
——佚名
…
被封灵咒压抑了灵力的风破原本并没有感受到异样，最先让他感到有些不对劲的，是秦薷。
身为灵书执笔，秦薷并没有想到所谓“不得干预魇城事务”究竟有何底线，故而，在向北行进的途中，他对灵力的使用一直在克制，到达安平镇后，他更是完全不再使用任何灵术——底线是要试探的，若是一次伸手太远，谁知道会不会就触动了这条底线，导致他完全不愿想象的结果？
也同样如此，在走入山谷的一刻起，他便保持了沉默。
隐约的灵力波动令人不安，然而究其源头，却竟然无从找起。
直到碧莺的身影映入眼中。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魇城的存在，对于相连的两界来说，完全就是不可理喻的平衡破坏者啊
碧莺哼
风破只是因为觉得好友沉默过分才回头瞥了一眼，孰料看见对方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至于这些奇怪的表情是想表达些什么，对他来说却是有些难猜——你胃疼？还是闻到了什么怪味道？
见风破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奇怪的气味，秦薷捂着脑袋，真真切切地开始头疼
风破挑挑眉，心知秦薷想说的其实是某件重要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想必是与这个山谷或者碧莺有关吧
“我知道了。”
看似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秦薷放了心：谢天谢地，好歹还是明白了
在山谷中雪崩的一瞬间，秦薷仰面望天，心中长叹：“你明白了管什么用？管个屁用！”
虽然这次震动范围极广，整座山从头到脚抖了两抖，不过好在山上积雪并不是很厚，否则，几人只怕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天地之怒，永远不是人类可以抵抗的。
林秋芷拎着亭独纵身一跃，踩在一株积雪的松树上，全身力量向下一压，再借松树弹起的力量向空中跃去，几番来回才见“雪崩”结束，而适才站立的地方，此时已经完全不见踪影，对着周围认识不认识的高大树木沉默半天，林秋芷笑嘻嘻地对亭独说：“亭独少年，你最开始其实是想让我们都埋在下面的，是吧？”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的，亭独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林秋芷四下望望，发现周围居然没见其他人的影子——他当然不会发疯地大叫什么“你们如何死得这般冤枉”然后回去玩命找尸体，要是那几个家伙连这种程度的雪崩都逃不出来，他当初也不会只选了他们几个同伴——于是乎哉现任武林盟主、现任“疯的”“傻子哥哥”林秋芷，就只是淡定地站在树梢上耸了耸肩，这么一松手，让亭独落了下去。
“哎？！啊啊啊啊——”
亭独少年没想到林秋芷说扔就扔，叫唤几声之后“噗噜”落在树下混合了烂叶泥巴雪的污物中，满头满脸一片泥泞，若是有只蚂蚁爬上去，只怕就会淹死在内。
“你干什么啊？！”亭独抹了一把脸，冲树上风姿雅然的男子怒吼。
风姿雅然的林秋芷傲然睨视：“扔你下去。”
“你”
“这只是一点惩罚。”林秋芷仍然一脸笑容，就那么从树梢跳了下来，却恰好距污物一寸之遥，稳稳妥妥地站在亭独面前，“你想要我们的命，我只是收些利息罢了。”
“利利息？”亭独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现在开始佩服自己的直觉了，这个傻子一样的家伙果然不好对付。
把他从树上摔下来如果这只是利息的话难道难道这家伙还想要他命吗？
想到这里，亭独心里害怕，连连退开好几步。
“紧张什么？”林秋芷抬手一甩，一截不堪积雪而断折的枯木便被削断，切口平平，竟如精心打磨过的一般。
亭独骇然看着那段断木，直到林秋芷坐在其上，才把目光转向林秋芷：“你，你可是想杀我？”
“我杀你做什么”林秋芷摇摇头，“小孩子的想象力就是好。”
“那你”
“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不待亭独再说什么，林秋芷便掰起了手指头，“第一，你可是早就知道死亡山谷的秘密？”
“”
“忘了说了，我比较喜欢听实话。”林秋芷拍拍自己坐着的那截枯木，威胁似地又笑了笑。
“是。”亭独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听见这样的回答，原本心中还有几丝疑虑的林秋芷突然敛起了笑容，盯着亭独一语不发。
那么短的时间内，一连两次被这种“我看穿你了”的目光紧盯不放，纵然是成人也要难受，何况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虽然天寒，亭独的鼻尖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当然，在泥泞的遮掩下，这点倒是也无人发觉。
“真是好孩子啊”突然感叹了这么一句，林秋芷嘴角一勾，继续保持笑脸，“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以为，在我们这些武林高手都无法逃脱的灾难面前，你能逃过一劫吗？”
这回，亭独却是干脆多了：“神鸟会保佑室韦！才不会让我受伤！”
“呵。”林秋芷点点头，“原来如此”
没有明确的道德观念，行动的目的性极其明显，不惜一切代价杀死自己的敌人，竭尽全力消灭一切有可能产生威胁的因素，在傲慢的同时又可以委曲求全
骄傲，机敏，决断，冷漠，自信
这是一匹幼狼，虽然已经被屠耄驯养得太过温顺和不解世事，但若有人能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成为草原上最好的猎手
虽然太过稚嫩，但，这个孩子，或许真的有帝王之才
可惜
“呵”林秋芷再次意味莫名地笑了笑，起身便走，“跟上！”
“哎哎？”亭独瞪大眼睛，看着那人的背影。
“不跟来也可以”林秋芷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只当你甘心待在这里等死要来就自己跟来，不要以为我会等着你。”
林秋芷说完，纵身而去，不一时，留在亭独眼中的，便只余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跟上他？
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着少年，如果不跟上独自一人留在山里，是会死的哦！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不屑地反驳：神鸟会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