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傍晚带着海洋潮湿气息的风穿过城市,安赫尔推着变速车,和丽塔慢慢地在市中心街边漫步,请她吃冰淇淋和甜点,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所以,资助你来学校的女士上个月病逝了?”安赫尔说。
丽塔有一头棕色中长发,眼睛很大,是个性格洒脱的女孩。她点点头:“她的家人仍在帮我,所以即便有点格格不入,我还是想在这学校坚持下去。”
安赫尔拍拍她肩膀:“其实多数人都很好,当你不在意的时候,也没什么所谓格格不入。”
“我很羡慕你。”丽塔说,“我是说,羡慕你能专注自身。”
安赫尔笑道:“太专注也不好,我今天才知道你和巴伦的名字,咱们同一个班好几年了。”
两人都大笑起来。
丽塔止步,指了指前方:“谢谢你,我住的地方就在那儿。”
安赫尔点头:“如果……”
他话音渺然而止,目光定格在街对面。
灯火阑珊的傍晚,对街一间餐厅门口,一个高挑的男人下了车,绕到车另一侧,绅士地为女伴打开车门。
女人风情万种地挽着那男人手臂,凑到男人近前嫣然笑语,两人如电影海报里的背影,进了餐厅。
那男人即便远远看,也有着耀眼夺目的轮廓——是费利佩。
那是他的情人吗?他们看起来真亲密。
安赫尔一时魂不守舍地怔在原地,视线落在对面。
“安赫尔?”丽塔循他目光找去,可已经看不到费利佩了,“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我……哦,没事。”
安赫尔送别丽塔,在街边站了一会儿,直到手环发出震动,梅森联系他的时候才回过神。
他回去得晚了,一进门,强打起精神问候梅森,等梅森离开,他立刻蔫了下去。
心不在焉地洗完澡,安赫尔没动餐桌上的晚餐,也没开灯,客厅只有落地窗透进来的城市夜晚亮光。
他在空荡荡的白色地毯上躺着:“你说,他是不是和丹尼一样,有很多女人?”
旁边席地而坐的机器人歪了下头,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安赫尔自言自语道:“他从没说起过……”
这猜想一浮现就一发不可收拾。
费利佩在很多地方都有住处,或许他也像某些同学的父亲们那样,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情人,所以这几年越来越少回这里了。
安赫尔对他一无所知,或许自己本就是他生活的一个小插曲,无足轻重。
桌上手机震响,安赫尔躺在地毯上不太想动,毛毛伸出机械手臂为他递过来。
安赫尔在地上打了个滚,还是不想动。他说“接”,毛毛替他接通电话,调成免提模式。
“安赫尔。”低沉的嗓音传出来。
安赫尔从地上猛地起身,顿了半晌,才道:“费利佩?”
“不舒服么?”费利佩问,“你听起来没精神。”
安赫尔:“不,我很好……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
“丹尼说,你希望我回来之前能亲自告诉你。”费利佩的声音极好听,回荡在空阔房间里。
安赫尔忽然有点心烦意乱,胸口一阵涩然涌上来——丹尼说他明天回来,可他刚才就在这个城市,跟一个女人在约会。
好吧,他当然有这个自由,我伤春悲秋的做什么。
费利佩:“我今天晚些时候回去。”
安赫尔一怔:“不是明天?”
“行程改了,忘记告诉你们。”
安赫尔心里滋味复杂,默了片刻,又问:“那你……不需要忙点别的事?”
话毕简直想撞墙,这是什么破问题,但又总不能直接问:你难道不继续约会吗。
费利佩:“别的事?没有别的事。困就早睡。”
挂了电话,安赫尔躺回地毯上继续挺尸,不知怎的,就是很郁结。
他看着窗边的画架,想起自己练习过的无数张素描和油画,画布上的费利佩看起来要近得多,越细想越不安。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不知不觉形成的习惯,当迈出去,再回头审视时,小安赫尔第一次发现,原来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理所当然。
一直以来夜里的噩梦,或许就是上帝在提醒他,可他还小,根本不能明白。
“毛毛,打开那个抽屉。”他躺在地上说。
机器人轻车熟路地走到那一格抽屉前,拉开抽屉,金属指尖就像小安赫尔每次所做的那样,轻触了一下里头吉卜赛脚链上的金铃铛。
“叮零”的清脆声如水面扩开的涟漪,回荡在空阔敞厅中。
“啊——”小安赫尔反而更烦乱,“毛毛,关上那抽屉。”
毛毛俯身扒在抽屉边,像是跟安赫尔故意作对,又或是那铃铛声把这机器人催眠了,它的金属手指继续欢快地拨弄那金铃铛,“叮零叮零”声居然很富有节奏感。
安赫尔明白过来,这是让它学习弗拉明戈舞蹈的后遗症。
“住手!”安赫尔无力地道。
叮零!
“毛毛,把我气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安赫尔捂着脑袋。
叮零叮零叮零……
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熟悉的动静,费利佩回来了。
安赫尔僵了一刹,飞快地从地上弹起来,冲到抽屉边。他从来都是悄悄去看这抽屉里的宝贝,费利佩如果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会尴尬死的。
费利佩开了灯,就见安赫尔正抱着毛毛的腰把它往外拖,而毛毛巍然不动地在抽屉边俯身。
——叮零!
费利佩疑惑地注视他们。
安赫尔颓然地指着毛毛:“它可能……脑袋短路了,需要保修。”
这是费利佩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礼物,那天费利佩坐在热烈锦簇花园中的画面仍未褪色。
实际上,丹尼和费利佩至今一点都没变,岁月对他们无计可施。小安赫尔脱胎换骨,眨眼已成为如今的耀眼模样。
“抱歉不能送你去纽约。”丹尼这天来得很早,“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民航客机会有很多乘客,和家里的不一样,能适应吗?”
安赫尔笑道:“别担心,唯一需要适应的只是没有你们在身边。”
梅森:“出了机场,会有人接你到新住处。”
“该出发了。”费利佩抬手看一眼腕表。
他揽着安赫尔肩膀,安赫尔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轻轻搭在他腰后,出门进电梯。
他们上一辆车,梅森亲自开车,丹尼在副驾座,安赫尔与费利佩在后座。
“你们的航班几点起飞?”安赫尔问。
丹尼:“比你晚十五分钟,正好送你。”
安赫尔:“你们去哪儿?”问完看看费利佩的神色,自觉地道,“好的,我不问。”
离开大厦停车场,刚经过两个路口,前后渐渐有二十几辆黑色奔驰越野车围拢过来,安赫尔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要做什么?”
费利佩将他揽到身边,平静地道:“都是自己人。”
“要跟你们一起出发?”安赫尔蹙眉。
丹尼语气轻松:“人多更热闹,不是吗?”
安赫尔回头看身后那辆车,车里的人体型精悍,举止粗犷又训练有素,这种气质他不陌生,雇佣兵就是这样的。
他们要做什么?安赫尔想到最近他们筹备事情时肃冷的气氛,不由感到焦躁。
“去的地方治安很差,”费利佩罕见地对他解释,轻描淡写地说,“需要带些帮手。”
安赫尔勉强点点头,靠到他身上,看车窗外飞掠过沿海公路景色。
抵达机场,安赫尔转过身拥抱他:“我走了。”
费利佩摸摸他淡金色微卷的头发,安赫尔的眼睛像萨尔瓦多湛蓝的天空,清晰映着他脸孔。
“允许我冒犯一次。”安赫尔凑近些,轻轻在他脸颊落一个吻。
男人对他淡淡一笑,并未多说什么,握了握安赫尔的手。
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入口外,目送轿车开往另一座航站楼,安赫尔转身进了大厅,有人过来替他去办理托运手续。
飞机起飞的一刻,绚烂阳光照彻舷窗,安赫尔戴上耳机凝视外面。
他不知费利佩的航班将前往何处。
耳机里并非古典乐,而是初次被费利佩带回萨尔瓦多那晚,夜色里车内回响的女歌手声音。
“……Do you want to feel how it feels”
“Do you want to hear about the deal Im making……”
仿佛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昏暗中那人完美的侧脸。
夏末纽约仍然很热,航班抵达肯尼迪机场已经天黑。安赫尔一路没睡,看了两份演奏会曲目总谱,又看了一份歌剧总谱。
如果没有费利佩,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将是音乐。正如老师所说的,安赫尔是小提琴天才,天才的灵魂与事业注定要完美契合,他们是被上帝派来展示神迹的。
离开航站楼通道,早已有人等候:“晚上好,我将是您的管家,请随我来。”
这是位温文尔雅的老先生,他们彼此都提前知道对方长相,有人接过行李箱和琴盒,安赫尔随管家上了车。
这不是第一次来纽约,夜幕流光溢彩的大都会轻易让人嗅到纸醉金迷的气息。
霓虹闪过车窗,映出安赫尔沉静的面容,斑驳陆离的光芒并不能蒙住他的眼,他仿佛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始终纯净宁和。
住处位于上西区,夜间不便于记路,管家简单为安赫尔介绍了一下:“安排在这里住,离你的学校更近。”
这座公寓的宽敞程度与萨尔瓦多的居所差不多,大约十二个房间。
最大区别在于,安赫尔能见到佣人,所以房子里不至于太静。他先是惊讶了一下,费利佩竟允许佣人们看到屋主,随即反应过来,纽约在某种程度上安全得多,所以不需那么多桎梏。
管家对安赫尔说了明天的安排,行程相当紧凑。安赫尔洗了澡躺在床上,枕头、被子乃至睡衣和织物的布料质地,一切都准备的和以前相同,想必是梅森安排的。
只是缺了一样——费利佩身上专属的冷冽淡香。
就在思绪烦扰的黑暗中,安赫尔睡到第二天清晨,被敲门声唤醒,打起精神正式投入新生活。
他一边无意识地搅拌沙拉,一边向管家打听:“先生他们多久来一次?”
“通常一年两到三次。”管家说,“其它地方也有住处,所以要看留宿时离哪处近。”
安赫尔点点头,迅速解决早餐,随管家出门。
去音乐学院办理入学注册手续,安赫尔先前参加考试来过,对这里不算陌生。
车停在外轮廓不规则的玻璃外墙大楼下,整座建筑棱角别致,如剔透的矿石晶体。
这座顶级艺术学府毗邻纽约多个剧院和艺术中心,学院主要音乐厅和教室、琴房基本都在这一幢精致大楼内。学生们进进出出,开学伊始是最轻松的时刻。
走廊上遇到见过的教授,安赫尔停下来问候,这位以严苛著称的先生格外和颜悦色:“前天收到邀请函了,期待你的演出,想必比面试时更精彩。”
安赫尔笑了笑,目送他远去。
“请问你知道这间音乐厅怎么走吗?”一个清亮的声音问道。
安赫尔回头,见一个打扮清爽的男孩儿微笑看着自己,那男孩儿也是金发碧眼,比安赫尔个子稍低,娃娃脸,但很稳重。
安赫尔看一眼他手机上的讯息:“正好顺路,跟我来吧。”
“多谢,”男孩儿说,“我叫恩佐。”
安赫尔一边带路一边随口问:“你也是新生?”
恩佐耸耸肩:“不,我不是这学校的,我在帕森斯学服装设计,今天是给朋友送东西。”
说罢抬起手里东西,“他今天演出,想用A调单簧管,带成降B了……”
安赫尔听了大笑,恩佐也笑。
“你品味很好,”恩佐以一个服装设计专业学生的眼神友善地打量他,“这些衣服款式低调,但你穿上效果很棒……我都想请你做模特了!”
恩佐是个阳光又略腼腆的少年,安赫尔挺喜欢他。
“送完东西你要去哪?”安赫尔问,“我去卡耐基音乐厅,或许能顺路送你。”
恩佐拍拍他手臂,温和地一笑:“谢了,不过我方向相反,得回学校附近看房子。”
“看房子?”安赫尔在这方面显然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你们这边的新生统一住校,”恩佐解释道,“我们学校不同,我得租房子,想省钱必须货比三家。”
安赫尔恍然大悟,真诚地道:“祝你好运。”
音乐学院一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