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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影嘉弗艾很喜欢蹲在这里看日出。
每次海蜥来袭之前,黑猫也是选择这里养精蓄锐,等待大战来临。
甚至伊罗卡幻影出现的地方,也是这里。
峭壁常年受海风跟海浪的侵袭,表面坑坑洼洼,最高处有两个巨大的海蜥爪印,站在山崖下方抬头望,人们很难克制心底冒出的恐惧。
海蜥,笼罩西格罗的阴影
葛霖停住脚步,因为小路尽头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穿了皮甲,背着弓箭,她身旁的灰狼看到伊罗卡靠近,顿时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躲到女孩身后。
“翁维娜?”
女孩眼里的迟疑,在看到伊罗卡时就消失了,她站得笔直,高声说:“他们不,是我想知道神战的事,受人尊敬的‘旌旗者’,我们都想知道敌人是谁!”
“旌旗者?”葛霖疑惑,刚才他就听到别人这么称呼战神了。
“是一个古语,很早以前,始终获得胜利没有失败的部落可以悬挂一面镶嵌宝石的旗帜现在估计没有这样的习惯了,一千七百六十二个名字之一。”伊罗卡解释得漫不经心,转头又对翁维娜说,“敌人早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翁维娜看到伊罗卡的视线投向远方的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您是说海蜥?”
伊罗卡从她身边走过,葛霖跟着过去,他看到这个年轻女孩握紧了拳,脑袋垂下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神做的?神降予了西格罗灾难?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葛霖有些不忍,他很想安慰这个女孩,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保持沉默,看着脚边的泥土依稀有泪珠砸落。
狼骑士队长艾蒙及时赶了过来,示意同伴带着翁维娜离开。
葛霖走了很远一段路,还能听到他们安慰翁维娜的声音。
“你在担心我?”伊罗卡忽然问。
葛霖:
这位真的不是神吗?他总感觉战神掌控人心的能力一流,仿佛有读心术。
“勉强算是吧。”葛霖索性承认了,他深深皱眉,压低了声音说,“海蜥背后的那些神,他们是对破坏西格罗有兴趣,还是想要针对你呢?”
这口黑锅,真的可以直接扣到战神头上。
葛霖能想到的事情,西格罗人当然也可以。
“所以你担心他们怨恨我,觉得我是灾难的源头?”伊罗卡微微一笑,葛霖急忙移开了目光,前者的笑意更深了。
战神从容地说:“他们确实对我有意见,我看得出来。”
“啊?”
“一个合格的主人,不应该把嘉弗艾丢下不管。”
葛霖顿时无力:“我不是说猫”
“我对嘉弗艾有生命责任,也只对它有。”伊罗卡打断了葛霖的话,意味深长地说,“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西格罗人,他们也是西格罗人。”
葛霖沉默了。
西格罗人的传统概念,他确实知道。父母对子女,子女对父母,自己对伙伴这是生命责任,除此之外,不存在必须承担的他人生死。
伊罗卡收敛了笑容,神情冷淡地说:“保护嘉弗艾,这是我的责任,如果它遭遇了不幸,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的,这都是我的错,我必须承担,这跟保护西格罗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所有守卫故土的人,都是因为深爱自己的故乡,爱没有枷锁,只需要尽力。在西格罗,只有不尽力的人要被唾弃,从没有过因为太爱这里,所以要为招来灾祸负责的事。”
葛霖愣了好一阵,才艰难地说:“可你是神,人总会”
“人总会幻想别人为自己遮风挡雨,人总会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找一个借口我跟那个女孩一样年纪的时候也会彷徨,只是当借口找完,悲伤结束后,就会发现这些无济于事。放心吧,每个西格罗人都要这样走过来,活着就是成长。”
葛霖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他感到了窘迫。虽然他不是那种怨天尤地的人,但他对那些过往,始终难以释怀。
活着就是成长吗?
葛霖苦笑,那他见过的许多人,每年一岁都是白长的。
“你热爱你的故乡,愿意为它而死吗?”
“是的。”
葛霖试着想了下祖国被战火波及的景象。
虽然有很多的不如意,没有亲情,可他还有朋友,生活并不是完全的灰色,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仍有愉快的记忆存在。
“其实,我们每个人爱的都不是这片土地,而是想要守护自己的生活方式。”伊罗卡凝视着葛霖说。“土地本身没有什么重要的,文明、思想还有很多很多留住自己的快乐,把它传递下去,直到自己死亡,直到人类灭绝,你同意吗?”
葛霖重重点头。
“很好,我不喜欢跟不能理解西格罗的人同行。”伊罗卡说完,径自绕过了峭壁侧面的山坡,他似乎碰到了什么机关,一道宽约两米的石门缓缓开启。
西格罗人在远处围观,发现这里有玄机,他们也很惊讶。
“咳咳!”葛霖一边避让成块掉落的灰尘,一边捂住了口鼻。
洞穴不深,里面空空荡荡。
“这里有传送阵?”
葛霖希望这是传送阵,因为他真的不想穿过森林翻越雪山,西格罗有多么封闭,伊德早就科普了一百遍。
“很遗憾,西格罗无法使用魔法传送阵。”伊罗卡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葛霖的幻想,他弯下腰,从墙角拖出了一个落满灰尘,跟石头没什么区别的箱子。
“这是?”
“挑一个。”伊罗卡抬手示意。
葛霖震惊地望着这口箱子里的东西。
全部是透明的瓶子,里面装有精巧绝伦的帆船。
地球上有这种工艺品,名叫瓶中船。它们一般都是瓶肚大,瓶口小,里面的木船栩栩如生,风帆船舵甲板船舱一应俱全,完全是按比例缩小的模型。
然而那些只是工艺品,眼前的瓶子就说不准了。
从普通的三桅帆船,到漆黑狭长的梭形船,还有坚硬得仿佛椰子壳的怪船,各种各样的造型,简直是西莱大陆不同文明的展示。
除了船,还有一些瓶子里装的是马车。
两轮的战车、挂着马灯的厢式四轮马车、精巧漂亮的圆形马车除了车辕前面没有马,一切都完美得像是立刻可以使用,车辆的金属横栏甚至隔着瓶身反射着光亮。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你说西格罗没有人能使用魔法,不能开启储物空间?”葛霖感觉到自己被愚弄了。
“我可以把封好的瓶子带回西格罗。”伊罗卡拿起一个瓶中马车,随意地颠了颠,然后手掌覆盖住瓶口,轻描淡写地说,“想用时直接捏碎。”
“”
暴力狂!
葛霖木然转过头,打量箱子里的瓶中船。
“我们有足够的水手吗?”
“没有,需要乘船离开的人,只有你跟我。”
“什么?”葛霖急切地说,“我不会我根本没有出过海,什么都不会!”
碧蓝色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它们的主人从容淡定地说:“不需要你会。”
伊罗卡看到葛霖确实不懂怎么挑选,他伸手拿出了一个装有黑色梭形船的瓶子,重新合上箱盖,转身向石洞外走去。
“从前西格罗是没有海蜥的,也没有现在这样封闭,每隔十年,都会有船从海上来到西格罗,他们是流赫人。”
葛霖下意识地把这个名字在脑中翻译了一遍。
流赫,这是风的意思。
“风族是西莱大陆的流浪民族,也是最出色的航海者,他们一生都漂泊在海上。西格罗人想要离开这里,都喜欢搭乘他们的船。曾经西格罗也有许多船只,人们也会去海域里捕鱼嘉弗艾告诉我,风族已经有七百年没有出现过了,西格罗人失去了朋友,也遗忘了怎样才能征服惊涛骇浪。”
葛霖跑出石洞,眼前一阵烟尘翻滚,他急忙转头盖住脸。
呃,毛绒绒的,黑色的墙。
大猫在洞口顺利堵住了主人,还有陪主人出门的玩具附赠品。
伊罗卡站在巨猫面前,伸手去摸嘉弗艾的脸。
就算他整条手臂都陷入毛发,也不可能碰到底,不过没事,力量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无形气流凝聚成的巨掌,沿着大猫的脑袋一直滑到脖子下面。
“咪”
嘉弗艾巨型状态时的撒娇,冲击力指数极高,葛霖牙酸脚软身体打晃。
“乖,你要留下来看家。”伊罗卡坚定地拒绝了大猫撒娇。
嘉弗艾身体一抖,四肢朝天,开始原地打滚。
葛霖看到巨大的阴影当头罩下,他无处躲避,忽然腰上一紧,耳旁一阵剧烈的风声。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远离了“事故发生点”,站在了靠近海岸的一块礁石上,嘉弗艾从海滩这头滚到了那头,白沙飞腾,烟尘滚滚,这是把白海滩整个压平了一遍。
站在山坡上旁观的西格罗人:
葛霖猛地低头,然而腰上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了,伊罗卡站在他前方,就像那个揽住葛霖把人带到安全地方的人不是他。
“嘉弗艾,我很快就会回来。”
“喵!”
“下次带你一起出去。”
“喵!!”
大猫继续滚,爪子挠在山壁上,火花直冒。
“给你带喜欢的鱼干,再抓一些魔兽不要滚了,我没有船能装得下你!”
“呜喵!”嘉弗艾伤心地哭起来。
第24章 天穹海()
风帆张满;黑色船身冲破浪花,利箭一般穿行在海面上。
这艘船的体积不大,它上下颠簸着在风浪里前进;船底有时会被海浪高高抛起,随后风帆及时转向,又安然无恙地落回冲势已消的海面上。
海上只有这么一艘船。
极目远眺;碧蓝的海水跟蔚蓝的天空连在一起;陆地的影子早就消失了。
葛霖脸色苍白地靠着桅杆。
上船不久后;他就发现了一个好消息,他不晕船!这真是一个足够救命的好消息!
葛霖虽然没有出过海,但他看过电视啊rds;!他现在坐的哪里是船;简直是一个大号的冲浪板!
船行速度太快;跟行驶在破石子路上的中巴车一样夸张;左摇右摆上下颠簸;人在甲板上根本站不住。如果坐在甲板上抱了柱子不撒手,臀部都会在这种抛上砸下的循环里撞肿。
上船两小时后,葛霖就学会了怎样在船上“滚”。
随着甲板倾斜的角度,卸掉一部分冲力;再往相反方向挪动;等到下一波海浪到来,又要更换新的位置。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他似乎变成了跑轮里的仓鼠
他到现在还没有撞得鼻青脸肿,也没有骨折脱臼,简直是运气!
“你的天赋不错按照我的推断,你的故乡没有战火,也不需要学习武技来保护自己,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跟适应能力,实在很让我意外。”
伊罗卡站在船舵旁,风帆的绳索缠在他手腕上。
海风将他的黑色长发吹得高高飘起,亚麻色斗篷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灰褐色的单袍,袖子随意挽起,手臂的力量强大得让人无法想象。
那面巨大的风帆没有三四个人根本拽不动,更不要说那样轻松地绕在手上。
强劲的海风生生勾勒出了衣袍下的躯体轮廓,骨骼跟肌肉的位置形状都一览无余,每一道线条都充斥着力与美。这不像一个人,而是一尊比例完美堪称传世杰作的雕塑。
还好伊罗卡背对日光,葛霖看不到他的脸。
否则葛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一个失神滚到甲板尽头,倒霉地跌落海中。
葛霖苦中作乐地想。
——不愧是拥有战神之名的人,从脸到身体都拥有强悍的杀伤力。
伊罗卡走近两步,葛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你的同伴,那个留在西格罗的酒馆老板手掌粗糙,也比你强壮,他更像一个需要做体力活的人。事实刚好相反,你的战斗意识比他杰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也懂得一些搏斗技巧。”
葛霖愣住。
眼前是广阔的海,陌生的人,这里距离地球远得隔了一个世界,距离那些灰暗的记忆也很远很远了。
“学过一些,没什么用处,只有力气是认真练过的。”
那些跆拳道柔道之类的东西都需要接受正规的指导才能入门,学费也不便宜。相对来说,练力气就要简单多了,只要往脚上绑个沙袋,背包负重每天早晨跑几圈就行。
葛霖不想提这些事,他故作轻松地说:“我就是觉得,有力量不一定能改变命运,但是关键时刻如果没有力量,就算想跑都做不到。”
“你说得对。”伊罗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