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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鱼贩和一些打渔的手里存积的货物就没了去处,由于大户人家一年四季饭桌上都少不了鱼,所以很多人也投机取巧的与大户人家采买的下人攀上了关系,这个也是穆归在休渔期采取的卖鱼方法,只是这样一来,辛辛苦苦打的鱼倒是有去处了,可钱都进了采买人的口袋里。
“穆老大,这几天都没见着你,上哪里混去了?”才跨出院子,一只手就搭上了穆归的肩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按照某人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我和穆老大从小穿一条裤子的感情,哪里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比的,对不,老大?”凤眸一挑,话语中虽然带着八分嬉笑之意,却也能轻而易举的明了他话中的情义。
不过每每应和他的,都是穆归的一张冷脸。
这回穆归对这个从小一起摔泥巴长大的挚友依旧不假辞色,冷眼扫过某个正拿着一大串葡萄抬起头一个接一个吃着,眯起眼睛享受着水果香甜的滋味,完全不顾前边的路况。
这小子从小到大都一副懒散的模样,怎么就投胎在了以“古板,刻苦”为名的读书人家里?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眼波流转之际,穆归已经快速将鱼桶换到另一边手上,抬起空下来的手一把将压在肩上的爪子拽了下来。
全然不顾身后响起的哇哇大叫声,快步向前走去。
“穆老大,你等等我。”上一眼还摔倒在十几米外的韩三已经毫不费力的跟在快步紧走的穆归身后,不时摘下一两个沾染尘土的葡萄,经衣服擦拭之后,随手朝天上扔去,葡萄则在他抬头之时一一掉进嘴里。
“这回又怎么了?”每天都忙里忙外的,不是“伺候”家里那位因意外而捡回来的姑奶奶,就是忙着捕鱼晒网,虽然知道韩三最近遇上了问题,不过他对于这个时常惹麻烦却又总能平安度过的兄弟并没有过多的担心些什么。
虽然面前这家伙吊儿郎当,骗吃骗喝的事情没少做,但他知道这家伙厉害着呢。
迎着朝阳快步向河塘走去的穆归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向来没什么正经样子的好友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素来嬉皮笑脸的韩三神情庄严了不少,可是配上他的桃花脸上却显得十分不搭。
与穆归略显平庸的相貌相比,从小就顶着一张泛滥的桃花脸在村里“坑蒙拐骗”的韩三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眼角处微微上翘的凤眼,高挑的鼻梁,精致的五官在配上读书人的细腻皮肤,在满是五大三粗庄稼汉的村子里,他受到了几乎村里所有姑娘的青睐。
到河边时,韩三抬头看着已经悬在半空中红彤彤的太阳和不远处还未落下却略显昏暗的月亮,河面吹来的轻风,温煦的阳光,他不由得抬起手臂,对着朝阳的方向升起了懒腰。
刺眼的阳光透过眼睛,一下子就照醒了他昏昏沉沉的大脑,初升的太阳激起了他心中深藏的豪情与志气。
“穆老大,我们出去闯荡一番吧,干他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也不枉我们来世间走一遭。”就着阳光,韩三朝着另一个岸边的穆归大声喊道,响亮又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在河边响起,从这头传到了那头。
在换着捕鱼用的鞋子的穆归稍稍停顿了下,便站起身子大声的回应道:“好!”当兄弟的,共同进退。与韩三响亮的嗓音不同,穆归的声音更显低沉,而这话落地有声。
就像当年才几岁的他们朝着朝阳,用两根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代替香烛,跪于天地中,学着说书口中桃园三结义那般,结为异姓兄弟。
形式简陋,可心意天地可见。
做兄弟的,不用过多的言语,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代替所有。
韩三随手将葡萄梗扔在了河塘岸上的泥土,脱下上衣,卷起裤管,换上鞋子,所有的动作一气合成,见站在另一个岸边的穆归也已准备好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抓着竹竿,踏进松软的泥土之中,双脚一下子就陷了下去,泥土漫过脚腕,他们毫不费力的走向第一根半截深埋于水中,而另外一半高出水面足有一尺来长的竹竿,捞起绑在竹竿上的渔网,同时沿着岸边走回。
“老大,今天看来还是不怎样,比上次还轻,要不我们等会上你家后面捉鱼去?”钻进网中的鱼越多,拖鱼网的时候也会更加费力,而这回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将渔网拖回岸边,心里就知道这回是没什么好收成了。
“下次吧,我等会还得进城一趟。”没什么分量的渔网让穆归苦恼不已,现在离中秋足足还有二十来天,这样有一日没一日的过着确实不是办法,还是到城里去试个工,挣个几吊钱先把眼下的难关挨过去了再说。
况且,他家里还藏了个人,告诉韩三本也没什么,起初他打算很快就将女子送回家,可谁知后来一天天的拖着,加上韩三这几天遇上了麻烦一直躲在外面,两人也没见上什么面。
现在倒是能开口了,可他却不想多心的提起这件事,就随便打发了个理由,不让韩三到他家里去。
到岸上一看,渔网中除了几张活蹦乱跳的大虾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些长到半大但却还不足以捞上来的小鱼,穆归将几张草虾扔进灌了半桶河水的桶中,随后两人沿着原路走回,一点点将足有十来米长的大网重新撒在鱼塘之中,到那根柱子时,将渔网绑回了原处。
就这样来回十次以后,他们才将五处的渔网给察看了遍,最后在渔网中一个捕了三条不大不小的青鱼,几十条的黄鳝和半桶的草虾。
穆归将东西大致分成了两份,将多的那份放在韩三脚边,自己则拿着量少些的那个桶,“你把这些拿回家给厨房里,让他们弄上几个下酒菜,然后去打壶好酒,美酒佳肴,再加上你的巧嘴,把村长哄高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他看出了老三今天有点消沉,说话做事看似和以前一样活泛,但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刚才走在泥土小道上的时候,老三差点一个不小心落进水里。
他就知道准是那对父子又老倔驴遇上小倔驴——谁都不退,这话是韩三他娘说的,不过穆归发觉用来形容那对父子真是格外贴切。
韩村长和韩三这对父子,在穆归认识他们之后,就没见父子两个有什么和和乐乐的时候,当爹的严谨古板,当儿子的懒散顽皮,两人只要一碰在一起,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听到穆归的话后,韩三垂下了眼帘,这回要是那么好办就好了,而且他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下过决心,不闯出个人样绝不回家。
“好了,我先走了”穆归对韩三的脾气一清二楚,也就不多在劝解些什么,大致清洗了腿上的泥土后,一手拿下扔在树干上的上衣,另一手提着鱼桶朝家的方向走去。
差不多,那个人该醒了吧。
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韩三没注意到穆归的离去,待他从回忆中走出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穆归的身影,身旁只剩下一个装满了鱼虾的水桶。
呀,忘了跟老大说,他正打算到老大家借住一段时间,所以这些东西还不如直接让老大带回去。
暖洋洋的太阳照得他浑身犯懒,就着草地躺了下来,还是先睡一觉吧,晚上找穆老大喝酒去,顺便蹭点饭吃。
穆归回到家的时候,黛玉已经醒过来一段时间的,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愣愣的对着床板发呆。
现在的她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还能想些什么,只是一睁眼,昔日的事情自己就一件件蹦了出来,无不是心酸事。
穆归推开屋门的声音惊醒了暗自落泪的她,黛玉赶忙抬手拭去泪痕,借着垫在身后的被子一个换身,就由面朝大门变为了面对用竹子搭成的墙面。
“你醒啦。”与面对韩三时的寡言不同,在与这个陌生姑娘在一起的时候,穆归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唱独角戏的日子。
这倒不是他觉得对这个认识快半个月却没说上几句话的姑娘比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亲,只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能都叽里呱啦的抢着说话,也不能在一个屋檐下却跟屋子里完全没人一样,所以与老三在一起的时候,韩三说的多,那他便听着,而与这个陌生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有着几分尴尬与暧昧,况且总有一个人要开口说话,处理日常琐事,而这时他就义不容辞的承担起这个责任。
瞧,回应他的还是只有满屋子寂静,床上的人根本没打算理他。若说天蒙蒙亮时,他还透过帐子窥得一点女子的身影,虽然不是有心,但不能否认曾心下一动,沉迷片刻。许是因为日头正高的缘故,现在清醒的大脑并没有太多迟疑,视线掠过桌子后便不再向前看去。
即使这样,也让背对着他的黛玉入针芒在背,尴尬羞愤自不言说,更多的是那股从心底生气的恼怒,她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在女子睡觉之时随意进出女子的闺房?
“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去。”穆归也发觉了屋内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清了清喉咙后,朝着屋外走去,背对着屋子倚靠在墙边。
很久以后,久到他都以为对方根本没打算搭理他的时候,这时屋内才传出了细微如初生猫儿般的说话声,若不仔细听,他都没注意。
“能不能给我换套新的碗筷,还有,我想。。。。。。。。。”一阵风吹过,吹打在河边竹屋上,水流潺潺声,竹子吱吱声,将后半句话淹没在其中。
又或许屋内的人根本没说。
“新的碗筷?那你是打算要我从集市上买一套新的给你呢,还是要我去给你烧个出来?”他用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自己家的碗有问题。
敏感的黛玉听出了穆归话中的讽刺之意,却不明白她仅仅只是想要副没被人,尤其是臭男人用过的碗筷这有什么不对?
记得在大观园中时,妙玉将被刘姥姥喝过的成窑五彩小盖钟给摔了,不也没人说些什么,为什么她现在只是想要几样最简陋的日常用品,外边的男人就如此小气?
其实她想要的东西很多,接漱口水的折盂,阻挡室内室外的美人屏风,在月事来时用来暖身的汤婆子,如厕用的雕花小马桶,放置面巾脸盆的架子,颜色深厚的帷帐。。。。。。。。太多太多寻常所用的东西一下子在她生活中消失不见,除了茫然,剩下便的只有无措。
妙玉,若你也沦落到我这般境地,昨晚是宁愿痛的死去活来直至饿死来保留最后的傲骨,还是也如我那般丢去了所有的东西,只为挣扎着活下去。
想起那个孤傲的人,黛玉顿觉过去就都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切都不再那般真切,好似过往都属于那个生的干净死的清白的林黛玉,而不是她——这个随流水而一点点变污浊的人。
“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糟蹋了。还不如装在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昔日葬花之景浮现在眼前,落花流水与今夕的她相互照映。
确实呐,早知道就该拿土埋上,等日子一久随土化了,好歹还能落个干净,哪里向现在这样万般不由人。
难道活下来真的错了吗?
一阵食物独有的香味打断了处于矛盾中的黛玉,虽没指望能吃上什么山珍海味的她,见到又是一碗白粥的时候,被勾起的食欲一下子就消下去了大半,这个男人不至于小气成这样吧。
不过深谙寄人篱下之道的她只是在不经意间努了努嘴,等男子背对着她开始吃饭的时候,黛玉这才悠悠转过身子端起碗,犹豫了一会之后,掀开帘子的一脚朝外看去。
与昨天的冷粥不同,今天的稀饭滚烫,让细皮嫩肉的她轻触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端起,每次手指碰到碗壁,她就因灼烫而收回手指。
而这也就造成当穆归都喝完大半碗粥的时候,黛玉还在想着能有什么办法将碗端起,最后无奈之下,她只得用勺子一勺勺舀起,而后穿过帘子,进到床内,吹凉后抬起另外一只手的袖子,遮住了正在进食的动作。
一副大家小姐的端庄秀气的做派,却配上如此清寒的背景,到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一样的口感,除了软糯的米粒,另外配有一样富有弹性的东西。。。。。。而且不似昨天的寡味,这回的带了点淡淡的咸与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