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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就过来了?”宁贵着急地一拍大腿,转而看向宁玉槿,“那三小姐……”
宁玉槿连忙挥手:“没事,你快去忙你的,我这就回去。”
“那小人先告退。”宁贵匆匆又行了个礼,几乎一路小跑着离去。
宁玉槿特意地跑出来,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她冲隐匿在树丛中的一零八招了招手,指着旁边的假山道:“咱们从上面过去。”
一零八心领神会,一个掠影就从树丛里飘上了假山顶,顺手还将她一并捞了上去。
全宁伯府里的假山很多,但从哪过、从哪走,没人能比宁玉槿更熟悉。她几乎没费什么心力,便循着大管家宁贵离开的方向,找到了正朝着花园走来的墨敬骁一行人。
远远的,便可看清墨敬骁的轮廓。
他比宁仲俭和家里的两个少爷都要高上一些,走路的时候身姿挺拔,挺俊如松,带着常年呆在军营里养成的刚硬。
和周围的人,对比如此的鲜明。
就好像那日他打马回京,她倚靠在窗户边上望他一样。那么多的人,那么纷乱的景,可是偏偏第一眼,便让人轻易地攫住他的身影。
看到墨敬骁的瞬间,宁玉槿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心拔凉拔凉的了,就连手与脚,也冰凉得厉害。
她突地,想打退堂鼓。
然而目光一扫,看着从左边匆匆赶过来的宁玉凝,宁玉槿所有顾虑顿时全消。
香月哭得像兔子似的红眼,香巧睡着都不忘记抱着她、生怕她被人欺负了去的胆颤心惊,知道宁玉凝准备把自己推给余振吉那烂人时候的出奇愤怒,都化为一只坚定的手,推在她后背上,不容退后一步。
这回,可真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等等……
墨敬骁的目光朝这边扫了一眼,他是不是看见她了?
宁玉槿心里一紧,定眼再看,却见他正侧头和宁仲俭说着话,眼睑淡淡地垂着,漫不经意地看着前方。
人根本就没看她,是她太紧张眼花了吧?
呼,淡定些宁玉槿,就算墨敬骁真恼了你,你手里不是还握着一个大筹码的吗?只要还有存在的价值,你就不会有事。
定了定神,目光扫向宁玉凝那边。
她这会儿已经进了一座凉亭里,那亭子四周已经被人罩上了粉色纱帐,亭中放着一架古琴,布置得十分精美。
宁玉凝拈着百蝶穿花的裙摆袅袅坐下,挥手让众人退去。
看到这里,宁玉槿不得不佩服她们的小心思。
瞧这场景布置,粉纱一扬,花香一绕,再来一个国色天香人比花娇,立马就显出一丝如梦如幻的感觉来了。
只怕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乍一看这幅场景,还不定以为是什么世外仙境、天外仙女呢。
宁玉凝坐定之后,便开始伸手拨动琴弦。
点点清音指间流泻,一曲《渔舟唱晚》,优雅的曲调,舒缓的节奏,缓缓地飘扬开去,自然而然地传到了花园另一边。
墨敬骁一行人果然被这突然传来的琴音吸引了注意,全部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然而墨敬骁却好像对那琴声没多大兴趣,只淡然地瞥了一眼,便转过头来,继续往前走。
宁玉槿在假山顶上看得清清楚楚,其实这时候只要墨敬骁从那路口转个弯,再走几步便可以看见宁玉凝了,他却一点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宁仲俭这时候有些着急了,连忙凑上前去给墨敬骁说着话,大抵是在想办法引墨敬骁往宁玉凝那边去。
宁玉槿明白宁仲俭的心思。定王选妃的事情沸沸扬扬地闹了那么久没个定论,他心里也着急,这回不惜豁出老脸安排宁玉凝在花园与墨敬骁“偶遇”,也不过是想着早点把他们俩的事情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而已。
可墨敬骁却一点也不按照他的计划走,脚步不停,一路向前,眼看已经和宁玉凝错开了,这要他如何不急?
宁玉槿这会儿却在纠结:这回是她眼花了还是想太多了?她怎么老是觉得墨敬骁是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轻咬下唇略一思忖,刚想让一零八先带她闪人,却见右边的小径上,这场好戏的重点人物正式登场。
宁仲俭早已经让人将花园清场,后院女眷除了宁玉凝,其他的甚至包括大夫人都不能随意过来。
所以当巧云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闯过来挡住众人去路的时候,宁仲俭神情一愕,随即当场就发了怒:“这人是谁放进来的?还不给带下去!”
跟在后面的宁贵连忙上前诺诺赔罪,赶紧挥手让人过来将巧云拖走。
巧云看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朝自己走来,当即就被眼前的阵势给吓傻了,呆呆地矗立在原地,忘了说话,忘了行礼。
这种情况下,别说让她按计划行事了,就是让她开一下口都困难!
宁玉槿顿时急得直跳脚:“就知道这巧云靠不住。”
这下好了,原本并没有打算亲自出手的,这下却还得让她亲自去一趟。
刚想让一零八送她下去,却见这时候,墨敬骁突地开口,打断道:“伯爷,你都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拿人的吗?”
第84章 腹黑的高境界()
话音不急不缓,声音也不算大,却偏偏不怒不躁间自有威势,凛凛然似二月霜雪。
墨敬骁这一开口,就让宁玉槿愣在了原地,就让宁仲俭浑身如沐冰水里。
本来在豪门大家里,主子处理奴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某些后宅的枯井里,一年不知道要埋去多少人的性命。
可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拿人”,这罪名要是由大邺的定王殿下扣下来,那简直就跟给人判了死罪差不多。
宁仲俭瞬间惊慌不已,赶忙吩咐宁贵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人给带回来,仔仔细细地把原因问清楚!”
原本定王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别最后好事变坏事,把自个儿给搭了进去了。
宁玉槿就那么远远地看着,看着墨敬骁怎样用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瞬间扭转整个局面。
忍不住惊叹道:“这才叫腹黑的高境界啊!”
一零八在一旁骄傲地一挺胸:那是,也不想想咱们爷是谁!
巧云刚被人拖着走了一段,然后又被人给带了回来,这一来一去之间,反倒是让她缓过神来。
宁仲俭使了个眼色给宁贵,让他来问。宁贵当即就厉声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房的丫头!”
巧云跪在地上,抬眼看了眼墨敬骁,脸颊一红,埋首回答道:“奴婢巧云,是二小姐房里的三等丫头。”
“巧云?我不记得你是二等丫鬟吗?”一直跟在宁仲俭身后的宁元致突地小声说道。
宁仲俭当即狠瞪了他一眼,要他闭嘴。
一个在前院读书的少爷,居然记得后宅庶妹身边的一个丫鬟,这话当着定王殿下的面说出来,他还要不要脸了?!
巧云脸色微白,回答说:“回大少爷的话,奴婢犯了错,已经被二小姐降为三等丫鬟了。”
宁仲俭不愿听这些,立马使眼色让宁贵跳过问其他的。
宁贵又问:“那你这鬼鬼祟祟地突然跑出来,意欲为何?”
巧云将头埋得更低,突地结巴了起来:“奴婢……奴婢……奴婢只是无心路过而已,没想到会碰到定王殿下和老爷、少爷们,所以有些慌了神……”
“休得胡说!”宁贵不等她说完,就严厉喝止了她,“你刚刚慌慌张张、眼神不定,分明是做贼心虚的模样。说,你是不是偷了你们家小姐的东西,或者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心慌意乱慌不择路的?!”
“奴婢没有!”巧云顿时抬起头来望向墨敬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泪欲泣,“王爷请为奴婢做主啊,奴婢真的没有偷小姐的东西,真的没有!”
自家正主在此,她却向定王喊冤,宁仲俭此刻的脸色,比他书桌上的砚台还要黑了。
宁玉槿这会儿也有些藏不住了,心肝像被猴抓似的痒得慌:“嘿,我说这巧云,平日里不安分就算了,这会儿居然缠上墨敬骁了。她不会以为墨敬骁为她说了一句话就是看上她了吧?”
她连忙看向墨敬骁,见他是什么反应。
好吧,墨敬骁根本就没有反应。
他站得距离恰好,不离宁仲俭太远,也不至于和那巧云隔得太近,从始至终没看她一眼,也从始至终没再说一句。
宁仲俭生怕墨敬骁因此恼了他,连忙上前一步道:“要不定王殿下先去歇着,等下人问完了再回报结果?”
墨敬骁这时候才开了口,不咸不淡地甩下一句:“不用,继续问。”
宁仲俭顿时对墨敬骁的态度纳了闷。
一般人没空关心这种琐碎吧?更何况像定王这种每日要处理那么多军政要务的人,经手的哪件不是国家大事?
听闻定王爱民如子,对家中下人都极好,难道是怕他弄虚作假,乱冤枉了人去?
宁仲俭当即不假颜色地吩咐宁贵道:“你给我好好问,问出个所以然来再说!”
“是,老爷。”宁贵立即得令,横眉冷眼看向巧云,“你既说你是冤枉的,那你为何一脸心神不定的模样?巧云,定王殿下在这儿,你若是胡说八道,或者有所欺瞒,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巧云浑身如筛糠一般抖了抖,抬眼怯怯地看了眼墨敬骁,这才咬着牙小声说:“奴婢只是,只是替二小姐送封书信而已。”
“若只是书信,你刚刚又何必要说谎隐瞒?!”宁贵咄咄逼人,丝毫不让巧云有喘息机会,“说,是不是你偷了……”
“不是的!”巧云当即拔高了声音,连忙辩解道,“奴婢真的只是替二小姐转交书信而已,不信,不信你们看!”
说话间,她从袖间掏出一封信件来,信封上面果然写着“宁二小姐亲启”。
宁贵立马将信接过,递给了宁仲俭。
宁仲俭已经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宁玉凝的丫鬟,鬼鬼祟祟传递的信件,这信中内容,只怕是大有问题。
可是当着墨敬骁的面,他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信!”
宁仲俭眼神一冷,伸手将信封拆开,却在扫看了两眼之后,面色唰地一下陡然变白。
二少爷宁元枫在听到宁玉凝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暗道不好。这会儿见宁仲俭脸色巨变证实了自己猜测,不禁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他忍不住靠过去一些,眼睛随意一瞥,扫了一眼信中内容。
这下别说是宁仲俭了,就是他也忍不住瞠目结舌,惊诧不已。
“一别多日,思何不支?海天在望,不尽依依。别后萦思,愁肠日转……”
虽然他只是粗粗地扫看到这几句,但是却并不影响他知道信中写的是什么。
男女互诉衷肠的缠绵词句,他也在书上看见过。
可问题是,这诉衷肠的对象,怎么就成宁玉凝了?
现在整个盛京都盛传她是要当定王妃的人,众人也都将她捧得高高的,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却时不时地要出点问题!
之前冒出个未婚夫来就算了,这……这还与男子互通书信被定王撞了个正着,又算怎么回事?
这下别说定王妃做不成了,只怕定王还恼了他们宁家,自此以后处处压制。
宁元致那草包今年秋闱是注定去混场子的,他以后可是要入仕的。这要是得罪了定王,就算是高中了,别人又如何敢启用他?
一想到这些,他瞬间脸色铁青,和宁仲俭一样难看了。
旁边,宁元致左右张望,还不明所以。
宁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几个主子的脸色,默不作声。
一封信,就让众人各怀了心思。
第85章 宁三小姐,闯大祸了()
风卷尘生,平地起波澜。
所有的惊涛骇浪扑腾翻涌而过之后,还原的便是人间百态。
宁仲俭紧紧地拽着手中的信纸,用力之大,像是恨不得把那信末尾的落款给抠去。
那张平日里极少动怒的脸上,此刻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可是他不能怒,不仅不能怒,还得强压住一口心气,别过脸去,朝墨敬骁行了个礼:“让定王殿下看笑话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将头垂得极低极低,只觉得此刻正有人在狠狠地抽着他的脸,脸庞像火烧一般疼。
他臊得慌。
而这一礼,他客客气气,再无旁念。
他知道,定王殿下和宁玉凝的这段姻缘,算是再没希望了。
墨敬骁面色无波地一抬手,虚扶了宁仲俭一下:“伯爷客气。既然伯爷还有家事要处理,那本王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