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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川弓着背缩着身子,寒凉的目光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忽地,周遭气温骤降。
他警醒起来,这是长明在破阵么?
破阵之时,并非寒川想象中的山摇地动,也不曾楼宇倾倒。他看到了凭空出现的细密蛛网一般的法阵,还隐隐泛着光亮。
突地,一柄长刀横空劈来,利刃无形,却有佛光普照,寒川一眼便知,这利刃一定是长明弄出来的!
第46章 欢喜佛(41)()
那,便是在破阵了!
寒川血液上涌,整个人倏地便站了起来,走到了长明身边,单手握紧法杖撑地,双目直直向前看去。
利刃劈砍着蛛网,蛛网却始终黏连不断,两厢拉锯,不知哪一方会更胜一筹。
正在这时候,忽地从门外冲进来一人,向着长明便是一掌攻去,好在寒川反应迅速,用法杖挡开了那人的攻势。
那人飞身后退,站稳之后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破我法阵!?”
寒川循声望去,在看清了他的容貌的那一瞬,却怔住了,双目中写满了震惊——这人……这人分明是那日他们在寒山寺幻象中看到的,真正的惠真!
他是惠真的相貌,可却也有些不大相似。
不论是寒山寺里看到的惠真,还是通过阿罗那的描述勾勒出的那个惠真,都是敦厚老实又和善温柔的,温和又客气,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
可眼前这个惠真,被愤怒充满了双目,隐隐泛着血红的光泽,满脸的杀气与怒意,看着便叫人心惊胆寒。
当初他失踪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将一个和善又温柔的人变成如今凶恶残暴的模样?
寒川看着他的样子,想起了阿罗那的死,不禁又有些害怕了,于是面色就更森冷淡漠。他微微弓着身子,既是攻击又是防御的姿态,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他心里想的是——我要保护长明,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护他!
寒川试探性地唤他,“你是……惠真?”
可惠真脸上却略略出现了些茫然,“惠真?惠真是谁?”随即他又沉下脸来,双手紧握成拳,“你不要岔开话题,回答我,你们是谁?为何要破我的阵法!”
寒川一怔,究竟是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了,还是他压根就不是惠真,只是凑巧与惠真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与惠真周旋道:“你还记得阿罗那么?”
这个名字仿佛字字千钧压了下来,惠真彻底愣住,他抬眸,愣住,神色空空茫茫,“阿罗那……是谁?”、
眼前似乎有些画面闪过,瓢泼大雨,雨中番僧……惠真痛苦地抱住脑袋,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寒川趁热打铁,“那你为何要夺走别的村镇的气运?”
惠真张口刚想要回答,却莫名地顿住了。是啊……他为什么要夺别的村镇的气运来着?
他冥思苦想,断断续续道“我……好闲邀了一个人,来我的家乡……修欢喜佛?”他起先说地磕磕绊绊,到了后面便越来越流利连贯。
“那人太过尊贵太至高无上,我怕他瞧不上我,便想着将别的地方的气运转移到我的家乡来,将它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
寒川忽地便怔住了,原来这两个人,对于这个约定,都不曾忘记!
一个忘记了自己,却还记得有人邀他来修欢喜佛,只记得了这个约定,便将自己当成了那个人;另一个也忘记了过往,却还记得自己邀请了别人来家乡,于是拼命地想将家乡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
第47章 欢喜佛(42)()
其实惠真邀请的那个人早就来了,可是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两次,头一次是被寒山寺的和尚杀了,仅剩下了一道执念;第二次,是寒川一字一句,亲口杀了他的,灰飞烟灭,再无踪迹。
寒川突然觉得后悔,无比的后悔。假如他们当初没有来到这里,或许阿罗那还在锦州城寻他的修欢喜佛之人;等到惠真布完了阵法,也会回到锦州城,他们便可以再见面。
正在这两个人僵持的时候,金光蛛网和利刃的拉锯战也有了结果,极其刺耳的呲啦一声,蛛网被划开了长长一条裂缝,光线愈渐强盛,变得刺眼起来。
随后在一瞬之间,蛛网便碎了,散成了无数光点,四散无踪。
法阵破了。
惠真也愣住了,他先是停顿片刻,看着光点消失,随后暴怒起来,整个人周身涌起了剧烈的杀气。
“你们为什么要破坏我的法阵!?我布置了好久好久的法阵,你们为什么要破坏它!”
他飞身而起,直击长明,他动作极快,寒川心头漏了一下,急忙飞身扑过去,所幸用法杖挡了一下。
惠真修行不深,远不如阿罗那,但寒川应付起来还是颇为吃力。两人打斗起来,幸亏长明的法杖乃是一件宝器,给寒川添了大大的助力。
惠真久攻不下,越来越没有耐心,他趁着寒川被打倒在地的功夫,双掌合十,迅猛击出。
寒川心头一紧,那时候他头脑忽然一片空白,连法杖都顾不得捡,急急地冲了上去,便挡在了长明身前。
他死死闭上了眼,就在惠真双掌即将击打到他胸前之时,掉落在一旁的法杖忽然凭空飞来,为寒川挡去了这致命一击。
同一时刻,长明张开了双眼。
见到长明终于醒过来,寒川这才松懈下来,整个人瞬间没了力气,跌坐在地,正正摔倒在长明身旁。
他喘着粗气,摆摆手“你……你可终于醒了,交给你了……”
长明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道:“好,辛苦你了,你歇歇吧,一切都交给我。”顿了顿,他又道:“寒川,这次多亏你了!”
寒川一愣,随后喜笑颜开,连方才的惊吓都少了一半,不禁在脑中回味长明这一句。
长明站起身来,顺手拿起了身后佛像之前桌案上的香炉,将单掌平置于胸前,喃喃念咒,惠真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便被收进了香炉中去。
长明看着这陈旧脏破的香炉,皱着眉头沉思,惠真和阿罗那一样,也是一个被执念所束缚住的不得往生的亡灵。
但明明此事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为何他们现在才出来作乱?而且,阿罗那生前本就修行深不可测,这便不说了;至于惠真,他本不该有这么深的修行,来支撑他完成这个法阵!
按照锦州城百姓的说法,阿罗那是前不久才来的;按照惠真布阵的进程来看,他也应该是不久之前才出现的。
长明眼眸一抬,目光忽地微微侧转,看向了正坐在地上抚着心口给自己顺气的寒川。
第48章 欢喜佛(43)()
当年寒川城被屠城之后,天下起群魔尽出,妖邪作乱,且都无端端地法力大涨。
那这二人会不会也是在寒川城之乱的时候被唤醒,被赋予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涨了修行,后又用了十几年来成长,在最近才彻底醒转,出来作乱?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长明收回目光,心头微沉,看来,一切还是只能等到了寒川城之后,才能探出分晓了!
再一转回头,他发现寒川也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禁一怔,随后挑眉道:“怎么了?”
寒川揉揉胳膊,义正言辞地批评道:“你太鲁莽了,这么轻易地便将如此重任交给我,连什么防护钟罩都不布置,万一我打不过人家,咱俩岂不是都得死在这里?”
长明轻笑出声,蹲在他身前,平视着他,“谁说我没有布置任何防护的?”他下巴一扬,“这不是给你法杖了么?放心吧,有了这法杖,你我都不会有事的。”
寒川一怔,低头看着法杖好好回想了一下。其实方才与惠真对打之时,与其说是他拿着法杖在与惠真对抗,倒不如说是法杖带着他与惠真对抗。
他每一次出击,都能感受到法杖所带来的巨大力量。
似乎就算是没有寒川,法杖也完全可以自己和惠真对抗!?
寒川猛地一抬眼,看向长明,怒道:“那你当初还一副交托大任于我的模样?分明没有我也可以,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几日过得是什么日子!?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还唬我?!”
长明摸了摸鼻子,笑着摇头,“我没有唬你,这不,你也确实是尽了自己的力量在保护我啊。”
他看着气鼓鼓的寒川,眼底笑意清润,方才他一醒转,便看到寒川要为他挡那一掌,说实话,他心中是十分感动的。
他实在是没想到,寒川竟可以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他开口道:“你方才要为我挡那一掌之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寒川白他一眼,不耐烦道:“挡就挡了呗,还有什么怎么想的,我什么都没想!”
长明笑看着他,还是忍不住教导道:“你不愿意让我死,同理之心也可以放到旁人身上。舍己救人做不到是正常的,可你一定要对别人的性命有敬畏之心,明白么?”
寒川又翻了一个更大的白眼,猛地转过来瞪长明,骤然拔高了音量,“老子救你,是因为老子喜欢你!老子又不喜欢别人,干嘛要牺牲自己救别人!?”
“老子就是不懂什么敬畏之心,单纯只是不想让你死,怎么地了!?”
长明的目光温和宽厚,像一个温柔的兄长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兄弟,他认真道:“谢谢你,寒川。”
长明忽地这么认真起来,寒川还有些不大习惯,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不是指着你这一声谢。”
他又忍不住嘟囔道:“一天天的真是的……”
目光再下移,寒川又看到了长明手上的香炉,他不禁有些犹豫地问道:“我们……也要像除掉阿罗那那样,除掉惠真么?”
第49章 欢喜佛(44)()
长明凝眸沉思,摇摇头道:“我们要先找到当年惠真失踪的原因,再做决断。”
“哦……”寒川忽地抬手扯扯长明的袖角,“大和尚,我有点后悔了,不对……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长明诧异道:“为什么后悔?是后悔杀了阿罗那?”
寒川胡乱点点头,“差不多吧,假如我们晚些来或者不来,他们应该是可以见面的。”
长明也若有所思,点点头道:“或许吧,可是寒川,你要明白,他们两个都罪孽深重,是必须要受到惩处的。而且,他们早就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人了。”
“我很高兴,你终于懂得了敬畏。但是你要明白,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怜悯而姑息他们。”
寒川不说话了,其实他觉得后悔,并不是因为懂得了敬畏,也不是因为怜悯。
而是因为,他觉得阿罗那与惠真,和他与长明很相像。
寒川和阿罗那都对佛门无心,且都想勾搭净土宗的和尚修欢喜宗;而他们想勾搭的两个净土宗的和尚,一个木讷老实,一个高洁清净,总之都是无心爱欲的。
阿罗那好不容易勾搭到了手,却不曾想落得了这么个结局。寒川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自己与长明的未来,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寒川偷偷看了长明一眼,他的神色始终清清淡淡的,正看着香炉若有所思,兴许还是在盘算怎么除掉惠真?
他有些泄气,恨不得直接将这大和尚给扒光了然后扑倒!还要看着长明被爱欲缠身,逃脱不得的模样!
就在他脑内幻想之时,长明已将香炉托起,口中念咒,香炉中那不知是多少年前积累下来的香灰汇聚成线,直直升空,向着不知名的方向去了。
寒川正想到自己扒光了长明,冷不丁被长明拍了拍肩膀,吓了一大跳。
他愕然回首看向长明,却见长明指了指那条腾空的灰线,便急急跟着去了。寒川无奈只得含恨跟上。
两人跟着那条灰线指引,顺着千秋湖沿路走去,又进入了密林。
长明与寒川对视一眼,不禁奇道:“难道惠真和尚当初回到了寒山寺?可是我们从未瞧见过啊!”
长明握住寒川的手腕,沉声道:“我也不清楚,我们跟过去看看再说!”
两人在密林中穿行,香灰成线一直向前延伸,始终细而不断。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灰线在那处乱葬岗前就断了。
难道……惠真的尸身这么多年以来,都在这里?
灰线突地又拔地而起,尸山涌动,无数尸体白骨翻涌着,渐有零碎白骨浮出,在空中拼凑出了一具不完整的人身。
连尸骨都不完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约是被雨水冲刷掉了或是被野兽给叼走了吧?
忽有大风平地起,香灰迷乱了人眼。寒川耳旁忽然听到了些异样的声响,可是眼睛被迷住了,他什么都看不清,连眼睛都睁不开。
那是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