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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轻易不说情话,偶尔冒出来的情话,便能叫寒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在寒川的掩护之下,终于逃了出去的黑影跑了不多久,猛然一回头,便不见了长明。
他怕长明追他,却又想让长明将目光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万般不甘之下,他返身回去偷偷地看,就看到长明与寒川对立而视。
黑影自然也听到了长明那真挚得不像情话的情话。
他攥紧了拳头,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臂,方才那里也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现在也已经愈合——
他是寒川的影,寒川受伤了,他也会跟着受伤;寒川的伤口愈合,他身上便没了伤口。
可是,为什么长明不会帮他疗伤,为什么长明不会这样含情脉脉地对他说着情话?
他虽然只是个影子,却也需要人来心疼啊!
黑影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的翻涌,暗自在心中道:“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
一团黑雾平地升起,将黑影团团围住,黑雾再散去时,他便随着雾气一起隐去了。
黑影人如其名,就像是一道虚无缥缈的影。他几乎踏遍了天下山河,邪气私下横生,长明便追踪着他,救过了天下凡人。
凡是长明所救过之地,则邪气再不滋生,天下渐渐安定下来。
除过人心受到邪气影响而滋生的恶念之外,剩余一切几乎恢复如常。
当长明偶然再路过一处曾经救过的村庄之时,村民们都认出了他,激动不已,纷纷跪地叩首,“是活佛,活佛啊!”
村民们都很热情,都各自跑回家拿了鸡蛋、牛肉猪肉等东西,硬是要塞给长明和寒川,他们的眼神中有感激,但更多的是讨好。
是对于他们眼中的救世主的讨好。
长明自然不会受下他们的礼物,他后退一步,轻轻摇头道:“我不是佛,我早已不配做佛。”
长明的语气清清淡淡,面容也平淡,丝毫没有为这件事而难过的样子。可是这句话听在寒川耳中,他便突然难过起来——
是因为他,长明才不配做佛。
村民们当然听不懂长明的意思,纷纷指着寒川道:“长明大师您是天上的佛陀,这是您身边的童子。之前啊,您还救下了我们,这我们都是知道的,也是记得的!”
寒川听着这话,当即便摇头,否认道:“我才不是他身边的童子,”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很笃定,充满笑意,坚定道:“我是他的爱侣!”
第269章 思无邪(15)()
周遭的村民有些懵,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这佛,怎么能有爱侣呢?”
“是啊,佛陀怎么会有情爱呢?”
……
议论声越来越大,寒川冷下了脸,倏尔展开一个冷笑,“佛陀,怎么就不能有情爱了呢?”
看着寒川威胁的神色,村民们对视几眼,突然反应过来,急忙点头应和道:“是是是,佛陀当然可以情爱,您是我们的恩公,自然是您说了算的。”
寒川满意了,他揽着长明的脖颈,展颜一笑,对准了长明的左脸,大大亲了一口。
规矩是佛陀立的,那现在,他也可以立下新的规矩。谁说佛陀不能有情爱,从今以后,他要天下所有佛陀,随性地谈情说爱!
长明看着任性又张扬的寒川,心头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他总觉着,寒川似乎变了,可究竟是哪里变了,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上来。
突地,迦叶佛先前给长明的法器有了波动,它幽幽浮起,凌空便出现了一道光纹荡漾的门。
长明与寒川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猜想着,大概是迦叶佛抓住了黑影。
他们穿过了那扇门,眨眼间便穿越了千山万水,碧海蓝天,眼前的景色飞速划过,再稳定下来时,周遭是熟悉的烟波浩渺——
洞庭湖。
又回来了。
迦叶佛找到了黑影,双方势均力敌,迦叶佛伤不了黑影,黑影也被死死牵绊,逃离不得。
看到了长明与寒川赶来,迦叶佛退至一旁,“寒川!”他的意味很明显,便是让寒川吞噬掉黑影。
于是寒川便飞身上前,他释放周身的邪气,滔天黑雾当中,长明低声道:“小心些!”
剑拔弩张的时刻,寒川蓦然笑了,他心头荡漾着暖,语气也就轻快了,“知道啦!”
他这厢开开心心轻轻松松,黑影那厢心情可就不怎么愉悦了。
明明是两个人在对战,明明他也是为了长明好,可他为什么就被划分到了与长明对立的那一方?
两方原本在抗衡的邪气,忽然黑影的邪气攻势更猛,似乎他心中的怒气也涌动出来。
隔着重重黑雾,寒川与黑影对视。
寒川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他冷眼看着黑影,“丧失理智了?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
黑影默了默,才咬着牙道:“……没有。”
“那就好。”寒川迎着黑影的目光,“我不会吞噬你,但是希望你也能遵守承诺,不能吞噬我。为了彰显诚意,我先收手。”
寒川渐渐收手,将周身邪气收敛起来。一方黑雾缓缓收退,另一方则邪气高涨。
两相对抗之下,寒川假意落败,被打得倒退着飞出,还退了好几大步。
长明三两步过去,从背后扶住了他,“怎么样,没事吧?”
黑影的眼神原本是不屑的,“你放心,我才不会出尔反尔。”话音还未落,他便瞧见了长明对寒川充满了关心担忧的眼神。
怒气暴涨,他的邪气便步步紧逼着追了出去,直冲寒川而去。
他不会吞噬寒川,但借着这高涨的邪气,给寒川添点疤痕,他也是很乐意的。
第270章 思无邪(16)()
但寒川并未被伤到,因为黑影邪气的攻击被长明挡下了。
隔着黑雾,黑影对上了长明警惕的目光。他死死咬着牙,再一偏头,就瞧见了寒川微冷的神色。
寒川轻轻地摇头,在心内道:“你逾距了。”他自己察觉不到,他说这话时的神态和语气,都与长明相似到了极点。
黑影的心头蓦然凉了下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寒川脸上看到与长明相似的神色时,会这么难过。
他一转头一挥袖,默然逃离了。
迦叶佛本想阻拦,可寒川控制着自身的邪气,帮黑影挡了下来,随后邪气顷刻间散尽。
寒川垂下眼眸,遮去了目中神色,轻轻摇了摇头,“我打不过他。”
经过天长日久的磨砺汇聚,现今的邪气已经如此之强了么?迦叶佛回想着刚才与黑影的对战,势均力敌,对方绝不比他弱。
长明忽然担忧起来,寒川不敌黑影,那万一,反而是黑影被寒川吞噬了,可怎么办?
迦叶佛的神色微微变动,似是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眸中无情无欲,脑海中的确蓦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天下邪气总得合二为一,那既然现在寒川无法吞噬掉黑影,便让黑影将寒川吞噬了吧!
长明与迦叶佛本也是一体的,他轻而易举地便看出了迦叶佛心中所想,沉声道:“不可。”
寂静之中,长明骤然出声,寒川和迦叶佛齐齐抬头看他,寒川眼中还有疑问,“什么不可?”
长明迎着迦叶佛的目光,继续道:“寒川如今已通人性,可黑影还没有,他绝不会轻易受控,到时恐怕会激烈地反抗,甚至闹出什么大乱来,也说不定。”
这话虽然是借口,但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迦叶佛沉思片刻,也不禁微微颌首。
寒川突然感受到了几分愤恨妒忌的目光,他环顾四望,便看到山间枝叶中隐匿着一双冰冷至极的眼——
黑影。
黑影其实并未走远,别人是感应不到的,但寒川可以。
长明又道:“寒川一人对付不了黑影,那合我们三人之力,先将其控制住,我们再助寒川一臂之力,将其吞噬呢?”
迦叶佛想了想,“也可,这也是我们如今唯一的办法了。”
寒川清晰地瞧见,黑影眼中愈演愈烈的怒火。
就在迦叶佛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黑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黑雾四下蔓延开来,他钻入了长明的脑海当中。
面对长明时,黑影从来不会表达出愤怒,他只觉得委屈又心酸,猛然上前抱住了长明,“大和尚,为什么你从来只会心疼寒川,从不会为我想想?”
黑影抱着长明喃喃,“大和尚,你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情!”
长明欲挣扎,却挣脱不得。突地,他眼前一晃,黑雾悉数散去。
垂眸望去,抱着他的人虽是同一张脸,可他就是看得出来,方才那个是黑影,眼前这个是寒川。
寒川仰脸看着长明,骤然献上笑脸,“大和尚,刚才你被他钻空子了!”
第271章 思无邪(17)()
面对长明时,寒川脸上的笑意至真至纯。
可他的一缕神识钻入了黑雾,随着黑影追去。幻境当中,他的目光变得阴冷幽深,语气中充满了警告,“长明是我的人,你不准肖想。”
黑影不甘地反问,“你未免也太独断专行了吧!凭什么大和尚就一定是你的人?”
寒川幽幽冷笑,眼神如刀剜骨,“你说呢?”
他的声音骤然放轻了,“你别忘了,我是本体,你不过是个赝品,还想着跟我一较高下么?”
大和尚是他的,谁都不可以染指,否则,便是死。
寒川扬了扬下巴,“我再帮你逃一次,这样的情况不准再有下次,去做你该做的事!”
黑影眼中是羞恼和不甘,但他握紧了拳头半晌,也只是恨恨一甩袖角,愤恨地转身走了。
因为寒川说得对,他还有事要做,且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目送黑影走远,寒川离开幻境回到了现实,他仍还抱着长明,笑意仍旧纯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寒川的心里,情绪却复杂——如今的他,已经可以自如地欺骗长明了。
他大概真的没救了吧?既然没救了,那便毁灭,反正,这也是长明心中的想法。
对于长明,寒川可以无保留地将他的一切都拿出来,换取长明的一个浅淡温润的笑意。
就算是有朝一日,长明说要将他拆吃入腹,他也能毫不犹豫,亲自将自己剖心掏肺剁碎了呈到长明眼前!
黑影顺利逃脱之后,他该做的事,便提上了日程。
于是过了不过两日,就在长明与迦叶佛还忧思重重毫无头绪的时候,天边突然一声长长炸响,佛光万丈灿若朝霞,熠熠生辉。
光芒映在眼中,眼眸都盈满了光亮,瞧着煞是好看。
可迦叶佛的面色却忽然变了,他喃喃道:“陨佛之兆……”
神佛陨落,则灵力消散,化成了最后一道无上佛光,随即殒身而亡。
佛光映亮了迦叶佛的面容,他向来无悲无喜无波无澜的目光,此刻终于有了些波动——悲悯,对于天下苍生以及陨落神佛的悲悯。
“我要去北方看一看,能使神佛殒身,那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力量!”
寒川抢在长明前头笑道:“好啊,那你去看看吧,我们还是兵分两路,我和大和尚继续去找黑影!”
他巴不得迦叶佛与他们分开,这样,他也方便与黑影配合,继续做那未完成的事。
长明摇摇头,神色凝重,“能使神佛陨落,这样的力量,或许是黑影呢?我们也跟去看看,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寒川顿时便有些无奈,但他并未表露出来,仍旧乖巧地盯着长明,点点头道:“好啊,那就去看看吧。”
他们穿山越水到了佛光乍现之处,还未走到近前,便有黑气沉沉,将佛光死死围裹在其中。
一片黑雾当中,依稀可见黑影阴邪的面容,以及神佛苦苦支撑的坚持。
迦叶佛与长明几乎是同时上前的,他们的力量与邪气两相碰撞,一声巨响过后,就各自散去。
第272章 思无邪(18)()
长明下意识地挪了步子,退到寒川身前,将他挡在了身后。
在寒川与长明面前,黑影从来都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每每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就仿佛在妒海中沉浮,挣扎不得。
他周身的邪气不自觉地随着怒气而翻涌,力量渐渐强了。
黑影与神佛对抗的邪气中,本就有一半是寒川的。
寒川感受到了这骤然强大的邪气,手指轻轻勾了勾,浓重黑雾便如同疾风,迅速转向,直直冲向迦叶佛。
目光追随着邪气移动,寒川的眼神中隐隐现出了一点期待——会一击即中么?
这样强大的邪气,能一举使得迦叶佛陨落么?
但除了寒川,还有一道目光,始终警惕地盯着邪气,所以在邪气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