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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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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冯家大伯没有儿子,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自然很心急。在这个时代,为了生儿子纳妾是很常见的事情。那位大伯母找自己娘家表妹来,个中缘由当然不言而喻。

    “但是,那位吴姑娘,好象和我爹”冬梅根本不敢看又林的脸,说出来的话就象炮烙一样灼痛了她的舌头:“有人说,瞧见过他们一起下棋,我娘很是生气。说大伯母存心不良,要把她表妹安插到我们二房来。”

    这个,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潮生觉得,冯家那位大伯看起来应该是个重规矩爱面子的人,这种把妻子表妹推给弟弟做妾的事,他应该不会做。但是也不能肯定,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接下来才说到最关键的部分了,冬梅贴着又林的耳朵,声音细微地说:“我娘和那个吴姑娘吵起来,结果吴姑娘的脸被烫伤了。”

    “什么?”又林怔了一下,忙问:“烫的可厉害?”

    “听说是挺厉害的,一边额头和脸颊上都烫着了我也没有见,家里请了两位郎中来给她看呢,都说会破相的”

    又林缓缓的吐了口气。

    “所以呢?你大伯和大伯母要你娘给个说法?”

    冬梅有些佩服地看着表妹:“对。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奇怪,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啊。姑娘家的脸面何等重要,还没嫁人的姑娘家,脸破了相,让人下半辈子怎么办?这搁到什么时候,也得给赔偿啊,且赔得绝对不能少。

    只怕冯家大房要的不是银子田地之类的补偿。

    “大伯娘说,要我爹,嗯纳了吴姑娘,而且不算是做妾,而是两头大,进了门她称我娘一声姐姐”

    又林全明白了。两头大,姑姑怎么会肯?死都不会肯的。但是她既得罪了嫂子,又失了婆婆欢心,现在还闯下这样的祸——除了还有一双儿女,她没根本没有一样能站住脚。但是这个儿子,又实在给惯得不象话。

    又林摸了一下花盆里垂下的兰花的叶子,忽然问:“这事儿有多久了?我是说,那位吴姑娘烫伤?”

    “多半个月了。”

    “脸一直没起色吗?”

    冬梅摇头,这个她不清楚。

    “姑姑和她争执,都有谁看见,谁听见?”

    “嗯?”冬梅想了想:“好多人都见了”

    这个表姐抓不到重点,又林却觉得这事儿不太对。

    半个多月前,天气也早已经入伏了,那么炎热。于江就已经热得树叶打蔫儿,临州城里只会比于江镇更热。这样的天气,谁还喝热茶?起码李家是不喝的,茶水能半温就不错了,敢把茶沏得滚烫热——那是想把主子烫死还是气死啊?谁三伏天里还喝那么热的茶?就算不是夏天,春秋冬三季里,茶也不能沏得滚烫端给主子喝啊。

    而据冬梅说的,这茶要是能把人烫到受重伤,肯定得是滚水泡的茶吧?这茶是谁泡的?泡给谁喝的?究竟是谁打翻的?怎么就会烫到了脸呢?

    不合理。

    一,茶就不该烫。二,据常理推想,最有可能泼到手上、腿上、脚上,泼到脸上——难道姑姑端起热茶往她脸上倒的?

    宅斗啊——永远都如此扑朔迷离,又充满了狗血因素。

    这事儿肯定有人在背后算计。

    又林姑姑落到现在这地步,当然不可能是她算计自己。但是她脾气坏,性子急,在众人口中一向口碑不佳。十个人听到这事,只怕有九成九都觉得是她在生事,她在欺负人。而吴姑娘是无辜受害,十分值得同情。

    吴姑娘破了相——这事儿挺险的,说不定会烫瞎眼睛后果也不可预计,风险与收益严重不成正比,应该也不是她。当然,如果是她,那么能对自己这样的狠手,吴姑娘哪还是姑娘啊,分明是只母狼啊。

    如果是冯家大伯母呢?可能是她使的一招儿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嗯,她的嫌疑最大。

    三个女人一台戏,古人诚不欺我。

    这可不是一台至为精彩狗血悬疑的大戏么?

    关键是离得太完了,又林既没目睹当时的情形,也对冯家诸人和当事人吴姑娘毫不了解,所以现在也无法下结论。

    但有一件事,又林可以确定了。

    姑姑在这件事上,确实理亏。要让冯家对姑姑松口,李家也必须在这件事情上做出很大的让步。

    那位吴姑娘,有很大可能会

    又林同情的看着冬梅。不过她现在没有多少功夫安慰她,这件事可能四奶奶还不知道,又林得快点儿告诉自己老爹老娘,让他们调整策略,尽量花最少的力气付最小的代价,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到了这个时候,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

    想要皆大欢喜是不可能的,结果肯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9章 冰冻三尺() 
大雨足足下了一夜,一直到凌晨时分才转为零星细雨。李光沛从李六爷处回来了,因为下雨地下湿滑,所以是坐船回来的。一艘小船缓缓划过来,后头有个戴着笠帽的人在撑船,李光沛坐在舱里,细雨打在的篾船棚上。朝远处看,天还灰蒙蒙的,连绵的乌瓦上有一层水光,象细密的鱼鳞,这情景就象一张水墨画一样。

    又林撑着伞在后门等着,因为雨大,河涨了水,下了船不过几步路就到了他们家后门的门口。

    又林踮起脚,把伞举高想罩在李光沛头上。

    李光沛笑着把伞接过来,遮在他们父女俩头顶——当然,往又林那边偏得更多一些。

    “你怎么跑门外头来了?“

    “我猜爹会坐船回来,所以没去前门等啊。”又林问:“爹爹用过早饭了吗?”

    “在你六叔家喝了碗粥才出的门,不然他不肯放人。”

    “六叔家的粥好喝,”又林说:“可酱菜没咱们家的好吃。”

    李光沛赞同女儿的自夸:“那是当然。”

    又林小声问:“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嗯,你娘让人捎了信儿给我。”李光沛摸摸女儿的头。

    这件事,还真是有些棘手。冯家要是不追究,那一个失手就能把整件事情抹平。但冯家要是一意追究——

    李光沛不愿意让女儿跟着担心,口气还是很轻松的:“昨天雨这样大,你睡的好不好?没让打雷吓着吧?”

    “没有,我睡得可香了。”又林又补了一句:“可是表姐没怎么睡好。”

    女儿如此灵巧懂事,李光沛既欣慰,又觉得肩上责任重大。

    无论如何得把妹子的事儿圆过来,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能让人说一句闲话。不然,将来也会带累女儿的名声。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院子里人声嘈杂,乱成了一团。

    李光沛心里一紧,大步进了门,冲着林妈妈问:“这是怎么了?”

    林妈妈脸上都是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头发也有些散乱,潮漉漉的贴在脸上,一见李光沛回来,顿时有了主心骨:“老爷您可回来了,表姑娘刚才掉到池子里了,这不,刚捞上来,正张罗着要请大夫呢。”

    掉进池子里了?”

    李家的宅子不算太大,但是前后进之间也有一个小池子,池子边上垒了数块假山石,栽了柳树,李光沛闲时常在池边树下小酌两杯,用他的话说,这叫揽一池清风共醉。又林说她爹纯粹是酸文假醋附庸风雅。

    当然,这池子并不太深,肯定不会淹死人。

    李光沛心放回了肚子里——没性命啊之忧就行。现在天也不冷,掉下去顶多呛两口水,吓一跳,性命无碍,也不会落下什么寒症。

    “怎么会掉进了池子里头?”虽然不熟悉,可是李光沛觉得这个外甥女儿看起来不是个顽皮的孩子。

    要说自己闺女掉进池子里,李光沛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林妈妈小声说:“是表少爷推搡的。他要到池子边去抓鱼,表姑娘不敢让他过去,结果姐弟俩一推一搡的,表姑娘就滑下去了。”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冬梅自己也很不安。不光是因为掉进水里,闯祸出丑,而是她娘肯定要训斥她。

    后头这么一折腾,前头也知道了。冯焕松要来看女儿,这是天经地义的。两夫妻,加上亲姐弟,就这么在冬梅的榻前碰了面。

    冬梅一见她爹进来,就忙要坐起来。一旁林妈妈忙说:“表姑娘别忙起,快躺着吧。”

    冯焕松则是让女儿吓了一跳——虽然在家里的时候冬梅也不胖,可和现在的模样还是大有区别的,起码没有瘦成皮包骨头啊。瞧现在瘦的这样,风大点儿就能被吹走了。

    再看看坐在一边的儿子,倒是肥壮依旧,不,好象比在家的时候更胖了,以前还能看见一点脖子,现在压根儿找不着。他见着父亲进来了,也没有要从椅子上起身的意思。

    冯焕松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又翻腾起来。

    李氏着实让他忍无可忍,善妒,凶狠,对女儿如此刻薄,儿子又让她娇纵得不成样子。再这样下去,两个孩子都要毁了。更不用说家里,母亲被气得病了,大嫂也因为表妹的事情焦头烂额。

    看见丈夫进来的时候,又林的姑姑一瞬间是有些心虚的,但是她已经习惯性的在丈夫面前做出强势的姿态,下巴高高抬着,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

    这副表情在她尚青春年少,貌美如花的时候做出来,自然是娇俏可爱的。那时候两人新婚,冯焕松也很吃这一套。但是!请注意——她现在可不比当年了,一个娇蛮的少女和一个暴躁的中年妇人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好好儿的,如何会跌进池中的?”

    冬梅真不知道怎么说,实话实说肯定不行。但是一时间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父亲的问话,只能唯唯诺诺,含含糊糊的说了两句池边有青苔,脚滑没站稳。

    她娘倒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因为冬梅没提到贵儿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但是冯焕松很不满意,一看女儿的样子,就知道她说的话言不由衷。

    换作平时,两口子又要吵起来了。

    冯焕松的种种指责,冬梅的娘不认账。虽然她大多数时候不占理,但她声音高气势足啊。很多时候,吵架的输赢不是靠谁更占理决定的,而是看谁的声音更大,声势更威猛——象冯焕松那样,来来回回只会说“太不象话了”“你这个无知愚妇”,焉能吵得赢唇枪舌剑滔滔不绝的冬梅的娘?

    又林偷偷扒在门口听了几句,对姑姑实在叹为观止。音量大,词汇量丰富,而且不管冯焕松说什么她似乎都充耳不闻,只管说自己——和这样的对手吵架,冯姑父哪来的胜算?

    再看一边,冬梅表姐缩着头,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贵儿表弟则完全不受影响,已经从桌上把高脚的点心拖过来,开始填塞他的肚子。虽然点心有两盘,但是过于精致小巧,每盘又都只摆了五六块,这孩子很快就干掉了一大半。

    冯姑父憋闷了半天,忽然爆发了,指着又林的姑姑大声说:“你这泼妇,我休了你!”

    这句话象是一个重墨书写的休止符,屋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弥得干干净净,冬梅愕然抬头,贵儿被吓了一跳,手一滑,盘子脱手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真是一团乱麻。

    又林觉得,要调和姑姑和姑父的夫妻关系,实在是一项艰巨工程。从刚才短短的一幕,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即使没有人别有用心的挑拨生事,他们夫妻间也早就有问题了。

    ——————————————————————

    儿子放假在家,我写字的效率于是一落千丈啊。。

第10章 诗会() 
屋里头又林的姑姑愣了愣,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贵儿不明所以,也跟着嗷嗷的干嚎,冬梅脸色苍白,想劝爹娘两句,又无从开口——又林倒是真心替她心疼。

    自家姑姑固然不是个合格的娘,这位冯姑父看样也不是个称职的爹,两人就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呼喝叫骂,连休妻的话都说出来了——当然,也有可能他是气糊涂了。冬梅刚刚才掉进水里,被救上来。精神体质都差着呢,这一对当爹娘的,一个是眼里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另一个虽然说有心,可是完全不懂得如何关心,如何才是对孩子好,就这样在孩子的病榻前吵嚷。

    姑姑刚回家来找她麻烦的时候,还显得有点策略,一和丈夫对上,就彻头彻尾真成了一个泼妇。

    好在李光沛不方便出面,四奶奶却已经来了。

    这种场面还是女人出面好说一些。果然四奶奶一进屋,里面两个人都自觉的住了嘴。

    又林松了口气,悄悄退了两步,拐个弯出了院门,把小英叫来打听刚才的事儿:“是谁把表姐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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