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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山河-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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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张良想了想,竟说道:“我来的洛铭先生。”

    “大师兄?”那人听到这名字立马把脖子缩了一大截,“那您里面请,我这就是通传。”

    “好,有劳了。”

    张良跟着那人一路进去,他细细打量着这卧岫庄的每一处,仿佛真是第一次来似的。

    等到了前厅,张良方端端正正的坐在几前。不过一多会儿,外头传来了不徐不急的脚步声,他知道是洛铭到了。

    张良见到来人,竟然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说:“大师兄,是子房回来了。”

    他这态度倒让洛铭吓了一跳,但洛铭清了清嗓子,还是装作一副正经不过的样子,“你私自离庄,可知犯了多大的错吗?”

    “子房知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洛铭本来只是说出来吓吓张良的,可他没想到那人竟回说:“子房生来顽劣不遵礼数,请师兄回禀尊上,将子房逐出卧岫庄。”

    “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张良闻言拜了一拜,“子房请师兄将我从弟子中除名。”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这人明明是去找默珩的,怎么现在不单一个人回来还尽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二师弟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听到这称呼的张良沉吟了许久才说道:“师兄,我并不曾找到师兄的踪影。”

    “你没有找到默珩?”

    “天地何其之大,师兄自有师兄的所在,又岂是子房轻易能找回的呢?”

    “罢了,你不要再胡闹,逐你出门之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若师兄不同意,子房当下便走,这次回来子房只是想看看师尊和各位同门的。”

    听他这一说,洛铭也没了耐性,“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倔呢?”

    “子房先在此拜谢大师兄多年照顾,我还要去找师尊,先得告辞了。”

    “我……”

    洛铭看着张良的身影,他觉得这人变得不同了,那眼神沉如深湖,叫人看不透。

    最终萧桓和洛铭都没能劝住张良,厉楠远见他去意已决,只说留下他的名字在弟子名册里,其它他也不再多言。张良年近十六,已到了肩负起自己人生的时候,若他有决定,旁人也不好多作干涉。

    窗外月色迷醉,张良坐在几前抚着那把在些陈旧的古琴,曾是他老笑话萧默珩像极了女子,笑他整日里除了弹琴吹笛就是习字作画的,可现在,他却再也听不到那人的曲子了。

    这留在卧岫庄的最后一晚,他独自在房中将这房间的每一个物件都摸了个通透,就像是触摸着那人的身体一样。最后他躺倒在那张已凉的床榻上,紧紧的纠起了那张床褥。

    “师兄……”他万分珍惜的环抱着那床褥,仿佛上头还有那人的气息,“师兄!”

    他的哭声被硬憋在嗓子里,就像一只濒死的幼兽。

    这一晚过去,好像他的所有私情也都随着萧默珩而去了,他背上行囊,拜别各位之后就转身由山下而去,没有一丝犹豫和不舍。看着这人的背影,萧桓觉得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这里,萧桓也难道惆怅的问道:“你说,为什么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要走呢?默珩是这样,子房也是这样。”

    厉楠远‘嗯’了一声,却并不回话。

    “小铭儿,你不会有一天也这样吧?那留下我这孤家寡人的还有什么意思。”

    “师父,你放心,我不会的。”

    他是这里的大师兄,怎么能轻易走呢?他的运命是和卧岫庄连在一起的。

    “那你说,子房见到默珩了吗?他是没找到,还是找到了但那人不愿回来?”

    洛铭沉默着好像在深思。

    “你们说,默珩那孩子还会回来吗?”

    这个答案,洛铭也拿不准。但他开口却说:“师父,我相信,二位师弟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而不管那是什么时候,洛铭都会在这里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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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韩国刺客(一)()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一点都不像在秦国的时候,果然燕国是苦寒之地。

    这偌大的宅院里寂静如斯,不绝的血水顺着园中的小渠潺潺而下的一并聚在了堂前的鱼池中,温红色的水波涟漪下那几尾红色的锦鲤也不见了踪影。初看下来,这宅邸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尸首,除却几十个护卫其他大多是妇孺幼子。

    站在阶上的男子着了一身玄衣,他刃上的血痕已被洗尽,纵然被这初春的雨水淋了个透他也还是身板直挺的,好像一把将要出鞘的戾剑。只是院中灯光晦暗,看不出这人是什么长相。不过两盏茶的时间,行园中的二百三十五口宗亲连同婢子奴仆都被杀尽,光剩下后堂中的那一名女子。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眼前的女人身怀六甲,看她的肚子像是不日就快生产。这女子显然是极度恐惧,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她便是太子妃,燕丹的遗孀。

    “你要我的命可以,但求你放过这孩子,等我生了这孩子一定会等着任你处置,求你……我求求你了!”

    女人环抱着他的右腿苦苦哀求着着,而这青年却不为所动,他手起刀落下便是一剑封喉。看着女子咽气,他才举剑划开了她隆起的小腹,生生取出了女子肚中那尚不足月的婴儿。

    没想到还是个男孩,这小家伙浑身的皮肉都侵满了羊水,显然还没长足斤两,这下离了母体也活不了几时了。青年看着那孩子还未睁开的眼睛,他冷然的神情中似有一丝触动,可很快他就割断了这婴孩的脐带将其收入怀中。

    “大人,已经搜查过了,没有活口。”

    “好。”

    “西垣大人到了,正在等您呢。”

    “李西垣?”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卑职不知。”

    “我们回去。”

    他说完一句后转身就走。

    虽然这几年过去,但西垣还是这副样子,他已经等了这大半夜,直到快破晓了才听得屋中的一点动静。

    “赵衍。”尽管窗外大雪如注也没能洗去一点这人身上的血腥味,西垣起身正看到赵衍没在黑暗中的身影,他一开口,语气中还是改不了的轻佻:“这么晚了,赵大人你去了哪里?”

    “当然是去完成大王所命之事。”青年的声音喑哑,显然是累到了极点。西垣听说嬴政这次让赵衍来燕国就是要灭燕王满门的,而赵衍为了复命竟还剖出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嬴政尚在咸阳,应该不知道燕丹妻子怀有身孕一事,这赵衍还真是固执,非得要把事做绝了。不过如今燕王喜一家都送了命,这孩子留在世上也是遭罪。

    “赵大人的心可是够狠啊,对这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狠心?”赵衍语声一扬,满满都是冷然:“我只懂得应对大王吩咐之事尽心,应对大王一人忠心。其他的,我无暇去想。”

    “赵大人忠心西垣实在佩服。”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陛下怕赵大人应付不来,让我协助大人。”

    赵衍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后回绝道:“我不需要。”

    “这接下来的高渐离是燕国有名的剑士,赵大人一个人怕应付不来吧。”

    “你不需关心这个。”

    “诶,这可是大王的意思!”西垣跑到他身边嬉皮笑脸的,“难道赵大人还敢违抗王命?”

    “你还是回去呆在公子身边吧。”

    “我说赵大人啊……”西垣刚想把手搭在那人肩上,赵衍就连忙闪开的让他扑了个空。吃了憋的西垣气闷在心,他早听说赵衍这人不好相处,可也没想到比他们家陆离不好相处,他之前在咸阳软磨硬泡的都没能跟赵衍说上几句,今天要不是有王命,恐怕这赵衍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这下不知道怎么办的西垣正看到那人衣上的血迹,他赶紧贴上去,苦巴巴的说道:“呦呦呦,赵大人啊,你这么身手非凡武艺超绝的怎么还受伤了?要是被陛下知道肯定会治西垣一个援护不周之罪的。”

    受伤了?赵衍看了看自己的腰侧,他撩开那被割破的衣袍,那里的确在流血,看伤口他想着也不是很严重。

    “赵大人,快让我给你包扎包扎,这伤口可马虎不得,有断剑卡在里头了。”

    是吗?赵衍心下一落,原来有断剑夹在血肉里了,难怪会流这就么多血。

    “赵大人啊,您可真是意志卓绝超乎常人啊,这伤口居然一点也不呼痛还行事如常的,西垣心生佩服,真是佩服!”

    赵衍一回神才见西垣已经掀开了自己裂开的衣袍,他神色一变,竟然大喊了句:“滚开!”

    西垣被这一声吼懵了,他愣在那里,而赵衍已经退到了好几步开外。对了,他曾听陆离说过,这位赵大人不仅不喜欢和人共事,还尤其厌恶别人碰他,就算是碰到他的一根手指也不行。西垣还以为是夸大其辞,今日一看真是不假。

    “赵大人,你这样过分了吧。”

    “出去。”

    “你不要太得意,我好歹也是……”

    “滚!”

    再次听到这词的西垣没了法子,他‘哼’了一声才走出房去。

    等确定西垣走远了,赵衍才关了房门的一把跌倒在地,他的身体在发抖,可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害怕。他脱下衣物方知那处伤口被断剑扎得极深,赵衍皱眉看了看,之后竟然伸出手指深入那伤处的血肉中将那一小截断剑的残片掏了出来。这一过程中鲜血横流,真叫人看得心惊肉跳的,任是哪一个铮铮铁汉也受不得这撕心的痛楚啊!但赵衍就是一声没吭,连脸色也没变一点。他给自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换了衣物后就打开窗户,只坐在窗前望着外头的落雪发呆。

    良久之后,他才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刚才那婴孩躺在他怀里,那样的温度让他有些不舍。可仅仅只是一种不舍。不是同情,不是悲伤,更不是怜悯。

    赵衍突然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头,他还有心么?那里明明有心跳,为什么自己就是和别人不同,为什么他连痛楚都感觉不到!他失落的闭上眼睛,这样活着,岂不是有如行尸。

    “真是的,气死我了,摆什么架子,不过就是比我大了三级吗?这都是什么人啊,就会在陛下面前献殷勤,你不待见小爷那爷还不伺候呢!”

    “你说谁?”

    一看是陆离,他才翻了个白眼的指了指背后那屋子,“还能有谁,赵衍啊!真是好大的官威,比蒙恬那大将军都可神气多了。”

    陆离一听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你说赵衍,他就是这么个脾气对谁都是一样的,你不去惹他平时躲着点就好。”

    “对谁都一个样儿?”西垣哼哼了一声:“那他在大王面前怎么不是这个样?明明就是看不起我们呗。”

    “你我又何曾在意过他人的眼光?”

    西垣连连摆手,说:“他现在是大王跟前的红人不错,但我们这大王啊心里从没个定准,说不定哪天就万劫不复了呢。难道还能再出一个萧默珩?”

    听到这名字陆离才抬头,说道:“你不要再口无遮拦,小心惹祸上身。”

    对了,这里也不是只有他和陆离两人,嬴政的眼线可多得很,他现在说这些万一被下面的人传到嬴政耳朵里可是没好果子吃,特别是不该说‘萧默珩’这三个字。

    “咳咳……”西垣故作姿态的清了清嗓子,他挽住陆离的肩就小声说:“小离,这夜里雪寒,我们不如去你房中喝上一杯。”

    明白他意思的陆离赶紧应声,二人一到屋子里才放松一些。本来陆离和西垣来燕国是为最后灭燕作准备,去年刚拿下蓟城的王翦因粮草问题上报了嬴政决定来年再战,但后来韩国故地发生叛乱,他们平叛之余就没有功夫管这燕国。见秦国左右不能兼顾的燕王才放松了紧惕,非要把亲族从东边的安平搬来这靠近蓟城的辽阳,迁移的路上正给了嬴政一个刺杀的机会。现在燕国王族里只剩了国君,王族血脉没了后人,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经过这一次,西垣也不禁佩服起他们这位大王来,之前燕国人料定了秦国不敢在冬日进攻嬴政就偏要在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攻燕;这次燕王认定只要自己把太子丹的头颅送过去,自己就可保得性命可为燕国留一点血脉,但偏偏嬴政就是个不留后患没有*的人。

    说了些军务上的事,西垣也将话题引了回来,问道:“你这两年在宫里呆得多,这赵衍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大王是怎么看上他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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