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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人。
他也没心思睡了,气呼呼地掀被子下了楼,和那个与他互相嫌弃的沙发度过了无比艰难的一宿。影子中途下来试图把他重新揪上去睡觉也没有成功,只好让他继续抱着有洁癖的沙发,一个劲儿地嘤嘤嘤。第二天一早,等卓老师起床准备做饭时,便看见自己的影子缩在沙发的一个角,把自己蜷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小团,一个劲儿地抽着鼻子。
卓璞的脚步顿了顿,淡淡问:“你在这睡的?”
花孔雀憋屈地望他一眼,更加委屈了。
“我讨厌死你那个学生了,”半天忽,他才闷闷地说,“不仅他讨厌,他的影子也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卓老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即卷起了白衬衫的袖子。花孔雀一看,还有点小期待,忙问:“你打算打他一顿给我出气?”
“不,”卓璞说,“我准备做早饭。”
“。。。。。。”花孔雀头上那一缕因为欣喜而竖起来的头发重新软哒哒塌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准时醒来的寇秋也踢踏着拖鞋下楼了。他还在打哈欠,用手捂着嘴,半天才说:“卓老师早,影子也早。”
花孔雀哼了声,把头转了过去。可他的正主却完全不能体贴他的心情,反而体贴地对寇秋说:“起来了?来吃饭。”
寇秋说:“吃什么?”
他走到料理台前,打量了一下,一时间也是一愣,随即又转头看向男人。卓璞被他直勾勾地看着,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问:“有你喜欢的么?”
“嗯,”寇秋呆呆地说,“都是我喜欢的。。。。。。”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玉米虾仁粥,寇秋也卷起袖子,小心翼翼拿大勺子搅了搅,生怕其溢出锅。他看了眼男人正在切水果的熟练动作,想了想,问:“卓老师经常自己做饭?”
“都是自己做。”卓璞回答,语气仍旧平静。
花孔雀蹲在椅子上默默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幽怨道:“我现在更不高兴了。”
正主为什么会有一种被表扬了的迷之骄傲感?!
那可真是进步了,系统对自家宿主说,上两世,他可连厨房都没怎么进过呢。
寇老父亲自豪地说:那当然了,他一直在进步!
从第一个世界总是用欺骗和心机得到一切的夏新霁开始,到现在已经慢慢学着照顾他的卓璞,这孩子,的确是一直在进步。也许在这一门课上,他最初的观念是错误的,做法也是不对的,可他却还是为了这份爱,一个个世界地追随着他过来,一点点努力学着去学会给予别人爱。
不知道为什么,寇老干部的眼眶忽然有点湿了。
他伸出手,简单地摸了摸男人的小臂,道:“那老师真是太厉害了。”
——嗯,夸的是你呢。
你真是太厉害了。
………………
与卓璞住在一起的其它好处在于,寇秋不需要再早起赶公交,只用舒舒服服坐在卓老师的车上过去。路上,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薄唇抿了抿,忽然问:“孟皎,你已经大三了,明年就要毕业了。”
寇秋说:“对啊。”
“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卓老师问,语气倒真的像是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准备在哪里工作,本地还是外地?”
他问的毫不在意,仿佛不过是简单的寒暄。
花孔雀坐在后座,和影子之间硬生生隔出了能坐下两个人的距离,掰着手指嘟囔道:“是啊,他一点也没想让你去他工作室。。。。。。”
寇老干部奇怪地反问:“可是,我不是已经有工作了吗?”
卓璞的神情猛地一严肃,差点一脚刹车把车停下来,“你已经签了三方协议?”
“签了啊,”寇老干部说,“你不是也在吗?”
男人看起来有些迷茫,“我也在?”
“对,”寇老干部说,“就特殊人群监管司啊。”
卓璞:“。。。。。。”
他的心落回实处,重新加了油门,道:“我以为你会选择专业相关工作。”
寇秋说:“可是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公务员,可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啊。”
卓璞:“。。。。。。”
一个学绘画的,去考公务员,为人民服务?
这话,恐怕也就只有寇秋说的出了。
“监管司也很好,”他冠冕堂皇地说,“很有发展前途。”
花孔雀幽幽说:“当然好了,你自己也在那儿工作。。。。。。”
能不好吗?我此刻悲伤地直想落泪,说明你心底早就乐开花了!
寇秋到达教室时,郁嘉茂已经来了。他仍旧坐在往常坐的位置,俊朗而又帅气,正和身旁的女生说些什么。瞧见寇秋过来,他才转过身,调侃:“班花,你和卓老师什么时候都那么熟了?”
“卓老师?”身旁的女生小声倒吸了口气,也探过头来,眼睛都有些发亮,“你和卓老师熟?”
卓璞长的好看,年纪又轻,手里头拿过好几个奖。这班里的学生,有不少在之前便听说过他。如今看见真人竟然是这么出色的,心里不由得便更加关注。
“可是卓老师很高冷的啊,”女生说,“也不怎么说话,我们向他问问题,他三两句话就解释完了,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郁嘉茂嗤笑:“你们想要什么多余的?喊你们小甜甜?”
“去你的,”女生嗔怪地推了推他,“哪儿有这么恶心!”
郁嘉茂仍旧是笑,却状似不经意道:“别想了,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肯定交过好几个女朋友。”
“还说女朋友呢,”女生笑嘻嘻道,“舞蹈学院那个妹子追你,如今都闹得人尽皆知了——哎,等会儿她来不来?”
“我哪儿知道,”郁嘉茂伸出手,简单地按揉了下鼻根处,含糊道,“可能来吧。”
第二节下课时,果然就有女生站在门口喊郁嘉茂出去。寇秋顺带打量了眼,那女生的脸长得很清秀,一双腿又长又白,还穿着练芭蕾的短裙,白花花一片晃得人眼花。寇秋听到身边同学起哄的声音,再看时,郁嘉茂已经起了身,走到门口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跟着她一起下楼去了。
一群八卦的同学立刻闹哄哄地嚷嚷着走廊见,跟着奔了出去,探出一排脑袋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寇秋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他并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但昨晚的郁嘉茂,总让他莫名有点在意。说不出是什么,但那股气息,让他觉着不太舒服。
郁嘉茂的个子高,女孩也不低,两个人站在一处,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相配的意思。寇秋瞧着女生微抬着头说些什么的动作,却觉得有些不大对。
阿崽,他在心里呼唤道,你看那个女生,她的表情,像是喜欢对方的样子吗?
系统听着他的话,跟着仔细分辨了会儿,末了也奇怪地说:不太像啊。
倘若真是喜欢,又怎么会露出这样烦躁得无法控制的神情。
甚至连郁嘉茂的表情看起来也是不太好的,他飞快地抬头看了眼上面,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地打发走了女生。女生犹不甘心,走向大门这短短一段路,回头了好几次。
等男生上了楼,起哄声顿起。
“哦哦,”他们喊,“千里相送噢噢噢噢!”
“一步三回头哦!”
“三顾留情哦!”
“去去去,”郁嘉茂笑骂,“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的眼睛隔着涌过来的人和寇秋对上,那双眼里头似乎闪着点深意,又扑簌簌沉回漆黑一片的海里。
下课时,趁着郁嘉茂不在,寇秋向后面的同学问到了那个舞蹈妹子的联系方式。给他的女生笑着,问:“原来孟皎也喜欢这一款啊?”
寇秋说:“对。”
他把电话号码保存到了自己手机的备忘录里。
系统惊讶地问:你就这么承认了?
不然呢?寇秋说,难道我要说,是因为我们都是新一代,即将共同担负起祖国的未来,所以需要事先和她联系联系感情?
系统:。。。。。。
讲真,后面这个更符合你的画风。
等放学后寇秋走出门口时,卓璞已经开着车等在了路口。
寇秋犹豫了下,还是诚实地说了:“卓老师,我得先去找个人。”
卓璞放在手刹上的手顿了顿,随即侧过头来,望着他,问:“找谁?”
“找一个同学。”寇秋回答。
卓璞沉沉望着他的眼睛,并没有再问,只是转回头,淡淡道:“我送你去。”
“不用了,”寇秋说,“就在这旁边的舞蹈学院。她们还没下课,我现在去,在门口等她就好了。”
卓老师帮他打开了门,道:“去吧。”
“去啥呀?”花孔雀非常诚实地拆正主台,连珠炮似的问,“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但这人男的女的,叫什么,多高多重,长的怎么样啊?你怎么突然就想去找他了啊?”
寇秋:“。。。。。。”
他犹豫了下,问:“你是不想知道,还是。。。。。。”
明明说着不关心,怎么一下子问了这么多?
“我是不关心,”花孔雀耸耸肩,“但是有什么办法,这个人关心啊。”
他涂得鲜红的指甲戳了戳卓璞。
“还不说?你再不说人真走了!”
寇秋重新转回头,讶异地打量着男人神情,果然在男人脸上看出几分被压抑的不高兴来。他莫名有点想笑,犹豫了下,问:“要不老师和我一起去?”
被直接戳穿了内心的卓老师神情复杂,半天后,还是直面内心,憋出了一个字。
“好。”
他拉开了车门。
两个人在舞蹈学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听下课铃声打响,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来。好在那女生身高很高,一头头发又黑又长,还有学舞蹈的人独有的那股子气质,在里头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寇秋上前,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位同学,我是郁嘉茂的同学,我只想问问,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女生的脚步顿了下,随即迟疑地望了他一眼,又重新迈开脚步:“关你什么事。”
她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寇秋的心里一紧。
可就在此时,卓璞也认出了这个女生。他向前跨了一步,问:“你是程铮的姐姐?”
女生讶异,“你怎么知道?”
卓璞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道:“这个案件,我也有经手。”
他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特殊人群监管司在政府的挂名属于公安项下,证件也是真实的,红艳艳的章明晃晃印在上头。女生认真地检查完,这才慢慢放下了一点戒心,瞧着他们。
“这儿不好说话,”她率先迈开脚步,“咱们去别的地方谈吧,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很清静的咖啡厅。”
“我叫程静,”到达咖啡厅后,她开门见山,“我弟弟叫程铮,一个星期前。。。。。。”
“死于一家宾馆。”
她用力闭了闭眼,声音也有点干涩:“被发现的时候。。。。。。他只剩下头和四肢。”
身体中间的那部分,全部被人拿走了。
寇秋想起了当时的照片,正好是因为卓璞因为太过血腥没展现给他看的几张之一。
程静苦笑,“当时,你们说是立刻要成立调查小组缉拿凶手,可直到今天,也没有一个人被抓捕归案。”
甚至,这样的事件仍在源源不断地发生。更多的年轻男孩丧生在了至今没露出真面目的凶手手里。
寇秋问:“那郁嘉茂?”
“我也只是在弟弟嘴里听说过他,”程静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就在事件的前一周。我听弟弟说,他看起来像是。。。。。。”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天后,还是一闭眼。
“像是喜欢同性的。”
寇秋的心中猛地一激灵,和卓璞对上了目光。
少数人群之中往往会有相互感应。只有同样喜欢同性的人,才能敏锐地从一些人身上察觉到与自己相同的气息。
程静说:“对,我弟弟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时至今日,她终于能坦然说出这句话。可说出的一瞬间,她便不由得眼眶红了。
“我当时不理解,骂了他,并且警告他不许告诉爸妈——小铮一直很乖,很听话,那天听了我说之后,就答应了我。”
“他说,他不会结婚,也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他就安安静静地找一个地方画画,然后平平稳稳度过这一生。”
可事实却与平平稳稳四个字完全相反。一周之后,程静接到电话,匆忙赶去,可她看见的,却只剩下一具残缺的尸体。
“我说不出是为什么,”她说,“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和郁嘉茂是有关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