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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夫妇不明所以,望着女儿的目光中满含茫然,问:“丽莎是谁?”
伯爵小姐并不答,只是冷笑了声。
“子爵真是错看了我,”她说,眼睛中迸射出了火焰般的怒火,“我——我的确不是美的,我很少被男人喜爱。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给我一点点的装模作样,我便要对你摇尾乞怜、俯首听从;不,我绝不会做被你蒙蔽的仆从!”
她的手猛地一晃,里头一个细小的圆环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顺着地毯的纹路转了几个圈,最终安安静静待在一处凹陷中,不动了。
伯爵小姐的胸脯猛烈地起伏着,她直视着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心灵皈依的男人,如今却像是穿透了这层虚伪的外壳,直接看到了对方腐朽不堪的内心。
那些甜蜜,如今全是引人发笑的笑料。
她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人糊弄?
赫仑的神情慢慢转为平静。他似乎是察觉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发现,可甚至连半分心虚也不曾流露出来,只是漫不经心地把那枚订婚戒指捡起来,放在手心中摩挲着。
“您知道吗,子爵?”伯爵小姐唇角慢慢勾了勾,像是讥悯,“哪怕您把绶带挂满胸膛,您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
“一个真正的贵族,绝不可能放弃他的脊梁。”
他们绝不会弯下腰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伯爵夫妇都有些目瞪口呆,彼此交换了个目光,却也从女儿坚决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
“在我说出更多不适合淑女的话之前,”伯爵小姐道,“请子爵从我的家中走出去。不送。”
门被关上了。
赫仑一个人站在门外,连仆人也没有出来送他,只是冷冷地望着他出去。他的指尖仍旧把玩着那枚圆环,轻巧地在手上抛掷着。
“。。。。。。贵族?”他挑挑眉毛,流露出了个讥讽的笑。
“谁想要这种头衔?”
他嗤笑了声,一下子扬起了手。
戒指被高高地扔起,只是这一次,没有手掌再来牢牢接住它了。它绕着低洼的地方转着圈,从柔软的地毯上转为躺进了尘埃里。
赫仑撑着手臂,跳上了车。
驾车的马夫问他:“老爷,如今我们要去哪儿?”
“去暗巷,”赫仑慢慢合着眼睛,道,“我要知道,她是怎么得知这些消息的。”
他并不认为,一个娇生惯养的伯爵千金会主动知道这些与她的身份完全不同的事。
马夫应了声,又迟疑道:“可是看这情况,只怕伯爵这边的路。。。。。。”
“这条路被堵死了,”赫仑低垂着眼,淡淡道,“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短促地笑了声。
“这国家,迟早都是我们的。”
听到骤然响起的任务进度提示时,寇秋正在书房内上课,学着处理宅内的大小事务。他猛然听闻任务已经进行到四十,不由得一怔。
这么快?
系统崽子幽幽说:你成天到晚就知道忙着谈恋爱,当然快。
甚至连渣渣都不是你自己出手虐的,而是你男人,我爸夫出手虐的!你什么事都没干,不快才怪!
恐怕是婚事黄了,系统说,啧啧。
寇秋和讲课的老师说了声,匆匆沿着楼梯下去,直接去敲泽维尔的房门。他站在门口敲了又敲,里面却始终没有回音。
寇秋的手放在门把上,下意识地一转,竟然直接将门推开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青年居住的地方。
房间不大也不小,有一扇小小的窗,映出远处蜿蜒的河流和高高挺立的树林。一角支着张简单的床,床上的被褥并枕头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也没有;另外一面则是毫无装饰的木柜,上头摆放着几本幼童的启蒙书。
似乎连空气中,都充斥着青年独有的那种冷冽气息。
寇秋走了几步,没看到泽维尔,便要抽步离开。可这时,系统崽子却眼尖地瞥见了什么,指出:那旁边好像还有一间。
寇秋的脚步顿了顿,慢慢朝着那处不甚显眼的门走去。
门后似乎是间储藏室,存放着一些杂物。寇秋缓缓伸出手,正欲推开门,却从那里头,听到了某种异常的声响。
像是野兽的低鸣。
衣物摩挲的声音顺着门缝飘出来,渐渐加大了。喘…息是被强行压抑着的、低低回旋的,一下一下像重锤似的砸在寇秋心上。
浑身都开始麻酥,电光像是从眼前劈了过来,在四肢五骸的血管里疯狂涌流。
。。。。。经过这么久,寇秋早已明白了这种声音的含义。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简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而更糟糕的是,这声音似乎是与一些回忆直接挂钩的,仅仅只是听着,便仿佛是时间的河流溯流而上,又将时钟重新拨回了前夜。
青年在低低叫着少爷。那里头的东西甚至都不需要再加以渲染,轻而易举便撩动心弦。
系统崽子焦急说: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
一到关键时刻就被扔去见马赛克,真的非常令人着急!
寇秋勉力冷静了下,说:没事,乖,这不该是你听的。
一点都不和谐,万一教坏祖国的花朵可要怎么搞!
他后退一步。
房间并不甚明亮,他的脸却情不自禁烧得酌红,不得不在心中默背了三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力图保证自己的纯洁性。
系统还在捉急:到底是什么?
寇秋睁眼说瞎话:他在祈祷。
系统:。。。。。。不要看我是个天真纯洁的系统就欺负我,就这白花花一片马赛克,你跟我说他在祈祷?
这基本和那些小黄…片上写着的“未满18岁请在家长陪同下观看”是一个可信度——信了的人都脑子有病好吗!
寇老干部说:没错,可能是因为这种信仰不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吧。
系统:。。。。。。
可以的。
这解释很寇秋。
还未等寇秋转身离开,却骤然听见房间中的金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赫然是他父亲的房间。寇秋心中一颤,没来得及躲开,恰巧撞见了青年开门出来。
寇秋:“。。。。。。”
这一幕真是尴尬极了。
他垂着碧透的眼,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对方。泽维尔的身形也是猛地一滞,他背对着光,不由得微微苦笑了起来,“您看见了。”
阳光将他的侧脸晕染出了挺拔的轮廓,他仿佛半融在了光里。青年的手中还抱着什么,寇秋低着头,一眼便瞥见了那件衣服熟悉的藏青色纹路。
“这是您当日在交易所为我披上的,”许是看见了他的目光,泽维尔慢慢启开薄唇,解释,“我不曾听见您敲门。”
寇秋下意识说:“没事,你可能只是太投入了。”
这话一出口,青年的表情顿时变得愈发奇怪起来,寇秋也差点给这个一紧张就说错话的自己跪下,不是,投入什么?
他忙干咳了声,正直地解释:“我是说——”
“没事,”泽维尔望着他,银灰色的眼里头含着的,都是惊心动魄的情意,像镀上了一层灿灿的金,“我明白您的意思。”
寇老父亲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劝:“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晚上来完白天来,即使你是原…子…弹,也经不起这么废弹药的。
泽维尔只是轻声一笑。
他许久才重新抬起头,将手中的斗篷抱得更紧,忽的上前一步。
“我只是——”
呼吸就在耳畔,熟透了的温度。
“我只是受不了您的气息,哪怕只是衣服上的。”
他一动不动凝视着自己的主人,声音轻了些,如同恶魔附在耳旁的低语。
“为了让我习惯,今夜,您还能给我一个随身伺候的机会么?”
银灰色的眼眸逐渐转深,融化成半热的钢铁的颜色,仿佛是被探入炙热的火里烧着似的。
“我保证,我会让少爷舒服的。”
他望着眼前的小少爷。可这一回,他主人虽然红着脸,却慢慢抬起头,流露出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坚定眼神。
“泽维尔,”寇秋说,“你自己看看,你脑袋里每天装的都是些什么!”
之前多少是因为出身及往事的缘故,对着熊孩子有几分心疼。眼下看来,真的不能再心疼了,不然,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很快报废的就会是他了。
正确的引导势在必行。
他拎着青年的衣角就往楼上走,“给我过来,我必须好好给你上一堂思想教育!”
系统崽子跟着幸灾乐祸。
窗外的天阴沉沉,房中点着两根蜡烛,映亮了一小片桌面。
寇秋将最近看的哲学书都抱了过来,足足有半人高。泽维尔淡金色的眼睫颤了颤,望了眼书的封面,这才重新回过头。
他的手缓缓拿起了羽毛笔,写在纸上的字都是稚拙的,一个个透着圆润,如同初学孩童般的笔迹。
他只写了一行字,便住了手。
“少爷。”
寇秋明白了。他没有去讶异地询问对方怎么居然只认识这几个字,只把手压过去,引导着青年正确地握住了笔。
“手指用力,对,跟着我写。”
纸张上慢慢渗出了墨迹。
这一次写出的字,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要工整漂亮。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几乎都交融在了一起,里头渗透出的全是暖意。
“还会写什么?”寇秋问他。
泽维尔的薄唇抿了抿,重新又提起了笔。
他握着羽毛笔的姿势仍旧是不熟练的,可这一行字,却像是直接被人用刻刀刻进了他的心上,甚至不需要加以思考,便熟练而流畅地从笔下倾泻出来,字母跳跃着浮现在纸上。
寇秋跟着探过头去,瞧着成形的字母,下意识念道:“尤。。。。。。尤里西斯。。。。。。”
他骤然意识到了什么,讶异地看向青年,随即竟然莫名地涌上一阵酸涩。
尤里西斯。布莱登少爷。
这是泽维尔写得最多的字。
也是他写得最好的字。
“我只要会这个,便足够了,”青年慢慢道,“我的少爷,我只需要记住这个。”
他笔尖在纸上反复滑动着,同样的字迹一次又一次出现在纸上。不知究竟练习了多少遍,每一次都与上一回的别无二致,甚至连细小的弯都一模一样。
寇秋的喉头梗了梗。
他握着对方的手,低低道:“但我想让你记住更多。”
新的字迹出现在了纸张上,青年放松了对于笔的掌控,任由寇秋施加了力道,带着他。丝绸衬衣从臂弯上磨蹭过去的触感,就如同他曾经碰触过的皮肤,像是抖落的河流、流淌的露珠。
“泽维尔——”
“这是你的名字。”
青年的心猛地一跳,望着那显然不止是这三个字的笔迹,在与上一行字体对比过之后,一下子抬起了眼。他扭过头,银灰色的眼眸与他的主人纵容又宠溺的眼神交融在了一起。
“泽维尔。布莱登,”寇秋轻声说,脸颊处也缓缓浮上一层薄红,倒像是被摇曳的烛光映红的,他密而长的眼睫垂下来,一字一句问,“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名字?”
系统崽子也被这突然一击击中了,陷入了懵逼。
不是。。。。。。这是冠夫姓?
这是求婚??
泽维尔的手指都在哆嗦。
世界于这一刻崩塌了,少年为他重新塑造出了崭新的形状。
“少爷。。。。。。”
很难说这一声中究竟包含着什么,又或者只是一个信徒向他的神明颤抖着表达自己的忠心。所有的情绪都像海一样奔啸过来,他成了这浪尖上无依无靠的一条小舟,已然被沸腾的心绪打翻了。
连灵魂也在一同颤栗。
他扔了笔,手指慢慢地试探着,在得到些许回应后,一点点绕过了对方的腰。他抱着寇秋,像是抱着自己的心和灵魂。
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如同隔着一层朦胧的雾。
“你没想错,”恍惚间,他听到他的主人轻声道,“我接受你。”
然而他,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收紧了手臂,像是抱着一场美梦。而他情愿溺死在这梦里。
……………………
泽维尔从未觉得自己幸运。他不是被上帝宠幸的孩子,他是被恶魔带临至这世间的。自出生那日起,他便不得不陷入为谋生而争斗的困境,或是与人,或是与兽。前二十年充斥着的,便是这样支离破碎的血光。
第一次生生打死了一只被交易所驯养的狼后,泽维尔在台上喘…息了许久。他能察觉到痛意,甚至听到了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