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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长生那边居然没把他的不满放在眼里,竟然压低声音跟旁边的谁说了一句什么,这似乎点燃了庄凌霄心底的炸、『药』库,眸中凶光陡然大盛,原本不悦的脸瞬间布满了杀气。
这也就罢了,背景音里突兀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赫然是属于宁子沁的音『色』:“聂主任,你抽到的公寓楼正巧正巧离我的公寓不远,到时候请……”后头的话模糊了起来,显然是聂长生刻意捂住了听音器,不愿被庄凌霄听到,但为时已晚了。
“又是那个女人!”庄凌霄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霍地站了起来,手将刚刚从网上摘录下来的记事本扫落下去,对着手机怒喝,“她怎么又在你身边!那女人说的什么公寓楼?聂长生,你到底又瞒了我什么!”
那边竟然作死的有半分多钟的摩挲杂音,聂长生似乎独自走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才继续这通电话:“喂?医院重新租赁了公寓楼,也算是照顾了我,分了我一间,行旅我也搬了过来了,这些天谢谢你的收留,今天晚上就不回你那了。”医院也只是帮在职的医生做中间人介绍就近又便宜的公寓方便大家上下班,聂长生的旧公寓爆炸这么大的事情早就闹得家喻户晓了,所以这次租赁了新楼,谁抽到了哪楼,交钱入住就行,聂长生是医院的中流砥柱,当然额外照顾了。
聂长生的旧公寓什物今天才托搬运公司搬了过来了,没成想竟然遇上了宁子沁,还又恰巧的遇上庄凌霄打来的电话,原本,他还打算今晚回一趟别墅区,除了向庄凌霄坦诚搬了新公寓之外,那里还放着一个装了各种正价的行李箱。
闻言,庄凌霄的眼神一暗,口中呼出粗重的喘气声,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显然进入了暴怒的边缘,他怒极而笑,低低的从听话筒里传到聂长生的耳膜里,像极了从地狱来的恶魔的冷笑:“很好,聂长生,你很好!”
尔后便是“咔”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通话立即陷入了忙音之中。
而整个下午,聂长生也是鲜少的心神不宁,以往只要拿起病例便会聚精会神钻研起来的他,现在手中的文件只是三四页,他居然翻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看完,好不容易翻到最后一页了,又怔愣了许久,不自觉地将目光锁在平日里常常叨扰烦忧他的座机上,却不知为什么它至今依旧纹丝不响。
电量充足信号满格的手机也偃旗息鼓,这个号码原本就很少人才有,除了一两条早上发来的本地的天气预报,温馨提示外出的人注意保暖的信息,就再也没了声响。
聂长生以为,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起码会找他的茬的,像以前那样,不是嘲讽数落就是怒语相向,以宣泄他的焦躁与不满。
可是,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了,等待中的诘问没有到来,也没有欲加之罪,更没有兴师问罪,不动声『色』的庄凌霄完全脱离了聂长生的预算,这里陌生的庄凌霄,聂长生心头的局促不安更加的鲜明起来。
桌子上沉寂多时的铃声蓦地响起,响『荡』了宁静办公室的每个角落,聂长生心头一颤,执笔的手顿了顿,下意识的扫过来电显示,是同科陈医生的办公室号码,说不清心口被什么情绪填塞,聂长生接起了电话,简略地交谈了几句,原来对方今天晚上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想找聂长生调个晚班。
院方为了留住医术精湛的聂长生而刻意将他安排上日班,同科室的医生早为他的严谨治学折服,又打听了他收养了一个顽劣的小孩,晚上必然非守在家里不可,因而倒也没什么非议,如果不是遇上脱不开身的麻烦事,谁也不敢请聂长生顶班的。
医院的同事也有小孩就读在九中,所以贺鸿梧常常闯祸的事,在医院里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贺鸿梧最近还惹了大麻烦,被学校退学在家,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他们不知贺鸿梧已经转去了实验中学做了内宿生,不然单身的男医生很容易被抓来暂替值班的缺,聂长生又是单身女护士青睐的人,定然被内定为值夜班的第一人选。
之后又有两个电话进来,都是医务上的事情,聂长生『揉』『揉』眉心,想将困扰他的杂『乱』思维的琐事悉数撇清,不料事与愿违,心头的烦『乱』滚雪球一样的愈积愈多,愈积愈大,作茧自缚一样,手脚被困得动弹不得,一颗心仿佛要窒息一般,陡令他无力挣扎。
自己明明已经选择了逃避那个暴怒的男人,却因为庄凌霄的销声匿迹而显得恍惚不定了整个下午。
怅然的时间静静地流淌着,夜『色』不知不觉裹在了黑深的帷幕里,霓虹灯光不敌寒流的侵蚀,发出微弱的光芒。
夹着润润水气的风被三五个探病的人带到走道里,出勤的护士哆嗦着身子缩起了脖子,嘴里嘟嚷着几句埋怨天冷的话语,脚下加快了步伐走到病房里给病人打点滴,其他的护士则明智地留在岗位上享受暖气。
小助手早已无影无踪了,他的女朋友身体不舒服,大概是吃了自制的雪糕,上吐下泻了一个晚上,今天索『性』连班都翘了,连累到了小助手上班也心不在焉,聂长生索『性』让他提前下了班。
那些年轻而怕冷的护士虽然对聂长生抱有好感,却不敢靠近清冷的他,以免“雪上加霜”。静谧的办公室里,只有飕飕的风从开了一道细缝的窗里灌入,聂长生宁愿被寒意包裹,也不愿被烦忧困扰,那样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工作。
喝下最后一口冰凉的咖啡,唇腔里贮满了苦涩的滋味,聂长生掏出还是毫无动静的手机看了再看,确定没有错过任何的动态,庄凌霄没有一同留言,没有一条信息,更没有再拨打任何一个电话,那个骄傲的男人,不知在这个时间里会做着什么?是枯坐在空寂的别墅里一边吃着油腻的外送一边等着自己吗?抑或已经躺着哪处的温柔乡里,根本就不曾想到自己……
还是再去巡查一圈罢,聂长生叹息一声,免得又陷入胡思『乱』想的怪圈出不来。
开门而出,利剑一般的冷风扑面而至,窗帘被刮得猎猎作响。聂长生正要带上门,静悄悄的走道里只传来“笃笃”的皮鞋敲打冰冷大理石的声音,他顺着声音望过去,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走道上白炽的灯光,长长的影子一直拉到聂长生的脚下。
那道影子很快就漫过了聂长生的膝盖,直到重叠到他的身体,聂长生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庄凌霄。
“你……怎么来了……”聂长生听出自己的声音是艰涩的,大概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所散发出来的冷冽气势所震慑,庄凌霄发梢缀了细小的雨丝,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外套的肩膀上湿了大半,领带不翼而飞,衬衫领口被扯得松垮垮的,带着血丝的眼瞳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猛兽一样打量猎物的眼『色』,庄凌霄『舔』了『舔』干燥的唇,嘴边噙着一个狂野而不驯的笑容。
怦然心跳的聂长生深深吸了一口附带在庄凌霄身上湿润的空气,顿觉呼吸停滞。
庄凌霄冷冷地看着他,冷厉的眼光似乎要剥、光他身上的衣物,赤、『裸』、『裸』的将毫无遁形的他看穿似的。
聂长生退怯的垂下眼帘,即刻遭遇庄凌霄的大掌用力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闷痛中只听到庄凌霄“啧”了一声,醇厚低沉的声音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怎么来了?因为我病了啊,当然要来看医生了。”
刻意把“看”字说得极重,聂长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庄凌霄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瞳里蕴藏着滔天怒火,心颤颤地抽搐了一下,沾了汗渍的手怎么也推不开庄凌霄钳制自己的大掌。而遭到阻扰的庄凌霄冷哼一声,心头的盛怒更加难忍,力度加大的手似要把他的下巴捏碎,好教他知道自己的权威是不可抗拒的,讥讽地道:“聂医生怎么不把我这个病号请进去呢?”
不容他反应,反客为主的庄凌霄已经施力将聂长生推入门内,“嘭”的一声,反手狠力关上了门。
门是贺鸿梧开的,倒不是谁压着饭点蹭饭来的,而是楼上与贺鸿梧同龄的少年,急吼吼地叫贺鸿梧上天台,说什么流星雨就要到了,去迟了就没地儿占了。
贺鸿梧才想起前几天电视杂刊不断提及的双子座流星雨来袭地球的新闻,他被停课前还想约楚颖颖一起观赏流星雨的,闯祸之后,虽然相信聂长生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将他送回福利院的,可还是整日整夜提心吊胆,倒是把约楚颖颖看流星雨的事情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贺鸿梧心下遗憾,可毕竟少年心『性』,抵不住那个同龄人三言两语的邀约,马上折了回来,放下了碗筷,奔去玄关,一边套上球鞋,一边叫道:“聂叔叔,碗筷等我回来再洗啊……”人已经飞出了大门,跟那位同龄少年吵吵嚷嚷的奔去了天台。
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个各自忙自己事业的男人,都没把精力放在浪漫而梦幻的“流星雨”里,只是那一年一起躺在『操』场上比划着从碧空里滑过的一颗颗流星的情形就这样毫无预警地闪现在脑海里了。
彼时两人还是医学院里的学生,盛夏的炙热灼烫着每一个人的肌肤,即便太阳早已经西沉了好几个钟头,寝室的门户毫无保留地敞开,老旧的风扇开到最大档,扇出的风还是夹着滚热的风浪袭来,寝室里就像一个水泄不通的蒸笼。
熄灯之后,从浴室抹黑出来的庄凌霄热汗盈背,他洗的还是冷水澡,按以往的管理,他肯定又要在床上辗转几个小时才在精神疲惫之中忽略了烦热睡去。
却是那一夜,庄凌霄心血来『潮』,不愿再被无聊的酷热折磨了,对安分入睡的聂长生道:“师哥,去打球呗。”
当时的庄凌霄还不太愿意喊聂长生做“师哥”,总觉得每喊一次,他的身价就要掉一分,所以一声“师哥”,要么是嘲讽的意味很浓,要么是有事相托。
聂长生没有回答,倒不是他已经入睡,同样热得心浮气躁的他想的却是宿舍楼大门落了闸,宿管人员是不可能允许他们外出的。
“聂长生!”得不到回应的庄凌霄隐带怒意地喊道,人也快步走到聂长生的床前,摇晃着他的铁架床。
“出不了宿舍楼,『操』场也没有篮球。”聂长生冷静地说,他睁着冷幽幽的眸子,夜『色』中居然带着一丝凉意,拂在燥热的心头上,像润了一层凉爽的『露』珠儿。
话是这么说了,可最终聂长生还是陪着庄凌霄任『性』了一把,去了『操』场。
『操』场上当然不可能有像庄凌霄所说的“可能会有哪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把篮球遗忘在『操』场”的情况出现,打不了篮球,两人只好靠着冰凉的篮球架,沉默无语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其实聂长生还处于震愕之中,两人下宿舍楼的时候,庄凌霄突然弯着腰,挽着他的手臂砥砺前行,对阻拦他们的宿管人员有气无力地道:“我肚子痛,好像是阑尾炎了……”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几秒,语尾中还带着颤音,像被无尽的痛楚折磨着,如果不是聂长生早知道他假装的,也一定会像宿管人员那样上当受骗的。
像庄凌霄这样的演技,这样的学识,这样的身材与相貌,不去演艺圈发展真是暴殄天物!聂长生心里如是想。
“喂!”庄凌霄打破了寂静,喊了他一声。
“嗯?”聂长生回了一句,半晌也没等到庄凌霄的下文,大概庄凌霄只是随意地这么一喊而已,远处被热暑浸染得没了不知疲倦的夏蝉还在黑幕中嘶鸣。
当夜幕里像珍珠玛瑙一样亮闪闪的星子朝地面下降了高度,篮球架下的两人已经并排着贴着地面躺下了,空气里的热度似乎被黑暗吸收了些许,漫天的星光中,连着两颗弧度偏斜且一闪而逝的流星从聂长生的眼前滑了过去。
这是聂长生第一次见到**流星,闪闪亮亮的两颗,一同从镶嵌了珠宝的星空里飞了出来,在碧空中划出了一道闪电一样的弧光,悄无声息地坠向了天际。
“呀!”聂长生惊呼出声,简简略略的一个字,聂长生低沉的声音里起码转了几个音,除了惊讶、欣喜,还有疑虑与玩味。
庄凌霄“哼”了一声,他当然也看到了那两颗一同消逝的流星了,只是大概在他的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玩意儿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天体而已,也值得聂长生大呼小叫的?
“聂长生,你该不会对着它许愿了吧?”庄凌霄讥讽的声音传来。
“没有。”聂长生略显无奈,且不说他压根没料到会遇上流星,就算是有备而来了,它转瞬而逝,坠落得那么的快,得怎么简略的愿望才能对着它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