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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条不紊和步步压进!
山林间的飞箭虽然不多,可每出来一支,都能逼得他们退一分,或者避一分,一个人要躲避尚且艰难,更别说还是骑在马上!
只一眨眼,就有不少马匹中箭!
马儿们疯了一般地长嘶,或是高高扬起马蹄,将马背上的人给掀下来,或是颓然无力地倒在地上,流出一地的鲜血
简直不像是山匪,更像是魔鬼!
“尹平,尹平!”
贺行眼皮狂跳,用力地一剑将一名向自己袭来的山匪劈得倒退几步,声嘶力竭地叫喊了起来!
“情况不对,你护送夫人,先走!!!”
“当!”
一柄镶着银环的砍刀猛地扫了过来!
尹平提刀去挡,只觉得虎口大震,仓促间急忙低头,险险避开了眼前这山匪的致命一击!
听到贺行声音的时候,他便将牙关紧咬,情知今日之事有异。
即便不想舍下贺行等人,可念及还在马车之中的陆锦惜,还有出发时大公子的嘱咐,终是红了眼眶。
直接将马头调转,飞身跳上了马车!
“夫人,坐稳了!”
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尹平已弃了自己的马,直接拉住缰绳,让马车向后面转去,然后马鞭子一扬,向着前面马屁股上狠狠甩了一鞭!
“走!”
拼杀在马车后面的众人,极有默契地加强了还击,只在这马车冲来的瞬间从严密的包围中,强行劈开了一道缺口!
“砰!”
身后吃痛的马儿狂奔,直接从这缺口中突围而出!
来不及再看身后那些昔日一起喝过酒、吃过肉的兄弟们到底如何,尹平大声呼喝着,狠狠地抽打着拉车的马,向前奔驰!
不是朝着京城方向,而是朝着他们的来路!
他们才从落脚的客店出发没多久,出事的地点距离下一家客店,或者说有人的地方,还有足足二三十里,可回头却只需要半个时辰!
尹平疯了一样地驾车狂奔!
他心里面只想着赶紧到客店,山匪们不敢追来,到了那边也能求援。
可没有想到,还没有往前跑出两里,前方的山道上便出现了两匹马,马上各坐着一名持刀的壮汉!
那姿态,那打扮
分明是刚才那些山匪的同伙!
尹平一颗心顿时冷了下来,虽出了一身的热汗,却犹如置身在冰天雪地,整个人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的。
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直到那一声断喝,从他身后的马车里传来——
“别管我们,你跳下去,速回京城报信!”
是陆锦惜的声音。
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了车门前,将车帘子掀开,也看见了前面道上那两匹让人恐惧与绝望的骏马。
眼底的神光,是出奇的冷静与理智。
尹平回头来看她,一张年轻的脸上是震惊与茫然,似乎完全不理解她这一句话的意思。
可陆锦惜只对他说了一个字:“去!”
命令的,不容置疑的。
那样的眼神,充满了威严,甚而威压!
这一瞬间,尹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就听从了她的命令,向着道旁山林中纵身一跃!
“砰!”
几乎是在他跃出的同时,失去了控制的马车飞快地碾过了崎岖的山道,一块突起的石头在车辕上一硌!
恐怖的震动袭来!
紧接着便是令人骇然的腾空之感!
陆锦惜只觉得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着侧面车厢壁撞去,脑袋“咚”地一声磕到了坚硬的木隔板,眼前一黑,便意识全无。
第123章 见面不识()
“头儿;都解决了。但是跑了一个;怕是回京城通风报信了;您看”
“无妨;让他跑。”
“西边的事呢?”
“也都妥了;除了您要的人;一个都没留。”
“好。”
头好像很痛。
意识好像也在一片混沌中。
陆锦惜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不断的噩梦;梦里面有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刀光剑影,甚至还有飞洒的鲜血,以及
这些模模糊糊的絮语。
是谁在说话?
好吵。
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她努力想要从这噩梦之中醒来;可就像是陷入了一座无边无尽的沼泽,无论她怎样去找寻,也找寻不到正确的方向。
只是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直到一点凉意忽然从额头处传来。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也让人格外清醒的温度。
陆锦惜只觉得那无边的噩梦就好像是阳光下的气泡一下,一下就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凉意给戳破了。
于是她一下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一片纯黑的衣袖;挡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所以无法看清正前方。
但余光能扫到周围。
是一间称得上是破旧、简陋的小屋。
陈旧的木质墙面;虽然擦去了灰尘;可依旧能看得出上面朽木独有的腐蚀的痕迹;坑坑洼洼、满布着刀剑痕迹的桌面,还有歪斜的两只凳子。
其中一只就被她眼前的人坐着。
外面“哗啦啦”地一片响;是在下雨,而且很大。
她就穿着中衣;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躺在一张在她感觉来明显硬邦邦的床上,额头上传来隐隐的疼痛感。
那手掌就压着她额头,微冷。
指腹与掌心上都有厚厚的、粗粝的老茧,在她醒来忍不住动弹的时候,轻轻地刮蹭着她光滑细嫩的肌肤。
“醒了?”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那压在她额头上的手掌一提,也顺势带走了那一片遮挡着她视线的衣袖。
原本看不见的那人,也终于被她看了个清楚。
这一瞬间,她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心底深处生出来的,竟不是任何劫后余生或者为人所救的喜悦,只有昔日在保定城里面遭遇一系列奇诡之事
以及,回城时遇到的山匪!
竟然是他
那个在保定城的大街上出手搭救过她的男人!
依旧是满脸的络腮胡。
但这个时候,既没有戴毡帽,也没有再穿那一身臃肿得古怪的棉袍,而是将头发绑在了一起,穿着一身简单利落的玄黑长袍。
那一双深邃的眼,直直地注视着她。
没了那一日种种古怪装束的遮挡,陆锦惜终于能清晰无比地看清楚眼前这人强健昂藏的体魄——
就算他只是这般平平地坐着。
宽阔的肩膀,坚硬的胸膛,还有精壮的两臂,结实的腰腹。
若忽略那让人完全看不清他具体五官的络腮胡不看,他整体的线条流畅而有力,蕴蓄着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犹如一头静默的猛兽。
凶悍之余,更让人觉得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陆锦惜甚至想用“优雅”两字来形容。
“是你”
她有些艰涩地开了口,下意识地撑起身来,注视着眼前这男子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戒备与警惕。
那男子却只坐在床前面,颇有一种大马金刀的气势在。
听见陆锦惜这两个字,他两道凌厉间染着几分风霜之感的剑眉略略一扬,眸底那陆锦惜曾见过的奇异便重新出现了。
他似乎不解:“我?”
“你是山匪。”
陆锦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了,可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个人,只觉得千头万绪交错在一起,各种想法和猜测涨得她脑仁都发疼。
那男子惊异于她的笃定,笑问:“为什么这么快确定我是山匪,而不是又一次救了你的恩人呢?”
恩人?
陆锦惜心里面冰冷的一片。
若一开始还存有那么一丁点的期许,那在听了这男子近乎于默认的一句话之后,便都崩碎一空,陷入绝望了。
她冷静地看着对方,答道:“一般的山匪没有你们这本事。我到保定之后,手底下的人曾见过你们的人,想跟,但被甩开了;前几日在道中遇劫,那群山匪的本事不比比我的人低。小小一个保定,还不至于同时有两拨这样的人一起出现。更何况,在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出现在我面前。”
不算很严密,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很敏锐。
毕竟他们也没落下更多的蛛丝马迹了。
男子的眼底多了一点点的兴味,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前几日遇劫?若我没记错,带你回来之后,你就躺着没醒过。”
“因为下大雨了。”
陆锦惜看了一眼那掩着的门扉,能感觉到门缝里透进来的几许潮气,但无法从这一点缝隙里看见外面是不是还有人,或者说
有多少人。
那男子没怎么听懂她这话。
陆锦惜便解释:“我的护卫告诉我,在到达京城之前天气都很好,不会下雨。而你们已经打劫了我,既不奸也不杀,必定另有所图,猜来猜去应该是跟盛隆昌有关。所以,九成的可能,你们并没有走出很远,天气变化的原因跟地点没关系。”
“你很聪明。”男子听完,看了她有片刻,然后点了点头,竟然夸赞了她一句,接着却道,“只是可惜了,我听我弟兄们说,有个给你赶马车的,半路上竟然弃了马车逃走了。你的护卫,并不是很忠诚啊。”
这话落在陆锦惜耳中,实在透着一种隐约的怪异,可要说哪里奇怪,又实在不好形容。
或许,是这整句话都不对。
她手搭在棉被上,掌心微汗,脑袋里的念头电光石火,顷刻间已闪过了千万,最终决定如实以告:“是我让他弃车逃走的。他会回到京城,去搬救兵。我虽不知阁下是什么身份,但料想不是什么简单人。你若现在放了我,还有一条活路,我可以答应不追究。”
“放一条活路,不追究?你的口气,可真是不小啊。”男人微微一眯眼,眉梢却是微挑,一副好奇模样,“你再有钱,能跟盛宣合作,可也不过是个商人。即便回头那愣头青真的搬来了救兵,或者报了官,你以为我会怕吗?”
“我不是商人。”陆锦惜淡淡地否认,然后补道,“我是京城大将军府武威镇国大将军薛况的遗孀,当朝一品诰命夫人。”
“”
她话音落时,坐那凳上的男子瞳孔陡地一缩,目光如雪剑霜刃一般,透过她眼眸,穿透了她整个人!
在陆锦惜看来,这应当是一种震骇和忌惮。
可是,仅仅过去了片刻,这男子眼神便变得古怪,接着便如同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一下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
陆锦惜坐着,有些僵硬。
她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
对方却已经将他微凉的手掌重新伸出,一点也不客气地掐住了她精致而苍白的下颌。
同样微冷的眸底,带着几分嘲讽和戏谑,要笑不笑模样。
“大将军府在京城,谁不知道大将军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会出现在保定?更别说与人行商做生意了。你要是大将军夫人,那老子还是大将军呢!”
第124章 智者千虑()
“老子”两个字;从对方嘴里冒出来;总给陆锦惜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违和;但这种粗犷的感觉又好像很适合。
她无暇细想;只是在心里暗叹棘手。
是的;他没质疑错。
大将军夫人陆氏;平日里的确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不用说是来到这种荒山野岭,还跟盛隆昌做生意了。
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她看了对方半晌。
对方也看了她半晌。
最终是陆锦惜先开口;一副自己先前什么大话都没有说的模样,面色十分镇定地改口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骗你的;我不是什么大将军夫人。”
“”
改口太快;也太镇定了一些。
更不用说
他根本没料到,她竟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改口!
男子越发觉得有意思起来;掐着她下颌的手指略松了松;却似乎对她面颊感了兴趣;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起来;让她脸颊上那一块皮肤都有些发红。
声音留则多了几分变幻的莫测;尾音上扬。
“哦?又说不是了。既然不是,口气还这么大;那你到底是谁?”
陆锦惜黑白分明的眼珠轻轻一转,微微咬唇;仿佛是想说;但又有些为难和犹豫。那眼角眉梢的神态,竟有几分羞涩。
落在男人眼中,便成了若有若无的妩媚。
他摩挲着的指腹忽停,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微颤,带得眼神都暗了几分。
但这屋内只有一盏油灯,本就很暗,陆锦惜难以察觉。
陆氏的五官,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