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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听着,你当年对这庶子,倒是真尽心尽力的……”
顾觉非忽然就想起了那一位七皇子是什么样的仪容与姿态,于是再看向陆锦惜时,那目光就有些微妙起来了。
陆锦惜莫名觉得后脊发凉,与顾觉非这几年相处下来练就的直觉,让她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求生欲使她反应迅速。
“也没什么尽心尽力的,毕竟人瘸着腿,怪可怜的。当时只想着薛况的儿子一视同仁,就动了点恻隐之心,关照了几分。”
“恻隐之心?”
这东西她陆锦惜有?
顾觉非唇边已带了几分凉意,只轻轻拉住了她眼见着就要化到旁边准备撑起身来逃跑的手,然后问出了一个让她想要撞墙的问题:“说起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我遇见还是在太师府。将军府里有这么一颗嫩草,以你当年的脾性,竟没下嘴?”
“……”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早知道今天会套牢在顾觉非这一口大坑里,她当年何苦在他面前暴露那许多的“真性情”?现在好,个个坑都是给自己挖的!
陆锦惜心里发苦,脑袋里面念头乱转,也不知哪里抽了,竟干巴巴地辩解了一句:“兔子不吃窝边草……”
“……”
“……”
屋里忽然就安静极了。
陆锦惜话说出来就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几乎立刻翻身想逃,但手还被顾觉非按着呢,能跑到哪里去?只有被拽回去的命。
一顿好收拾。
她气息都乱得不行,话也说不出来半句完整的,顾觉非看她的目光还犹自恨恨,拿手指头戳她脑袋,只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倒好,看虎看皮不看骨,相人相面不相心!那萧廷之当年若非还是个少年郎,再大个几岁,我看你狠狠心也是能下得去手的。”
“……污蔑!你这纯属污蔑!”
陆锦惜颇不大服气,自觉自己还有几分操守,且萧廷之那性情自己也不喜欢啊,不然怎么会一眼看上了顾觉非?
好吧,讲道理说,萧廷之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但……
反正这窝边草她没啃就是了。
陆锦惜咕哝:“正所谓是‘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你可不能以‘腹诽’来为我定罪。”
她自觉这话说得还算俏皮。
可没想到,话音落后,却是一片久久的沉默,身旁的顾觉非竟然没有接她的话。
她回头一看,正对上他望着自己的目光。
似乎是想起了一番旧事,那一双幽暗的眼底藏了隐约的伤怀,但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便又都隐没了进去。
他向她笑了笑。
陆锦惜平白觉得心底不舒服,发堵,只因为他那沉黯幽寂的神情:“怎么了,在想什么?”
“也没想什么,只是在想过不久后可能爆发的战事。”顾觉非的手指尖从她光洁饱满的额上轻轻划过,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微微勾起唇角,道,“锦惜,此一役不再是当年含山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是刀锋相对、兵临城下。凡战必有胜负,凡胜负必有生死。若、若最终输的那个是我,你便改嫁吧,找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纵使你挑了薛况,也无妨……”
“……”
这一瞬间,陆锦惜怔住了。
她甚至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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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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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得此刻顾觉非那在自己耳旁响起的声音,透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不真实极了。
可那一双眼……
他注视着她,沉冷的黑眸似化作外面无边的夜色,将她温柔的包裹,也藏起了背地里的惊心动魄。
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陆锦惜才忽然笑了一声,丽质眉眼间透出一种半真半假的明亮来,竟然从善如流:“好啊。”
顾觉非眼角顿时微微地一抽,就这么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容,真是恨不得把这妖孽一把掐死在怀里!
他这话也不过是忽然冒出的想法罢了。
她倒好,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好”,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他气得一把将她按了下来,埋下头去亲吻,且狂且乱的呼吸喷吐交织在一起,缠绵激烈分不清彼此。
陆锦惜像极了一条被抛在岸上的鱼。
在被顾觉非放开的瞬间,她连意识都是混沌的,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庆幸他还没疯,给自己留了一条命下来。
顾觉非看她如此不济,反倒笑起来:“斗个薛况罢了,你就想我死,做梦都没这样快的。我怎么可能会输?”
我怎么可能会输……
这是何等样强大的自信?
陆锦惜对这一夜的所有记忆,都停落在了这一句话上,只觉得自己彻底栽入了一道名为顾觉非的洪流之中,为他所颠倒、所携裹,浩浩汤汤地奔赴向前……
孤窗小筑议事的次日,顾觉非这一党就有了行动。
他们向天下发布了最新的昭告,一则陈明宫中的变动,二则言明己方已拿到了先皇的遗诏,三则愿迎七皇子入宫登基,以正天下传承。
同日大开城门,任由百姓逃难。
仅仅一日夜之间,整座京城便成了一座空城,就连太师府里伺候的下人们都走了不少,变得冷清许多。
百姓们惧怕战争。
即便此刻双方的言辞来往有多得体合礼,在他们看来也是云山雾罩,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凭着直觉先离开京城,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月廿八,涿州处终于传来了答复。
结果与先前顾觉非、方少行等人在孤窗小筑所议所料分毫不差,薛况愿带七皇子入宫行登基大典,将于廿九清晨开拔,日中抵京。
顾觉非这边自然早做好了准备,欣然应允。
一场最终的争斗,就在眼前。
只是陆锦惜怎么也没想到,在正月廿八的深夜里,孟济竟然为太师府带来了一位出乎了她意料的客人。
“你,大公子,你怎么可能……”
浓重幽暗的夜色里,萧廷之站在太师府花厅的门口,那隐约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手指,掀开了那沉黑的、掩人耳目的兜帽,露出了那一张贵气天成又俊美无俦的脸,隽秀的眉眼已凝了几分沉稳颜色。
见着她时,有略微的复杂与迟疑。
但接着便沉默而浅淡地道礼:“夫人,廷之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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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第211章 宿敌将战()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锦惜几乎快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个人都一下从座中站起了身来,面上是难掩的惊骇。
“薛况明日才会从涿州开拔入宫,你是——”
“夫人; 七皇子殿下是我们从涿州秘密接过来的。”孟济见她如此震惊; 不由先站出来解释,道; “您先前将那一本《反经》送给殿下之后,殿下便已经动摇; 随后伺机与我们的暗钉搭上; 这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府中。明日天一亮,怕就有一场硬仗要打; 殿下在太师府中也安全一些。”
“神不知; 鬼不觉?”
陆锦惜只觉得身上都冷了不少; 她的目光里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忌惮与顾虑; 只盯着萧廷之看。
“孟济,此事大公子知道吗?”
在听见那“大公子”三个字的时候,孟济还反应了一下; 毕竟她先前称呼萧廷之也用的是“大公子”; 接着才意识到这一次说的是顾觉非。
于是回道:“知道的。”
“知道,他竟然知道……”
那种奇异的不安的预感; 越发涌了上来。
陆锦惜忽然觉得有些没力气,又重新坐了下去; 只是看向萧廷之的眼神; 已经是一片复杂。
不该的。
萧廷之是不该来到太师府的。
在这样重要的时刻; 他本应该随着薛况一起,等待着天明从涿州出发的时刻。薛况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没有派人看着萧廷之,毕竟他若真要到京城来,势必会看好自己手中这筹码。
可偏偏,萧廷之出现了,这样轻而易举地出现了。
微微泛上几分凉意的手指抬了起来,按住了自己的额头,陆锦惜一时有些想不透薛况的用意,更不明白顾觉非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应允萧廷之到太师府来!
她面上的神情并未掩饰,有些明显。
萧廷之看见了。
他身上还披着那深黑的披风,里面穿着一身藏蓝的锦袍,腰间挂着一枚精致的、不大的玉埙佩饰,一张脸上略带着道中沾染的风尘,此刻只瞧着她微皱的眉心。
又是许多天没有见了。
昔日他还是将军府里那个人人提起都要嘲讽一句的庶子廷之,如今却已经是能牵动天下大局的皇位继承者,高高在上的七皇子。
只是,一样的还是她。
一个见到了他并不会露出一丁点喜悦的她,一个细细深究神情也似乎并不欢迎他的她。
他们截然不同。
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路从涿州赶回京城,踏进这昔日从未踏进过的太师府的大门,再一次来到她面前。
也许真的是出于最理智的、全盘的考虑,忌惮于薛况的狼子野心,觉得顾觉非这一派有他的老师、也不比薛况那边随时图穷匕见。
可也许……
这一颗心里,还怀着一点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私心。
因为她。
因为她在这里。
因为她要自己来。
因为回到了京城可以再看到她。
可当他重新见到她的一刻,并未从她的眼底看到半分惊喜,只有一种忽然升起的怀疑和忌惮。
是的。
怀疑,忌惮。
这让萧廷之心底压抑深埋着的某一种情绪再次翻涌起来,可今时今日他又算历经了一番世事,又比往日圆熟了不少,已经能将这种情绪掩饰下去。
他站在这厅中,只是淡淡地一笑。
“夫人并不欢迎我吗?”
“怎么会?”
陆锦惜听见这声音,忽然有些头疼,但念及他身份毕竟不同于往昔了,好歹是七皇子,也得给个面子。所以她重新挂上了笑容,吩咐了一旁的孟济。
“七皇子纡尊降贵前来,倒是使太师府蓬荜生辉。孟先生,既然殿下已经来了,就请你费心劳神,为殿下安排个妥帖的住处,让人将殿下保护好了。”
“是。”
孟济老觉得自家夫人与这一位七皇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听她吩咐,也来不及深想,只连忙为萧廷之引路。
“殿下,您请。”
萧廷之深深地看了陆锦惜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这么跟着孟济离开。
陆锦惜站在花厅里面看着,只看见他微有摇晃的身影,在走廊渐远的灯笼光影里穿行,慢慢不见。
可她没有回房。
只是坐在这花厅里等着。
丑时的梆子刚刚敲过,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是顾觉非回来了。
他一面往厅里面走,一面将外面披着的氅衣扔给了身边的随从,两道眉紧紧地皱着。
但在走进门瞧见陆锦惜时,便一下笑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在这里等我?”
“我本要去睡下的,可方才孟济竟然带来了萧廷之。”陆锦惜坐在那雕刻精致的玫瑰椅上,就这么静静抬眼望着他,可压着扶手的手指却不由得收紧了,“你是什么打算,薛况又是什么打算?”
“他反了。”
顾觉非眸光一闪,却是叹了一声,那语调之中也藏了几分意想不到,接着触到了陆锦惜目光,又补了一句。
“这一回是真的反了。”
真的?
什么叫做“真的”?
陆锦惜被这两句不着天也不着地的话给绕晕了,刚想要问个清楚,可想到萧廷之身上时,竟猛地一激灵:“你的意思是——”
“明日就是一场硬仗了。”
顾觉非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便也不多解释,看她在这花厅里等了许久模样,只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一下就感觉出了凉意。
“你也是。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便是要等我,也该回屋去等。”
他嘴上责怪着,心里面却是软绵绵,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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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甜着,也不管她面上是什么表情,只将她人从座中拉起来,陪自己一道,顺着长廊往屋里面走。
道中,自也将最新的情况讲了个清楚。
“今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