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看的眉峰,沾上几点霜雪似的寒意。
他终于还是笑了,心底那些压抑了六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如同无尽的阴云,覆盖在了眼底,是满怀的恶意。
“这就已经不配了,那如果我告诉太师大人你——我还想娶陆锦惜呢?”
“”
这一瞬间,顾承谦愣住了。
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让他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也让他胸中的怒火,在这一瞬间沸腾到了极点!
“你、你!”
“我年将而立,早已到了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年纪。”
顾承谦指着顾觉非的手指,随着他苍老的身体和花白的胡须一起颤抖,可顾觉非却没有半点的反应,只是声音平直地叙说着。
“如今我心悦于她,太师大人早先对其也有颇多赞许,不好吗?”
“孽障”
顾承谦听了,早已气得颤抖。
眼前站着的顾觉非,似乎还是昔日那个翩翩公子,可在这一刻,落在他眼中,却是真正人面兽心,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他们孤儿寡母,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孽障!”
“孽障!”
“我打死你!”
他攥紧了那暗红色的木杖,就要朝着顾觉非的身上抡去。
可也许是因为他今夜站了许久,也许是因为身体大不如前,也许是因为愤怒的气血上涌,这一刻,他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耳朵边上都是嗡鸣的一片。
“当!”
坚硬的铁檀木木杖,沉重地敲在了地面上。
顾承谦扶着木杖的一端,喘息不停,只觉得站都站不稳了,险些就要倒在地上。
老了。
也病了。
顾觉非就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明明被祠堂的烛火照着,却如同站在一片黑暗中。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走了上去。
将沉重的铁檀木杖,从顾承谦紧握的手中取了下来,放回了案前的架上,淡淡道:“天寒露重,太师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没有什么事,觉非便先告退了。”
说罢,他躬身一礼。
顾觉非近乎颓然地站在原地,只用那一双几乎要冒火的眼睛看着他,但顾觉非没有看他哪怕一眼,更没有管他是什么反应,便直接抬了步,朝着祠堂外走去。
“你休想!”
“顾觉非,我不会同意的,你休想!!!”
大概走出去有十几步了,身后的祠堂中,才传来那嘶哑且愤怒的声音。
顾觉非的脚步一停,却没有回望,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夜空
依旧是明月,依旧有星斗。
没有半点改变。
就像人一样。
不答应
那又如何呢?
顾觉非慢慢收回了目光,朝着自己位于府西的院落走去,穿过了那些他曾走过千百回的长廊与夹道,便看见了虚掩着的门扉。
习惯了在雪翠顶的日子,他的院落,如今也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以此刻,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只有几年前信手所植的海棠与梨花,在月色下泛着几许白。
他走了进去。
只是还没等他推开房门,另一侧的屋子里,便忽然窜出了一团雪白的、小小的影子:“呜呜,汪,呜汪!”
竟是一只雪白的小奶狗。
它似乎是在顾觉非开门的时候,就听见了动静,或者是闻见了熟悉的味道,一下窜了出来,朝着顾觉非这里奔。
只是它太高兴,跑得太欢了。
眼见着要到顾觉非身边了,它没来得及停下来,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在了不高的门槛上,顿时“嗷嗷呜呜”可怜巴巴地叫唤了起来。
顾觉非见了,怔了片刻。
纵使肩背腰侧都疼得钻心,这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丧家犬遇丧家犬,断肠人逢断肠人。这就撞这一下,就委屈得不行了”
“呜呜。”
小奶狗咬着他的袍角不放,还摇着尾巴,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
于是顾觉非也不回去了,像是没了力气一样,慢慢地坐在了台阶上。寒夜里的风一吹,似乎冷到了骨头缝里。
也许是因为被月光照着,他面上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
空气里,却飘荡着隐约的血腥味儿,混着一点幽微的花香。
小奶狗见他坐下,也颠颠儿地跑两步过来,趴在了他身边。
一人一狗,就这么一齐在屋檐下看着月亮。
“不配”
顾觉非只将手,轻轻搭在了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上,看着它,也或许是看着自己;问着它,也或许是问着自己。
“顾觉非,我说我如今是真心的,你信吗”
第074章《反经》()
春日里;天亮得渐渐早起来。
东方很快就是一片鱼肚白;没多一会儿;天光便已经照耀大地。
昨日夜里;下过一场微雨;院墙外的海棠花;便在枝头渐次重叠起来;沾着几分清润雨水的花瓣,霎是好看。
陆锦惜坐在妆镜前,看着窗外;任由白鹭挑了一支白玉海棠簪子给她插上,只笑着问道:“迟哥儿那边今天可没赖床吧?”
“您昨儿吩咐过,今天天没亮就有嬷嬷唤他起来呢;怕是比您起得早;现在多半已经在光阴学斋,拜别几位先生了。”
白鹭摆弄好了那一枚簪子;又觉得素了点;还在妆奁里找寻。
“您吩咐给姐儿们买的几本书;奴婢也交代下去了;估摸着再过一会儿也要置办回来了。”
陆锦惜听了;点了点头:“那就好。”
可白鹭有些不明白起来:“不过您书房里不是有书吗?就是琅小姐的书也够看了,怎么还要买?”
“书跟书不一样的。”陆锦惜自然有自己的计划;“眼下置办的书,也是琅姐儿没有的;更不用说璃姐儿了。昨晚你也瞧见了;那两个小妮子,可不也羡慕迟哥儿得紧吗?且置办上几本吧,我闲着的时候也可以教教她们。”
“啊”
白鹭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听了陆锦惜的话之后,便微微张大了嘴,有些惊讶。
“奴婢都没想到这上面去”
这两天,夫人跟琅姐儿的关系,是谁都能看得见地好起来。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哪个不跟着高兴?
昨晚那打打闹闹的情况,大家看了只觉得放心,还真没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白鹭回想了一下,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是奴婢粗心,欠考虑了。”
“这本也不该是你来考虑的,有什么欠不欠的?”
陆锦惜笑了起来,只对着镜子看了看,又见白鹭没翻找出什么来,干脆就摆了摆手。
“就这样吧,在家里也不出门,更没什么大事,用不着怎么打扮。”
“哦”
白鹭顿时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脸的失望,心里只觉得可惜:像自家夫人这般的容貌,就应该好好打扮起来,艳压群芳才对呢。
可她好像不很在乎的样子。
不过也对。
夫人这样的一张脸在,打扮什么的倒都是次要了。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两句,手上动作却不慢,很快就将状态上的东西归拢到了一起,又让丫鬟们将架上已经用过的水端出去。
这时候,先前奉了陆锦惜的吩咐去处理账房那边事情的青雀,才掀了帘子走进来。
陆锦惜已转而走到了一旁的暖炕上坐下,看着小方案上放着的那一卷反经,正准备捡起来看。
一见青雀进来,她便先没翻书,转而问道:“怎么样了?”
“各院的账目都跟账房那边核对好了,天气渐渐回暖后要添置的东西,也按您的吩咐跟那边说了,就等过两日采买。”
青雀来到了陆锦惜面前,恭声答着。
只不过,陆锦惜忽然发现她神态不很对劲,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的样子。
她心念一动,主动问道:“怎么,出什么意外了?”
“不,这倒是没有。”
青雀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好开口,她思索片刻,又觉得这种事必得要陆锦惜知道,毕竟她掌家,所以还是凑到她跟前,附在她耳旁,轻轻说了一句话。
“大公子屋里,香芝”
陆锦惜听了,顿时惊讶地一扬眉,看了青雀一眼,有些惊讶。
但随即就笑了起来。
“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你回头安排一下,把香芝的月钱涨到二两。其他的也不用管什么了。咱们这位大公子,可也不像是会闹出事来的人。”
内宅里的事情,左不过就是这些。
陆锦惜到底不大提得起兴致来,既没有跟薛廷之谈谈的意思,也没有去找香芝训上几句话的意思。
反正月例银子一涨,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
再说了,她安排香芝,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青雀原本以为陆锦惜会多关注两句的,毕竟别人家宅院里,都对这种事很注意,生怕年轻的哥儿们坏了身体不思进取。
但转念一想,大公子毕竟是庶出呀。
所以她便没多嘴,只应了声:“那奴婢明日便去安排。”
“嗯,剩下的就是张罗张罗迟哥儿今日上学的事情,早早把车驾都准备一下,我回头也跟去看看。”
陆锦惜摆了摆手,又吩咐了一件今日最紧要的事。
迟哥儿这一回上学可是大事。
他虽常有自己在外面浪荡的时候,但上学毕竟不比去找刘进他们玩,所以准备还得齐全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青雀性子稳妥,做这些事再好不过。
她自己也清楚,当下领命,便又退了出去张罗。
陆锦惜则是没什么事干了,于是,终于看向了反经。
这一本书,是她顺手从薛廷之那边借来的。
如今放在她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前阵子因为要给薛迟讲故事,所以都去研究薛况那些战报了,这一卷书却还有一小半没看。
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她可总算有了看的机会。
这是一本写给“上位者”看的书。
大夏这样的朝代,在她旧有的认知里,自然是不存在的。但往前数上大几百年,历史的沿革,却也有几分惊人的共通之处,比如一些事件,一些人名。
所以,这本书只与现代存有的反经略有些差别。
但这不仅仅是陆锦惜对它好奇的原因。
这是一本明显被人翻过很多遍,却没有留下任何注解的书。想也知道,薛况肯定看过,薛迟也绝对看过。
她最好奇的,其实是——
这本书,哪几页最旧!
对看书有经验的都知道,如果看一本书其中几页的收比较多,那么侧面看书口的时候,就会发现那几页的陈旧的痕迹很重,呈现出一条颜色略深的线。
陆锦惜手上这本反经,便是一个实例。
想着,她将书一侧,一眼就看见了这本书书口上一些地方新,一些地方旧,有两处很明显的深色长线。
于是手指一点,陆锦惜掐着这几页的位置,便翻开来看。
反经
诡顺第二十七
韩信初为齐王时,蒯通说使三分天下,信不听。后知汉畏恶其能,乃与陈豨谋反。事泄,吕太后以计擒之。方斩,曰:“吾悔不听蒯通之计,乃为而女子所诈,岂非天哉!”
“”
只看见头几行字,她眼皮就跳了一下。
这是反经里诡顺篇第二十七节的一个部分,讲的是齐王韩信的事。说当初他为齐王时,他的谋士蒯通曾建议他与刘邦、项羽二人争夺,将天下三分。
可韩信未听,反而助了刘邦。
后来听闻刘邦忌惮其能耐,这才与陈豨一起策划谋反,结果事情败露,将殒命之时,才后悔没听蒯通的计谋。
哪里翻得多不好?
偏偏是在这种地方
陆锦惜只觉得一股寒意朝骨头缝里面钻,却是无法制止地想起了当初从战报上看出的那些端倪,让人根本不敢去相信的端倪。
她又往后看了几行,依旧是诡顺篇。
后面讲的则是这件事的后续了,刘邦抓捕蒯通,要治他唆使韩信谋反之罪,蒯通却觉自己冤枉。
秦朝纲吉混乱,既失其鹿,则天下共逐。
任何手持武器的人,都想做刘邦做的事,只是他们力量弱小,无法做到罢了。
天底下,所谓“谋士”,十个有八个想让自己的主子谋反,剩下的两个不是正在谋反就是即将谋反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才翻了将将一页啊。
陆锦惜已经有一种被吓住的感觉,一时竟有些下不去手,不想再往后翻去了:不管是薛况翻的,还是薛廷之翻的,这背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