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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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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三公子窦笃见后不免说了几句酸话,“同胞兄妹尚不及如此呢,我看二哥有别样心思。”话传到成息侯耳中,当即命人赏了他十个嘴巴。又欲拿窦宪来责问,窦阳明忙制止了,“二公子一片好意,侯爷可别冷了他的心。”见成息侯皱着眉,不以为意,他低低道,“侯爷可曾想过,一旦您老了,四姑娘该如何自处?”

    成息侯嘴唇翕动,没有说话。

    二房里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当初履霜刚来,便平白遭遇了鼠矢之祸。他在世时那些人尚虎视眈眈,一旦离世了。。。想到这里,心中一片疼痛。

    窦阳明又问,“侯爷,您还记得去世的若姑娘吗?”

    成息侯神色黯淡地点了点头,“那是宪儿唯一的同胞。”

    “依在下看呐,如今二公子不过是把对若姑娘的一片心都移到了四姑娘身上,您别往龌龊里想他。。。二公子他的确,有时性子左强,可如今也十七了,有过什么不检之处吗?”顿了顿,压低声音又道,“您再想想三公子。这孰优孰劣。。。”

    想到侄子窦笃,成息侯一阵厌烦。不过十四岁,竟和房里好几个侍婢都有了瓜葛。说来还是窦宪洁身自好、有情有义一些。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道,“便让他们兄妹多多亲近吧,霜儿日后也有个依靠。”

    有了他的默许,窦宪更加没了限制,从此往来快雪楼如入自己房内一样。每日除了念书习武,便是带履霜出去逛。

第5章 除夕夜上() 
时光匆匆,很快便到了年尾。

    按例,除夕之夜,诸王、诸公主是要一同入宫,陪着天子一家守岁的。是以,未时不到窦宪便赶到了快雪楼,帮着履霜挑选衣服。

    “把身上这件换下来,穿边上那件儿。。。不好,还是太素了。。。再换那件樱红的试试。。。”窦宪的手里拿着一叠衣裙,站在一旁仔细端详着履霜。

    履霜撅着嘴抱怨,“换了十来件了。。。刚才那件天水青就很好。”

    窦宪哼了声,“好什么啊?那样素。今日有一群贵女要进宫,你这成息侯府之女的气度啊万不能被压了一分。”

    履霜只得不甘不愿地应下了。最终由窦宪择了件樱红色的流仙裙,外罩一件雪白狐皮大氅,脚蹬玄色羊皮小靴。

    兄妹两个出了快雪楼,发现成息侯夫妇早已等候多时。成息侯今天穿了件天青色外袍,衣上密密绣着瓜纹,取瓜瓞绵绵之意,很是清雅。长公主也换下了简朴的缁衣,着一袭月白色交领襦裙。堕马髻上斜簪一枚金瓜果纹顶锥脚簪,明艳照人。两人比肩而立,万分般配,只是彼此都神情冷漠,互不交言。

    履霜没注意到这些,一心只盯着长公主的发簪。那只簪的头部被打作瓜棱式小瓶,小瓶做成胆瓶式,上刻花纹,端的精妙万分。

    长公主察觉到履霜在看她,似笑非笑地扬起了嘴角,“你在看什么?”履霜忙道,“您的簪很漂亮。”

    长公主哼了声,“我不信你是在看簪。”

    履霜喏喏地说了句“真的”,红着脸垂下了头——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位舅母看她的眼神很怪。如今她已能从善如流地管成息侯叫爹,却始终无法张口叫长公主一声娘。

    一旁的成息侯一如既往地温和,他弯腰抱起了履霜,笑道,“这身衣服很好,是哥哥帮着挑的?”

    履霜说是,有些害羞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窦阳明见履霜肖似成息侯,窦宪的眉眼又和长公主如出一辙,不由笑道,“几位主子站在一起,倒真像一家人呢。”

    长公主淡淡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成息侯的笑容却着意深了几分,“本就是一家人。”

    他们都在笑,可履霜敏感地觉察到了气氛不好,忙道,“快走吧。”

    四人坐着车马,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至了内宫。没想到快到内廷时,车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履霜征询地看着窦宪。对方扶着她起身,“接下来咱们要走过去了。”

    履霜指着身旁呼啸而过的另一驾马车,“可他们。。。”

    泌阳长公主看了她一眼,“人家和咱们不一样。”

    窦宪见母亲神色郁郁,忙说了句话岔了过去,“小傻子,你是不是不愿意走?”也不等履霜答言,便弯腰抱起了她。

    一旁的成息侯忙道,“快放下。过了年霜儿便十五岁了,你也该注意着分寸。”

    “要等十月做了生日,才满十五呢。如今还是个丫头片子。”窦宪故意气他爹,抱着履霜又往前走了几步。成息侯紧跟着他责骂。

    父子二人正僵持着,身后传来车马轱辘声,紧跟着一句娇柔的女声,“姐姐、姐夫。”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泌阳长公主回头看了那个穿着紫色簇新宫装的女人一眼,平淡地说,“涅阳长公主。”

    对方笑道,“自己姐妹,姐姐叫阿槿的名字就好。总这么多礼,宫里的那起子小人又要嚼舌头,说你不是什么正头货呢。。。”抚了自己的额一下,“哎呀呀,瞧我这嘴。”又道,“宪儿长高了。。。。这是侯府新来的四姑娘吧?瞧这小鼻子大眼睛的,阿若要是长大了,也未必比得上她呢。”

    她句句夹枪带棒,可泌阳长公主始终神色淡淡的,万事只回答一个“嗯”字,“眼看着入席的时间要到了,你我都各自赶路吧。”说着,拂袖欲走。

    “不忙啊。”涅阳长公主下了马车,上前挽住她胳膊,笑道,“从这儿走过去有千来步呢,姐姐不如上了我的车,大家一同吧。不然皇兄知道我撇下你先行,又要骂我。”

    泌阳长公主冷淡地抽开了手,“不用。”自顾自往前走远了。

    成息侯忙对涅阳长公主告了不是,对方笑着拿帕子掖了掖鼻上的粉,闲闲道,“阿歆这孤僻性情,姐夫你也该时常劝着些。”提起裙子上了马车。

    成息侯长叹一声,窦宪也一言不发,神情落寞。履霜觑着他们心情不佳,一直到入席,都不敢开口。

    少顷,几人步行到了紫英殿。

    一踏进去,眼前便煌煌一亮。整座大殿都以紫罗毯铺地,空气中缭绕着清新的百果之香。大殿上空,垂落着云锦之帷,殿两侧又燃烧着九光之灯。

    一名四十岁不到、头戴十二旒冕冠,系白玉珠的男子站在最高处,和身旁众人寒暄着。他笑的很温和,没有一点架子,履霜不免在心中猜测起他是哪位王爷。不想身旁窦宪肃了肃容,竟快步走了过去,叫道,“陛下!”又在履霜背后敲了一下,拉着她一同行大礼拜倒。

    圣上弯腰扶起他们,和蔼笑道,“老和舅舅见外。”

    泌阳长公主从后面走了上来,一边行礼一边淡淡道,“虽为甥舅,也是君臣。”

    圣上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凤冠女子道,“你看,阿歆总这么客气。”翟衣广袖的皇后跟着微笑。

    两位至尊都容色和蔼,可泌阳长公主始终面无表情,“臣妹带着孩子们先入座了。”

    今上温声说好,指了一个离他很近的位置。

    泌阳长公主冷淡道,“废后之嗣,不配位列前星。”

    皇后忙走下殿嗔她,“哎,这是哪里话?”半强迫地把她按到了那个位置上。

    左侧坐着一名服饰品级与比泌阳长公主类似的明丽女子。见状她嗤道,“皇后殿下果然贤德,几日不见,邀买人心的功力又见长了。只是,你也该相看相看人呐。”蔑然望了泌阳长公主一眼。

    皇后脸色一白,攥紧了手,只是不敢争辩,勉强笑道,“郦邑长公主讲笑了。”歉疚地看了泌阳长公主一眼,尽量作无事状地回到了今上身边。

    “以我的身份,别说是武将了,便是谋个低微职位也艰难。陛下的为人很好,可宗室那些人哪里会有他那样的心胸。。。”花灯节上,窦宪的话在这一刻涌入了履霜脑中。

    两位远离政事的长公主尚且对泌阳长公主如此欺凌,那些阴氏一脉的王侯、朝臣,又会对废后之女有多好的态度呢?

    履霜这样想着,伸手拉了拉窦宪的袖子,悄声问,“皇后是不是得罪过郦邑长公主?”

    他轻声回答,“那倒没有。只是舅舅的皇后本是阴氏女,可惜在立后的第七年,以巫蛊罪被废。依几位长公主的意思,是送废后的堂妹、也就是她们的另一位表妹入主长秋,没想到舅舅一力要立马氏。”

    履霜“哦”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多看了皇后一会儿。

    窦宪随口问,“你老盯着她干什么?”

    “她好看嘛。”履霜慢慢地把脸贴近窦宪的手臂。

    身为外来者的她,到现在也无法同侯府中人真正处到一起去。

    成息侯虽疼爱她,但终究是长辈、隔了一层,没法事事说与他听。且他又是个忧郁的性情,便是开怀微笑时眼中也笼罩着雾霭一般的怅然,令履霜无端地不敢去惊动。

    泌阳长公主和几位表姐表兄更不必说了。

    只有窦宪。

    她想起自己初来窦府时,他想也不想便伸来的手。

    其实她一直是个孤僻的性子,很抗拒和别人的亲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窦宪,那些撒娇和亲近便理所应当。

    也许是因为他的真诚吧、他的嬉笑怒骂皆那样随心。也许是他们天然的投缘。或者是窦宪的用心——自她来后,他一直不耐其烦地带她出去玩、逗她说话:家里好像有一只野猫、房间里还想再砌一个壁炉。。。

    如果要说这世上履霜最离不开谁,愿意为了谁付出一切——那一定是窦宪。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诸王和公主们渐渐都来齐了。皇后向下做了个手势,一时箫鼓之声大作,天际也放起烟花来,光芒耀亮了整座庭宇。

    见履霜始终抬头贪看着烟火,窦宪取笑道,“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傻样!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西域小宛,那里的人手更巧。他们能在烟花里藏花儿图样呢,一旦在天上燃放,仿佛置身花海。”

    履霜听的羡慕,抱着他的胳膊连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窦宪“唔”了声,随手比划了一个高度,“等你长到这么高。”

    他比的高度足有八尺,履霜愤愤地放开了他的手,“我若果然长到那么高,不成了妖怪了?你不仅不想带我去,你还哄我!”站起了身。窦宪忙伸手去拉她,“干什么呀,快坐下。”

    履霜甩开他的手,“我要去更衣。”

    窦宪又去拉她,“水都没见你喝过,更什么衣?听话,快坐下。”

    然而履霜又一次甩开了他的手,邻桌的郦邑长公主见了,掩袖笑了一声。

    泌阳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淡淡斥起儿子来,“妹妹要更衣,你做什么不让她去?”

    窦宪讪讪的,履霜脸上也挂不住,忙道,“孩儿去去就回来。”

    窦宪不放心地叮嘱,“别在宫里乱走,马上就回来。”

    履霜嫌他烦,一扭身出去了。

第6章 除夕夜中() 
待出了殿,随意地走了一段路,新鲜的气息涌入胸中,履霜顿感浑身舒适。

    然而转了个弯,进入大庆门后,变故陡生。前方马蹄雷动,一名鲜衣玉冠的少年坐在马上,手牵缰绳横冲直撞。他身后的长随跟着大声叫好。另一名同样装束的少年被迫避让着,他的长随大约是害怕,远远站着也不管他。骑马少年见了,更起了捉弄之意,几次故意地纵马去围堵。一直在避让的少年终于因慌乱而跌倒在地。

    履霜立住脚,脑海中响起窦宪曾说过的话:二皇子恭素得圣上钟爱,御旨恩封其在宫禁直行骑乘,不必下马。如此,那位骑马少年的身份不言而喻。

    那另一个少年呢?

    他的年纪看上去比二皇子小。。。如今宫中三皇子早逝、四皇子不良于行、六皇子之后俱是稚童。。。

    ——原来他就是那个被无子的中宫所抱养的五殿下。

    窦宪曾说过,从前圣上因钟爱二皇子,屡有立他为储之意。但随着皇后抱养了五皇子,朝中大臣另出了一派立嫡党,他无奈下只得把立储之事暂搁。二皇子不忿,逮着空常对五皇子行欺凌之举。这些事宗亲们都知道,只因那五皇子脾性好,自己不说,二皇子又跋扈不好惹,所以瞒着今上一个人罢了。

    那边二皇子大笑了一声,狠狠抽了下马臀,马受了惊,当即前蹄离地,大声嘶鸣。眼见马蹄快要落到五皇子的身上,履霜鼓起勇气,指着天空道,“天啊!那是什么?”

    二皇子立刻勒紧了缰绳,回身看向天际。然而,天上什么都没有。他拿鞭子指向履霜,喝道,“喂!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这个当口,五皇子站了起来,整了整衣冠,感激地看了履霜一眼。他的眉目很温和,与二皇子的桀骜张扬全然不同。履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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