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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安神态自若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唇边吹着微微抿一口。
只是很快,她皱起眉,将茶盏又轻轻放下。
“本来以为兵部侍郎家中的东西总是最好的。我千里迢迢从蜀山一路赶到这里,也想尝尝连家的茶叶到底是何味道。可是…”
连安轻轻笑了一声。“可是亲口喝过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连铭望着连安不甚珍惜的将没喝完的茶水放到一边,心里隐隐肉痛。
他虽然俸禄也有不少,但每个月几乎都交给自己夫人了。
这茶叶,可是夫人托塞外的商人从那极热之地带来的。数量有限,他平日都是算着日子喝。哪知道今日被这人牛饮一般糟/蹋!
“你到底要说什么,别磨磨蹭蹭的。”若不是还要几分脸,想着让连安自己离开。他真想将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女儿赶出门外,免得沾染晦气。
“不用催,今日你就是求我留下来,我都不会多待一晚上。”
连安坐直身子,扫过连铭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那般淡漠,疏离。倒教连铭一愣。
“我谢你有三。”
“其一,谢你当年送我上蜀山。”
“其二,谢你让我知晓当年之事。”
“其三,谢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连安每说一句,连铭脸上的困『惑』便增加一分。听到最后,那张平日出门上朝时威严不凡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
真是没看出来啊,他这命硬的大女儿居然是如此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一个人,句句不带脏字,却能句句将自己刺的心窝里边发烫。
连安继续道。“过去我还怨天怨地,抱怨这世道不公。但今日听你所言,我却觉得自己很是幸福。”
“不论是我娘,还是你口中提到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都因为我的出生遭受不幸。我自然惭愧自责乃至懊悔,可这更能证明他们待我如珠如宝。”
“而不是如你这般,以为将自己的大女儿打发到远方,重新娶一个夫人,再生一个孩子,就能粉饰太平将自己昔日的无能推脱的一干二净。”
“你若是当真爱我娘,当年我娘生我之时,产婆定会问你是要大人还是孩子。可是如今好端端站在这里的人是我,是十三年前那个本可以选择不来这世上的孩子。”
“那么,到底谁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连铭的脸本已经涨得通红,可在连安清清冷冷却句句见血的话语下,慢慢褪去血『色』。
他像变成了一张画皮,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竟连直视连安的目光都不敢。
只是很快,连铭一下子站起来,仿佛站的高一点就能在道义上压倒连安。他近乎咆哮的吼她。
“你懂什么!你这种天煞孤星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与你娘青梅竹马相敬如宾,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让她早早离去,我怎么会续弦!”
任他口沫横飞,连安端坐不动。随手从桌上剥开一个橘子,等塞了一瓣到口中,才似笑非笑的提醒他。
“看来爹爹是后悔续弦娶妻了,不过,这话不若等回头看看了,再说也不迟。”
被连安这副态度刺激的本想暴起伤人,可连铭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啜泣声。
“老爷…”
“爹…”
这两道一样柔弱一样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连安像被针扎着,一个激灵转过了身。
门口赫然站着倾倾和他的夫人阿媛。
两人眼中都已含着隐隐的泪光,母女二人如出一辙却惹人怜爱的面容,像三月里开在路边的纯白花朵。
“老爷!原来您心中竟是这么想的?阿媛自认这十三年里待你尽心尽力,倾倾也是乖巧聪慧,还以为我们一家三口在整个西京是最幸福的。却没想到,在老爷您眼里,我们娘俩只是一个您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周氏用手帕捂住嘴,发出哽咽声。那样子梨花带雨的,哭的连铭心都碎了。
而连倾倾也是缓缓摇着头,一脸不可置信的向后退去,然后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去。转头的那一瞬间,空中还甩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连铭张口结舌,心中又气又悔。想伸手去哄自己的夫人,又想张嘴唤住看着悲痛欲绝的女儿倾倾,他大感此时焦头烂额一片混『乱』,只能沉沉叹一口气。
只是,当目光落到坐在一边好整以暇的连安时。那愤怒顿时积聚到心口,成倍释放。
“你给我滚!就知道你回来没有好事情,这番挑拨离间枉费我当年送你上蜀山的苦心!”
盛怒之下,连铭最后一点面皮也不要了。
毕竟前面十三年,连安从来没有出现过西京。整个贵族阶层都知道他连铭有两个女儿,可是大女儿自幼体弱多病,为了能够平安活下来,自幼就被送到蜀山学艺。
如今将连安赶走,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府中的家丁丫鬟,乃至夫人与卿卿全都是自己人,自然不会将这种事情说出去。
“咯咯。”突然发出一串银铃笑声,连安嘴角的梨涡跟着若隐若现。
她缓缓站起来,望着连铭背后依然保持体面姿态,眸光却藏了幸灾乐祸的周氏。
后花园里,那母女二人一唱一和暗示自己虽然姓连,却连家谱都不曾上过的话还历历在目。
她目光落定,扫过周氏脖子上挂的金玉项链,和她满身琳琅满目的首饰。最后定在快要暴跳如雷将要出手推搡她的连铭身上。
轰的一声,就在这间平日其乐融融充满欢声笑语的正厅中,那张红木案几以无法挽回的姿态,变成碎屑四散开来。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一只白而小的手掌。
连铭呆住了,周氏也吓的僵在门边。就连去而复返躲在门外偷看的连倾倾也张大了嘴,傻傻的愣在那里。
“说够了?现在可以安静了吗?”
脸上的笑意全部收起,连安翻转自己那支拍碎桌子的手掌,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好久没动了,手生了,想当初在蜀山,天天手劈石头都不见得有半点疼痛的,现在居然手有点痒。”
没有人接她这句话,所有人都愣愣看着连安那只白白嫩嫩的手,像傻了一样。
第十一章 (捉虫)()
“爹爹现在应该懂我刚才的意思了吧。你看我如今一身武艺,走到哪里都是别人吃亏的份。在这江湖上走,自然是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我有如今,自然该谢谢你啊。”
无视这一地狼藉的碎片,连安走到连铭身前,伸手拍拍他的肩。
“爹老了啊,竟然都有白发了。难道这些年里过的不痛快?”
她语气柔和,对着连铭的神情也是小辈的孺慕。
可连铭如今对她又恨又怕,自然不会相信她是真的盼着自己好。
他记得刚才连安拍碎茶几的就是这只手吧!现在放到自己肩上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威胁自己?
越想越有道理,他此刻只想指着对方的脸破口大骂,好好训斥一番。
可对上连安黑白分明带着寒意的眼,却打了个哆嗦。
眼前这人是个怪物,他何必要与一个怪物较真。
于是沉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这府里不欢迎你,我想你应该明白。”
他就不信了,天下有做女儿的会杀了老子。
纵然心中早就做好准备,也试着去习惯。连安还是被那种像看垃圾蝼蚁的目光刺痛了。
她拿开了手,准备开门见山。
“听爹爹刚才所说的话,对娘似乎是情深意重念念不忘,甚至生死相随共赴黄泉的。我先不去问爹爹为何会续弦,也不感兴趣。”
她不再管连铭的想法如何,也不去看他的表情变化。
“我这里有一张清单,是我此次经过舅舅家时,他给我的。”
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连安拿在手上抖了抖。成功引来了周氏和连铭的好奇,就连房外偷听的连倾倾也是恨不得马上冲进来。
到底是什么单子,竟让连安专程从蜀山过来。这三个人心中都好奇的紧,尤以连倾倾最为在意。
续弦续弦,就是因为他娘亲嫁进来只是一个填房,导致她如今虽然在整个西京美名传扬,让所有的权贵公子都围着自己团团转,可自己在名义上依然只是个二小姐。
她生平最恨别人问她,你既是连府的二小姐,那你的姐姐在哪呢?为何从来没见过她?
每每遇到这样的问题,她都要将一张脸笑的更加柔美无害,好掩饰自己心底里越发强烈的羞窘与怒意。
“想听想看,那就进来。躲在外头是个什么事儿。”早就发现连倾倾躲在屋外,只是这时连安才开口揭穿。
连倾倾似是不信,扭头看了看屋外几步之遥的丫鬟秋菊。
她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屋里那个怪物应该说的不是自己吧?
连铭望着连安手里的单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霎变得难看。他伸手欲去抢,却被连安轻巧的闪身避过。
“爹爹别急,这里还少了一个人。”她话音刚落,身形在地上一晃,然后手里就多了一个人被她按着双手。
“你干什么呀!疼!”连倾倾只感觉到刚才眼前一花,然后自己就突然跑到屋里了。
她扭着身子想挣脱连安的双手,可无论她怎么扭,身后那双明明看着和她差不多大的手,硬是像一把牢牢的钳子,让她挣脱不得。
连铭兀自瞪着连安塞到心口的那张纸,若不是顾及着那个位置不方便,他早就动手去抢了。
“那张纸呢,你拿出来!”
他整个人像疯魔了,完全注意不到连倾倾的喊声。
还是周氏爱女心切,忍着对连安的害怕上前,小心翼翼的问她。
“安、安安,不知道倾倾哪里得罪你了,可以放开她吗。”她讨好的用亲昵的声音喊连安,仿佛今日在后花园说的那些恶毒言辞都是别人。
连安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氏,那眼神意味深长。周氏在这目光下被看得『毛』骨悚然,仿佛全身上下都被剥光了一样。
连安摇摇头,放开了手,对上连倾倾带着惶『惑』与恐惧的眼。心里升起了一种厌烦的情绪。
她玩够了,想干净利落的结束这一切。
“按照锐国律法,原配若是故去。所有当年带进来的嫁妆,都归其子女或娘家。”
这是锐国先祖早年为了保证女子地位,特意颁发的一条律法。就是为了保护那些过早逝去的正室儿女,好让她们的处境过的不是那么艰难。
“不知道在座的诸位,懂不懂这个意思?”
重新将单子掏出来甩了甩。连安转过脸对着连铭,轻笑道。
“爹爹既然是兵部侍郎,是朝廷重臣,是当今天子重用之人,这锐国律法想来应该是比我更懂吧?”
只是这一句话,不论是周氏,连倾倾还是连铭,这三人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灰败。
连铭瞪着双眼,嘴里快喷出火来。
“逆子!逆子!”
连安不理他,将单子妥善的重新放好。指着周氏和连倾倾对连铭说道。
“我刚才对了一遍单子,你如今夫人身上用的耳环戴的项链,甚至手腕上的玉镯,全都是我娘嫁到连家带来的嫁妆。”
“哦,对了。还有你的女儿连倾倾。这头发上的碧玉簪子,身上那件霓虹披风,好像也都是。”
“爹!你看她!”连倾倾被连安的话说得恼羞成怒,可这人说的话全是事实,她虽是小辈,这些事情也都是知道的。
找不到话反驳,当下也只能一跺脚钻到连铭身后,想让他给自己和娘做主。
连安也不在意他们的怒视,照本宣科一般一板一眼的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反正我这里有盖过章印的嫁妆清单,你们若是不想跟我好好说话,那我们就对簿公堂吧。”
“我相信天子脚下自然有公道。想必,那些权贵也是很乐意见到兵部侍郎家中发生如此精彩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所言力度。门外风风火火床进来一个家丁。
“老爷,宫中来人了。皇上派了高太监来咱们府上!”
第十二章()
连铭吓得腿软,差点一屁股跌地上。
他抓住一旁椅背扶着才堪堪站稳,冲着慌慌张张的家丁喝道。
“慌什么,还不快将高大人请进来!”
连铭毕竟常年做官,背地里也做过不少阳奉阴违的事情,心理素质还是有一点的。
乍一听到皇帝身旁的红人高太监登门,他第一反应确实将对方和连安刚才的威胁联系在了一起。但只是一个转念,便马上定下了心。
哼,连安常年在蜀山,又岂会与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