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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好的感觉?你别吓我。”
“就是一种庭煦似乎防着什么知道什么又在等待着什么的感觉。”
卫家主母双手攥在一块儿,满目的愁绪。卫纶生病这些日子她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两鬓斑白老态尽显:“不管是什么,你去将她替下来吧。再这么熬下去只怕要照顾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我也想替,她总是不肯。”
咳了一整晚,方才卫纶总算勉强睡了过去,卫庭煦也能闭会儿眼。四天的时间里她真正入睡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五个时辰,偶尔入睡时总会被噩梦惊醒。
那天甄文君的眼泪在她梦里反复出现,每一次都拧着她的心尖,痛苦又心酸的感觉久久不散。短短的一段路将她们二人远隔山海。
无论卫庭煦怎样伸出手想要够住甄文君都够不着,甄文君亦都没有像以往一般回应,没有将她稳稳地抱入怀中。
“文君。”
眼看越来越远,卫庭煦忍不住喊了一声。
甄文君双眼一眨,落下最后一颗眼泪:“我不叫甄文君,你这个骗子。”
“咣”地一声,重物落地,将梦中的卫庭煦硬生生地拽醒。卫庭煦发现自己睡着了,迅速起身。
香炉翻在地面上洒了一地的烟灰,卫纶站在三步之外,正慢慢地向门口走。
看此情景卫庭煦大惊,立即上前想要扶住他。卫纶回头看向卫庭煦时双颊竟带着难得的红光,眼睛里亦有神采。
卫庭煦轻轻唤了一声:“阿父”
“庭煦。”卫纶树枝般的手握住她。
阿冉和主母正好走到门口看见了这一幕,阿冉手中一松药碗砸在了地上。
“莫非是回光返照?”阿冉眼中全是眼泪,主母一把握住她发抖的手:
“不可胡说!”
“惜儿。”卫纶看着和他朝夕相伴四十多年的妻子,唤了一声多年没唤的小名。这一声出来连主母都摇摇欲坠。
阿冉惊恐万状地看向卫庭煦,卫景泰和其他几个兄弟全都跑了过来围着阿父,双眸发亮全都不敢说话,
“饭。”卫纶看着满屋子的亲人,最后一字一顿道,“我想吃饭。”
这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本以为阿父病入膏肓已经回天乏力,突然回光返照便是大限将至的象征,卫家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可阿父突然想吃饭?!
“阿竺。”卫庭煦第一个反应过来,“阿竺,去庖厨拿碗饭来。”
站在门口的阿竺急忙应了一声,迅速去端了热腾腾的米饭连带着九菜一汤。卫纶接过米饭,让阿竺把菜都撤了,端着常用的碗坐到案几之后,只让卫庭煦留下,其他人在外候着。
“走吧。”尊重阿父的意愿,卫景泰将家人都劝了出去。
屋中只剩父女二人,卫纶一口口慢慢吃着饭。
“阿父也有小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阿父小的时候有个癖好,只喜欢吃饭不爱吃菜,所以一直营养不良长不高。后来啊你阿翁吓唬我,说不吃菜会拿不起笔写不了字,我这才开始吃菜。”卫纶笑了笑,饭粒粘在嘴边,卫庭煦乖巧地帮他摘下来。
“一转眼,阿父阿母已经离世二十年了。二十年,我终于能去见他们了”卫纶的话有些混乱,咳了两声后虚脱地将碗放下,吃这几口饭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别这样说,阿父现在身体状况在好转。”卫庭煦安慰道。
“好转若是真的好转还好,可我是好转不了了,我这身体自己清楚得很。”卫纶道,“阿父我不怕死,只怕死得不是时候!庭煦,你是否会怪阿父,是阿父将你拖入到复仇的深渊,让你成长在荆棘之路,得不到同龄人所拥有的幸福童年。”
卫庭煦摇着头笑道:“阿父何必这样说,这条路不是阿父你逼我走的,是我自己愿意走的。攘川之难一直刻在我心中,那是卫家之耻也是我卫庭煦之耻,不可能遗忘。这世道是什么模样我亲眼见过,忠君是什么下场我也亲自经受过。阿父没有强迫我任何事,铲除李氏是我自己的夙愿和选择。即便拥有幸福的童年也不过是回忆而已,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未来之事,是千秋大业。”
卫纶老泪纵横:“今生能有女儿如斯,阿父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阿父别这样说,阿父要好好养好身子,见证我卫氏吞并天下那一日!”
卫纶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清楚。来不及了,更何况那件事比我们想的要快。”
卫庭煦握紧了拳:“阿父已经知道了吗?”
“是几日前就看到了。幸好老天让我醒过来,否则真不知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庭煦,你岂能在此时糊涂。阿父让你不要心软,便是要你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包括我。一旦那件事开始汝宁定是人间炼狱!不在此之前离开你是想要整个卫家都陪葬吗!十多年的心血你忍心付之东流?!咳咳咳”
“阿父莫生气,孩儿都明白。可是李延意紧盯着咱们家,有任何动响她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若是我们举家离开汝宁她如何能让咱们走?”
一碗饭断断续续地总算吃完了,卫纶坐定:“庭煦啊,你知道的,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卫家离开汝宁而不受到任何拦阻。汝宁是李延意权利之杖,离开这里方可绝地反击。”
卫庭煦一把握住卫纶的手,急切道:“阿父,不可以!”
卫纶安详地笑,闭上了眼睛。
广少陵回到禁苑,将今日之事禀报给李延意。
李延意诧异:“什么?阿歆将阿烈杀了?你亲眼所见?!”
“微臣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可以肯定阿烈是死在阿歆女郎的剑下。阿烈的功夫陛下最明白,能将她一剑杀死且毫无反击余地的除了阿歆不会有他人,而且微臣方才所说都是阿歆娘子亲口对微臣说的。”
“那笔账那笔账是什么意思?”
“微臣也不知道”
“不知道。”李延意笑道,“不知道还不去查?!”
广少陵头皮发紧。
“难道要寡人出禁苑亲自去查吗!”李延意暴怒之后忍不住咳嗽连连。
“微臣这就去查!陛下注意身子,别太操劳,还是”
“还不快去!!”
广少陵退下了,将追月军的人全部聚起来,全力寻找阿歆的下落。
“两日之内找不到人,你们提头来见!”
“是!”
卫府。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保佑不是回光返照,是真的有所好转啊。”阿母和阿冉坐在院子里,两个人双手握在一块儿,泪眼婆娑。
阿冉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一定会好起来的!阿父吉人自有天相!”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阿冉和阿母,以及卫家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有人在吟唱。
这声音,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无父何怙?”屋门被缓缓推开,吟唱之人正是卫庭煦。
阿母缓缓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双眼血红的卫庭煦。
唱完之后卫庭煦伏地叩拜,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阿父已扶杖西行,阿母节哀。”
第197章 诏武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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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李延意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外界一切其他声音都隔得很远,仿佛置身深海;耳洞里充满了海水,庚太后在这么近距离焦急地问询;却听不清楚。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怀琛!”庚太后的目光被某处吸引;大叫了一声。唇上有些不一样的热度;似乎有液体在流动;李延意在鼻下摸了一把,又是浓稠的血液。
庚太后身后的小黄门也吓得脸色发白;庚太后吼道:“还不快去叫御医!”
“喏;喏!”小黄门都要去找御医,庚太后拽住其中之一急得满脸发红。
“都跑了谁来照顾天子!你们是要气死哀家吗!快将陛下送回宫中!”
小黄门应着就要上前背李延意,李延意捂着鼻子摆了摆手;反而镇定了下来:
“不用,寡人自己会走。”
“怀琛;你,你还好吗?莫要吓母后啊。”
胸口的剧痛经由方才那一场呕血开始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转移,若之前是有刀剑在心口切割,现在那些刀便随着她的血流向全身。滚水淤于脑中;喉头发腥;双目像是被两团火烧着,可拥堵着她所想;催着她发狂和暴躁的情绪却像是随着血液流了个干净。
此时此刻的她正处于多日来最为清醒的状态中。
李延意方想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她无法站立,整个人摇摇欲坠。
从下巴到胸口都被自己的血染红,庚太后扶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庚太后知道怀琛不喜欢那些黄门,向来不让他们近身,何况是过来背她。
庚太后看向无措的小黄门,小黄门上来也不是退后也不是,万分为难。
尤常侍从屋内走出来,随行的小黄门将门关了起来,从外上锁。
“尸体怎么办?”小黄门问道。
“就放那吧。”尤常侍道,“过了今夜,谁还在乎这些事儿。”
尤常侍和小黄门在后宫内穿行,走向入口。
和平的年岁里后宫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标准的温和笑容,对迎来送往之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盼望着今夜能够有人来宣他们去侍寝——只有被天子宠幸才能自这纷杂的后宫脱颖而出。
年轻男女们心中都有自己的算计,尤常侍从他们身旁而过,饶有兴致地记下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脸,想象着这些俊美脸庞露出绝望的神情,多么美妙。
沾血的刀还是热的。
奔丧的队伍被杀了个精光,尸首堆成小山,广少陵带人将尸体一一挑拣,拿火把往脸上照。
“不是,这也不是!”
这些人都是卫府的家奴没错,广少陵可以肯定,但尸首已经挑拣了一半却没见过一个卫家的子嗣,更不用说卫庭煦本人了。卫庭煦御用马车中坐的也不是她。
广少陵越拣越心惊,林定问:“还是没有吗?!”
广少陵摇头。
“调虎离山,被耍了!”
林定这么一喊广少陵方知上当。卫家先派出的奔丧队只是个幌子而已!
林定立即下令兵分三路追击!不知道卫家究竟跑了多远,只希望携带着老幼妇孺奔不快!
金吾卫行动迅速,很快在汝宁城周边散开搜捕之网,广少陵却一直未动。
她回头看了眼深夜中的汝宁城,城头的火把之光穿过了夜色,依稀能够看见几个火点。
宫内的所有追月军都被调走了,小黄门跑得气喘吁吁总算找到了御医。三个御医都六十好几,大半夜的还在睡觉,被年轻力壮的小黄门拽了起来疯狂跑,跑得眼前发黑也不敢停。
“太后是太后!”小黄门突然喊了一声,御医们向前方看去,真觉得是自个儿老眼昏花了,他们怎么会看见太后正背着天子往这儿跑呢?身边还跟着个不知所措尴尬万分的小黄门。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让太后背天子!”御医痛骂那小黄门。
小黄门磕磕巴巴地想说不敢说。
“别说了,快点将天子接下来!”庚太后高高的发髻都被压歪了,一张脸涨得发红,声音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就要断气。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李延意扶下来,此时李延意已经昏迷,御医们见天子发青的脸色和一身的血,面面相觑都不敢多动她。
“天子如何了!”庚太后脸上后背上全是血迹,无比狼狈却无暇顾及自己的仪态,御医们神情微妙,太后心内大为焦虑,扯着他们质问。
“微臣尚且无法下定论,还是将陛下送回寝宫内详细诊治后再向太后禀报。夜风邪寒不可久留,咱们快点儿走吧。”
李延意被送到遐寿宫时还没苏醒,庚太后想要找个人帮忙,整个禁苑犹如一座死城,连个人影都没有。平日里跟随在李延意身边的那些娘子军呢?那个广少陵呢!都去了什么地方!
庚太后看了看身边的小黄门又看了看在忙忙碌碌为天子检查的御医们,根本无人可问。她忽然想到了卫纶之死和卫家要回平苍奔丧的事,莫非怀琛趁此机会调动禁中所有兵马向卫家下手了?
卫纶之死、卫家奔丧、怀琛突然呕血这一系列的事情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明显的联系,但庚太后置身皇室这么多年对于各种阴谋气氛再熟悉不过。
这一回,张慌之感格外不同。
要进入大理寺司需要通过一条狭长的巷子。
巷子的建造颇有心思,两旁有无数的暗门,若是有人劫狱必定也要从此巷子撤离,士兵们可以从暗门伏击,非常利于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