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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阿燎平静道。
阿鹤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说,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满腔话被她这一个字严严实实地堵回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任何,气得浑身发抖。
“阿燎?”阿诤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阿喜也哭了:“你可以为了阿沁抛下我们,那你能抛下阿诤吗?”
阿诤永远都是温柔的,对阿燎无限包容。只要她一句话,阿诤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做任何事。有时候即便她不说,阿诤都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然后倾尽所有满足她。
阿燎看向阿诤,阿诤眼眶也红了。
“阿燎”
阿燎打断她:“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我只要阿沁。我厌倦了讨好你们每个人。阿诤又如何?她根本没有阿沁懂我!”
阿诤眼睛一眨,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
阿燎重新垂下头,在如冰一般的气氛下挥了挥手:
“都滚吧。”
第三十三日,终于要抵达明县了。
“这是个陷阱。围攻明县的人就是要你来支援。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你,是卫家和长孙家的主力军。”
甄文君的话犹在耳边,卫庭煦却不能停下步伐。
“我知道,但我必须去。我明白此举有多冒险,可是我如何能不去?阿燎的性命,整个平苍和洞春的安危我怎能抛在脑后?”卫庭煦道,“灵璧和小花已经不在,阿燎是我唯一的挚友。就算刀山火海,我也必须去救她。”
卫庭煦已然决定,甄文君便为她日夜兼程。
阿燎将所有青辕娘子的心揉碎,她们只能离开。
整个村的人都从山道撤离,老弱太多,大家都饿了太久,连爬的力气都没有,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全部离开。
终于都走了,阿沁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过以她的聪颖应该全身而退了吧。
阿燎站在空无一人的村子里,看着星空。
好像她很少这样,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蹲在地上痛哭,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渐渐平复。
她必须要保存体力,将最重要的事情做完。
真的很饿,将木箱子的盖打开都没有力气。
阿燎好不容易将木箱翻开,里面装着的是她所有机巧,还有一本尚未写完的小册子。
她找来笔墨和油灯,仔仔细细地把小册子完成,想了想,想在羊皮封面上写上“大衍鹤集”四字,用特殊的牛皮包好,扣上乾坤扣,保证水火不入之后,来到山泉边,将她的毕生心血投到水中。
不知道多久之后哪个有缘人会和大衍鹤集相逢,希望此人能够将它好好利用,造福后世。
心愿已了,阿燎开始翻耕掩埋,一直到次日天际鱼白,才完成了所有布置。
阿燎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梦中有青辕的娘子们,有诗有画有酒有肉,痛痛快快地吸了一管芙蓉散,阿燎在梦中笑出声。
睁眼时,山脚已经有了动静。
“来吧。”阿燎站在山顶,居高睥睨。
第253章 顺德十年()
她知道阿父去世之后她阿母有多艰难;为了能继续留在谢家,即便腿脚不便阿母还是承接了以前阿父所有花匠的工作。
谢家虽在绥川算是士族大户,但绥川郡地属西北偏远;在大聿的四十八个郡中无论经济还是军事建设都只属于末流,真正的名门旺族早就在文帝时期往富庶的水乡南渡了。据说当年绥川谢家也曾动过南迁的念头,只不过谢氏强大的嫡系也在北边的洞春郡;谢氏一族在南方毫无根基;贸然南渡想要站稳脚跟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于是谢家就继续留在了绥川。
大荒之年所有人手头都不富裕;谢家自上而下也都节衣缩食;落到花匠母女手里的钱少之又少。已是孟冬时节;她阿母还是穿着三年前阿父还在世时攒钱买的薄袄。这件薄袄已经打满补丁;阿来劝了她好几次让她给自己置办件挡风的皮袄子;她总说好好好,却从来没有真正这么做。省吃俭用的钱全给阿来了,让她吃饱穿暖,无忧无虑。
想到阿母白天干活夜里双腿痛得整夜整夜睡不着,阿来鼻子发酸;这两文钱不能随便花了。可是就算不花,一直拿在手里也没有意义;两文钱除了买几个蒸饼外买什么都不够。
阿来走在通往市集的路上;前方车马声大作;一队头戴银盔的骑士骑着赤马在前方开路;之后好几辆金顶马车紧随其后。百姓惊叫着被骑士驱赶到一旁,阿来在人群之中艰难地看见马车的四角吊顶摇摆着精致的铜兽。
车马队穿过市集,往城东郊外的方向去了。
马蹄踏着雪泥招摇而过,因马车装饰陌生,周围百姓都在猜测这群是哪里来的达官显贵。阿来若有所思地扭头,往市集深处挤去。
即便荒年,歧县集市也还是有商贩摆摊叫卖,只是客人不多生意冷清。阿来灵活地穿过人群,找到了熟悉的蒸饼摊。
今天蒸饼摊的光叔似乎不在,只有他十岁的女儿小九一个人守着摊子。
天气太冷,小九的麻布衣衫嗖嗖透风,一张黑黑的小脸硬是被吹出两抹皲裂的红晕。乱糟糟的头发顶在脑袋上,她不太在意地抹把鼻涕,用稚嫩的嗓子尽力招揽生意。
“小九!”阿来跑到她的推车前,撑在竹编前。竹编里装满了蒸饼,为了给蒸饼保温上面盖了一层棉被。阿来太饿,隔着棉被都能闻到蒸饼软软甜甜的面香。
“你阿父呢?怎么就你一个人。”阿来问她。
“他昨天下田埂的时候摔断了腿,今天来不了了。”
“断了腿?找大夫看过了吗?”
小九摇了摇头,失落道:“哪有这闲钱,你也知道我家的钱全都给我阿母治病了。现在连阿父也一块儿病倒了,我、我”
小九说着就开始吸鼻子,阿来跟着她急:“你先别哭啊。”
阿来知道光叔和小九非常勤快。光叔的妻子卧床好些年,家里全靠光叔和小九两个人忙活。之前两人合力耕出了两亩地,按照当今农律这两亩地由他们开荒便归他们家所有。光叔和小九起早贪黑地耕作,辛苦经营着小小的蒸饼摊,就是为了能给小九的阿母治好病。没想到赶上荒年,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却出了意外。
“我昨晚一晚没睡,只做了这么一筐蒸饼出来,就算全部卖完也不够我阿父阿母的药钱。阿来姐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阿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思绪在脑中飞快流转。
身后路过不知谁在哎哟哎哟地叫唤,说刚才躲闪不及被那队马车踢个正着,把腰踢错位了,站都站不起来。阿来回头看那老妇,握着两文钱的手紧了紧,忽然一道斑斓之光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阿来转回头问小九:“你信我吗?”
听她这么问小九立刻不哭了,大眼睛里还挂着眼泪,好奇地问道:“我信你啊。姐姐你有办法吗?”
“你平时蒸饼卖一文钱三个,对吗?”
小九点点头。
“我有两文钱,你卖我十二个,回头我给你赚一块大银铤回来。”
小九被她吓了一跳:“十二个蒸饼能换块银铤?这怎么可能。”
小九还在磨蹭的时候阿来已经将两枚铜币丢了给她,用布兜了十二个蒸饼,扒着她的摊位上上下下。
“你在找什么。”
“你这儿有桶可以借我用吗?”
“没有,只有几个大碗。”
“行,大碗也行,正好。你的扁担也得借我,一个时辰之后回来找你。”
阿来向她借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挑着扁担就走。
难道她要去卖货吗?可是就十二个蒸饼和几块碗,如何能换回一块大银铤?小九不太相信。
阿来迎着寒风挑着扁担去市集三里开外的山中暖泉盛了几碗甘甜的泉水,平放在扁担里盖上棉被保温,踏着湿滑的山路小心翼翼地下山,朝着城外东郊去了。
赶到东郊果然看见方才招摇过市的马车车队停在不远处,一片荒废的田埂里站着几位披着大氅的男人。大氅之内的长袍赫然纹着虎鹤,那是官袍。几位骑士手持利剑守在田埂四周,警觉地环视,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布满阴冷杀气。
虽然骑士和马车都算低调,并没有什么扎眼的装饰,可阿来还是从马车四角挂着的铜兽上看出了端倪。
大聿的官车四角都有铜兽来代表官阶品级,她家府君的马车兽饰为鸿漱,代表郡太守一级的地方官员。而这一行金顶马车铜兽分别为白鹇和鹭鸶,不用说,里面坐的是刺史和州牧。
阿母曾经说过,每当荒年的时候从天子到各州州牧太守甚至是县令都要亲自田耕,以祭五谷之神,祈祷来年有好收成。每当田耕之时,天子倒是不辞辛劳地亲耕,各州刺史都会下来巡查,但地方官们却多是敷衍。陪同监察刺史吃喝玩乐一通后到郊外随意做做样子,到最后还是农户们收拾残局。
这不,又在装模作样了。
阿来将摊摆好,一边撕着蒸饼等待大鱼上钩,一边惦记起了阿熏姐姐。
不知道这回和谢公一块儿去宴州办事是否还顺利。
时值寒冬,天冷风大又极其干燥,这群成日坐于精碳暖房里办公的达观贵人们,在田里刨了两柱香的时间就口干舌燥苦不堪言,被凌烈的西北风一吹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可监察刺史都还在盯着,也不好马上走人,只能再撑一会儿。
贺州牧已经年过五旬,是个寒门出身怎么都升不了京官的干瘪老头,身体虚弱抡一锄头咳三下,此时正又渴又饿两眼昏花,他的属官见他这样实在着急。为了做出个艰苦的样子好在监察前博个美名,贺州牧故意少带了水和吃食,方才就全贡献给了长官们,现在落得自己捞不着一口水喝。东郊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找食物去?
“找找、找找!”贺州牧扶着老腰气都顺不过来,喉咙里冒烟,在属官耳边气若游丝道,“去外面找找!远点儿的地方看看还有人家没有!哎哟,找口水喝也好啊,真是要了命了”
属官也是为难,这郊外荒无人烟的,就算找到人家也都揭不开锅,总不能去夺百姓活命的口粮吧?驾车回城的话一个来回最快也得半个时辰,只怕回来时人都撤了。
州牧的命令也不能不听,属官们只好到附近收刮一通,碰碰运气。
运气还真就这么好。
大老远的他们看见有个小娘子正坐在一棵秃树下大口吃蒸饼大口喝水,爽快劲儿让他们看得都有些馋。上前一看,小娘子居然是个卖蒸饼的,扁担两头挂着竹编,竹编上盖着棉被,掀开的一角隐约能看见被里藏着一大兜的蒸饼和好几碗水。
属官们上去问她蒸饼和水怎么卖,他们全要了。小娘子居然还不肯给。
“我阿母说了今天卖剩的十二个蒸饼都得给我阿翁阿婆送去,少一个就要打断我一条腿的。这几碗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山野暖泉,现在还热乎着呢。我要一块儿送去,不能卖给你们。”
属官们瞧着小娘子语态娇憨不免好笑,区区几块破饼她还当成宝了。
“多少钱卖?”
“多少钱都不卖!”
为首的属官蹲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两枚晃眼睛的大银铤:“看见这个了吗?可以买你一整个蒸饼铺了。你拿着这俩银铤回去给你阿母看,她别开心得晕过去,定不会打断你腿的。水也留下,你可以走了。”
阿来似懂非懂地握着银铤看,属官们把扁担整个挑走。贺州牧一口一个蒸饼配温泉,吃得感天动地。
银铤晃过小九的眼睛,让她下巴都差点儿掉下来。
“啊?这是真的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完整的银铤!”小九捧着银铤大惊小怪,“阿来姐姐!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小九缠着阿来让她传授十二个蒸饼换回大银铤的经验,阿来被她连拉带扯衣服都歪了也没开口。她阿母再三告诫她不许在外面惹事,这件事如果传到她阿母的耳朵里恐怕又是一顿好打。阿母虽然腿脚不便,可是手上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她曾经亲眼看见柴刀裂了没法使,阿母直接用手刀劈柴的场景。每回被阿母揍都教她印象深刻,所以小九怎么纠缠都没用,她就是不说。
小九问累了,看她守口如瓶得很坚定,也就不再追问,只一个劲感谢阿来,泪花在眼眶里转着:“我阿父阿母都有救了!”
阿来抓了个蒸饼垫肚子,将剩下的一枚银铤小心地揣入怀中,心里已经在计划该怎么分批花掉以至于阿母不会发现。隔壁摊的两个女子在激愤地哭诉着什么,起初她没在意,直到“流民”二字非常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撕着硬邦邦的蒸饼和乡里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