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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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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在其中,鬓上沾着已经融化的雪水。她鹅蛋脸细眉薄唇,是副标准的美人样貌,只是天生好武常年在外为谢家办事,晒得肤色如同小麦,一袭紫檀劲装似乎还带着雪夜的寒气。

    “情急之下出手冒犯,还请哥哥原谅。”阿熏嘴上如是说,语气却全然没有道歉的意思。谢随山拾起长刀正打算今夜和她撕个彻底,云孟先生却不是时候地现身,劝他“公子万勿冲动”。

    “这是我的家务事!先生还是莫要插手的好!”谢随山此时已被激得浑身毛孔大张,恨不得冲上去杀个干净,谁阻挠就连其一块儿斩杀干净!

    气在心头绕,却被云孟先生一句话戳个正着。

    云孟先生慢声道:“谢明公让我来请公子到前厅去见他。”

    听到父亲的名号,谢随山手中一松,刀都差点掉了。

    “父父亲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真的傻了,和父亲一块儿去宴州的阿熏就在眼前,父亲回来了有什么稀罕。

    云孟先生微微点头,下颌汇聚的雪水滴下一滴。

    家奴们纷纷看向大公子。谢随山眼珠在众人间不知所措地转了两圈,把长刀收了回去,撞开阿熏,向前厅快步而去。

    “阿来,你没事吧。”阿熏收起了玲珑鞭,把阿来从地上扶了起来。本以为受到这种惊吓,不过十二岁的阿来肯定得大哭一场。没想到阿来摇了摇头,很镇定地说:

    “我没事,姐姐不用担心。”

    阿熏看了站在一旁的骁氏一眼,这对母女在生死关头表现的镇定出乎她的意料。

    云孟先生快马赶至歧县百里之外给她和父亲通报流民入城和谢府里发生的事,说大公子要置骁氏母女于死地。阿熏听过之后抽断了马鞭,急如奔雷,迎着风雪急匆匆地赶回了家,及时救下了她们。谢随山那副凶残模样她是亲眼见着了,若是迟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阿熏见阿来嘴角红肿得可怕,有个血口还在往外渗血,伸手轻轻一碰阿来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阿熏道:“你们随我来,到我房里给你们上些药。”

    这头阿熏领了母女俩回屋,那头谢随山赶到前厅还未看清父亲模样,就被谢太行一个茶杯飞过来正中脑门,喷了一脸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梗。

    “不知死活的蠢玩意!”谢太行气得长髯倒竖,“你可知你闯下多大的祸!居然偷我符传乱开城门!为何行事之前不找云孟先生商量!已死了多少人命你心里有没有数?!”

    谢随山“噗通”一声跪下,试图解释:“父亲息怒,孩儿是想着如今荒年之状,圣上肯定是要下旨”

    还未等他说完谢太行一脚蹬在他肩头,将他踹倒在地:“有几斤几两你自己不知道?!从小到大正事没办成一件!现在居然胆敢揣测圣意?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姚氏过来抚着谢太行的胸口,让他消消气:“承屹不也是想为谢家争点薄功么?”

    承屹是谢随山的表字,他今年正好弱冠,字也是刚刚起好的。

    “争什么功!管好他自己就行!愚不可及!连你妹妹都不如!”谢太行是真气入心肺了,连姚氏来安抚都不管用。

    “你看你,还不是因为你老是说他不如阿熏,他才千方百计想要做点成绩出来,好让你对他改观么?承屹的心是好的。”

    “再好的心放在一个蠢货身上也只能办坏事!”谢太行大呼一声,“来啊!把他给我拖入祠堂!家法伺候!”

    姚氏看他是铁了心要惩戒儿子,也不再阻挠,对谢随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就受着吧”。

    谢随山将上前的家奴全都踹开,冷哼一声自己去了祠堂。

    “你看这不肖子,越来越不像话!这是他该有的态度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荒唐事!”谢太行疾马赶了百里回来,本就疲惫至极,被儿子这么一气更是心堵,重重地坐到椅子上让人重新倒茶。

    姚氏也是头疼,不过她有更在意的事:“郎君不是明日才回?怎么连夜回得这么急?”

    “我再不回来,恐怕整个绥川都不够他造的!”

    姚氏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言不发在侧的云孟先生,他脸上剧烈运动之后的红晕还未褪去。什么也不用说,姚氏已经明白了。

    骁氏没去阿熏的房内,说花圃里还有些活儿没干完,她的伤没什么大碍,只让阿来跟着去。

    看着阿母一瘸一拐地离开,阿来有些出神。

    她和骁氏面对谢随山的刀无所畏惧并不是她们不怕死,而是骁氏早有防备。

    阿母早在她回家告知四姨失联之事的当下就推断到四姨这次恐怕难逃灭顶之灾,甚至连谢随山将会对她们母女起杀心都已了然于胸,所以才会当机立断和云孟先生达成某种约定。

    阿来不知道她们到底约定了什么,当时阿母让她在门外候着,她也不好帘窥壁听。不过能感觉到这个约定对云孟先生肯定有莫大的诱惑力,不然他一介文弱书生,不会为了这个约定甘冒流民之险在雪夜策马狂奔。

    幸而阿母聆音察理,让云孟先生提前启程,谢太行和姐姐阿熏回来的正是时候。

    将所有看在眼里的事串联起来,默默厘清,阿来对默不吭声却运筹帷幄的母亲更加钦佩。

    来到阿熏房内,熟悉的熏香味让阿来紧绷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下来。

    阿熏让她坐在榻边,翻来药盒,帮她涂抹。

    “你真是越长大胆子越大。外面到处都是吃人的胡贼,你居然还敢自己满城跑去找人。”阿熏对她训斥的语气不同于主母她们,不是主人对家奴的高高在上,而是姐姐对妹妹的关怀和担忧。

    谢家除了嫡女阿熏之外没人将阿来当做谢氏骨血,甚至羞于启齿。可阿熏不同。即便当着外人的面阿熏也让她直接以“姐姐”相称。所以在谢家,除了阿母之外,阿来只和阿熏亲近。

    阿熏常年习武,房内很少普通女儿家的胭脂女红,倒是跌打损伤的药材应有尽有。她帮阿来嘴角抹了药膏,药膏清凉,很快瓦解了伤口的辛辣感。

    “可惜最后还是没将四姨救下。”阿来念及阿母曾经说过四姨救济她们母女于危难之时的往事,对于今日之事依旧有愧。

    阿熏没再继续四姨的话题,对她而言后院之事都是不该耗费精力的小事。她继续翻找药箱,随口道:

    “身上也有不少伤吧,脱了衣服姐姐给你上药。”

    孙明义坐了下来,眉心犹如刀刻:“现在说要清出去他们哪里能肯?咱们的歧县的兵力也不过三千人,当初仗着城墙易守难攻还能抵挡,现在贼在城中若是将他们逼急了只怕到时候狗急跳墙,引起大乱!”

第263章 光兴五年() 
“什么?阿来和骁氏已经放出来了?!”她醒来听到骁氏母女安然无恙几乎不敢相信。

    伺候六娘的婢女乐菊点头道:“听说当时大公子正要杀了阿来和骁氏;被谢公给拦下了,为此谢公还罚了大公子跪祠堂呢,可见是真因为骁氏母女气狠了大公子。”

    “父亲竟为了她们责罚大哥?”

    乐菊也是一脸的不忿:“照理说谢公一向是不管这母女的;而且咱们四姨是跟阿来一块儿出去才出了事,怎能就这么算了?谢公这次实在是奇怪。六娘可还记得;前年寒食节那会儿骁氏病得快死了;阿来去求夫人让府上的大夫给看看;谢公都没搭理。”

    六娘点点头:“是了,我记得这事儿。当时阿来求主母不成;又去找了我阿母的。还是我阿母偷偷给了她一点钱去抓的药,骁氏才命大活了下来。”

    想起四姨从前总跟她絮叨阿来和骁氏可怜,被父亲厌弃只能当个下等的奴仆。既然厌弃又为何不杀了她们为她阿母报仇呢?难道她阿母就这么白白的死了?还死得那样不堪!父亲不在乎骁氏的死活却又要保住阿来;难道说父亲还是念及阿来是他的骨血吗?

    想到阿来那张越来越好看的脸六娘就一肚子不痛快。也不知道待过几年阿来长开了会是什么样;是不是连阿熏都要逊色于她?难保父亲不会为了与别的世家联姻而认下阿来这个女儿;到时候若阿来嫁得比自己还要好六娘心里阵阵发凉;钟公子那头根本没正眼看过她;阿母这么一死王家肯定也没戏了。那她以后该怎么办?手里的帕子攥成一团,越想越不甘。

    都是阿来这个贱奴害死我阿母!

    不能让她活着!

    六娘直接带了几个仆人跑到骁氏母女的房前砸门;要将她们乱棍打死给四姨偿命。

    到底她是主子而骁氏母女是奴;往日里父亲除了阿熏最宠爱的便是自己了。杀了她们父亲顶多骂自己一顿或抽几鞭子;但总算有人来给她阿母偿命;也能绝了阿来成为谢家人的可能。

    对于四姨之死;谢太行本也是痛心疾首。

    众多姬妾当中惟有四姨最娇俏;最温情贴心,可眼下嫡子惹出的祸端是燃眉之急,哪里还有那闲心悼念一房小妾?更何况听说四姨的尸首被流民啃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看一眼三天吃不下饭,他决定还是不去给自己添堵的好。

    谢太行已经被愚蠢的儿子弄得很闹心了,偏偏还有更倒霉的事等着他。

    监察刺史因亲耕之事来到歧县城内,铁定已经知道歧县现状。

    亲耕之事和流民祸患恐怕十年都赶不上一次,谁能想到早不来晚不来居然挤到一块儿这时候来。

    刺史肯定已经知道他从宴州回来了,得赶在他召见之前制定出对策,以填补谢随山犯下的罪行。

    一大早谢太行就召集了谢府众幕僚谋士汇聚前厅,寻求解决流民的良策。

    他刚到前厅门口便听到下人来报,说六娘带了几个仆人拿着棍棒要去杀了骁氏母女给四姨偿命。本就一夜未睡的谢太行登时气血上涌,颞颥气得鼓成一包,怒骂道:“一窝子只会生事惹祸的废物!还不赶紧派人去拦住!”

    “是!是!”

    六娘带去的人刚把骁氏母女的房门踹开便被谢太行的随从按住。一听是父亲派的人,六娘心中愤恨更甚,恨不能当场撕了阿来,可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乐菊劝她莫跟府君硬碰,毕竟来日方长。六娘才忍气吞声暂时退去。

    下人回报六娘已离开,骁氏母女暂时无碍。谢太行让管事安排人手看着花房,不准六娘再过去胡闹。管事领命要去,谢太行又叫住他,想了想道:“吩咐下去,绝不能让阿来和骁氏出府。”

    回到前厅,谢府上下已经聚齐等待着他。谢太行扫视了众人一圈后,直问阿熏:

    “听说阿熏一夜没合眼,可有为父分忧的高策?”

    阿薰站在云孟先生之后,本想先听听众人高见再从长计议,没想到一上来就被父亲点了名。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等待她开口。

    昨日阿来走后阿薰按捺不住跑去谢太行书房,将收编之策说给父亲听。谢太行当时听完并未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要她早些休息,她当时以为此策无用,父亲应该看不上眼。此刻阿薰面对众人关注脑中空白,也无别的新念头,只能将收编之策从头到尾再一一道来。

    说完之后她发现谢太行面露满意的微笑。

    谢随山还在祠堂里跪着,他私偷太守符传酿成今日祸端,谢太行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他出来丢脸。嫡子愚蠢,只能靠嫡女为谢家挽回一点颜面。

    流民如何收编整治这并不算难题,谢府中谋士们心中想的对策大抵相似,和阿熏方才所言相差无几,只再添加些细节便可直接实施。

    谢太行没让其他人说话,直接点名嫡女开口,自然是要自家女儿出此风头。在场的人也都没拆穿,反而争先恐后夸赞女郎精通学术见微知着,殚见洽闻博古通今,谢府芝兰玉树日后必定有大作为之类,搜肠刮肚地想些赞扬之词一顿猛夸。夸到阿熏面上发烫,抬不起头来。

    谢太行下令就按阿熏所说的办,众人散去之后他拉着云孟先生到内屋密谈。

    遣走了所有人,还亲自关门确认了门外无人偷听他才回身,面露焦急之色:

    “先生,眼下李刺史在歧县”

    云孟先生早也想到他密谈所为何事,悠然道:“他肯定会来府上问话,谢公何必担忧?孙明义才是歧县县令,歧县内发生的所有事都理应由他负责。”

    “可说到底是吾儿偷了太守符传,胁迫孙明义私开城门才酿成如今局面”

    “大公子并未入仕,肩上不负任何官职,就算太守符传在手也没有半点效力,孙明义完全可以视若无睹,为何会被一介布衣胁迫?我看是这孙明义胆小怕事,抗贼不利,置歧县百姓身家性命于不顾,却推诿他人!如此无谋无用无胆鼠辈不配待一县之尊的高位。他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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