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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庭煦说想到后院奉神的高台上去,阿燎问:“去那么高的地方干嘛啊,别因为忍痛割爱就想不开寻短见。明明舍不得文君妹妹却要将她支开。一是想让李延意认可你的忠诚,能把重要的人放到她身边当质子,二嘛,也是为了能够保下文君的性命。今日李延意虽对咱们还算信任,可老贼们的奸计不知埋在何处,倘若有一天李延意想要除掉咱们了,或许会因为利害关系而放文君一马。对吗?”
卫庭煦:“你不带我去我自个儿去了。”
“”
阿燎没办法,推着卫庭煦到了高台上。奉神的高台搭着个铁香炉,里面插满了燃烧殆尽的香头和成山的香灰,时不时随着风扬到空中。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阿燎迎着晚风把玩着手里的扇坠,“我的娘子们终于可以从马车里出来透透风了。”
柔软的裘毛铺在四轮车车背上,每天甄文君都会将这块裘毛拿去晾晒拍打,好让毛更加的松软温暖。卫庭煦靠在裘毛之上,隐约还能闻到阳光残留的气息。
“不止。”
阿燎回头看她,手中轻轻摇曳着扇子。
“一为质子二保命,但最重要的是第三点。”
“哦?第三点是什么?”
“第三点,你且慢慢体会。”
“你还给我卖关子?”
“等到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阿燎摇动扇子的动作变慢,她端详着这位老友知交,若是说了解,她绝对能自诩是全天下最了解卫庭煦的人,可很多时候她都会忽然对卫庭煦冒出一种陌生感。在她和红颜酒肉欢愉之时,在她以芙蓉散一醉解千愁之时,卫庭煦在做什么,在谋划什么?阿燎不得而知。
卫庭煦的成长已经远远超出了阿燎的意料,她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月光下看着卫庭煦坚定的眼神,想起她幼时所受的伤痛——若不是那场比噩梦还要恐怖的伤痛,卫庭煦可能不会是现在这样。她可能完全不会惦记什么长公主不会惦记什么江山社稷,或许会和普通世家女子一样,在大族的荫庇之下幸福而轻松地过完这一生。
在卫庭煦被救回来的那段日子里,阿燎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说话和她玩儿,尽量不让她落单。记忆中那时小小年纪的卫庭煦就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大的情绪,平静到阿燎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过去,长大成人的阿燎再回忆起那件事时才算是能体会此事对一个正常人的伤害有多大,不止是身体,更是内心的摧残。但这份体悟也只是体悟一二。
不亲身经历,永远也不会明白切在肌肤上的那一刀会有多痛。
“那件事”在催促着卫庭煦飞快地成长,如今的她站在大聿崩溃的边缘,正在以一双不能站立的腿支撑起新的帝国。阿燎对她万分敬佩,但不愿成为她。
百密不能一疏,否则就要人头落地,太累。待文君再成长一些,能够独当一面之时阿燎就隐退,抱着她的美人儿找个隐世之地过逍遥快乐的日子去。
站在高台之下的灵璧和护卫、躲在屋顶和树上的暗卫都一声不吭地等着,最后阿燎走了,留卫庭煦一个人在上面。
“灵璧娘子,要去将女郎接下来吗?”爱闯门的护卫问灵璧,“女郎在上面待了许久,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娘子去看看吗?”
灵璧有些犹豫。她的确很担心女郎,但是她也知道女郎经常喜欢独处,若是贸然去打扰的话怕是败了她的雅兴。正在徘徊不决时甄文君来了。
“姐姐呢?”
灵璧指了指上方。
甄文君看着满天的星辰下,卫庭煦独自一人在高处。有点不想去找她,可若是放任她在夜晚待在那儿的话,只怕明日要生病的。
甄文君二话不说蹦上了石阶往高台上走,灵璧本想要叫住她,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
甄文君上去之后直接抓住了四轮车后的横把,没好气地说:“自己身子弱难道不知道吗?在这儿吹风不怕明儿起来嘴歪眼斜么?我带姐姐下去。”
没等卫庭煦答应与否甄文君就强行将她带下来,酒气还在脑子里蒸着,甄文君集中注意力控稳了四轮车。四轮车的车轮压在木质的斜坡上,缓慢而平稳地回到平地上。
“我还以为妹妹不理我了。”卫庭煦冻得脸色不太好,甄文君的手快速从她脸上掠过,很清晰地感觉到她周身冒着寒气,立即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蹲下帮忙将领子的搭扣扣在一起时,甄文君还是没去看卫庭煦的脸:
“谁不理谁还不知道你都将我送给别人了。知道我舍不得你就如此摧残自己,还嫌我心疼得不够么?”
“妹妹这是讨厌我了。”
见里灵璧她们还有一段距离,甄文君也不怕直言:“姐姐不过是想要以我示忠,我该开心姐姐将我当做重要的人,才交到长公主手中。”
卫庭煦暗暗叹了一声:“李举一党的离间计你应该有所察觉,如今长公主对我多少有些忌惮,虽将刘奉任我差遣,却难免心怀芥蒂。那日你胡闹脱光了在我床上想要将长公主吓走,长公主见着你那模样以为你已是我所眷。如今将你放到她身边,一来可以消除她的戒心,二也是为了保你平安。文君,你可要好好表现。”
以为“是我所眷”,那就是被误会了?我不是你所眷之人对吧。甄文君心道。
卫庭煦说完这番话依旧盯着甄文君的脸庞,似乎在等待她能给予一些心中所要的反馈。
甄文君倔强的眼睛里蓄着泪,虽然还在捂着卫庭煦的手在帮她暖手,却不看她。
“姐姐不就是想要我既为质子又为暗棋么?”
以为这孩子没往深处想,没想到她已经心知肚明,只不过因为赌气一直没说出口而已。
文君所思所想比阿燎要更长远,卫庭煦很欣慰。
“长公主这趟汝宁之行必定艰险重重,她会带你入宫,甚至会和李举正面冲突。你一切当心。”卫庭煦反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暗中保护该如何保护,甄文君想象不出。毕竟宫内什么模样阿母曾经也跟她说过一二,最深的印象便是宫闱深深冤魂无数,令人不寒而栗。卫庭煦一双残腿别说保护别人了,就算想要不引人注意地进入宫门都很困难。
与其期望着别人的保护,不若自己保护自己,毕竟甄文君一路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可是她就这样离开卫庭煦身边,谢家能答应吗?晏业又在何处?不若再写一封信寄去“洞春居安先生”处告知一二。他们安插细作在卫庭煦身边也是为了刺探长公主的情报,如今有机会直接接近长公主,谢家应该高兴才对。如此一来甄文君心理负担也能少一些,毕竟直接泄露长公主的消息比泄露卫庭煦的罪恶感要轻一些。
想到此处,甄文君想到一些让她困惑之事。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都是甄文君传了消息给谢家之后便会被惩罚。之前她传出长公主在南崖的消息之后便遭遇地牢惊魂,屁股被狠狠抽了一顿痛了好一段时间。这次也是,前脚刚把卫庭煦的字迹传出去,后脚卫庭煦就将她送人了。她生气不假,回头想想不寒而栗。
第75章 神初九年()
,为您提供精彩阅读李延意一直刻意避开县城疾行;不入县城就碰不到邮驿;甄文君想要传消息给晏业都没机会。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即将要到汝宁;入了汝宁之后不知是不是直接进宫。若是直接到了禁苑之内想要往外面传消息就更难了。
眼看汝宁就在眼前;她想要当场训练一只飞鸽也来不及,没想到突然发生了意外。李延意被刺伤;一直狂奔的车队被迫停了下来。
刺伤李延意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歆。
李延意腹部偏左腰的位置被一剑贯穿,似乎拔剑时也格外无情;导致血喷溅在帐篷四处。甄文君随着虎贲军的士兵们赶进去救人时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以为有多少人死在里面;如此惨烈。
甄文君对李延意也是非常佩服的,随行这么多日她竟完全不知道谢氏阿歆也在队伍之中,金屋藏娇的本领让人叹为观止。当然她更佩服阿歆。当第一位虎贲士兵发觉帐篷内有异样抽刀冲进去的时候;眨眼之间便聚集了七八个士兵,迅猛而有序地鱼贯而入。甄文君正好端了盆热水想要去李延意的帐篷里为她洗漱,路过这儿见到这场景吓了一跳;立即抱着盆儿躲到树后向帐篷里张望。士兵掀帘子一帐篷的血腥被她看了个正着,心里“啊?”一声,还以为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公然行刺长公主;不要命了么?结果下一刻便得到了答案。阿歆独自一人杀将出来,挥舞着碧青色的带血长剑;把虎贲士兵全部逼出了帐篷。
阿歆的长剑若毒蛇游走又若闪电飙举,利用帐篷入口狭窄的空间竟打得一众虎贲士兵全然没有反抗之力。虎贲士兵们也知道地势对他们不利;且李延意还在帐篷内;若在狭窄的空间厮杀的话万一再伤到长公主;他们的脑袋可保不住了。
一面打一面撤到了帐篷之外,更多的虎贲士兵围上来,立即摆开阵型,一圈持枪的刺阿歆的胸口,另一圈持刀的削她膝盖与小腿。甄文君紧紧抱着盆儿万分紧张,只见阿歆身若无骨头腿一缩缩在两圈兵刃之中,似乎早就料到他们的阵法和路数。就在虎贲士兵略略惊讶的一瞬间,阿歆旋转着身子将他们尽数弹开。虎贲士兵被打散的瞬间血雾飘散,甄文君根本没看清阿歆是如何出招的,虎贲士兵们的手腕和肩膀已经中剑。
阿歆来势不仅凶猛刚直且十分精准,青锋挑过之后兵刃纷纷落地,虎贲士兵想要再去捡兵器的时候却发现手不是没了知觉就是痛得根本无法握住任何东西。阿歆刚刚落地脚尖轻轻一点再次一跃而起,一虎贲士兵见她要逃脱,强忍疼痛伸手要将她抓下来,阿歆抬腿猛踢将他下巴踢了个粉碎。那士兵倒地之后阿歆借着他的脑袋一蹬,身体轻飘飘地向帐篷的顶部飞去。
甄文君就像看个下凡的仙女一般看着阿歆游刃有余地在各个帐篷的顶部飞来飞去,越飞越远。她轻轻一点便能飘个十多步出去,仿佛空中有根线系在她的后背上,将她拎着到处飞。甄文君多少也见过一些世面,可阿歆这种身轻如羽的事儿还是头一回亲眼见着,这样的高手以前都只活在睡觉前阿母给她讲的故事之中。
“追!别让她跑了!”没有刘奉在场指挥群雄无首,却能迅速对当下情况作出反应,很快士兵们将阿歆最后一个落脚的帐篷围住,她若是要再施展轻功的话只能选择百步外的树冠为落脚点,即便再深厚的武功根基恐怕都无法做到。
就在甄文君觉得阿歆这回该走投无路之时,阿歆毫不畏惧对方人多势众,直接从帐篷上冲了下来,斜斜一剑将她最近士兵的手腕给切开。那士兵也是铁骨铮铮,被开了个血口长刀掉在了地上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反而迎上来想以力量将阿歆制服。那士兵矮着身子张开双臂冲着阿歆的腰扑过去,犹如一只黑熊撞向小鹿。他的动作能够极好地控制平衡,夹住阿歆之后阿歆的轻功便无法再施展,就算轻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带着个壮汉到处飞。想要钳制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可惜他根本没想到阿歆虽是女子,却是能够单手将烈马摁倒在地的奇女子。那士兵冲过来瞬间就被阿歆单手按住了脑袋,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前挤,脚后跟处被他蹬出两团小土包,阿歆依旧岿然不动。
那士兵错愕地抬头看她,迎接他的不止是阿歆轻蔑的笑容,更是来自她膝盖重重一击。
士兵的鼻梁骨被踢断,倒在地上头晕目眩的时候耳边传来喊杀声与惨叫声络绎不绝,可他没听到女人的声音,这些叫声全部来自于他的同袍。
阿歆就像一阵狂野而充满力量的飓风,将训练有素、堪称全大聿最精锐的虎贲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咣当”一声,甄文君怀里的水盆掉在地上,水将鞋和袴都溅湿了她也浑然不觉,一颗心都在阿歆身上。之前就见识过阿歆单手制马的壮举,此时更是让人目睁口呆,其强悍和灵敏程度远远超出甄文君的意料。什么红叶夫人金龟先生,什么暗卫什么高手,在阿歆的衬托下全都弱得不值得一提。
甄文君发现,阿歆之奇就奇在她能够预料对手的来势,并在出招电光火石的瞬间将对方的招式直接拆解后马上反击。先前从帐篷上飞下切开士兵手腕的那一剑便是借着对方的来势轻轻一划便将敌人的手腕划开了。如蜻蜓点水不费任何力气,却造成极大的杀伤力。
阿歆在虎贲军的包围下四两拨千斤地杀出一条血路,有一士兵一直在外围寻找机会,待阿歆刚刚刺伤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