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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晨起沐浴的习惯,之前洗了一半被打断,只得重洗一遍。他刚冲完身上的泡沫,只顾着去拿『毛』巾,丝毫没察觉到墙壁上的对讲分机闪烁起了提示灯。当他的手刚碰到『毛』巾架,对讲机的屏幕咔地就亮了——那女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当下,便是一声惊喜:“哇!竟然连到你那儿去了。”
该“哇”的是他,好不好?陆觐然吓得一把扯过『毛』巾,遮住重要部位。他板起脸:“你开可视干什么?”
“刚从米兰大农村回来,想体验下现代科技的便捷。”可视那头,那女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做你的饭去。”
“我还以为你在吹头发,还是怎么的,也没想到你又洗一遍澡。放心吧,我什么也没……”
陆觐然咔地就把画面给掐了。嫌不够,连电源都顺道给拔了。他严重怀疑这女的,把所有都看到了。很明显,她是故意的。现在的女人啊……
也不知道是被这『插』曲闹的,还是这澡不该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越发头痛,还犯恶心,要吹个头发都没什么力气。他坐在马桶盖上,等这一阵反胃过去再说,直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这回倒是记得先敲门了。陆觐然慢悠悠吐出一字:“进。”
果然不一会儿,钟有时就探了个脑袋进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在这儿打坐呢?粥都熬好了。”
陆觐然没力气说话,朝她钩钩手指,她这才推门大剌剌走进来。
陆觐然下巴点一点搁在一旁洗手台上的吹风机。
钟有时指指自己——要我帮你吹头发?
陆觐然一挑眉梢——那不然呢?
钟有时一脸不甘不愿,帮他吹头发的动作倒是很轻柔。
吹风机的声音几乎掩盖了她的:“你头发还挺硬,都说头发硬的人脾气差。”
陆觐然透过镜子斜她一眼。这女的变着法讽刺他,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不跟她一般计较。
“脾气差,人缘就容易不好。就说这几天,你总得在家好好养病吧,做饭的阿姨都被你放大假了,你这一个人……”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陆觐然慢条斯理地打断她。
“啊?”显然她没听清,他说话有气无力,被吹风机的声音淹没。
陆觐然握住她的手,扣着她的手指,把吹风机给关了。被突然『摸』手的钟有时本能地一滞。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不还有你吗?”说这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的话,而且还是在……握着她手的情况下。
他分明还没发现不妥,但钟有时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故作镇定:“我?”
陆觐然挑眉——那不然呢?
钟有时的苦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老秦看不懂了。好不容易她辞职在家享福了,老钟怎么却忙成这狗德行?大好的时光不应该可劲儿买、买、买,可劲儿找男人吗?怎么老钟这几天不仅不跟她腻着,还起得比她早,回得比她晚?老钟有事情瞒着她。
终于,又一次当秦子彧刚起床刷牙,而钟有时已经要拎包出门的时候,秦子彧果断一个箭步冲出厕所,堪堪拦在准备出门的钟有时面前:“哎,老钟,我说你最近怎么天天往外跑,比我上班的时候还忙?”
“那个……节目组喊我们开会。”
秦子彧嘴上还挂着牙膏沫子,眼睛已狐疑地眯了起来。老钟刚才那番话中间明显有个刻意的一顿——有情况。
“这么早?!”秦子彧下巴点一点墙上的挂钟,“现在才7点。我可知道时尚风行那公司在哪儿,从咱们这儿过去顶多一小时。现在哪个公司8点钟就开会?”
老秦这是有理有据,钟有时顿时就理屈词穷了。琢磨半晌,还是不能直接招供,先打个预防针好了:“我说了,你可别激动。”
她那欲语还休的样子,让老秦顿时惊得眼睛圆瞪:“你背着我交男朋友了!”
“不是!”钟有时矢口否认,这老秦的脑洞也太大了。
秦子彧眼珠一转,又是『摸』下巴,又是兀自点头:“也对,交了男朋友不应该像你这样早出晚归,而应该是晚出早归。”
钟有时咳了一下。光是猜她偷偷去见男朋友都已经让老秦激动成这样,钟有时很担心待会儿她报出真主名号时,老秦真的会一言不合直接厥过去。
“那个,我一朋友,急『性』肠胃炎没人照顾,我去帮个忙。”
“你一朋友?”这称呼可够有讲究的,秦子彧一琢磨,又觉得不对,“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其实你也认识,”老秦啊,听完你可得挺住,“陆觐然。”
得,老秦没厥过去,但定格了足足半分钟之久,突然就冲回厕所,准备在最短时间内刷牙洗脸搞定全套:“你等等我,我也去。”
带老秦去见陆觐然?陆觐然肯定觉得,她是带好朋友去看猴儿的……钟有时完全能想象到,陆觐然会有怎样的反应。钟有时正想着该怎么拒绝老秦,猛刷牙的秦子彧却莫名其妙停下了。
秦子彧若有所思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刚冒气星光,就这么渐渐黯淡下去:“不,还是算了吧。”
这落差也太大了,钟有时自然理解无能:“怎么了?”
“我听说陆觐然和我前老板住同一个小区。万一撞见他……”
“也对,你没有提前一个月申请,就突然辞职,方文盲估计能气死。”
秦子彧表情微微一闪,低下头去:“谁说不是呢……”
老秦很少流『露』出这么感伤的一面,钟有时深切怀疑老秦可能是被炒了鱿鱼,只是好面子不说——不然,之前死也不辞职的她,怎么突然这么果断辞了?
钟有时自诩不是见『色』忘友的人,请了半天假陪老友,下午才动身去照顾那病人。等钟有时独自一人来到已经轻车熟路的大门外,病了一周的陆觐然竟穿得人模狗样地来开门。显然她有些看不懂这状况了。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怎么会忘?
“ceci慈善之夜呗。你也去?”
陆觐然没回答她,显然他这一身打扮已经是明摆着的答案。相反,他看看她那一身装束,眉头就这么微微蹙了起来:“你就打算穿这样去?”
“我是设计师,又不是去卖脸卖身材的。”
“身为设计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是眼球经济的社会,设计师本人就是品牌的活招牌。设计师如果像你这么……”他扫一眼她这一身,没指明,“……会大大降低顾客的购买欲望。”
陆觐然已经路过客厅,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开始拨电话。“帮我联系一家造型工作室……对,现在……地址发给我。”说完就给挂了,动作一气呵成,脚下都不带停。
钟有时见这架势不对,可得事先声明好:“我身上可就200元现金。”
“刷脸。”陆觐然头也不回。
钟有时真就跟陆觐然上了车。
陆觐然把地址给了她,她负责开车。陆觐然一路看着沿途街景,眉头不知不觉就蹙了起来。
钟有时透过后视镜看他:“陆先生,不止你有地方可以刷脸,我也有。”
这嘚瑟劲儿。“哦?哪儿?”
钟有时眉一挑:“我家。”
车子最终竟真的停在了一幢居民楼前。她飞奔下车,都不给陆觐然说“不”的机会:“给我半小时。”
真别说,陆觐然的提议钟有时听着几乎是兴奋了,穿着自己设计的成衣出现在国内媒体上。钟有时恍然间觉得,她心里那一点就燃的东西,叫作斗志。
钟有时几乎是冲进家门的,把正在敷黄瓜面膜的秦子彧吓了一跳:
“你咋回来了?”秦子彧这一起身,脸上的黄瓜片纷纷散落,秦子彧赶紧趁机多吃几口。
“我从米兰寄回来的箱子呢?”
“我给你放床底下了,咋?”
“今晚的慈善之夜,我要穿timeless的衣服去。”
timeless——这个牌子秦子彧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不就是老钟的自创品牌吗?只可惜timeless前几年生意就不行了,老钟之后做的都是贴牌生意。连秦子彧都已经很久很久没从老钟嘴里听到过timeless这个词。现下再提起,简直恍如隔世。
老秦的眼睛亮了,赶紧把脸上剩余的黄瓜片撸下来扔掉,冲去卧室,把床底下的纸箱一股脑儿全推了出来。
“2码!2码!”钟有时一边拆纸箱,一边向老秦报自己的码数。
timeless,她的衣服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一时之间卧室『乱』得不成样子,床上铺着的全是老秦刚翻出来的2码成衣。秦子彧忍不住啧啧叹:“还好你没听我的,没把这些全扔在米兰。”
钟有时可舍不得扔,虽然它们早已无人问津,但都是她的心血。很快她就选中了一条阔腿连体裤,挖背,解构拼接,主体白『色』,裤脚处自下而上墨『色』渐变印染。
钟有时换上连体裤,在镜子前左瞧瞧右瞧瞧,自夸不嫌脸大:“我还挺有前瞻『性』的嘛,我两年前的设计,今年的流行元素全在。”
秦子彧已经把熨斗『插』上了电,上来就把钟有时的连体裤给剥了:“您老晚点儿再嘚瑟行吗?赶紧化妆!”
钟有时一看墙上的挂钟,距她进门已经10分钟过去了,离她向陆觐然要来的额度还剩20分钟,马不停蹄冲到化妆镜前。
仿佛回到了大学毕业设计那会儿,全寝室『乱』得不成样子,她和老秦一组,毕设当天把自己画得跟妖精似的,还觉得自己审美倍儿超前。
“隔壁寝室那画的都是什么鬼,还敢说我们的丑?咱们的血唇妆绝对碾压她们好吧。”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俩啊!钟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难免有些唏嘘。但往好处想想,现在确实少了当年的青春张扬,但起码胸前多了二两肉,也不算没半点儿进步了。
“哎,你隔离放哪儿了……”钟有时扭头问老秦,下一秒却傻了。
其实,秦子彧也傻了。
当然,卧室门外站着的陆觐然也傻了。他可没想过,迎接他的会是这样一幕——尤其,那穿着内衣坐在化妆镜前的女人。
先尖叫的,反而是熨斗女:“啊啊啊啊啊——”
陆觐然这才反应过来,猛地退后一步关上门,心脏都快被那声尖叫吼得直接跳出来。
要不是他在车上实在太无所事事;要不是钟有时在对讲那儿按门牌号的时候,他瞅见了;要不是他也按了对讲却没人应答,而别的邻居正好进出,他索『性』自行进了楼;要不是他来到这1203房前,正欲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要不是客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但凡没有以上任意一项,他都不至于直接推开这扇卧室门,更不至于看见那样一幕。
卧室门在这一刻再度拉开。
陆觐然咳了一声,已经尽全力调整好自己,那依旧过快的心跳却恕难从命。可他回身看见的,却不是钟有时,而是刚才卧室里熨斗那位。
“陆先生你怎么……没在楼下等着?”
既然她知道他名字,那看来钟有时已经解释过来龙去脉了,陆觐然也就不再多费口舌:“她还需要多久?”
哟!竟然对刚才那一幕只字不提?可真沉得住气。秦子彧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笑容便堆了起来:“老钟化妆很快的,10分钟差不多了。”
陆觐然微微一颔首,直接走去沙发那儿坐等。
秦子彧挑眉觑他背影。这么淡定?耳朵都不带红的,难不成真没看见老钟衣不蔽体的样子?
第15章 初露才角(7)()
秦子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真主近在眼前,她总得为自己铺个路什么的吧,都准备去找名片了,却想起来名片上,她还是chaimfong的首席助理,只能作罢:“我叫秦子彧,他们都叫我老秦。平时在家经营一些……额……时尚公众号。”
“你就是老秦?”
陆觐然竟然知道她?秦子彧都来不及做反应,他又补了一句:“我还以为老秦是个男人。”
男人?老秦表示很受伤,人家明明是花样少女好吗?
就在秦子彧极力平复受创的心灵时,身后的卧室门又一次拉开。钟有时比预想得还快,妆发齐备,身上已经是那件熨烫得不带一丝褶皱的timeless。
秦子彧朝钟有时使个眼『色』——放心吧,他没看见你刚才的样子。
钟有时回以一记疑问——你确定?
钟有时看向沙发上那人。似乎从她走出卧室那刻起,他就已经在看她了。上下打量一下她,眼『色』无异,轻描淡写:“不错,终于有个人样了。”
陆觐然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一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