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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出事不过是早晚。
可是我即使知道如此，也提不起精神去做些什么。十月底从书房回屋的路上，我又在出神，冷不丁地撞上了四阿哥。
“你怎么了？怎么恍恍惚惚的？生病了吗？”我还没道歉，四阿哥就扶住了身子摇摇晃晃的我。
“没事，四阿哥，我就是，就是走神了。”我冲他笑笑，虽然说，不用想也知道，这种理由绝对说服不了四阿哥。
不过，他竟然没有再追究，只是松开了扶着我的手：“我送你回去吧。”
“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个建议。
“你这个状态，实在是叫人不放心。”四阿哥淡淡解释，走在我前面几步远的地方。要想说服这位爷，恐怕是不可能的，我也懒得去做这种费力的事，就撇了撇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到了我的院子，我向他道谢：“四阿哥，谢谢你送我回来，已经没事了。”
四阿哥却不马上离开，牢牢看着我：“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什么？”他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他跟十三阿哥关系那么好，他是不看出来了什么？
我抬头看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我愣了半天，也不解其意，象征性地行了一礼，就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院子。
我打算怎样，有用吗？
然而转天，我离开书房的时候，路边却等着一个小太监，说是这些日子，都要一路照看着我回院子。我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明白，这一定是四阿哥的意思。估计他是怕我精神恍惚，会出什么事吧。
我对着那个小太监道了谢，却并没有拒绝四阿哥的好意。
说实话，我也怕自己又惹出什么事来。我不想再遇见任何的麻烦，也不想再给其他人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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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我也没有精神应付九阿哥，甚至连跟他吵架的心气儿也没有。他几次过来，我都正蜷在椅子里，呆呆地出神。
“你在这干嘛呢？你脑子进水了？”他还是不客气地损我。
“嗯。”我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
“你你身体不舒服？”不容易，他今天居然没有得寸进尺。
“没有，只是不想动，你有事？”我摇摇头，却还是不愿意移动我的身体。
他又看了我一眼，走到桌子前，看了看我桌上的东西，阴沉沉地质问我：“你这是要成佛？饭也没吃几口，书法也不怎么练了，你究竟要干什么？”
“成佛。”我顺着他的话说，我真是一点儿心情都没有。
“你——！”九阿哥生气地抬手指着我，我转开眼，望着面前的空气，却根本没有聚焦我的视线。半晌，他走到我身边坐下：“你心情不好吗？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如何？”
我摇头：“我都说了，我不想动。”
他想了想又说：“那你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东西吗？我叫人给你送来。”
我仍然摇头：“我什么也不想要。”
最后，九阿哥无计可施地走了，不过过了几天，他又出现了，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拿了些什么？”我依然没什么精神，不过，他还是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是我从西洋人那里弄来的，你肯定没见过。”他见我有些兴趣，也显得很高兴，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在我面前。
“怀表望远镜天平九阿哥，你还真找着了不少东西。”我一样样地翻看着。
“你都认识？！”他见我随随便便就说出了那些东西的名字，惊讶地合不上嘴。
我皱了皱眉，我似乎是不应该认识它们。不过，好在是缺心眼的九阿哥，应该比较容易应付过去吧？
于是我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能知道，别人就不能知道啊？”
“没，我没这么说。”他赶忙否认。
“都送我了？”我又问。以前我也没有多么喜欢这些东西，可是现在，在这里看到它们，我实在是无法不感到难以形容的亲切。
“当然。你能恢复精神就好。”他脸上带了笑意。
“不好意思，我还是没什么精神，我现在还是不想离开这把椅子。”他这样一说，我就觉得刚才的那种新鲜惊奇的感觉，也正一点点地流失着。我跟十三阿哥之间的问题，根本依然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法。
这之后，九阿哥又来了几次。可不论他是找茬跟我吵架，还是送我奇珍异宝，还是温言软语地乞求，我都没有任何要从椅子上走下来，活动一下的意思。
他最后终于失去了耐心，冲我怒吼：“你这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我看着他愣了几秒钟，然后依然摇头：“我没有做给谁看，我只是懒得活动。”
九阿哥站到我面前，深深地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流动着我不甚明了的感情：“好，小若，凡是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他转身离去，不再理我。我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即使我是如此无精打采，却还是能感觉到心底的疼痛，宛如波浪般涌来。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都知道的，是吗？而我是不是，又一次地伤害了他？
第三十五章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一）（）
枯萎的落叶，悄然织成了一地破碎的金毯。康熙打算去谒陵，带着七阿哥和十三阿哥。他这一去，又不知要什么时候才会回宫。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连在书房见十三阿哥一面的机会，也都没有了吗？
我的心情愈发地低落，连岚槿也看不下去了，直问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她是否能帮我做些什么。可我只是摇头，我连话也不想说了。
九阿哥没有再过来。也罢，即使他来了，我也想不好能跟他说些什么。
康熙就要动身的前一天，我如同往常一样的蜷在椅子里，望着门外的天空。一个熟悉的身影，却猛然落入我的眼帘。
我忽然就落了泪，十三阿哥，他终于肯来见我了么？
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迅速走进来，走到我面前，将我的身子紧紧按向他的怀里，他的声音也带了哽咽：“别哭，小若，一切都是我不好，你别哭。”
我伸出双臂紧紧抱着他，却哭得更加汹涌：“十三，我以为你真的不愿意再理我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
“不会的，小若，不会的。都是我不好，你怎么能那样折磨自己呢？你瘦了好多。”十三阿哥蹲下来，仰头看着我，眼中是满满的心疼。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得破涕为笑：“我哪有折磨自己？我很好的。”
他终于又这样在我面前，我终于又能够这样近地看着他。是啊，也许这就足够了。
“怎么没有？难道你还想瞒我？”十三阿哥严肃地说，“你答应我，以后不管为了什么，都不许再折磨自己的身子了。”
我也认真地望着他，郑重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像以前一样，我去给他倒了些茶水，收拾好了坐下以后，我对着他叹气：“不过你马上就要走了，这次又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这次和去江南塞外不一样，一个月左右就会回来了。”十三阿哥笑笑，“怎么说，过年前也是会回来的。”
“那也挺久的。”我嘟囔道。
“这几天，你都没有怎么练字吧？趁着皇阿玛不在，你还是多花些功夫练字吧。”
“你还说呢！还不是因为你！”我假装生气地瞪他。
他怔了一下，脸色随即黯然：“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哎呀，我怎么能忘了他还有个喜欢揽责任的毛病？就算这事儿，他真的是有责任，但好不容易能开开心心地说会儿话，千万别又开始自责啊。
我只好接着转移话题：“对了，十三，你这回去谒陵，要是有什么好玩的事，你要记下来，回来以后讲给我听。我肯定会好好练字的，等你一个月以后回来，我肯定能把这本书练完。”我拍了拍他后来给我的那本手抄的。
“好。”他笑望着我，目光又渐渐恢复了温柔。
我们都没有再提起月珊，和他的府里的任何事情。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这样逃避。不过，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十三阿哥很聪明，又是个明事理的人，他都会明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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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五年到了，鞭炮声热热闹闹地响彻了整个紫禁城。又是一年过去了。我的生活好像改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我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和十三阿哥的字体越来越像。虽然说，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了点儿九阿哥的字体的影子。
二月份，康熙要去巡幸畿甸。不过这回，除了十三阿哥，他把四阿哥和九阿哥也给带走了。我有点意外，四阿哥会跟过去也就算了，怎么九阿哥也会在随行人员之列？这么些年，我可是第一回见着康熙让他一起出去。
这样一来，我可算是彻底清净了。没有九阿哥的话，十阿哥几乎从不单独来找我。自从完颜夕雅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十四阿哥也不再出现，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都在耿耿于怀。
我每天给自己泡茶，踏踏实实地练字，累了就去看会儿书。天气还很冷，我也极少出门，只是每隔几天，依然给月珊写信，让小顺子捎过去。其间，只有十二阿哥过来了一次，只坐了半个时辰就走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用他的话说，只是觉得好像很久都没有见我，快忘了我长什么样了，所以就过来坐坐。
虽然他说得很欠揍，但也是实话。我至少有一年没有见到他了，包括在书房。不只是他，我也几乎忘记他的样子了。
我没有什么客人，岚槿也终于能安心待在屋里。说真的，岚槿的绣工也不是一般的好，这段日子，她给我和她自己绣了两件小褂，一针一线都精巧得很。这个时代里，大概是个女的，就比我的绣工要好吧？
我赞叹了半天，却早已没有了丝毫要去学学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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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康熙并没有出去很久，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十三阿哥还是像往常一样，给我讲些风光见闻。但是九阿哥就没那么省事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他都买了些，一股脑儿地送到了我屋里。
我简直忍无可忍：“你吃饱了撑的啊！你拿来这么多我往哪儿放？我还在不在这屋里干别的了！”
他哼了一声：“总能有地方放下，你不喜欢的就送人也行。”
我无可奈何，算了，过几天去一趟偏殿，把这堆东西转移给琪瑛她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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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小地震，没过多久，又接到了山东、河南、山西等省干旱的奏折。康熙又是罪己又是祈雨又是斋戒，我也跟着忙乎了好几天。
这之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了，五月份的时候，康熙似乎又开始想往塞外跑了。每年都一样，我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康熙盘算了几天，有一天却忽然问我：“凝若，你想不想去塞外看看？”
“皇上？”我不禁讶然。他是起了意，想带我一起去吗？
康熙见了我的神色，笑道：“朕听老十三说过，你似乎对塞外和江南的风景都很有兴趣。想来也是，在宫里待久了，多少都会觉得闷。这回你跟朕一起去，亲眼看看塞外风景吧。”
我赶忙跪下来，我真的能够不用一直待在紫禁城，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我的声音有些激动，向康熙叩头谢恩：“奴婢叩谢皇上恩典。”
“快起来吧，不久就要动身，朕就早放你回去几天。你好好收拾收拾，休息几天，去塞外怕是会很累。”康熙笑着叮嘱我。
“奴婢不敢，多谢皇上关心。”我又叩了个头，才站起来。这礼节总是不能少的，不管我现在心里有多么开心。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只在上午去书房当值，午膳的时候，康熙就会放我回来。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这里也没有数码相机，那我带着眼睛去就好了。
十三阿哥没过几天就兴高采烈地来找我：“小若，皇阿玛说，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塞外了！”
“是啊，十三，是你跟皇上提起，我喜欢塞外风光？”我趁机问他。
“嗯是的，就是有一天你不在的时候，无意中提起的。”十三阿哥想了想，“皇阿玛是因为这样，才让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