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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希望是一辈子，永永远远。
第32章 新的开始（1）（）
人的记忆如同一个漂流在河面上的漂流瓶，它能够映照出周围的景『色』，但是很快这些景『色』就会随着水流的流动而消失。唯一不会消失的，是存放在漂流瓶里的东西，只有那些会随着瓶子一直保存下去，除非有一日漂流瓶破碎了，否则会永远留存在那里。
蓝启荷亦如此，她的心中留着一个漂流瓶，瓶子里是关于顾墨生的记忆。周围的人无论反『射』多少景『色』在她身上，对于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她选择留在顾家，并不是因为顾家能够给予她多少东西，顾家对她有多好。而是因为她终于下定决心，斩断这微薄的牵绊，将蓝家与她彻彻底底地隔开。
蓝家的管家打了电话给蓝家的老爷和夫人，他们千里迢迢赶回来处理这件事情。蓝家的企业需要顾家的帮助，所以他们只能放弃蓝启荷。无论是谁，如果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一定会做这样的选择。更何况蓝启荷原本就不会回来了，无论他们做什么，她都不会回来了。
蓝启朔又变成了老样子，他重复着画着自己的画，每天按时上课，按时下课。他不再说话，甚至是拒绝交谈。在学校里无论任何人和他说话，他都不会回答。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哑巴，就好像不知道说话是什么意思。他会坐在教室里一天，手里的笔不停地在纸上绘画着。
管家发现这个情况是在一个星期后，某天他忽然察觉，自己竟然与少爷很久都没有交谈了。与他说什么，他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从来都不会有其他的表态。他开始担心起来，开始尝试着让他开口说话。
有一次他端了红茶过去：“少爷，今天晚餐你想要吃些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他懂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他“随意”。可是他希望他开口将话说给他听，他又重复问了一边：“少爷，今天晚餐你想要吃些什么？”
蓝启朔停了下来，他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然后转过身。管家怔住了，他在纸上看到了两个字：随意。
他宁可用手写字，也不愿意开口说话……是因为蓝启荷离开的关系吗？
蓝启荷虽然到了顾家生活，但其实环境和在蓝家是一样的。她并不喜欢当大小姐，大多数事情还是自己做的。加上开学之后回到弗尔德伦又是住校的，所以情况也没有变化太多。不同的是，在学校里顾锦年与她走得更近了，两个人几乎是同出同进的。
学校里的谣传也越来越风靡，各种各样的言论都在学校里飞扬。蓝启荷什么也不回应。偶尔放短假，看到他们是一同坐顾家的车离开的，那些学生就更加激动了。
蓝启荷的成绩十分出『色』，在最近一次考试里，她终于超过了顾锦年，成为弗尔德伦的第一。如果是在两年前，任凭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孩，可以达到现在这样的成绩。就好像一只被裹在茧子里的蝴蝶，只一瞬间，就展开了翅膀飞上了天空。
人就是这样奇妙，你觉得不可能的，他偏偏要实现一个可能。蓝启荷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回到顾家里，不会想到儿时的玩伴已经去世了，不会想到当初那个和自己看电影的小男孩竟然不是顾墨生而是顾锦年，十年前是他的弟弟陪着自己玩耍，而十年之后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却成了他。
“小荷，下个月就高考了，你想去什么学校呢？”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高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了。顾锦年询问她填报志愿的意向，以她的成绩无论去哪里都是可以的。蓝启荷沉默了，她手里握着笔，笔上的墨水在纸面晕开。
去哪里？是啊，自从提早离开蓝家之后，她似乎一直都没有打算。就好像囚犯翻墙出来得到了自由，她看到了一片广阔的天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去往哪个方向。
“南大吧。”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顾锦年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忽然又听到了她开口。他很吃惊，有些难以置信地的望着她：“是吗？”
南大，并不是最好的学校，只是他们城市中一座普通大学罢了。甚至在全省都排不上高的名次，蓝启荷却选择了这所学校。难道……
“你想要留在这座城市里吗？”如果不是想要留下来，怎么会选择去南大？果然，还是为了蓝家的那个人。尽管她一直以为在她的记忆里最重要的是顾墨生，其实早就有另一个人悄悄进入了吧？
“我不清楚，也许吧。”不清楚，是的，她真的不清楚。顾锦年不再『逼』问她，他缓和了语气：“南大明后天有一个招生活动，会邀请所有高考生在考试之前去学校里参观，你要不要去看看？”
“好。”蓝启荷点了头。顾锦年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哪怕学校不好，她若是要留下来，也不会有多少犹豫。只是他希望她能够再看得清楚一些：“大学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很多人都为了考上好的大学而拼命，虽然文凭不代表什么，但是走出去大多数人认的还是文凭。小荷好好考虑一下吧。”
蓝启荷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以后依靠自己一个人而活着，就必须拿到好的文凭，进入好的大学。可是她现在却犹豫了，想要去南大，只是为了留在这座城市里。
顾锦年帮她询问了南大的招生活动，就在明天，会有许多其他的高考生也一同前往南大参观。这些高考生大多是本地的，也有一些是外地的，但是成绩不算出『色』，勉强可以够到南大的分数线。
第二天顾锦年差了司机送蓝启荷去南大，他因为有点儿事情要处理，要晚一个小时才可以到。校门口围了挺多的人，蓝启荷看着正大门，挺大的，不过上面的字迹略微有些生锈，也有些年头了。门口有几个大一大二学生会的人在那里发传单，还有人会上来把参观的学生一批一批引进去，就好像旅游团似的。
她本想独自前往，却被一个学生会的人拦了下来，说是独自前往很容易『迷』路的，硬是要她等一会儿，凑齐了十个人一起带进去。她无奈地等着，过了一会儿一辆大巴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所学校的一大批学生，其中走在最后面的居然是蓝启朔！
他也来参观这所学校？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但是她很快冷静了下来。蓝启朔也看到了她，嘴唇已经轻轻颤动了，只可惜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发出半句声音，硬是把话咽了回去。
学生会的人带着他们进到了学校里，因为蓝启荷穿着弗尔德伦的校服，很快就有老师注意到了，马上换了一个对学校更了解的学生向她讲解整所学校的状况，还有某分院的院长亲自为蓝启荷带路。蓝启荷注意力完全不在这所学校里，她一路上出神地思考着为什么会想要选择留在这座城市，去更远的地方不是更好吗？
跟在后面的其他学生已经不高兴了，他们干脆都分散开来自己逛自己的。有几个人拉着蓝启朔也让他去别的地方看看，蓝启朔一直注意着蓝启荷，蓝启荷半点都没有往他这边瞟。他有些难过，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远处一个声音飘了过来：“小荷。”
这个声音……他一下子抬起头，是顾锦年。他穿着一身白『色』衬衣，如同日记本里所写的顾墨生，碎发随风而动，白皙的手指上握着一包麦芽糖。一边微笑着一边越过他的身边走到蓝启荷面前：“找了很久，听说后镇有交流会，终于买到了这个，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最喜欢吃了。”
蓝启荷愣了一下：“你特意去买的？”
顾锦年拿了一根放到她手里：“不算特意，我是去办事，路过时顺手买了一包。还有牛皮糖，但是我看着这个比较好看，就替你买了。”
“谢谢，”蓝启荷将那根麦芽糖放进了嘴里，甜甜的滋味立刻蔓延进来，没有任何加工的味道，只有糖的甜味：“很好吃。”
蓝启朔被完全晾在了一边，蓝启荷和顾锦年就好像谈恋爱的小情侣，周围都飞起了粉红『色』的小气泡！原本还想带着蓝启朔离开的那帮女生看到顾锦年之后立刻激动起来：“哇，是帅哥！好帅好帅的帅哥啊！”“是啊是啊，和那个女生很熟悉的样子呢，难道也是弗尔德伦的？”“你真笨，看，他的领口上绣着的字，不就是弗尔德伦嘛。”
大概是听到了后面的窃窃私语，顾锦年抬起头回给她们一个微笑。
“喜欢这所学校吗？”低下头来，他轻声询问身边的蓝启荷。蓝启荷脸上看不出表情：“喜欢也算不上，就是一所普通的学校。”
“如果想要留下来，我和学校的校长也认识，他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你的成绩那么优秀，在他的学校念书，必定会对你加倍照顾。因为小荷会是这所学校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呢。”顾锦年似是在邀请她留在这所学校里，其实仔细听可以察觉到他的语气，是在告诉她，这样的学校，会进来的学生都是成绩比她差很多的。
蓝启荷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四处走走吧。”
“好。”顾锦年拎着牛皮糖，与带路的老师道了别，独自带着蓝启荷逛起了学校。蓝启朔被落在了后面。
他已经努力学着让自己镇定，让自己在蓝启荷面前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可是真正看到了她，他又总是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南大的校区很大，从学校的这头走到另一头，没有半个小时是绝对走不完的。蓝启荷走在前头，顾锦年跟在后头，到了一个喷泉边上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第一次见到你，你在喷泉边弹吉他。”
“我记得。”顾锦年指腹拂过石阶，“那是你第一天入学吧。”
他忽然坐了下来，手悬空摆放着，好像抱着一只吉他，然后轻轻地拨弦：“总有一天，炊烟回到村庄，那隐约是稻谷……”细长的手指凌空拨动着，明明是不存在的，却好像真的有温柔的旋律从他的指尖飞扬出来。
顾锦年就这样坐在喷泉边，身后的水珠折『射』着阳光的灿烂。他柔软的发微微拂动，轻软的声音从他唇瓣里飞扬而出，一个一个化作了蝶儿，化作了叶儿，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飞舞。
“我们去圣安德鲁斯吧。”蓝启荷看着这样的顾锦年，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离开这座城市，去原本的生活无法触及的地方。顾锦年的歌声停了下来，他温和地微笑着：“好。”
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哪怕蓝启荷选择留在南大。陪着她，跟在她的身边，与她一直不离不弃……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当你真正喜欢上了一个人，想要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哪怕前方是深渊，是地狱，也会毫不犹豫地跟随。因为你牵着另一只手，那只手可以给你无穷无尽的力量。
圣安德鲁斯大学的强项是经济学，化学，地理学，数学和统计学，物理学，历史学等等，蓝启荷似乎没有任何的意向，她曾经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蓝家而活，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她全无考虑。如果等到填报志愿了，她才觉得自己有些恍惚……那所学校真的有容纳自己的空间吗？
从南大离开的时候，蓝启朔和其他同学正在门口等着，他们学校的专车马上就来接他们回去了，顾锦年的司机也等在一边，他为蓝启荷打开门，然后也随着她一同坐上车。旁边的女生一直都很羡慕，顾锦年完全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温柔，体贴，俊美，还多金。她们是一辈子都无法接近的吧……而蓝启朔站在原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耳边的任何喧闹声似乎都无法打破他自己的世界……
苍白、孤单、空无一物的世界。
高考越来越接近了，顾锦年最近一直在忙，要留学去国外，和填报国内的志愿是不一样的。不过以顾锦年的成绩，就算他考试前什么都不复习，成绩也绝对不会差。而蓝启荷也停下了脚步，以往的她一定是拼命地往前跑，偏偏高考来临了，她一下子慢了脚步。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也跟随着变慢了，阅读声、风声、鸟语声、树叶飘落的声音……她看着窗外，脑海里不断翻过各种画面，有过去的，有现在的，也有未来的。她最终还是长大了……
其实有时候人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你会觉得那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是当你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长大了，那时候你或许是真的长大了。长大和成长不同，成长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就算你老了，就算你白发苍苍，你也在不断成长。而长大，是一个偏执的念头，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次回首。
这种感觉很奇妙，曾经她一直期待这样的结局，赶快念完书，赶快毕业，赶快从蓝家逃开。而当她真的可以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