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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笔多为石制,虽不必刀刃锋利,但杀人足矣。
不过到底是这么多日食水未进,体力终究比不上一个比自己强壮许多的男子。猛劲儿只有那么一下,打中就是打中,打不中,便再无翻身的机会。
被萧寂制服在地上的时候,苏世元明显情绪还未平复,三番四复试图反抗,只可惜都是徒劳。
“何必呢,本来朕还想过给你一条生路,只可惜你自己不珍惜。”
苏世元没说话,而是将手上那半截一笔一转,直挺挺的向着自己的心脏刺去。
无颜面对父亲与家人,无颜面对君王……这个君王不是指的萧寂,而是泥土底下早就化作白骨的那位,未成君,人先亡。
“谋反者,为人彘,株九族。”萧寂说着硬是掰开了他的手指,将那半截儿凶器扔到了一边,“再加一条行刺未遂,就这么让你死了,未免太便宜你了些。”
这些骇人的话对于苏世元而言,已经不是那么可怕,反倒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舒心感。
仿佛出生以来,就带着罪孽一般。
苏世元不是嫡生,不是长子。
但是他的两个哥哥是同胞兄弟,三兄弟年纪差的虽然是不大,但待遇差的不只一点半点。
尤其是长兄,资质算一般,但是苏夫人却是为他请京中最好的武将和学士作为老师,还没到常人启蒙的年纪,就已经比常人超出一大截儿了。
次兄亦是,打小贪玩,却是从未被斥责过。
至于他……哪个不入眼的妾生出来的,自然比不得前两个。苏渊常年忙于公务,家事甚少过问,偶尔过问的时候,苏夫人才会给苏世元和他那两个哥哥一样,套上新衣裳,叫丫鬟把他一头杂『毛』给剪掉。
逐渐的,年纪不大,扭曲的『性』子却是怎么也改不过来。
苏世元年纪不大,但却是早熟的很,明明才不到大人腰间高,心里头可明亮的很。苏家除了他父亲待他还算得上可以,至少时常会给他一些糕点钱。只可惜朝政忙,也顾不上他。
这种情况,直至有一日苏世元结识了一位江湖术士才有了改观。
说真的,这些个江湖术士,苏世元以前一向不屑。
一身铜臭味儿,就是骗钱的,而且专骗百姓的辛苦钱。
可是这次遇见的不一样,名字里不是以钱财为主,而是有个善字,人也长得面善,见了苏世元没有把他当做孩童一般打发,只是柔下声音问他是不是来算命的。
一枚铜钱算一次,苏世元只当是打发时光。
术士告诉他的也直接,命贱。
苏世元也不意外,只问他有没有能够改善的办法。
术士沉思了一会儿,说有,但是方法万分残忍,而且价格不是一个孩童能够承受的起。
当时苏世元饱受家中冷眼,有人能帮他,别说手段残忍,横竖残忍不过他那个待他入草芥般的母亲。苏世元顾不得多,只求着这术士快讲。
那术士想了大半晌,似乎是觉得和这么丁点儿的孩童说这些生杀之事,不是特别妥当。但是仔细想想,这个年纪对生死并无太大的概念,黑白善恶根本分不清,以后长大了,还指不定忘记这回事儿了。
而且术士也知道眼前这个小少爷出身世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人『性』和钱财之间,术士很坦然的选择了钱。
“若想转运……换个说法,你现在最恨的想必是你的兄长,因为是他们在和你争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苏夫人只有你这么一个,哪怕再是庶子,也只能选择你一个。”术士这话说的委婉,虽然选择钱财,但还是不太希望真的闹出人命。
而且这么大点儿个孩童,再是有心也无力,大人随便一碰就倒了,拿什么本事去把心中的极恶付出于行动。
不过后续的事情证明,可能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将原本再善恶之间摇摆的苏世元,彻彻底底的引向了极端。
第六十四章()
算起来再次见到苏世元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这个年纪孩童长个子快; 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儿,术士见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上次说了那番话之后,便再未见过他。
本来以为他是想开了,然而一开口; 这术士整个人就呆了大半。
“今日是来感谢先生的。已经照着您说的办法解决了,果然如此; 现如今忧虑解除了; 这些银两还请先生拿好。”
术士没敢伸手去接,而是反问道;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他们……有的死了,有的傻了,这么一来我自然得到我所想要的了。”
术士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腰际高的孩子; 眸子里没有一丝这个年纪应有的单纯和清澈,城府甚至不输成年人。
有的死了; 有的傻了。术士心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连养的小兔子小鸡娃儿丢了都能哭半天,后来才知道是被爹娘宰了做菜。
最后术士还是颤颤巍巍的接过了那袋银两,在手上掂了掂; 估『摸』着能够自己吃好多年了,果然世家的小公子出手就是大方。
事隔不久,街坊便有传言; 苏家这回撞鬼了,也不知道苏大人是不是又在陛下面前做什么亏心事儿,遭报应了。
大夫人一病不起; 就连平时在京里上房揭瓦的大公子也傻了,全家上下都鸡飞狗跳的。
术士听闻连忙上前打听,问他们另一个。
正在议论的二人一脸不耐烦,反问他什么另一个。
术士说就是苏家另外一个孩子,不是有三个吗。
二人一脸错愕,愣了半晌才答道,苏家本来就俩,现在傻了一个,还剩一个,哪儿来的三个?
术士听闻只觉得身上带着的银元也烫手,不知不觉已经是一身冷汗。
原来小孩子可怕起来,一点儿也不输大人。但是从另一面来看,这个苏世元长大以后,想必也能成大器。
至于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摸』着良心说还是希望他能够从善。
再后来术士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去给人算算命,骗骗钱,官兵来了就跑,官兵走了就继续这行不正当生意。
其实也不是不会正儿八经的算命,但毕竟来者十有八/九不如意,不说两句好话骗骗他们,要是再来第二个苏世元那样儿的,京城还能有安生的日子吗?而且真说了实话,告诉他们你们就是命苦,天生的,钱还赚不赚了。
常年混迹市井,这些朝廷世家的事情听闻的也少。
再一次听闻苏世元这个名字已经是快十年以后了。
术士坐在茶馆,经过这十年的努力,他已经能从最开始喝白水,到现在喝最贵的茶了,果然努力还是有用的。
只听着四面似有议论,仔细一听,上好的新茶差点儿没直接喷出来。
这一次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事儿,而是比这更伤天理的事儿。
跟当朝太子搞上了。
刚开始术士以为不过是为了全是交结,还不觉得有什么,结果听着听着,发现还真是字面意思。
想当初这术士就觉得,苏世元真他娘的是个奇才,现在可算是应验了。
不过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术士也便没在京城呆了。
毕竟当年之事,估计除了苏家人清楚之外,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如今苏世元明摆着要往上攀,肯定不会留下这个隐患。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苏家到底有几个孩子,术士也不敢再去确定,总之与自己没关系就对了。
但直到漂泊到戍陵遇见了一个人之后,才算是想起来已经埋没了十多年的残忍。
眼前的少年五官算不上出挑,但倒也端正,而且整个人充满朝气,在一群浓眉大眼的胡人堆儿里显眼的不行。
少年二话不说塞给了几个铜板,旁边还拉着个小姑娘。说是让算算,这孩子家住哪儿,给她送回去。
术士瞧着他眼熟,只是随口问了他姓什么。
少年回答姓萧,没说名字。
说真的,这辈子他都没想过入朝。但是当年在戍陵也算是结交对人了,一下子比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爬的还高,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最后术士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京城了,再次见到苏世元,已经是在金殿上。
一个人模狗样的穿着官服,其实就是个钻进钱眼儿里的市井小民,真本事也有两招,但可惜当今圣上不信鬼神,没什么用武之地。
另一个也是人模狗样的,穿着布袍,掩盖了一身残暴的戾气,仿佛真的是个不染世浊的世家公子。殊不知以前也是能残暴到毒害至亲的人。
两个若真要比起来,还是钻钱眼儿里的好一点儿。
转眼一晃已然过了这么久了,当年不到半人高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从一开始求着他给他算命,到一言不慎误入歧途,再到金殿相逢,直到最后的今日……最后一面,只是这场面,实在是惨烈,惨烈到连内宦宫女都遮眼不敢看。
人彘啊……已经不算的上是人了,没了手脚也就罢了,连五官都留不得,只能在污秽之地独自等待死亡。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真见着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惊呼出声。下一反应就是用袖子掩住鼻口,从而缓解如此扑面而来的臭气。
昔日那个在边塞多次大捷的将军,哪儿还有半点儿威风的样子。
而且有些事情仿佛是注定好了似得,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苏世元就是这么高,现在依旧是,一点儿都没变。
地上那个已然没有五官的人大概还保留着一点儿听觉,听闻有人来了,不断的挣扎着身体,从而带出了一滩又一滩的秽水。
见着宫女和内宦都退下了,章善才开口道,“是我,当年给你算过命。”
此话一出,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便安静了。
“这么多年来……给你算命是我唯一一次说的真话,后来我一直在想,泄『露』天机,是不是错了。要是早知有今日,当初骗骗你多好啊。”
当初苏世元说白了就是个家里面不受宠爱的孩子,哪儿知道什么善恶。长大了之后虽然是知道自己当年之事,做的不妥,但也并不能补救什么,只能带着悔恨,一直走下去。
对于面前这个人,说不上是怨恨还是什么。只是可惜,当初要真的骗骗他,骗他他的父母兄长还是爱他的,也许今日会有不同。
“今日……”章善忽然欲言又止,也是,现在这幅模样,说什么都不妥当。
沉默之间,只见着苏世元忽然艰难的用嘴刁起来不远处的一根树枝,就沾着地上的秽水,在地上缓缓的画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毕竟昔日的功底还在,写出来的字不至于太难辨认。章善凑近去看了看,只见着地上写着戎衣二字,然而风一吹,水剂立马就干了。
“可是在屋里放着?”
苏世元拼命的点了点头。
章善见此赶忙回到不远处的房子里一阵翻腾。宫里总归有光照不到的地方,比如这儿。常年失修,荒草遍地,屋里头都长蘑菇了,专门用来发落这些昔日的官宦的。
找了大半天,总算是找到了苏世元说的这件物品。
说来奇怪,明明是杀敌之物,擦得比传家宝都亮堂,跟周围环境一对比,更是明显。
章善把东西拿到苏世元面前,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东西给你拿来了。”
方才还安安静静的苏世元,忽然又开始不断在地上翻腾起来,没有手脚,也不能说话,但显然是要表达什么。章善见此赶忙说道,“别动别动,是这里面有东西吗?”
苏世元依旧是点了头。
戎衣设计的倒是厚实,能看得出绝非俗物,里面的构造章善『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封书信和半截儿簪子。
这书信看起来有些时日了,上面的墨迹已经因为『潮』湿而氤氲,信封的边缘也泛起了深黄。但上面的字迹依旧大气工整,整整齐齐的写着四个字:世元亲启。
“半截儿簪子和一封书信,书信上写的世元亲启,要拆开看看吗?”
章善见着他点头,马上麻利的拆了书信。这一次得到试探的时间不多,不是陛下给他的时间不多,而是眼前的人时间不多。至于为什么要来看看,非要说出来也没个具体的理由,就觉得是该来看看了,毕竟也算得上有缘。
虽然是孽缘。
然而拆开书信之后,章善一下子就知道此书来自何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世元见着他不说,忽然发出了比杀猪都要难听的声音,似乎是在哀嚎,又似乎是在乞求着什么。
“上面写着……吾妻世元,见字如面,落款是萧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