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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个世界后,舞桐是自己接触的第一个凡人。
至今仍然能清楚记得,满榭春光里,她一袭白衣,在火红地毯上翩翩起舞的样子。
那时自己尚且蒙昧无知,对这个世界带有太多的好奇。见到她飞身画楼,白卷舒展,满眼华枝,便以为是天女下凡。
白纱随着心襟飘展,满市喝彩声中,宴月舞桐,这四个字便深深烙印心底。
以为是一眼万年,从此只能怀念,没想到再次遇见。
然后,你成了霁雪纠葛缠绵的恋人,我不再是傻傻的痴迷美色的丫头。
后院厨窗内,山坞桃花间,明灭流灯里……素白如月华的身影,现在想起,依旧怦然心动。
只是,你还在么……
刺鼻的焦肉味越来越浓,灵竹忍着恶心,来到曾经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三岔口。
这里,记录着最初单纯的日子,沉淀着所有宁静的美好。
这里,是我们的宴月楼。
被烧得只剩骨架的三层小楼巍巍耸立,颓败的气息如同夜晚的迷雾,悄寂地飘荡在空气中。
灵竹拿袖子擦了擦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咬咬牙,抬腿走了进去。
满地黑乎乎的尸体,根本辨不出身份,灵竹心急火燎地冲到楼梯口,想跑到三楼一看究竟。但刚走到半空,整架木梯轰然碎落,灵竹狠狠地摔到地上,被一段段坠落下来的木板砸得直不起腰来。
挣扎着从木堆里爬出,仰头看去,梯子已经粉碎,根本无法上去。而二楼木板裂开大缝,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迎面砸落。
灵竹不得不狠心离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去后院。没想到,那却是更大的绝望。
用作厨房的那栋二层小楼已经坍塌,焦炭般的木头横七斜八,直愣愣地斜刺向空中,突兀得令人难过。
旁边住人的小楼也倒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灵竹眼尖地瞅到废墟里有个小小的身子,心里猛地一紧,立刻跑了过去。从土堆里把他刨出来,眼泪忍不住一颗接一颗地滑落。
对不起……
我说过会回来,可惜晚了一步……
吴吉,我答应给你买小花炮的,但做不到了……
你也不能慢慢拔节,长成风一般的少年了……
我说过要抓住凶手,保护你们的,但我什么都做不了,连你们被杀害都是最后才知道……
而我……竟然就在凶手身边……
无穷无尽的自责和悔恨一齐涌上心头,灵竹抱着那句小小的躯体,泪如雨下。太过伤心,以至于没注意到房屋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等到轰隆隆咂地的声音响起,已经太晚了。
灵竹抬头看着向自己倾倒下来的房屋,安静地闭上了双眼,对这个尘世毫无留恋。
红尘滚滚,荡起无数罪孽喧嚣。
什么刻骨的爱恨,什么纠葛的怨念,什么不得不背负的责任,都算了吧……
我累了,心也冷了,不如就此归去,让一切化为尘埃……
轰隆的巨响中,灵竹恍然听见有人在高声呼唤,那声音无比熟悉,温婉而动听。
不由得想起无数个月夜,清风飘摇间,淡香花影里,那个眉目若画,清秀俊朗的男子。
每次离开前,他总会抚摸着自己的眉毛,柔情缱绻地说:“竹儿,等我回来……”
而我终究等不了你……
因为你让我等待的是人,而我日夜期盼的,是那颗心……
身子猛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开,在地上连续滚动数十圈,天旋地转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耳朵里阵阵嗡鸣,吸进肺部的空气里满是尘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灵竹挣扎着睁开双眼,或许是被浮尘刺激到了,眼眶通红,泪水瞬间滚落,犹如江水。
喧嚣的尘土如乌云密布,几乎遮挡了所有阳光。
斜斜几道疏影中,男子长身玉立,长眉细目,青色披风缓缓飘动,如同泼墨的画卷。
灵竹手指动了动,艰难地开启唇瓣,微不可闻地说:“流……。云……”
空荡荡的心扉瞬间被填满,不知名的幸福感如同泉水不断涌出,顶开自己设下的禁锢,肆无忌惮地游走、蔓延。
流云……
流云……
呼唤着这名字,仿佛就有无穷的力量涌入四肢。
心底像点燃一盆火,凶猛地燃烧。光线撕破所有黑暗,带来顽强不屈的,生命的希冀。
流云……
若不是劫后余生,生死一念,我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那么地爱你……
“云哥哥!你没事吧?”一个嫩黄色身影突然跳了出来,如同活泼的小鹿,一蹦一跳地跃进流云的怀抱。
流云垂眸看着她,满眼似水柔情。“竹儿,只要你没事,我便永远不会有事。”
灵竹愕然瞪大双眼,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直直盯着亲热相依的两人,难以置信地问:“流云,她是谁?”
流云怀里的女子闻声转过头来,要不是自己还活着,灵竹简直认为那人是自己的魂魄!
一模一样,从发梢到鞋跟,跟自己长得丝毫不差。
灵竹大步迈向前,大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转身缩回流云怀里。
流云慌忙舒展左臂紧紧搂住她,右手张开,对准灵竹,眼底幽冷地道:“再上前来,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对我?
灵竹不解地眨眨眼,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我才是灵竹啊!”
流云冷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阵,不屑地说:“想要冒充竹儿,也请你装得像一点。这副尊容,让人如何相信?”
灵竹愣了下,低头看看自己,果然衣服划破不少,灰溜溜的,几乎看不出颜色。想来脸上也布满灰尘,头发蓬乱,确实与平日大大不同。于是赶紧用还算干净的袖子狠狠地擦脸,像是要刮掉一层皮般。
灵竹扯起嘴角,笑容几乎算得上讨好。她一遍遍地说:“你仔细看看啊,我真的是灵竹……”
流云怀里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眼睛圆圆的,剔透如同沐浴在日光中的猫眼。她拽了拽流云的衣角,嘟起嘴道:“云哥哥,她大概精神有问题,我们不要理她了,快去找雪哥哥他们吧。”
流云温柔地轻笑,抚着她的发梢,说:“好。”
见他们二人想离开,灵竹急忙冲上去拉住流云的衣袖,恳求地道:“我真的是灵竹,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知道以前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惩罚我。我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是……”
“够了!”
灵竹还想继续说,却被流云厉声打断。他把怀里的女子藏到身后,嫌恶地挥动袖子,试图从灵竹手中挣脱。但灵竹死死抓着那块布料,指甲嵌进肉里,血都流了出来,依然不放手。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你真的不松手?”流云怒了,狠狠地瞪着她。
灵竹含着泪,微微摇头。“我不能放……”
“那好!既然你那么想要那块布,给你好了!”语毕,嘶啦一声响,流云拿出贴身匕首,直接割断衣袖,拉着身后的女子,扬长而去。
手中猛地一松,灵竹没有防备,突然摔倒在地。手肘火辣辣地疼,不用想,一定蹭破皮,流血了。
灵竹半坐在地上,抱着那半条袖子,看着他决然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
流云……我真的爱上了你,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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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要你再也不离开()
天色阴阴的,不知何时下起了朦胧细雨,白蒙蒙的水汽笼罩着这片焦黑荒凉的土地,了无生机。
灵竹抱着那半条袖子,蹲在残垣断壁中,埋头哭泣。
他对那个女子说:“竹儿,只要你没事,我便永远不会有事。”
你还记不记得,在数十天前,也是在这里,你倚着门框,含笑说出的那句话。
你说:“竹儿,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只要你没事,无论什么,我都不担心。”
如此相似的两句话,站在你面前的也都是我,为何结局却截然相反……
我才是你深深挂念、默默守候的人啊!
灵竹蓦地止住泪水,惊愕地睁大双眼。
不,我不是……
难道说……
握着袖子的手紧紧握起,指甲嵌进肉中,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眼神愣愣地盯着脚下的土地。
一双湖蓝滚金边的华贵靴子忽然出现在视线中,淋在背上的细雨也随之消散,只听到雨滴一颗颗落在画伞上,发出轻微舒缓的嗒嗒声。
流云?!
灵竹猛地抬起头,但在看清身旁那人的长相时,眼底的狂喜尽数消退,露出深深的失望。
“丫头……”席捷右手撑着一柄白色画着墨梅的纸伞,左手轻轻抚上灵竹满是泥尘的脸颊,满脸心疼地说:“跟我回去吧……”
身体上承受了太多重击,精神上也受到沉重打击,灵竹此时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沉默地躲开他的手,失落地将脸埋进手臂中。
那件沾满血的衣服已经换掉,席捷此时穿着雪白的长衫,幽蓝的外套。头顶束着翠玉冠,银亮的长发在微风细雨中缓缓飘扬。皮肤苍白得过分,仿若一碰就碎掉的冰花。那细长的眉毛纠结地蹙起,妩媚多情的狐狸眼里,满是忧郁。
气氛过于压抑,两人各自安静地想心事,只有雨水打在画伞上微弱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席捷才犹豫地开口,打破了沉默。“灵族幼主……回来了……”
心脏猛地被提起,一口惊呼压在喉咙中。灵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声音都变了调子。“原来……真的是她……正主回来了……所以我没用了……就可以丢掉不管死活……”
语气里夹杂着深深的委屈,却又很是坚定,似乎要割破所有伪装及不甘心,用最大声的呼喊,强制自己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席捷忽然丢开伞蹲下身,紧紧抱住缩成一团的灵竹,无比心痛地说:“丫头,跟我回去……流云不要你了,我要……”
“少假仁假义地可怜我……”灵竹眼神空空的,泪滴无声一颗颗地坠落,混入泥泞的雨水里。“她才是神祖的转世,你不去跟流云抢夺,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吗?”
直起身子挣脱他的怀抱,灵竹一下下用力地推搡他,大声吼道:“你走!去找她吧!都去找她吧,不要来惹我!”
席捷没有防备,脚下一阵趔趄,差点摔倒在泥水中。见灵竹眼神凶狠,全身都竖起防备,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便只好站在几步外,柔声细语地问:“丫头,我有叫过你‘灵竹’么?”
话题突然转变,灵竹眨眨眼,楞乎乎地摇摇头。
席捷无奈地叹口气,继续说:“我喜欢的是你,与她无关……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明白……”
是……我么……
面前的男子满眼诚恳,鬓发微湿,幽蓝的衣裳在黯淡雨景里闪烁着灼灼的光彩。银发翩飞,衣袖飘展,面若月下海棠,高贵、神秘而独自芳华,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之气。
这么一个坐拥天下、俊美脱俗的人,喜欢的是平凡无奇、身份不明的我么……
借她一百个胆子,灵竹也不敢相信。
席捷见她气势消退,又变回迷茫的小兔子样,便安心上前两步,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说:“不要想那么多了,今后有我在你身边……名山大川、秀丽江河,只有你我共享……”
或许是被他话语里的深情感动了,或许只是再无别处可去,灵竹最终默许,被他亲密地牵着手,安静地往城外走。
马车变成了三辆,羽织举着一柄青色的油伞等在门口,见他们出来,慌忙迎上。
“圣主,怎么衣服都湿了?”羽织拿着白绢,细细地擦拭着他的脸侧。
席捷满脸笑容,潇洒地摆摆手,道:“没什么,跟丫头在雨中走了走而已,很是凉爽。”
羽织这才看向站在席倢身后的灵竹,脸上瞬间涌现不满,碍于席捷在场,不好说什么,只能赌气地扭过头去。
席捷没在意她的小动作,越过她径直往马车那边走去,吩咐道:“干净衣服带来了吧?拿出来帮丫头换上。”
侍女掀开车帘,露出里面的两口大箱子。打开箱盖,里面满满的竟都是衣物。
错神间,灵竹就被席捷一把抱起,放到了车辕上。
他笑着揉了揉灵竹的脸颊,道:“去吧,我在另一辆车上等你。”
布帘放下,侍女帮灵竹褪下被泥水浸湿的衣物,拿热毛巾擦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