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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手上本来带着指套,为了不戳伤太子殿下,将指套全都取了下来之后才小心翼翼觑了太子殿下一眼,看到他没有反对和明显的厌恶,才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母后的手掌非常粗糙,那些年少时做农活留下来的茧还留在她的手上,但太子殿下的心口却突然像被注入了一股子热水一般,又胀又暖,喉咙也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他想对皇后娘娘心无芥蒂没心没肺地笑笑,像天底下最普通的儿女那样,可是他越努力越笑不出来,脸色变得更加严肃。脑子里一片混乱,混乱中他恍恍惚惚想起,自从他十五岁那年冬凌走了之后,他和母亲便再也未亲近过了。
皇后娘娘擦去自己的眼泪,事无巨细交代东宫诸人如何伺候太子殿下之后便离开了,她虽然想亲自看护太子,但是陛下圣旨已下,她只得去中宫禁足了。
太子殿下常年练武,那口淤血吐出来之后,什么病痛也没有,皇后走了之后,他缓了半日,就恢复如常了。但是东宫既然已经对外说太子凶险万分,做戏要做足,他也只能躺在床上装病了。
皇后娘娘走了没多久,皇贵妃便来探望太子殿下。
皇贵妃一走进来,太子殿下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小黄门,那小黄门分明就是花奴儿!!!虽然心里万分激动,但太子殿下地眼神也只是在那个小黄门身上停驻了一秒之后就神色如常地移开了。
皇贵妃是陛下的妃子,他们素来没有什么交集,此番来看他定然是花奴儿求她来的。
皇贵妃和太子寒暄一阵,就半开玩笑道:“殿下切勿心中委屈,陛下如今也过了知天命的年月,脾气急些也是正常,我爹爹在这个年岁也是情绪不稳,时常爱生气呢!前几日,陛下来我宫里小坐,我宫里有个新来的宫女打碎了一盆幽兰,陛下当时气的杖毙了呢。”
太子殿下拱拱手道:“谢皇贵妃宽慰,做儿臣的岂能对自己的君父心有不满。”
皇贵妃笑道:“太子殿下深明大义,实乃我大梁之福。对了,殿下,我出来的时候为殿下熬了一碗补药,来呀,端来本宫亲自喂给太子殿下。”
许霁川假扮的小黄门将药端上来,要递给皇贵妃的时候,太子殿下道:“儿臣怎敢劳烦皇贵妃娘娘,就让这小黄门喂孤吧。”
皇贵妃应允了,许霁川便给太子殿下喂药了,他弯着身子,挡住了其余人的视线,太子殿下悄悄捏了捏花奴儿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视线,示意自己没事。
两人相顾无言,一个喂一个喝,很快药就见了底。
太子殿下看着他端着空碗退下去,心中不舍,又担心花奴儿没看懂他的意思,便道:“听说贵妃娘娘时常失眠,孤这里正好有皇后宫里拿来的石斛,秋枫,带着这位小公公去给皇贵妃拿一些来。”
秋枫领命带着许霁川下去了,秋枫知道许霁川心中担心,只有他二人之时便将真相告诉了许霁川。
原来太子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夏石怕陛下对太子再有什么责罚,因此故意让太医将殿下的病情夸大,因此才对外说太子病势凶险。
至此,许霁川一颗心才放到肚子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春日宴()
自从那日太子殿下被砸吐血之后;陛下并未传给东宫任何只字片语;因此太子殿下虽然仍然在病重,却仍然坚持上朝。
他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走路虽然满;但是仍然不失一个帝国太子的骄傲;虽然在病重;但是并不要内侍搀扶;坚持自己走上太和殿几百阶台阶。铮铮傲骨,凛凛风骨;让人心折。
这日,陛下刚一开朝;就听到内侍官来报;说晋王携一家老小在午门外跪着;求陛下降罪。
陛下神色冷淡;虽然他一直疼爱幼弟;但是不代表他没脑子,陈斯斓的奏折,证据详实,逻辑严密,不像是党争或者空穴来风的产物。
因此他听说晋王一家老小都在午门外跪着,沉吟半晌;并未给话;而是对朝臣说道:“诸卿今日早朝有无启奏之事?”
有两个礼部的官员站出来了;太后娘娘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正好是一个半数生辰,因此特来问陛下太后娘娘的规格要不要按照整寿的规格来办。
整寿办当然热闹,可是那白花花的银子从哪里出户部的王扒皮马上跳出来说了一大堆应该节俭办理的理由,听他话里的意思,太后的生日最好不要用国库里的一分钱,大家集体在太后娘娘生辰那天吃顿素斋,聊表心意就行了。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难免又是一阵争吵。
这时候,宫外的小黄门来报,说:“晋王妃流血了!”
陛下的目光这才微微有些震惊,道:“流血?”
小黄门来报,道:“是,晋王府里王妃的奶妈说王妃怕是”小黄门神色害怕,眼睛四处乱转,道,“那奶妈说,王妃怕是跪小产了。”
陛下道:“王妃有身孕?”
那小黄门低着头,点点头。
陛下道:“胡闹!快宣太医,将王妃带到后宫里修养!”
小黄门领命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陛下道:“将晋王和世子宣进殿来吧。”
陛下话音刚落,有些人便悄悄去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神色如常,雍容高贵,潇潇肃肃。
晋王一进来看到陛下,噗通一声跪在堂中间,世子赵景轩跟在他后面跪下了。晋王跪下之后,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叩头,他的头咚咚触地,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莫名让人压抑。
陛下看了他一眼,道:“晋王起来吧。”
晋王这才抬起头,拱手道:“陛下,臣弟羞愧万分,恨不得立时死了,也好过给我们皇室蒙羞。”
陛下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即知如此,又为何要做出那等大罪?!”
晋王一脸有难言之隐的表情,说道:“陛下,事已至此,臣弟惭愧,不敢辩解,只求陛下看在兄弟情分上,赐臣弟一个全尸,不要累及妻儿才好。”
晋王会乖乖认罪,他可是愿意付出他还未出世的孩子的性命换陛下见他的人,其心之狠毒深沉,常人所不能及,这样的人会乖乖认罪?!太子殿下听见他如此说,知道他肯定还有后手,太子殿下已经做好了看一出大戏的打算。
果然,晋王话音刚落,世子赵景轩就痛苦失声,他道:“父亲!”一副‘我必须要将事实说出来’的表情。
赵景轩膝行两步上前道:“陛下!不关父皇的事,一切全是我自己做的。”
晋王道:“景轩!不要胡说。”很显然,晋王这句话一出来,群臣都知道赵景轩说的是真的了。
梁元帝神色不辨喜怒道:“景轩,你可知道私造兵器是什么罪名?!”
赵景轩脸上泪痕未干,道:“臣知晓,私造兵器等同于谋反,这样大的罪名臣怎敢欺瞒陛下,确实是臣一人所为,父皇根本不知道。”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赵景轩哭道:“一切都因为陛下征讨南唐计划,自从陛下要征讨南唐,为了丰盈国库,户部便想方设法克扣边关军饷,漠北寒冷,兵器损耗本来就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是兵器不能用,我们怎么和兵强马壮的漠北鲜卑族打仗,我给父亲说了好几次,让父亲直接向您要银子,可是父亲说陛下要征伐南唐,朝廷正在筹集粮草之时,他不能给陛下添麻烦,因而拒绝了臣好多次。后来,臣无意中结识了一个西域的商人,他手上有一个铁矿,臣便萌生了自己造兵器的想法,只是缺钱少粮,便和京城的舅舅一起筹集金钱,送到晋州,让人暗中开了个兵器作坊。”
梁元帝面无表情喝了口茶,不为所动。
晋王眼圈红了,咬牙道:“求陛下让臣弟代替景轩受罚,他如今才不到而立,还请陛下看在和臣弟以往的情分上,饶了景轩这一次吧,就将他贬为庶人,饶他性命吧!”
太子殿下等了半天,本来以为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却没想到他高估了晋王编故事的能力,情感是有了,但是逻辑很不通,单单一条就可以推翻整个故事。
若是只是世子授意,周家根本不会每年将买官贪赃枉法所得银子的半数寄给晋州,赵景轩只是个世子,他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他能想到,朝臣自然也能想到,陛下自然更能想到,因此晋王想靠这个蒙混过关,基本不可能,这次晋王必定要受到重创。
突然,李忠被侧门的人叫走了,太子殿下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形很像太后身边的内侍莲岛公公。待李忠回来时候,他手上多了个锦囊,他将锦囊交给陛下。
陛下打开锦囊一看,里面是两簇胎毛,一簇是他的,一簇是晋王的。
陛下看完之后,沉默良久,才道:“此事容后再议,先将晋王禁足于晋王府。”
下了朝,太子便回了东宫。
太子生病这几日,许霁川一直在东宫待着,听到太子回来了,赶忙到门口去迎接,晋王在宫门口跪着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皇宫,许霁川自然也知道了,他现在迫切想知道这么大的罪名,陛下会怎么处罚晋王。
许霁川看到太子殿下心平气和、神色如常,便问道:“怎么样,陛下是怎么处置晋王的。”
太子殿下平静道:“还没处置,不过晋王平安着陆了,估计陛下不会重责于他。”
许霁川惊呆了,道:“怎么会,那是谋/反大罪啊!”
太子殿下便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给花奴儿讲了一遍,最后道:“有什么好惊讶的,太后在一日,就算晋王真的造/反了,陛下也不会重责于他的。”
许霁川随意吐槽道:“这算怎么回事,晋王造反你挨打,他屁事儿没有!”
太子殿下不说话,慢慢地往内殿走去。
许霁川看着阿宴的背影就知道他伤心了,也对,不管怎么坚强淡漠,人对自己的父母总是有所期待的
许霁川对着日薄西山的太阳双手合十,诚心祈祷陛下早/日/驾崩。
三日之后,震惊江都的王子兰案总算是落下帷幕,李岱敖、李彦贞、周庭岳等共有涉案18人被即日处斩,另有吏部侍郎李耀文等三十七人被流放滇州湿瘴之地,永世不得回,晋王世子赵景轩私造兵器,贬为庶人,终生不得入皇籍。
李岱敖、李彦贞、周庭岳三人被处斩的时候,断头台前面围着许多人观刑,监斩官看到日晷正中,午时已到,便喊道:“行刑!”
突然,一个柔弱悦耳的声音喊道:“大人且慢。”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女子身着孝衣挎着一个篮子来了,那女子气质清淡,一身素白的孝衣更衬得她凌波除尘,纤弱文雅,赫然正是江都名妓婉言。
江都人皆知她是李岱敖的外室,因此纷纷给她让开路,婉言穿过人潮向断头台走去,到台前的时候,她弯腰盈盈一拜,道:“贱妾婉言拜见大人,只是这午时还有半刻未到,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容我送送知己。”
她和李岱敖的关系无人不知,李岱敖是将死之人,监斩官有不好为难一个快死的人,他挥挥手示意放行。
李岱敖看着一身重孝的婉言,笑道:“没想到繁花似锦地过了一辈子,到头来给我送行的人只有一个你,婉言,谢了。”
婉言道:“你不怪我。”
李岱敖看着她,道:“怪过,但现在那都不重要了。”
婉言看着他,重复道:“都不重要了。”
两人相顾无言,竟然无话可说,以往他们有说不完的体己话,李岱敖道:“婉言,你最后再为我唱首歌送当作送行吧,就唱那首春日宴。”
婉言将一杯酒递到李岱敖跟前,抬眼望他,恍若初见: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李岱敖对着婉言诀别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婉言转身穿过人潮之后,那亮晃晃的刀锋一闪,有人身死魂消,有人红尘路断。
长街的尽头,婉言碰到了许霁川,她对着许霁川点了点头,就走了。
许霁川在她后面问道:“他们李家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吗?你今天又为何要去送他?”
婉言停住,转头微笑道:“他们李家害死我的父亲,我让他们李家家破人亡。李公子他帮我杀了那个禽兽,我便送他一场,当作还情了。”说完,她就离开了。
李岱敖死了之后,江都名妓婉言便从此消失了,有人说在清晨的长街上看到过她,她穿着一身僧衣,跟一个尼姑模样的人云游去了。
瞬息浮生,一场大梦。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今宵好向郎边去()
大梁承渝元年;终究是个不同寻常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