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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宫当伴读-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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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到许府的时候,许周氏刚从白马寺烧香回来,进了内听到此消息,怔怔地盯着尚书令看了半晌,尚书令不忍看老妻痛失爱子悲恸的眼神,微微侧过头躲开她的眼睛。

    许周氏眼睛发红,两条泪从脸上蜿蜒而下,还未说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许家内堂乱成一团,许家老祖宗闻讯带着丫头过来了。

    一进内堂他就命令两名贴身丫鬟关上内堂的们,众人给她让出一条道,她坐在堂里的椅子上,如同古井一般幽深无波的眼神扫了一圈六神无主的众人,众人皆低下头不敢动了。

    许家老祖宗道:“花奴,好孩子,先和你的奶妈将你娘亲抬到卧室去,钟穗,你速速派人去请个大夫来,注意不要惊动其他人。”

    钟穗领命而去。

    老祖宗又对尚书令道:“沛儿,延川已然不在了,老天爷要他的命,我们也没法子。好在老天还没有赶尽杀绝,给了我们一些念想,延川好歹还有个后。我们现在唯一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的,只有保护好他的孩子,善待他的媳妇,让他走的安心。”

    尚书令作揖道:“奶奶您说的是,是孙儿方才乱了阵脚。”

    老祖宗道:“中年丧子,这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是大事。可是沛儿,你爹年老,花奴又还年幼,整个许家你要扛着,只要你坚定心智,不要自乱阵脚,我们许氏门阀就觉不会走向末路!”

    尚书令鞠躬道:“老祖宗教训的是。”

    许家老祖宗环视一圈内堂所有的丫鬟小厮命妇,寒声道:“少夫人月份大了,本就忧思过度,胎像不稳!现在切切不可大悲大痛,大公子仙去的事情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告诉了少夫人,我老婆子定要搬出家法,严肃处理。只要少夫人知道这件事,不管是谁告诉她的,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要连坐受罚,听明白了吗?”

    扑通一声,屋子里黑压压跪了一大片,大家齐声道:“听明白了,奴婢们绝对半个字也不透露给少夫人!”

    许家老祖宗点点头,挥挥手道:“现在都下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众人领命而去。

    老祖宗鲜少管理内院事务,她只要一出手就必然是大事,因此在丫鬟命妇眼里积威甚重,少夫人杨氏果然没有听到半句消息。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她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八百里加急到京之后,梁元帝表彰了许氏一族,宫中的贵妃许柳容进了位份成为了皇贵妃,许延川的母亲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妻子封为二品诰命夫人,许延川封为威远将军,谥号‘忠烈’,圣旨送达之后,许家无不感谢陛下皇恩浩荡。

    许延川的尸体是五月十五日送抵京城的,抬到许府的时候,许霁川的大嫂杨氏知道了许延川殉国之事,当天晚上就见了红。

    许周氏卧病已有半月,因此由老祖宗看着杨氏生产,许上柱国将江都城中最好的三个稳婆接到家里来,皇贵妃得知消息后也拍了太医前来看护,饶是为此,杨氏也差点难产,撒手去了,多方努力下,她最终平安给许延川诞下一子。

    奶娘将孩子抱到杨氏眼前的时候,高兴道:“少夫人,孩子哭声这么大,是个相当健康的小子,你快看,他长得多像大公子啊!”说着就将孩子抱给杨氏看。

    杨氏听他说完,两行泪横流在枕巾上,她想转过脸去,但产后虚弱根本没力气转头,于是她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老祖宗送完太医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听底下人说完之后,对奶娘说:“将孩子小心抱出去,遮严实喽,给大夫人看看去。”

    奶娘领命而去。

    老祖宗走到床边,弯下腰,轻轻地摸了摸杨氏的汗湿的头发,杨氏的眼泪扑簌扑簌流地更厉害了。

    老祖宗叹了口气,道:“孩子,睡吧,睡吧,你太累了。”

    杨氏生产那一晚,许霁川一直陪着母亲,奶娘将杨氏的孩子抱来的时候,他也在。

    自从大哥许延川去世之后,许霁川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他母亲看到也担忧,但她知道孩子心理的痛苦,也不去强迫他说话。

    奶娘将孩子抱来的时候,许霁川快步两并走走到奶娘跟前,从奶娘手中将孩子接了过来。

    本来哇哇大哭的孩子,在他的怀里竟然不哭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许霁川。

    奶娘惊奇道:“这孩子从刚生下来一直哭到现在,谁抱他都没用,哪想到小公子抱上之后,这孩子竟然不哭了,真是奇事啊!”

    许周氏挣扎从床上爬起来,道:“花奴,快将孩子抱给我看看。”

    许霁川一言不发地将孩子抱给许周氏,许周氏仔细端详了孩子的长相,突然落下泪来,哭道:“花奴,你看这孩子像不像你哥哥,你哥哥的后颈上也有一颗痣。”

    许霁川轻轻地将孩子的头偏了偏,看到他脖子后面的红痣突然泪如泉涌。

    奶娘从小进许府,是看着许霁川长大的,看他这几日不哭不闹不说话,知道这孩子是将所有的痛都憋在心里,而今看到他哭的这样伤心,知晓现在这孩子才算是将痛苦发泄了出来。

    奶娘偷偷拭了泪,强颜欢笑道:“小公子,这孩子还没有名字,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许霁川将头轻轻地靠在孩子的襁褓上,良久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不哭了,他微不可闻道:“念念,念念不忘。”

    许夫人擦了擦泪,哽咽道:“就叫念念吧。”

    许延川的孩子多少给了许夫人一些慰藉,她的病渐渐好了起来。

    许家一夜之间去了个儿子,多了个小子,新生和故去交织在一起,让每一个许家人心神大震。

第八十一章 他生缘会() 
许霁川站在院子门口;却不敢进去。

    过了一会儿;杨氏的陪嫁丫鬟翠儿出来道:“小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进去。”

    许霁川一语不发跟在她后面进了内院。

    进屋之后;产后虚弱的杨氏仍然不能走路,她倚着床框坐着。

    许霁川进来之后站在门口;低下头不说话。

    杨氏也一语不发;屋子里寂静无声,陪嫁丫鬟翠儿悄悄退下去。

    突然;许霁川扑通一声跪在杨氏面前。

    杨氏话还没说,眼泪先流下来;道:“小叔这是做什么?”

    许霁川低着头不说话。

    杨氏道:“花奴,你起来吧;这是你哥哥心甘情愿的,我不怪你。”

    许霁川依旧跪着不起来。

    “我让你起来!你哥哥还在这院子里,看到你跪着他会不高兴的。”

    许霁川震惊地抬起头;杨氏看上去非常清醒。

    杨氏自嘲道:“我没疯;我是说你哥哥的身体还在院子里。你起来吧。”

    许霁川起来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掏出一个锦囊来;顿了顿才低声道:“这是从我哥哥的遗体上搜出来的,母亲说这个锦囊是你做的。”

    锦囊的颜色是朴素的玉白色,上面绣着一朵并蒂莲,非常简单的样式;只是锦囊被血污了一角。

    杨氏接过那对锦囊;缓缓道:“这是我十五岁的时候;刚学会针线那会儿给延川绣的锦囊,他一直带了这么多年。”

    她捏着锦囊,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连忙打开锦囊,就看到里面有一张白纸。

    杨氏小心翼翼地将锦囊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张宣旨,上面有一副小画,画的是一个垂髫小儿。

    杨氏看到图画的时候突然泪如泉涌,她想要用力捏住那张纸,却害怕将纸弄坏了,于是只能捏着旁边的被子。

    许霁川捡起那张画,那张画上画着一个垂髫小儿,虽然画的线条非常简单,但看那孩童的眉眼,赫然就是他的哥哥许延川。

    这张画有什么故事吗?

    杨氏抬起泪眼,泪光中他对着许霁川盈盈一笑,道:“谢谢你,花奴。”

    许霁川摇摇头。

    杨氏道:“这张话是我给延川画的,那时候我正师从丹青妙手张玉阳学习丹青,那时候延川经常来我家找我哥哥,有一次我荡秋千的时候,他和哥哥进来了,我让哥哥给我推秋千,哥哥不理我走了。延川拉着哥哥走过来,将我的秋千推得高高的,还同哥哥和我说了好多话。那天晚上,我给他画了一幅丹青,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第二天他来的时候,我夹在一本书里送给了他,后来他从没有在我面前提到过这幅画的事,我以为夹在书里掉了,没想到,他竟然延川啊,延川”

    当天晚上,杨氏就能下地了,她下地之后,自己蹒跚着爬到许延川的灵堂里,推开黑漆漆的棺木,垫着脚尖吃力地去碰许延川的脸。

    许延川穿着血迹斑斑的铠甲,脸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尸斑,嘴唇白的毫无颜色。许延川从战死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天,推开棺木尸味就出来了,飘到了灵堂里。

    离得近的家奴都脸上露出憋气的表情,旁边的尚书令道:“儿媳,快将棺木放下,不要惊扰了延川的亡灵。”

    杨氏转过头来看着尚书令,她的眼睛溜圆,眼神里带着些困惑,乍一看,有一种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感,她问道:“延川素来喜洁,穿着这样血迹斑斑的脏衣服,他如何能安息。”

    尚书令皱皱眉,对杨氏的贴身丫鬟翠儿道:“少夫人忧思过度,有些疲累了,你快些扶她下去休息吧。”

    翠儿扶着杨氏道:“小姐,你身子骨还没好,我们回去休息吧,晚些时候再来吧。”她手上使了力气,强行将杨氏带走了。

    从这之后,杨氏再没有来过许延川的灵堂。头七的前一晚,杨氏一身缟素进来了,她站在许延川的牌位前,不跪也不上香,就那样对峙着,仿佛眼前的不是许延川的牌位,而是许延川这个人。

    翠儿在后面惴惴不安叫了一声:“小姐。”

    杨氏转过脸来,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延川最后再待一会儿。”

    众丫鬟道:“是!”

    说完徐徐退出去了。

    第二天许延川就要下葬,许霁川想最后再看大哥一眼,和母亲一起走到门口,门口杨氏的丫鬟翠儿守着,许周氏问道:“翠儿,你怎么不进去。”

    翠儿行礼之后,道:“回大夫人的话,我家小姐在里面,说要和大公子好好告个别,让我们都出去。”翠儿想到自己苦命的主子,泫然欲泣。

    儿子和媳妇恩爱甚笃,无奈鸳鸯失伴飞,今夜是今生今世他们在人间的最后一面,想到这里许周氏一阵心痛道:“花奴,我们回去吧,今夜就让他们夫妻好好道别吧。”

    回去的路上,许周氏和许霁川改道去了奶娘的房间去看念念,许周氏道:“延川的事对你大嫂的打击很大,从念念生下来到现在,都是乳母在照顾他,你大嫂竟没来看他一次。有一次乳母将孩子抱到她的院里,她竟然闭门不见!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狠心的娘啊!!”

    许霁川道:“也许是因为念念长得太像大哥了吧,所以大嫂才会那么排斥他。”

    许周氏叹道:“这天底下的事情啊”

    第二日是许延川的下葬的日子,一大早杨氏就不见了,差人四下去找,还是找不到,下葬的时辰都是专门请了风水师看好的,眼见下葬的时辰快到了,众人急得团团转。

    许上柱国当机立断道:“不等了,吉时一到就下葬。”

    巳正时刻是下葬的日子,许上柱国道:“下葬!”

    丧葬司仪高声道:“时辰到!起棺!”

    两名家奴抬着棺材摇摇晃晃地起来了,走了没两步跨灵堂的门槛的时候,抬棺材的枕木突然断裂,棺材磕在地上!!!

    枕木断裂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许上柱国当场就黑了脸道:“混账!!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棺木侧开了一道缝隙,许上柱国快步走上去想要合上棺木,众人只见他手放在棺木上,脸色大变,用力推开棺木,棺材大开的同时众人闻到一阵草药的清香,棺材里的景象随即出现在大家眼前!里面竟然有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是许延川的,他穿着大婚那天的新郎服,脸上涂了脂粉盖住了本来的尸斑,唇上点着绛色,逼着眼睛看上去非常安详。他的旁边的尸体是妻子杨氏的,杨氏也穿着大婚的戏服,头发上戴着结婚时用的凤冠,神色安详,仔细看的话,她的唇角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今同穴窅冥,愿同尘与灰,期他生缘会。

    尚书令想起那天杨氏说的延川素来喜洁的话,却原来她早就想好要随延川去吗?

    许周氏恸道:“媳妇!!!”

    在场的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无不垂泪,许霁川突然觉得目眩耳鸣,一阵难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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