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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爵看了眼路天,心想,可以啊,这才上几天学,都学会把同学往家里带了。
“来来来,上车,今天我给你们做顿饭。”路爵说这话压根直接忽略了自己不会做饭的事实,只想在路天的朋友面前充分展现他作为家长的热情。
林煦阳为他的热情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笑了一声说:“您还会做饭啊。”
看着不像啊。
“会。”路爵吹,“吃了我做的菜,能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吃完以后瞬间回到八岁。”
林煦阳呵呵笑了:“这是给吃得智商下线了吗,怎么还活倒回去了。”
“自行体会。”路爵打开车门,冲路天和林煦阳挑了下眉,“两位少爷请。”
路天率先跳上车,往副驾驶一坐,系好了安全带。
开车时,路爵扭过头跟林煦阳聊天。
故作正经的问了他一句:“小同学,你学习成绩怎么样啊。”
林煦阳咳嗽了一声,搓了搓手,含糊了说了一句:“还行吧,就那样。”
路爵继续打官腔:“那你以后一定要跟我们小天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林煦阳抓了抓眉『毛』,实话实说:“在班里,天哥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我们俩互相帮助……争取加起来能考个倒数第三……”
路爵听见这句,没忍住笑了:“噗,厉害了少年。”
他送路天来上学,压根也没想过他能学多少知识,就是觉得学校这环境比较单纯,让他学习一下怎么跟人相处,快乐成长成长快乐,至于成绩啥的,路爵压根不在乎。
倒数第一里面也有个第一,不是谁想得就能得的,这从另一个方面展示了我们小天的优秀。
不过在别人面前还是得像个家长样子,表现出一副高标准严要求的成功姿态。
“小天在学校里什么样儿啊。”路爵好奇的问了林煦阳一句,“是不是跟现在差不多,整天也不理人,拽得二五八万的?”
林煦阳眯起眼睛笑了笑:“现在谁见了我们天哥都得低个头。”
“哟,大佬啊。”路爵啧啧感叹,“牛『逼』。”
林煦阳:“因为天哥坐最后一排,跟垃圾桶挨着,扔垃圾必须得弯腰。”
路爵:……
*
到家路爵把两位少爷安排好,出门买了一大堆菜,自己在厨房里鼓捣了半天,噼里啪啦跟打仗似的,弄了将近有两个小时。
路爵弄好四菜一汤后感觉,当年攀岩都没这么累。
把做好的菜给端上来,路爵把围裙解了,小声的在路天耳边说了句:“不想吃这个,冰箱里留的还有牛肉。吃得时候文明点儿,别吓到这小同学。”
说完路爵就站起身,自然而然的把手往路天头上轻轻一拍。
可没想到路天正巧抬了下头,路爵这一巴掌直接就把他头上戴的鸭舌帽给拍掉了。
路爵把帽子拾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急忙往路天身前一挡,遮住林煦阳的视线,长手一揽,把他脑袋摁在自己怀里。
“你们干嘛呢?”林煦阳正在拿筷子,歪着头看了一眼。
路爵立马转了个方向,向林煦阳投以怀孕般的凝视说:“我们家的习俗,吃饭之前抱一抱,这饭就会……充满……爱的味道。”
林煦阳:“呵呵。你们家的习俗真特别。”
路天暗地里微微弯腰把帽子捡了起来,戴在了头上,头发被蹭的『乱』糟糟的一片,脸上也有点红。
“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路爵吃饭的时候问了句,夹了一筷子菜,发现菜里面全是盐粒子,真他妈有点儿难以下咽。
“林煦阳。”
“你家里没人?以后就经常来玩啊。”路爵咬了口馒头,喝了口水。
“我爸长期在外地工作,我妈今天也出差了。”林煦阳看着路爵说,“我其实很久都没像今天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了,这种感觉真好,就跟过年一样。”
“来我们家你天天都是过年。”路爵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还挺心酸,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爸什么工作,平时不回家的么?”
往常路爵没那么八卦,压根也不关心别人家庭情况,只不过今天的家长人设拗久了,有点儿顺不回去。
果然就像那谁谁说的一样,面具戴久了,就会长在脸上撕不下来啊。
“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直在外地出差啊。我刚出生没多久他就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过一次,我从来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林煦阳叹了一口气,“我感觉他可能在外面已经有了个新家庭,不要我跟我妈了。”
“不会。”路爵好不容易才想到一句哄孩子的话,“你爸说不定跟那什么两弹一星的元勋一样,在默默的为国家做贡献。”
显然他这话是用来哄两三岁孩子的,林煦阳已经不属于这个年龄层次了,对他说的话压根不信,只是默默的啃着馒头。
一旁路天很捧场的在吃菜,他就跟失去味觉似的,无论多咸都能大口大口的吃下去。
“这孩子傻了吧。”路爵再次尝了一口那菜以后,不确定的向路天发问,“你觉得好吃?”
路天埋下头,低声说:“你做的。”
『操』,这么暖心。
路爵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谢谢你给我面子。”
林煦阳提了父母这茬一直就闷闷不乐,脸上也失去了笑容。
路爵为了把场子热起来,骗他说:“我有朋友是这种宇航局的,你爸叫什么兴许我认识。”
林煦阳喝了口水,弱弱的问:“两弹一星,不是研究核。武器的么,跟宇航局不挨边吧。”
路爵挥了挥手:“都一样。”
“林烽。”林煦阳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烽。”
林煦阳说这句诗,本来是想向路爵炫耀自己的知识储备量,以此证明自己的“学习还行”只是谦虚,但是没想到路爵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表情瞬间就凝滞了。
路爵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怎样一种情感,就猝不及防红了眼睛。
lf。
林烽。
他混沌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像是破碎的镜面,重新拼凑在一起,隐约映出一张男人的脸。
那张脸跟面前这个年轻的面容重合在一起,仿佛宣纸上晕开的两滴墨水,融合氤氲成一片,分不清彼此。
路爵抬起手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望向林煦阳说:“那你有他的照片没?”
林煦阳被他反常的反应给吓得一愣,过了几秒才点点头说:“有。”
第二十章()
当曙光如同利剑一样撕破黑暗,弥漫着雾气的黑『色』森林终于迎来了光明。
平静的水面重新泛起波澜,粼粼波光反『射』出炽热的阳光。
梦境里的一片红,变成了长满罂粟花的山坡。
路爵突然用胳膊抵住桌子,撑着额头,紧闭上了眼睛,鬓角不停的有冷汗冒出来,脑海里的画面就像是梦魇一样吞噬了他,他只觉得呼吸困难,心里阵阵钝痛。
路天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背。
路爵双眼通红的看着林煦阳说:“照片呢?”
林煦阳紧张的瞥了路天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在,在家呢,如果你要看的话,我可以给你带过来。”
“能去你家看吗?”路爵问。
“可以啊,要不,等,等明天吧。”林煦阳连忙点头,只见路爵失魂落魄的握住了胸口古铜『色』的子弹壳,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林煦阳吃饭吃得飞快,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想问路爵,你是不是跟我爸结过什么怨,为什么一听见他名字,就这反应。
但是路爵下了桌以后,就脸『色』苍白的去了房间里休息,精神头儿看起来非常不好。
林煦阳识相的闭上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第二天就是周六,路爵很早就坐在客厅里等他们起床,一边咬着吐司,一边在低头看手机。
即使他有点儿无精打采,但是看上去依旧英俊,那张线条凌冽,轮廓深刻五官立体的脸,不仅没有显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落拓不羁。
昨天晚上他实打实一夜没睡,醒来就给江恒发了条消息,内容就只有两个字:“林烽。”
“叮”一声,江恒回了他消息。
——“你都已经想起来了?”
关于以前的那些事路爵是想起来了,但并不确定是不是全部。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江恒看他不回消息,干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爵哥。你人呢?”
路爵接了电话,沉默半晌才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是我把林烽给杀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棍,当头一棒,把路爵给打得头疼欲裂。
林烽,他曾经最好的兄弟,被他亲手杀了。
江恒艰涩的开口:“不,不怪你。”
“『操』。”路爵低吼了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玻璃杯哐哐作响,“我他妈就是个畜生。”
路天已经醒了,沉默的走过来,站在路爵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他的那双眼睛,就像是毫无杂质的黑曜石,仿佛能一眼直直看到人心底去。
路爵平复了下呼吸,刚想示意路天去一边儿站着,然后他就径直走到了路爵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如同路爵平日里那样抚『摸』他的头顶。
“不难过。”路天低声说,“没事的。”
路爵从他清澈的眼睛中看到自己,一个真实的,完整的自己。
*
林煦阳的家住在一个小胡同里,胡同很窄,推辆自行车都要侧着身子才能走过去的那种。
林煦阳领着路爵和路天,走在水泥板路上的时候,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大爷眯着眼睛冲他打招呼:“阳阳这你朋友啊?”
林煦阳点点头:“对啊,张大爷,您家猫今天怎么不在?”
“它跑到墙底下跟别的小猫闹架呢。”张大爷悠闲的笑了笑,“来我家坐坐呗?”
“不了,估计我妈已经回来了。”林煦阳摆了摆手说,“我先回家了哈。”
林煦阳转身跟路爵说了句:“我家挺小的,别介意哈。这地方我们住了十几年,之所以没搬,就是因为虽然小,但显热闹。”
“是挺热闹的。”路爵挺喜欢这地方,生活气息浓厚,街坊邻里相处和睦,不像是公寓楼里的邻居,即使住对面好几年都说不上一句话。
每扇门都对彼此禁闭着,所有人的心里都锁着一个世界。
到了门口,林煦阳大声喊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路爵听见随之响起一阵下楼梯的声音,脚步很轻快。
“阳阳,你昨天晚上没在家住啊?”女人温柔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大门打开,出现一张端庄姣好的面容。
林煦阳的妈妈穿着一条丝质的黑『色』哑光旗袍,曲线玲珑有致,外面罩着一件花『色』繁复流苏大披肩,立体刺绣的花朵,层层叠叠织下去,非常精致。衬得她人愈发娴雅,如临花照水,依稀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美貌出挑的影子。
“你朋友也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也没收拾,快进来吧。”林煦阳的妈妈冲路爵和路天友好的笑笑,“我是阳阳的妈妈,白筠。”
路爵很有风度的微微侧身站在门旁:“路爵。”
路天没打招呼就径直进了门,白筠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于是路爵一把扯住他的衣角,强行将他拽回来说:“问个好。”
路天看着白筠,愣了愣,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好在白筠也不计较,笑了笑说:“这孩子真可爱。”
林煦阳走在前头,转身看了白筠一眼说:“妈,爵哥说他认识我爸。”
白筠听见这话,立马惊喜的望向路爵:“真的吗?那您知不知道,林烽他现在在哪里?”
路爵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事儿,我知道这些事儿都不让往外说,他也跟我说过。”白筠点点头,表示理解,但是,没过几秒就又犹豫的看向路爵,“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最近我老做梦梦见他,梦见他感冒了也不知道吃『药』。我就挺担心的,怕他照顾不好自己。”
路爵听见这话,只感觉嗓子眼儿有点堵。
“你见笑了,我这人就是比较啰嗦。”白筠看他表情变了,以为他嫌自己问的太多,淡淡的笑了笑,眼角微微泛红,“林烽这一走就是十年,音讯全无,我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挺着急的。你真的是他的同事吗?”
路爵点点头:“他是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