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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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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之间,曾经的羁恋荡然无存,她连掉落的神兵也弃之不顾,断得这样干净,将过往悉数抛却。依公子骄傲的性情,大概——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第84章 血翼神教() 
古之西南有昭越,气候终年温热,千万座群山连绵,草木青碧繁茂。

    这一带有幽深的古林,也有被当地人视为圣峰的雪山,岩脉起伏叠嶂,林中生息着奇形异状的生物,散布着数十万人昭越人,中原也曾试图将其纳入辖制,归为王廷治化,然而无论是战争还是教谕,均以惨烈的失败告终。山中千万年以来落叶和枯泥形成的瘴气随着时辰聚现,足以吞噬一切莽撞的外来者。

    这里依然保持着古时的风貌,被视为蛮荒化外之地,以强悍血腥的蛮俗闻名。统御一方的不是官吏,而是古老的神灵,当地人尊奉一种肋生血翅的金蛇,被称为血翼黑神,代行神灵威权的血翼神教在西南一带至高无上。

    传说血翼黑神性情苛厉,法力无边,西南一带各村各寨尊循百年以来的习俗,将最好的食物和猎获献给神教,虔诚的奉上精壮的男子和美貌的女子入教为奴仆。

    昭越密林连绵,村村相望互为倚仗,凭着哨音与角号传讯,逢战各村群起而攻。村人温驯如牛羊,也勇悍如凶兽,人人能挎弓射猎,对异地口音抱着天然的警惕。他们憎恶中原人的狡猾,却喜欢来自中原的物产。走村的货郎带来雪白的盐,晶莹的糖,百炼的钢刀及各种精美奇巧的物件,有时甚至会贩来美丽的中原奴隶,换走大量珍贵的皮毛。

    从散落的各村寨沿河上行,山径越来越高,树木黑暗浓密,树身攀满古藤,累累的藤铃低垂,掩映着钉死在树干上的野兽尸体,无论是凶暴的野狼还是强健的豹子,全化成了干枯的毛皮和交错的枯骨,唯有狰狞的头颅不朽不腐,空空的眼框深凹。一串串紫黑色的藤花在尸体旁绽出,宛如恶灵的微笑。

    尸体和乌曼藤花是神教无声的警告,再往上是神教的领域,没有村人敢逾越这条分界,唯有血翼神教的奴卫能在这片领域穿行。

    一个刺面的粗壮汉子身着短襟,强健的臂膀烙着血翼,看了一眼天色,凶恶的执鞭驱赶几名今年收上来的奴隶。对神教和瘴疠的恐惧让这些习惯攀爬山径的男女奴隶步伐磕绊,人人都是一身汗。

    穿过数重密林,眼前出现了一弯黑河,河中阵阵腥风熏人欲呕,河对岸立着一座哨寨,引路的奴卫打了个呼哨,一片辘辘声响,机括牵动,悬在两河间的长索收紧起来,从河底牵出了一条索桥。

    **的索桥悬在半空,滑腻腻的并不好走,一名男奴脚下一滑又未捞住绳索,失足跌了下去,还好他谙熟水性,坠下去后很快从水里冒出来,畏缩的看着桥上的奴卫,不知自己会不会受到惩罚。

    暴燥的奴卫仅是骂骂咧咧了一句,随即露出一个趣味的笑,仿佛在等什么好戏。

    转瞬间,男奴由不知所措变成了极度恐惧,他发出惨烈的号叫,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拼力在水中挣扎,污浊的河水染成了深暗的红,当他最后一次从水中蹿起,腰肋间现出了森森白骨,十余条蓝色的怪鱼附在上面凶狠的啃啮,离得极远仍能看见鱼嘴里的尖牙。

    这些新到的奴隶都是普通村人,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瘫软在索桥上一步也走不动,直到河中的倒霉者彻底沉下去,引路的奴卫才咂了咂嘴,挥了一记鞭子,不怀好意的威吓,“都起来,爬不动的下去喂刀棘鱼,也不用想逃走,入了教就要一辈子侍神,不然只有蛊池和鱼嘴两条路。”

    面无人色的奴隶互相扶持,终是颤巍巍的爬过了索桥,被引路的奴卫驱到一处广场,这里已经汇聚了近百名大小村寨来贡来的新人。

    神教每年都有新的奴隶贡入,大部分留在外山,做最粗笨杂活,沦为地位较高者肆意欺凌的对象。另一些面貌清秀姣好的,被挑中进入内教服侍,则等同于神教上层的专享,不再是低微的奴卫能够染指。

    经过粗暴的筛选,进入内教的奴隶被驱至一方墨绿的水池,洗沐更衣后,由一男一女两名内教的血侍带领,向昭越最神秘的所在行去。

    沿着关卡上行,穿越数层守卫,层林深处巨大而巍峨的石殿渐渐展现在眼前,碧林深浓,妖红与暗紫的花在殿边盛开,时有艳丽的晰蜴出没;门廊上盘着藤蔓,栖着翠色的长蛇,懒懒的在叶间吐着信子,琥珀色的蛇眼盯着廊下行过的人。

    女血侍年纪较长,地位也比男血侍略高。她长发挽髻,斜插木梳,穿着紧身裹胸,下着筒裙,腰上缠着花布,昂然道,“这里的毒虫与蛇兽全是教中灵物,比你们的命还贵重,必须恭敬以待,不得伤害。不过也不必畏惧,入过圣池沐浴就不会被咬。”

    行过半里,视野出现了一片宽广无比的广场,正中以黑色曜石铺成了一方高壮巍峨的神台,神台上置着一方巨石凿成的王座,居高临下,威严而空荡。台畔有一尊逾十余丈的血蛇神像,形象鸷猛而狰狞,昂首而立,眼眸犹如活物,竟然是由硕大的红宝石镶嵌而成。

    女血侍率领众人虔诚的跪拜,起身后才道,“这里是黑神台,也是神祭之所,不可轻亵,路过必须跪拜行礼。”

    一行人绕过数座石殿,来到一处苍灰色砌台边,奴隶们在指引下一看,无不面色惨变,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呕吐起来。

    下方是一座深陡的凹池,爬满了色泽诡异的蛇虫蝎蚁,有些在互相撕咬,有些在啃食池中散落的腐烂的人类肢体。这些毒虫比寻常山林野生的更大,看上去更为凶残,池底白骨相摞,新旧交叠,不知已吞没了多少冤魂,散发出恶臭的气息。

    领过来本就是为震慑,见新入的奴隶恐惧至极,女血侍提高了声量,“这里稍有行差踏错,下场就是推入蛊池,受万毒啮咬之罚——”

    突然一声大哭打断了血侍的话,一个女奴崩溃的哭叫起来,“阿瓦的骨牌,阿瓦!我等了三年,原来竟已经被蛇虫吃了!”

    女奴错乱的失声号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池底有一枚橙色的骨牌,在杂乱的白骨和虫蛇粘液间依稀可辨,想是昔日情人的身上的信物。

    男血侍眉头一厉,狠狠一记耳光手掴在女奴脸上,打得对方险些昏厥。“哭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号叫,再不闭嘴一并扔下去,既然情深意重,正好死在一起。”

    跌倒的女奴无人敢扶,女血侍对着一旁的奴卫厉喝,“把她扔进黑牢败一败性子,再不懂事就送去神潭做药人。”

    一排奴隶尽数跪下来,眼看着犯事的被拖走,大气不敢出。一个眉目伶俐,乌眸丰唇的女奴战战兢兢道,“请大人息怒,我们绝不敢有违神侍的话语。”

    女血侍怒气稍歇,扫了她一眼,带着倨傲再度开口,“你倒是个聪明的,叫什么名字。”

    女奴伏地叩首,“纳香。”

    女血侍见她姿态恭顺,冷哼一声,“你们初来乍到,地位是最低的,机灵些才能活得久,一会将你们分去各处,不许私下议论,不许四处乱走,违者重罚,记清楚了!”

    众奴隶哪敢不应,纳香脑筋灵,见女血侍话里已有了缓和,鼓足勇气拉过身边的女子,“血待大人,这是我堂妹夷香,不会说话,但听得懂吩咐,手脚也勤快,我怕她刚开始出错,能否将我和她分在一处。”

    女血侍意外的看了一眼,见她身边的女子虽然骇怕得低头,但容色秀气,身骨纤瘦,也算是个美人,可惜肌肤略深,不如其姐白皙,想是在村中劳作久晒所致。

    男血侍一鞭子抽去,正中哑女手臂,只见她吃痛而口唇张合,却仅能发出哑哑的破声。

    纳香被异变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另一侧的一名男奴目中流露出担忧,又不敢言声。

    男血侍见果然是个哑巴,轻亵道,“哑巴能有什么用,不如送到乘黄大人那边算了。”

    女血侍斜了一眼,心知他见对方是个漂亮的哑巴,起了淫心,看着姐妹俩颤颤相偎,她心下一恤板了脸,“各殿都在说缺人,这批先发去洒扫整理,哑巴能干活也无妨,实在蠢笨再另行处置。”

    纳香跪在地上一手搂着堂妹,听得命令,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85章 情人怨() 
昭越的习俗是以竹为屋,有的竹楼修缮精致,筑有三四层之高,挂上纱幔铜铃,住起来凉爽宜人。有些潮矮破败,奴隶所居自然是最差,所用的竹料年代久远,陈腐不堪,又是十余个人挤在一间,气味更是混浊。

    纳香从檐下走出来透气,见熟悉的身影回来,“夷香,东边的神殿扫完了?”

    等对方点头,纳香嘱道,“那你歇一阵,晚一点还要去浣衣,千万不要乱走,知道吗?”

    哑女又点了点头,乖顺的进屋休息,纳香这才放下了心。

    她的堂妹确实叫夷香,却不是眼前这一个。

    当她和堂妹被定为入教的贡奴,一家人沮丧又无可奈何。神喻不可违,一入神教就再不可能回返村落,无异于骨肉永隔。没想到堂妹心有所属,竟然乍着胆子抛下家人,同邻村一个乡民私奔了。

    被定了身份的奴隶不告而逃,无异于是一场泼天大祸,不提家中所受的责罚,一旦神教动怒,整个村子都会受牵连。

    一大家人正惶惶不可终日,阿妈凑巧在溪畔拣到了一个与夷香年纪相近的姑娘。大概是别寨里不小心失足落水,在溪里撞到头,什么都忘了。她是个天生的哑巴,性子安静温驯,家人私下商量,索性心一横,将她充作了夷香。

    村里今年贡了三个人,除纳香与夷香之外,另一个是阿勒,他与纳香从小玩到大,当然不会说破。心惊胆战的入了教,幸运的是两人分派到一处,哑女比真正的夷香要听话得多,从不惹是非,让纳香颇为安慰。

    这里处处毒虫蛇蝎,看惯了也就不再惧怕,饮食与村子里差不多。虽然也有血侍仗势欺凌,纳香言语讨巧,总比其他奴隶稍微好过,只要小心,不犯什么错就能平静的度日,渐渐安定了心。

    经过近一段时日,纳香大致明白了内教的等级,管理她们这些奴隶的是血侍,往上是十六名长老与三位护法,最尊贵的是教主。教主是女子,多年闭关练功,不问教内事务,育有一女一子。女儿是血脉纯正,又是头胎所生,被尊为圣女;目前教中的一切由三大护法裁度,听说性情不一,各居一殿,纳香至今还未见过。

    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一个精壮的青年拎着两大桶水,哗的一声倒进了院内的水缸,纳香禁不住嗔道。“不是跟你说了不用你担,阿勒自己的活都忙不过来。”

    “我力气大,几桶水不算什么。”阿勒拭了一下汗,不以为意,他一直恋慕纳香,见了佳人笑脸,喜孜孜的想找些话题示好,瞥了一眼竹屋想起来,“她近期听话吗?”

    纳香当然明白他问什么,含糊的答了一句。

    阿勒见她的神色无异,比了比拳头,“要是不乖,我替你揍她。”

    真是个莽汉,纳香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催着他离开,教中规矩严,阿勒确也不敢久留,聊了几句拎着空桶去了。

    纳香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谁知那一日突然生出了意外。

    血侍分派她至一处偏殿修剪花丛,看着简单,修起来颇为繁难,一边要修持花形,一边要避过出没的各类毒物。纳香剪到午时,腰也弯疼了,抬起头赫然发现远处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男人高大英武,青布包头,瞧上去挺拔健美,肩臂壮硕,纹着繁复的神咒,腕上一只宽阔的银镯,镶着圆大的绿宝石,腰间系着长鞭。

    女的年纪甚轻,玲珑俏美,身段婀娜多姿,衣裳织纹艳丽,水蛇般的腰间系着镶宝银腰带,同样佩着软鞭。

    两人似乎吵得颇为激烈,男人要拥住女子,却被她一拳打在胸膛,男人苦恼的皱眉又不敢还手,为难中带着爱怜的模样几乎让旁观的人都心软了,女子却毫不动容,指着他的鼻子叱骂了几句,转身就走,无巧不巧冲着纳香的方向而来。

    男人自然不舍,几番争扯,被女子一掌掴在脸上,打得他颊都红了,到底咽不下气,“阿兰朵,我对你百依百顺,偶然一点小错你就发恼,平日千百样好全成了猪心狗肺,这算什么。”

    女子娇冷的呸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就算日头跌进山沟里,也改不了你赤魃花狗一般的性子。”

    “只不过和女奴调笑几句罢了,人你也杀了还要如何。”男人低声下气仍哄不了佳人,也积了一肚子气,“哪个男人不花,我眼中最重要的惟有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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