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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许攸应了声，转而立马瞪大了眼睛：“什么？”
“撕了。”九歌再次重复道。
“可是，这——”
“没有可是。”九歌打断许攸，然后转向院中一脸错愕的众人郑重道：
“我军之所以把钱通过放债的形式借给大家，是因为担心大家的生活，而不是为了谋求那一点点小利，如今各国战事不断，军中储备远远不够，为了不给朝廷增添负担，我军便以收息的方式自行解决，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在外敌入侵之时，我军能以最大的能力保护百姓和亲人免遭杀戮。”九歌说着拿起桌上的账册：
“这里所有记录在册的，今日我便一一与诸位核对，凡是眼下能够偿还的，我军立即归还债书，若是需要延期的，我军也愿意再作等待，如果实在无力偿还，我，夏九歌代表我江城驻军，在此当众销毁。”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许攸一脸震惊地看向九歌，就连静立在旁的钱贵，眼中也满是困惑与不解。
第二百一十六章 收买人心（）
九歌目光坚定地看向大家：“各位不用觉得奇怪，我之所以如此做，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军民一心，守望相助。”
“说的好。”方才那个收回债书的杨再发突然起身朗朗道：
“前段日子，昭琪开战，我当时正在越陶取货，被困城中，若不是昭军智勇双全，使得越陶守丞主动请降，我杨某此时怕是早以身首异处了。”说着杨再发再次向九歌处走去：
“既然我军能为了百姓销毁债书，我杨某亦可为我军再添军需。”说着，杨再发毫不犹豫地将腰间的玉佩取下往许攸手中一塞：“这玉佩是我随身所带之物，还望大人莫要推辞。”
许攸再次被震住，目光呆滞地看着九歌，九歌却未理会他，只是起身朝着杨再发深深鞠了一躬：
“我夏九代表江城驻军感谢杨公子的信任。”
“夏九？”杨再发不觉失口看向九歌。
“大胆，这位是夏参军。”许攸闻言忙沉脸纠正他道。
杨再发听后瞬间一脸吃惊地看向九歌：“你可就是那位凭一己之力使得越陶之战竟无一伤亡的夏参军？”
“越陶一战，功劳并不在夏九一人。”九歌淡淡一笑：“若不是众将士一同出力，单凭夏九一人又怎么可能取胜。”
杨再发闻言更是激动道：“大伙儿都听到了吧，这位便是那个智勇双全，一心为民的夏参军，有他在，大伙儿尽管放心，大家有钱的还钱，没钱的尽快筹钱，军士们诚心将钱借于我们改善生活，我们又怎可不知回报，大伙儿别忘了，到底是谁在守护我们的家园，若是没有他们，我们有再多的钱又有何用，外敌一旦侵入，我们连逃生的能力都没有。”
杨再发的一番慷慨陈词引得众人个个点头称是，在许攸的点名下，大伙儿按照顺序一个个上前对账清债，暂时不能清的也主动写下归还日期，只有极少数实在贫困的，九歌也如先前所言，当众销毁了他们的债书。
更有甚者，在杨再发的影响下，也纷纷捐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值钱之物。为表示感谢，九歌将这些人及捐献的钱物一一登记在册，最后以告示的形式贴于街市上以示褒奖。
一日忙碌下来，等送走了所有债户，九歌已是口干舌燥，两眼发花，一边的许攸还在核对账册，九歌看一眼他：
“对的如何了，要不要先歇会儿？”
“快好了。”许攸头也没抬，继续着手上的活儿。
九歌于是便自己走至一边树荫下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钱贵刚巧忙完，见九歌如此赶紧一路小跑过来，“茶凉了，小的马上给大人换一壶去。”
“无妨。”九歌摆手：“行军打仗的时候渴了都是到河边舀了水就喝的，没那么多讲究。”
钱贵闻言呵呵笑道：“大人还真是一个随和的人，不怪大伙儿如此信任于你，这收账的活儿小的以往也见过，但如大人这般快速有效的还是第一次，实在令小的佩服。”
九歌淡淡一笑：“钱管家过奖了，说到底不过将心比心罢了，大伙儿信任的也并非在下，而是我军的诚意。”
“但小的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指教。”
“什么事？”
“那些没有能力偿还的债书，大人为何要毁掉？”
九歌看一眼钱贵：“没有能力偿还债务的人，我刚刚大致看了看，以他们目前的状况，即便是再督促也是无用的，而且时间越拖，所欠的钱就越多，到了一定数量，便会心生逃意，既然左右收不回来，我倒不如索性卖个人情给他。”
钱贵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许攸突然大笑着过来：
“厉害啊夏参军，除去那些个延期还债的，账上竟还盈盈有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是吗？”九歌笑着看一眼许攸：“不需要这么激动，收获与付出都是成正比的，你如今收人钱财便要与人消灾，倘若做不到，那这些盈利便将成为日后戳你脊梁骨的悠悠之口。”
九歌说着递了杯水给许攸：“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于我军，于百姓都一样。”
许攸接过茶盏愣愣地看着九歌：“那这钱到底是收还是不收能？”
“自然要收。”九歌淡淡道：“参军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保家卫国吗？当然，你可以求取功名，但这之前，你必须要维护一方百姓的平安，如今，商地的百姓愿意将性命交付我军，我军自然要受的住这份寄托。”
许攸微微点头：“夏参军的意思属下懂了，收买人心固然重要，但若要长久，便要将心比心。”
九歌闻言笑道：“不错，还算聪明，比你家萧将军强。”
“果真？”许攸顿时咧嘴笑道：“萧将军一直说我是榆木脑袋，没想到我今日还能得到夏参军的称赞。”
“受到我的称赞怎么了，我一个小小参军怎能和你家将军比，你还是继续努力，争取获得他的称赞吧。”九歌说着将桌上的账册收好，然后递给许攸：“你收着，我去歇会儿，困的不行了。”
许攸忙接过：“夏参军尽管去休息，这些交予属下便好。”
九歌点点头，然后打着哈欠向书香苑走去。
钱贵远远地看着九歌离去的身影，眸子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许攸不觉一脸灿烂的看向钱贵：“可还有点心之类的，我饿了。”
钱贵微微一笑：“大人请稍后，小的一会让奴婢直接送到大人房中。”
“如此甚好。”许攸开怀道：“对了，也给夏参军送一份吧，我看她也没怎么用膳。”
“是。”钱贵说着躬身退下。
许攸抱着一袋子竹册摇摇摆摆地向住处走去，他突然觉得，和这个夏参军一起办事，似乎特别有意思。
九歌一到住处便把自己扔在了榻上，此刻的她急需一场睡眠来拯救自己，所以当府中的奴婢将点心送至九歌住处时，九歌已趴在榻上睡着了。
钱贵在院中将一方帛布递与一婢女手中：“你马上送去祠堂。”
“是。”奴婢收好帛布，转身便出了商府。
钱贵抬头看一眼身边花叶繁茂的夹竹桃，即便开得再好，若是于己无利，也是用不得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叶氏祠堂（）
第二日，商府大摆宴席，前来赴宴的债户相继而入，九歌静静的坐于一旁，由钱贵在院中代为招呼。
许攸手持账册站在九歌身后，待到大约客满之时，九歌示意钱贵开席。
许攸不觉困惑道：“夏参军都不提收债之事便让这些债户开吃了？万一人吃饱走路了怎么办？”
九歌好笑地看一眼许攸：“姬将军在商地信誉和威望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许攸想也没想道。
“既然如此，这些债户收了姬将军银子，即便一时还不上，也不至于吃饱就跑吧。”
许攸闻言讪讪一笑：“夏参军说的是，是属下多虑来了。”
九歌淡淡道：“即便真跑了，你之前不也说了么，抓回来送官便是。”
“可夏参军不是说送官不行吗？”
“此一时，彼一时，对于这类无赖，自然是不指望他们守信的，送官是最好的办法。”
许攸恍然地点头：“夏参军说的是，特殊事件特殊对待。”
九歌不觉一笑：“领悟的不错。”
看着席间熙熙攘攘，觥筹交错的债户们，九歌不觉细细打量起他们，有的穿着考究，举止得体，有的性格豪放，声音爽朗，也有的面容窘迫，强颜欢笑。。。。。。如此种种，九歌安静地在一边察言观色，从服饰，面色，神态以及说话等来了解众人的贫富情况。
待到大家用膳完毕，九歌这才朝许攸微微点头，许攸会意，于是上前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在座的乡亲，此番我家大人邀各位前来，想毕大家也知道是何缘故，眼下账期已至，还望大家按照之前的约定，按期将本金与利息一并交付。”
许攸话刚说话，低下便躁动起来，有平静淡然的，有满脸为难的，也有静默不语的。
九歌环视一周，于是淡淡开口道：“此前江城驻军以姬将军名义将各自的俸银集中起来放债给各位，一来是想解各位燃眉之急，希望百姓安居乐业；二来便是为了给江城驻军增置军需，以备外敌侵扰。如今姬将军嫁入蔚国，但江城驻军的心意依旧，所谓军民一心，军为民想，民为军忧。”
院中百姓开始安静下来，目光纷纷落向角落里的九歌，如果不是她的开口，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今日我应众将士之邀，将诸位以往签下的债书拿来核对，还望诸位积极配合。”九歌说着看一眼许攸：“开始吧。”
许攸点头，然后看向大家：“下面我按名次来，点到的上来对账，未点到请稍作歇息。”说完许攸取出账册和债书开始点名。
“杨再发。”
“在。”随着洪亮的一声，只见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脸笑意地走上前来，九歌瞧他一身富贵之相，光腰间那块玉佩便价值不菲，于是淡淡一笑，将手边的债书递与他。
杨再发接过债书，随即从腰间拿出一包银子放于桌上，许攸接过，清点一番后：
“杨再发，帐清。”
杨再发将债书往怀里一塞，朝九歌微微行了礼便大摇大摆地走回座位。
下面再次骚动起来，许攸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第二位，王清。”
“在。”
是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九歌看他，一身粗布衣服，面色微赧，步伐沉重，走至九歌面前时，王清突然躬身朝九歌恭敬地施了一礼，九歌将债书递与他，王清顿了顿，然后缓缓伸手接过。
“公子是否手头不便？”九歌突然开口道。
王清似是一怔，转而脸色一红，颇具尴尬地应声道：“王某前些日子原本备好了银子，奈何家母突患重病，故而王某便动用了还债的银子来给家母治病，故而眼下。。。。。。”说到此，王清不觉摇头长叹一声。
“无妨。”九歌微微一笑：“我军放债的目的便是解百姓当务之急，我问你，倘若我再予你时日，你是否能还上？”
王清闻言一怔，转而眼神蓦地亮起来：“大人若是再缓我一月有余，王某必定如数偿还。”
九歌微微点头：“既如此，那便有劳公子在债书上写上归还日期，以方便我军日后收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清说着忙欢喜地提笔在债书上注明日期，然后恭敬地递与九歌：“请大人过目。”
九歌接过，然后递给许攸，许攸怔愣着接过，他还是第一次瞧人如此收账的，于是正了正音色道：“下一位，林安。”
话刚落，便见一衣衫褴褛的男子低垂着头走上前来，九歌看不到他的脸，只见他双手因紧张而微微拽拳，
“你叫林安？”九歌缓缓道。
“正是。”林安始终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你眼下可有能力偿还债务？”九歌停顿一下：“如果没有，那何时能有？”
“小的，小的。。。。。。”林安支吾了几声突然朝着九歌噗通一声跪下：“大人，小的做生意失策，输的倾家荡产，眼下这欠下的债银实在不知道何时能还，还望大人恕罪。”
九歌看他一眼，然后将债书递给许攸：“撕了。”
“哦。”许攸应了声，转而立马瞪大了眼睛：“什么？”
“撕了。”九歌再次重复道。
“可是，这——”
“没有可是。”九歌打断许攸，然后转向院中一脸错愕的众人郑重道：
“我军之所以把钱通过放债的形式借给大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