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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又能如何？”姬茕羽看一眼九歌，目光却茫然若失：“久居深宫，你可知这深宫之水有多深，你看的淡，它便能一眼望穿，你若是追根溯源，那便是耗尽一生也未必能得出一个结论，是你，你是放还是不放？”
九歌愣住，她没有住过王宫，所以也不知道这王宫的生存法则。
“你能怀疑，自然谁都能怀疑，包括父王。”姬茕羽淡淡地补了一句，转而便不再说话。
“昭王？”九歌怔了怔，转而似是有了一丝理解，宫斗剧看的多了，后宫佳丽三千，明争也好，暗斗也罢，究根结底也只在一人，那便是号称天子的君王，若是昭王不愿意对此事彻查，那姬茕羽即便再有想法想毕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此一想，九歌瞬间了然，只是，这个昭王为何不愿彻查呢，事关自己子女的安危大事，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他在意的？
“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留你在府上吗？”姬茕羽突然笑看九歌道。
九歌愣了愣，转而摇头，自己出府，原本便是意气用事，以为玄玉忌惮自己身份不明，所以想让姬茕羽下逐客令，自己碍于面子故而私自离开，可眼下听茕羽这么一讲，貌似还有别的意思。
“自从宫中走水事件过后，父王便对我的个人饮食起居严格把控，之前服侍的宫人统统被换了一批，就连到将军府后府里所有的人和物都是父王一一挑选过来的，一则是因为将军府乃军事重地，严禁间者混入，第二便是因为父王怕我再发生上次的意外，故而安排他信任的人在我身边服侍，他也安心些。”
“昭王对将军很是看重。”
“更多的是亏欠吧。”姬茕羽似是自言自语的一声感叹，转而又看向九歌：“所以我若是留你在府，你的身份便是个大问题，后来我听萧破说你失忆了，虽然我信，但一折父王多疑的秉性，他是断然不会信的，更不会浪费时间在调查你一个无名小卒的身份上，唯一可能让他安心的办法便是斩草除根。”
九歌听出了一身冷汗，斩草除根？这不明摆着是草菅人命吗，在君王眼中，难道这普通百姓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如此悲愤着，九歌突然想起先前重华说的一句话，“一意孤行，必定难成气候，满腔热血，却要城下百姓以命相搏，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他却不顾大势，倒行逆施，如此君王岂能效命”。
当时九歌听完并未做多想，可眼下看来，这个昭王，确实不是什么善茬，正如姬茕羽所言，所有的关照莫过于补偿罢了，亲生父女之间，关系竟然沦落到补偿的地步，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九歌忍不住看一眼姬茕羽，“所以你是为了保住我方才同意我出府的？”
姬茕羽点头：“因为有过先例，所以我不想再在你身上冒险。”
“九歌谢将军厚爱。”九歌由衷道，若不是她，自己这一路走来，怕也是不易。
姬茕羽笑着看她：“说来也不知为何，从见你的第一眼，便觉得和你很是投缘，我生于君王家，注定没有普通百姓家的兄友弟恭、姐妹情深，一路看着大人们的算计长大，对信任早已不做期望，唯独在你身上，我仿佛看见了一点自己的影子，那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影子，伴随你的闯军营，惩巫祝而愈加鲜活起来。
九歌有些腼腆道：“将军谬赞了，惩治巫祝纯属机缘巧合，若非那次偶遇将军半路截住了青松，九歌也不会出此下策，擅惩巫祝。”
“哦？”姬茕羽突然眼神一亮：“你是说，上次巫女劫持青松之时你也在场？”
九歌一滞，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得已之下只能点头道：“当日跟随龙五出营置办军用，故而恰巧碰见了将军。”
“我就说呢。”姬茕羽忍不住轻拍一下九歌：“明明好像看见了你，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反倒害我以为是不是思恋过度，出现幻觉了？”
思念过度？九歌一脸无语地看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将军先前说知晓鸷鸟门的事情，能否给九歌讲一讲？”
“鸷鸟门？”姬茕羽疑惑地看一眼九歌：“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好奇罢了。”九歌微微一笑：“瞧那巫女脸上闻有鸷鸟图腾，再联想到先前公子所说的墨门，感觉似乎联系不到一处去，一个为非作歹，一个兼济天下，是不是其中另有出处？”
姬茕羽闻言笑道：“其实我对此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和韩修沐所言纯属诓他的。据说墨门门下弟子众多，而其门下弟子又开辟了众多门派，其中最为人所知的便是这鸷鸟门。故而也有人用这鸷鸟门代替墨门。”
“竟是门中门？”九歌不觉惊叹。
“因为墨门巨子神出鬼没，无法识别，反倒是这鸷鸟门弟子招摇在外，加之面上纹有鸷鸟图腾，难免喧宾夺主了。”
“可这鸷鸟门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些。”九歌不觉恨恨道：“和公子口中的墨门的行事作风简直是天南地北，既是墨门门下，难道无人能管吗？”
“倒也并非如你所见，这个巫祝纯属特例罢了。”姬茕羽不由笑道：“据我所知，这鸷鸟门的门主是个世外之人，精通异术，怕是未曾想到其门下弟子会作恶至此吧。”
“精通异术？”九歌再次怔住，不由开口道：“只是不知这墨主是个何等高人？有此势力，怕是连各国君王都要忌惮了吧。”
“忌惮肯定是有的。”姬茕羽点头道：“只不过这墨主向来行事怪异，旨在百姓，对在朝为官者却从不搭理，更不用说各国君王了，所以倒也让各国君王心中稍安。”
“心系苍生？”九歌不觉低语，这才是为王之道不是吗，若是他不愿出世倒真是可惜。
第七十一章 安兵扎寨（）
三日后，玄玉带领昭国中军，浩浩荡荡地向郑邑出发，经过四日匀速行军，于一日傍晚抵达郑邑。
九歌和姬茕羽被安排在其中一辆不太起眼的篷车里，姬茕羽忍不住看向九歌：
“出征无数次，像这样坐篷车的还是第一次。”
“我也是。”九歌跟了一句。
“你瞧我二哥。”姬茕羽用手肘推推九歌：“是不是英姿飒爽，所向披靡？”
九歌随之看去，不觉点了点头：“公子胸藏乾坤，定是国之大才。”
“你可有意中人？”姬茕羽听闻九歌此言立马一脸兴奋地凑近道：“要不我帮你撮合撮合。”
九歌被姬茕羽的话给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将军莫要开玩笑，九歌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姬茕羽大手一挥：“你只需说想还是不想。”
“不想。”九歌立马否定。
“啊？”姬茕羽愣住：“为什么？”
“因为我有意中人了。”
“谁？”姬茕羽似有些不满地看向九歌：“这世上还有何人能胜过我二哥？”
九歌一滞，心中顿觉无奈道：“九歌心有所属，无关其他，只系一‘缘’字而已。”
“那人是谁？”姬茕羽突然一脸的怀疑道：“貌似在将军府的时候还没有吧，这短短数十日光景，怎么突然就有人了？军营里的？”姬茕羽蓦地眼睛一亮：“难道是？韩修沐？”
不知是姬茕羽的猜测太过突兀，还是声音太过刺耳，篷车突然猛颠了一下，九歌没扶稳，一头磕在了车身上。
九歌一边揉着泛红的额头，一边无奈道：“将军莫要再猜了，此人并非军中之人。”
“不是军中之人？”姬茕羽微微皱眉，突然一脸惊慌道：“不会是蔚离歇吧？”
九歌瞧她越猜越离谱，却又觉得好笑，不免打趣她道：“九歌不夺人所好，将军尽管放心。”
姬茕羽一愣，反倒红了脸，话题就此结束。
中军抵达时，其它两军人马也已到达，远远望去，旌旗林立，人马攒动，扑水两岸一时扎满了昭军大营。
玄玉跳下战马，登上高车，察看各军营帐之后，对萧破道：“传令下去，三军就地休整，选出隐蔽场地，强化集训骑手。”
“是。”萧破领命。
“另外，三军营帐可再疏散，多悬旗帜，虚张声势，统一口径，号称雄师二十万。”
“得令。”
姬茕羽和九歌也走下篷车，看着玄玉一通发号施令，昭军屯扎范围瞬间扩充了十里，沿水的帐篷增加近半，屯扎区域，岗哨林立，尤其是骑手训练基地，盘查极严，三十里方圆，寻常人基本上靠近不得。
这边昭军严阵待发，那边琪军大帐之中，达敛收到消息，说是昭人三军人马已经陆续赶到郑邑，沿扑水屯扎，连营三十余里，盘查极其严密，只能远观气势，估计三军不下二十万众。
达敛不觉紧皱眉头，二十万众？怎么可能？昭国三都，江城乃边防重镇，真能出战的士卒不过五万，曼顿防军不下五万，但对勤防务一日不可懈怠，敢出三万已是极限，至于羊城，乃东部都邑，防军四万，就算其能尽数出兵，总共不过一十二万，而今日所探，竟达二十万之众，达敛笃定昭人不可能为一微国而倾巢出动，如此张扬，必然是虚张声势，吓退琪军而已。
达敛想定，一面下令加强在微国的攻城力度，一面派得力将领引武卒一万秘密屯驻于相山之中，地点是达敛亲自圈选，位于漉河口的一个山坳子里，若无大雾，不可造炊。
第二日午时，中军帐中，萧破对玄玉道：
“眼下人马均已休整待发，三万骑手也已准备就绪，粮草俱足，不知将军何时开拨？”
“即刻。”玄玉看一眼姬茕羽：“你可是该归位了？”
姬茕羽原本正与九歌闲聊，听闻此言，立马堆笑道：
“不急不急，眼下未到翰封，所以还请二哥再辛苦几日。”
“辛苦几日？”玄玉突然微敛了眸子看向姬茕羽：“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姬茕羽一愣，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二哥想干嘛？”
“这个拿去。”玄玉指一指手边的几卷册子。
“这是什么？”姬茕羽好奇地看去却不动身，一脸怀疑地盯着玄玉。
倒是韩修沐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凑了过去：
“玄女兵法？”
刚刚费着眼力读完这四个大字，韩修沐便立马怔住，稍事片刻，韩修沐忙激动的上前捞过其中一卷匆匆展开，然后便一脸震惊地看向玄玉：“你先前训话时所言的天命所归居然是真的？”
玄玉看一眼韩修沐：“假的。”
“那这个？”韩修沐指着手中的册子。
“真的。”
韩修沐怔住，面色转换不定，正惊叹间，突然手中一空，姬茕羽瞬间夺过兵法满是欣喜地扑到玄玉跟前的案上，
“这便是传说中早已失散多年的兵家法宝？”
玄玉点头：“这两日你闲着也是无事，便将此好好研习一番。”
“是。”姬茕羽方才心中的疑虑一扫而空：“如此宝贝，二哥怎舍得给我的？”
玄玉看一眼她：“说的也是，那便还我好了？”
“这不行。”姬茕羽忙把卷册护在胸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二哥可不许耍赖。”
九歌忍不住失笑，却见韩修沐眼巴巴地看着姬茕羽手中的兵法，模样甚是可怜。
“看完记得给修沐。”玄玉淡淡道。
“什么？”
“什么？”
韩修沐、姬茕羽瞬间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惊喜若狂，一个不情不愿。
“玄玉兄果然够意思。”韩修沐立马眉飞色舞地看向姬茕羽：“速度快点啊，不然给我先看也行。”
“想得美你。”姬茕羽白他一眼，顺势将案上的剩余几卷通通揽过：“二哥，茕羽先走一步了。”说着快速闪过韩修沐疾行而去。
“玄玉，我突然想到还有些军务要处理，也先走一步了。”韩修沐说着一个抱拳，转身便出了营帐，直奔姬茕羽而去。
九歌看着营外拉拉扯扯，越走越远的两个人，忍不住笑起来，若是他俩真是一对该多好。
第七十二章 有意刁难（）
“用兵之道，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人下。是谓不争之德。以其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玄玉看向九歌淡淡道。
九歌一愣，转而朝玄玉施了一礼：“公子所言极是，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如此。”
“我有些好奇，你究竟师从何人？”玄玉看着九歌，平静的眸子流露出少有的深邃，“既有此觉悟，想毕方才的玄女兵法你也略知一二吧。”
“公子见谅，九歌实在想不起曾经的过往，亦未听说过什么玄女兵法。”九歌昧着良心撒谎道，自己总不能告诉他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