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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头看着窗外，岚却怔怔的看着他耳后凸起的一块扇状骨头。他在数着对面的妖，她却在数着那骨头上的骨刺。
不，其实不用数，她不光知道一共有五根，还记得那软中有硬的手感。
第一次他亲她，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无意中碰到这块骨头，正好当做抓手。却没想到他这里异常敏感。所以后来每次他亲得她喘不过来气，她就报复似的揉搓他这块骨头，直到他喘着粗气放开自己。
“仲……？……哥哥？”岚的声音很轻，似乎是自己从嗓子里溜出去的。
仲？却听见了，他身子一震，慢慢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她，哑着嗓子问：“你刚才说什么？”这个称呼已经被时光尘封了啊……
沅一脸懵逼，看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诡异，干脆坐到沙发里，点上一根烟，默默当起了观众。
“我是雀舞……”
“不可能，我亲自确认过，小舞的确死了……”仲？的眼眶红了，烦躁的扯了扯领子。
“身体是她的……但那一世我就是雀舞……”
她当时上一具身体刚刚被一只黑熊精扯坏，正经过孔雀王宫，却看见偌大的空地上堆着高高的柴，柴堆顶上躺着一个小姑娘，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四周有巫师在作法，还有人手持着火把立在四外。只待作法完毕，就要进行火葬了。
只见那小姑娘眉眼生得极惹人喜爱，岚便生了恻隐之心。一低头，钻进这具小小躯体。
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得让人喘不过气。
魅没有实体，需要依附于肉身才能成形。仲？揉着太阳穴，也就是说，当年自己爱的是眼前这个人？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太过陌生，陌生到完全没有感觉。
小舞是那样至情至性、无拘无束的女子，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将有关她的片段藏在心底深处，此时却无论如何安放不到岚的身上。
彼时，他还是父亲最宠爱的小儿子。
听说大哥要和师父去西南历练，他也吵着要去。父王拗不过他，只得答允。
他们在苍山附近找了地方住下，每天大哥和师父在原始森林里打怪，他跟了一两次觉得无聊，就自己在附近闲晃。
这边大多是吊脚楼，人住在上边，牛羊养在下边。他看什么都新奇。
有一天走到了一座宫殿附近，两边没有竹楼。仲？以为自己看错了，真的是和自己家宫殿很像的一座建筑，外面围着高高长长的围墙。
仲？仰着头往上看，阳光很烈，刺得他双眼微眯。正琢磨着翻上去看个究竟，忽然从天而降一道五彩云霞。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待到反应过来是个人的时候，又慌忙伸出双臂上前。
第58章 回忆里的小脚丫（）
砸入他怀中的小人儿软软热热的，只在他身上缓了一下下坠的力道便迅即起身。
仲？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上着紧身露腰小衫，下面是五彩的鱼尾长裙。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脸蛋粉扑扑的像桃子。
她是从那院子里出来的？
“喂，你要不要去看泼水节？”女孩儿的声音脆生生的。
仲？指指自己，一脸疑惑的表情。
“走啦，一个人看没有意思。”女孩儿一扯他的袖子，已经跑了起来。
她扯着他，掠过草尖，掠过矮树梢，一溜儿烟的就跑近了竹楼群。她踏着竹楼的屋顶，直奔最热闹的地方，五彩的鱼尾裙在她身后开出一朵花。
他紧紧的跟在花后面。
她边跑边回头看他，鬓间有晶亮的汗珠，语带轻喘：“好俊的身手！你是谁家的？”
“我从东海来。”
她大大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随意坐在一个竹楼的斜屋顶上，“那么远？让我猜猜。肯定不是龙族，龙族一个个冷冰冰的，眼高于顶。看你长这么好看，不会是鲛人吧？嗯？”
她没有穿鞋，赤裸着小脚丫，一前一后的晃荡。
仲？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脚上。
龙族礼数繁多，年轻女孩儿在男子面前断不会这样裸着脚，他自然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想过女孩儿的脚会是这般白里透粉，五个小小的脚趾在阳光下宛如透明。脚后跟窄窄的，向上连着纤细的脚踝，脚踝上还有穿着铃铛的银链，稍稍牵动就叮叮作响。跑了这些路，她的脚底一点灰都没有，嫩的像能掐出水来。
女孩儿见他没说话，以为自己猜对了，又自顾自地说：“我最喜欢水了，不过没有机会认识水里的朋友。现在好了，你是我第一个水中的朋友。你好，我是孔雀小舞。你呢？”说着冲他伸出手。
“我……我叫仲？。”他握上她的手，小小的，温暖的。
“仲？哥哥，”她笑眯眯的，很自来熟的样子，“今天是泼水节，我最喜欢的节日。咱们去看看吧。”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仲？说：“好。”
不是很宽的街道上早已成了人和欢乐的海洋。男女老少都喜笑颜开，许多人的衣服、头发早就湿透了。按照这里的风俗，向谁泼水就意味着把好运带给谁，躲了反倒不好。所以大家手里都拿着盆盆罐罐，嘻嘻哈哈的互相泼着。
小舞跟旁边人要了水，扬手就朝仲？泼过来，打在他身上和脸上。
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兜头一盆凉水，他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小舞正掐腰笑着，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泼了一盆。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裙子也紧紧地贴在腿上，她原地跳着脚，小脸气鼓鼓的，眼睛像弯弯的月亮。明明很狼狈，仲？却看得入了神。
有人说话，打断了仲？的回忆。很久没有这么放肆的回想从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记忆一点都没有褪色。他正沉浸其中，很不高兴被打断。
第59章 我只要你一个（）
岚：“仲？哥哥，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仲？：“……”
岚：“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仲？：“……”
岚：“原来你是龙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鲛人呢……”
仲？：“……”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不能接受他的神采飞扬的小舞就是眼前这个气质沉静、举止端方的女子。
岚见仲？一直不说话，自己又没有求着他旧情复燃，终于声音变了变，道：“当年是你先失约……”
仲？终于不能再平静，脖颈爆出条条青筋，沅在旁边看着，生怕他下一秒就气出了原形。
“小舞……”他艰难地发出了这一声，这名字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心里堆满悲伤的那个盒子，整个人被情绪和回忆淹没，泪如雨下。
岚走过去，轻轻的抱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比她高出了很多。她的手不住拍着他的后背，“仲？哥哥，都过去了，放下吧……小舞也放下了，小舞不怪你，这是咱俩的天命。”
她记得，他时常从东海来看她。两个人牵着手逛遍了苍山的每一寸土地和洱海的每一处水底。他带着她猎杀巨型金鲵，只为得到一枚可以提升修为的内胆；他的情话像春日的小雨，淅淅沥沥洒在她的心田；他的爱抚像燎原的火，走一路烧一路，摧枯拉朽。
就在两颗心越来越亲密的时候，仲？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龙族要和鲛人联亲，父王命他娶鲛人头领的女儿。
雀舞反应激烈，她说：“你去问你爸爸，西南孔雀王族的联姻他要不要？我不许你娶别人！”
仲？搂她在怀里，细密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赌咒道：“小舞，你信我，这天上地下，四合八野，我只要你一个。除了你，我如果对第二个女子动心，就让天降五雷轰我……”
他话音没说完，雀舞红着眼睛来捂他的嘴，另一只手捶在他胸口，“谁让你乱说话……”
分别的时候，他让雀舞等他的好消息。
结果，她再也没见到他。她等了他三百年，最终等累了，散了一身修为，力竭而死。
雀舞死后，一缕青烟从她头顶飘出。
岚只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悠长的噩梦，胸口憋闷。
她不知道的是，仲？的努力一刻都未停止。他用尽各种方法反抗父王，宁死不娶。父王最终没办法，只能娶了那鲛女做自己的侧妃。
后来仲？也在想，父亲当时是真的心疼自己，不然大人怎么会逼不了一个孩子。而自己也是真的不成熟，完全没有觉察到鲛人欲反之心，只一味处处与父王作对。
父王对鲛女很好，后来三弟出生了，再后来，在鲛女的耳边风中，父王对他渐渐冷落，对他的看管也松懈了。
他终于能逃出龙宫，来寻小舞。这世间却再也没有小舞。
他入了魔，掘了小舞的墓。她的尸身已经腐烂，依稀能辨别出样子。那小小的手再也不会触碰他耳后的鳍骨，那柔软的唇再也不会发出诱人的召唤……
他钻进棺椁，静静的躺在她身边，把那个深爱着雀舞的仲？留下来陪着她。从棺椁中出来的已经是另一个仲？，地覆天翻，沧海桑田。
第60章 总有人给我挖坑（）
仲？用了很大的力气，抱了抱岚：“谢谢你。”自己深爱过的人通过你依然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所以谢谢你。
岚：“认识你，小舞很开心。”
沅已经抽了好几支烟，大概厘清了岚和仲？的关系，脑袋有点疼。
仲？说：“说说那只蛇吧，就当是给小舞最后做件事。”
岚心中激动，面上却还维持着。沅已经拍着手喊道：“太棒了，谢谢二殿下！”
仲？问：“你这里还有地方吗？”
岚点点头，说“你随我来吧。”
一楼左侧倒数第二间，仲？抬头看，门楣上挂着“滇梦”两个字，他的心里一震，推门进去，竟立在当下，全身有如被电流击过。
整个房间满目葱茏，天花板上有白云朵朵，音箱里传出来潺潺的溪流声，空气中飘荡着隐隐的山茶花香，仿佛整个人置身云南秘境。
最妙的是天花板上悬垂着一个小小的秋千，房间到阳台没有门，秋千可以直接荡到阳台上。
仲？回头看着岚，眼中有疑问，有不敢置信，也有深深的感动。
岚点了点头，说：“没错，这是为你们而设计的。”
小舞喜欢秋千，我一直都记得。我们都没有忘记她。
……
今天跟的这台手术，主刀处置结束之后，把手一甩，宋奥师兄习惯性的接过他的手套，上前一步准备缝合。
“小韩，今天你来。”陈老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手术台周围的空气立即变得诡异起来。宋师兄手里还握着手套，转头去看陈老师；突然被点到名的韩。吃瓜群众。墨扬一脸懵逼。
一直都是宋师兄负责缝合啊，自己只是在旁观察学习的。虽然师兄始终处于缝合这一阶段，并没有再进步。这个……不是排队来的吗？
陈老师以为韩墨扬没听清，略略提高嗓音，又叫了他一声：“小韩！”
韩墨扬赶忙应了一声“是”，几步走上前来，没有时间去顾虑师兄了。
他按照之前学到的动作要领，干净利落的缝合了创口。
宋奥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想到当初自己是试了近一个月、反复操作了几个病人后才令老师满意的。
陈老师瞥了一眼，很是满意，拍拍韩墨扬的肩膀，丢下一句：“不错哈，小韩，好好做”，走出了手术间。
韩墨扬很诚恳地对宋奥说：“师兄，我……”
宋奥转身走了，留给他一道背影。
手术结束，护士将患者推去观察间。
韩墨扬闷闷的脱掉手术衣。往办公室回的路上，他还没想明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把师兄给惹了，也不知道陈教授在想什么！平时接触，觉得陈教授人挺好的，工作认真负责，颇有肖主任的风范……肖主任！
想到肖主任，韩墨扬不由得回想起来，陈教授似乎与肖主任走得比较近。
手术室的小风波像长了腿似的，很快就传回了病房。韩墨扬只觉得走到哪里都有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他。这让一向与人为善的他感到更加不安了。
第61章 今天别走了（）
翻开书也看不进去，正枯坐着，突然“叮铃铃——”，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来。
“你好，普外四医生办……啊？哦，是，好，马上。”竟然是陈教授的电话。韩墨扬挂了电话往陈教授办公室去，进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特意看附近没有人，才一推门迅速闪身进去。
陈教授听见门响，一抬头，就看见韩墨扬“哧溜”钻了进来，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指指沙发，说“小韩啊，你先坐，稍等我一下。”
韩墨扬举目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