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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的女孩也同时说话了：“程程，把手机收起来，别闹。”话音虽轻，男孩却顿了一下，听话的不情愿的把手机揣进裤兜。
韩墨扬见状就也坐了回去，问：“哪里疼？”
姑娘比划了一下肚子。
韩墨扬：“还有什么别的感觉？”
姑娘疼得吸了口气，说：“时不时的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
韩墨扬：“什么时候开始的？”
姑娘看了看男孩，说：“今天清晨。”
韩墨扬：“脱鞋，去床上平躺。”
男孩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呢，听到这话，赶紧过来搀着她躺到旁边的平床上，动作细致轻柔，还帮姑娘擦了擦额头的微汗。
韩墨扬按压她的腹部，其中右下腹区域几乎不能吃力，基本上可以判定是急性阑尾炎了。他说：“应该是急性阑尾炎，你们先去抽个血，我帮你联系急诊尽快手术。”说着就给他师傅打电话，王老爷子很爽快的答应了，说没问题，让她来吧。
等上午看的患者化验结果出来，回到诊室问完诊，韩墨扬抬头看墙上的钟，已经12点多了。他匆匆忙忙去食堂，扒拉了一口饭，就回科里了。惦记了一上午那个被莫名其奇妙提交的病志，他总要亲自看一下。
第72章 冤家路窄（）
看到提交时间，果然是程平说的昨天晚上。他翻了一下墙上的加班和二叫记录本，昨天晚上有五个同事在科里，这五个人都有嫌疑，但是韩墨扬并不觉得谁有这么做的动机。
出来走到护士站，看见正好许倩自己在那里站着，就随意的问她：“小许，昨天晚上谁的班呀？”
许倩一看是韩帅哥，立即眉眼弯弯的说：“我呀，怎么啦？”
韩墨扬不由得暗道，好巧！又接着问：“昨天晚上挺忙的啊？”
很多男医生没事的时候喜欢来逗逗小护士，但他并不经常这样和护士们聊天，所以许倩有点意外。她近距离的看着韩大夫，发现他的皮肤比一般男性要细腻得多，显得整个人清爽又年轻。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线条分明，越看越觉赏心悦目。
她想了想说：“正常吧，没有特别忙或者闲。啊，对了，昨天宋大夫那个患者家属又耍泼了，宋大夫亲自出面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然后宋大夫顺便还请我们吃了晚饭。”
听到宋奥的名字，韩墨扬牙根都痒痒了，肯定是他，自己手艺不精还怨恨上别人了，上次摔碎了自己的玉坠，这次又这么坑自己！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一个未提交未完善的病程记录呢？自己这次不是和他搭台的呀。
回到办公桌前坐下，韩墨扬还是没想出来。电话铃响了，他探头一看，显示的是肖主任的内线号码。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该来的总会来的。他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你好，普外四医生办公室。”
“小韩呀，你过来一下。”
主任这么牛，就知道屋里没别人？他整了整白大衣的领子和袖口，颠颠的往主任办公室走。
站在主任办公室外，他隐隐听到房间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便站在走廊里等着。不一会儿，陈教授推门出来，看见韩墨扬，脚下并没有停顿，只是微笑着和他点了点头。
韩墨扬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整改之后的主任办公室他还是第一次来，不由得好奇地迅速扫视了一圈。原本宽敞气派的房间兼并后，只剩一个长条形，除了办公桌和书架，只剩一个会客沙发，看起来相当简陋。
韩墨扬不由得回想起来，之前的主任办公室是宽大的写字台配一把真皮转椅，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供主任中午休息用。白天的时候，光线透过明亮的窗户直直照在沙发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前一阵院里按照上级文件精神，全院清查办公用房面积，像主任这么阔绰的办公面积自是首当其冲接受了整改。据说就连院领导都整改了呢。
肖主任已经六十了，却精神饱满，声音洪亮。此刻就腰杆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见是他，笑着说：“小韩来了？坐吧。”
韩墨扬小心翼翼的只把前三分之一的屁股安放在沙发上，略略弯腰：“主任，您找我？”
第73章 领导的艺术（）
肖主任：“小韩呀，你最近在做腹腔镜方面的研究？”
这看似随意的发问却让韩墨扬下意识地坐得更直了，科里面杜主任是微创一派，肖主任这是在套我的话吗？他斟酌着说：“是，研究生的导师有这方面的课题，我就帮老师做点粗活。”
肖主任笑容满面，说：“小韩啊，年轻人可以低调，但也不能太过低调啊。我早就听刘教授说过，你是块好料子。这么快就发了高分SCI，我真的没有看错你啊，哈哈。”
哈？韩墨扬一脸懵逼，什么高分SCI？
肖主任看他的表情，又说：“哈哈，你就不用再谦虚啦。”
韩墨扬立刻想到的就是导师带着他们几个发的那篇文章，难道影响因子很高？回想那段不分白夜做数据的时光，虽然也曾想过干脆修改数据造假以符合结果得了，但最终败给了心里天使的一面；也曾累的像狗一样然后为了一点小事迁怒于岚，却最终还是咬着牙挺了过来，这么看来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想到这，不由得表情柔和，唇角微微上扬。
肖主任清了清嗓子，“咳咳，小韩啊，做研究发文章是为了自己的提高，平时一些基础性的工作也要认真完成好，要有大局观。”
韩墨扬一凛，来了来了，重点来了，而且上升到大局观的高度。不过他也没法说他是冤枉的，听着好像是找借口。只好瞬间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点头道：“主任批评的是，是我手头的工作没有做细，给咱们科里扣分了。”
肖主任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坚定：“年轻人嘛，犯点错误倒是没什么，只是须得养成仔细谨慎的好习惯。至于扣分嘛，咱们科倒还真是不在乎这几分。你不用有太多包袱，放开手脚去干吧，未来终究是你们的啊。”他看着韩墨扬的目光是欣赏的和鼓励的，韩墨扬只觉得心中涌动着一股温暖的情绪，鼻子竟然微微发酸。连忙起身道：“谢谢主任，那您先忙。”
待到关上主任办公室的门，他缓步往办公室走去，心道：“怪不得人人都想当领导，这当了领导可以一张嘴就把人的心搅得提起来又落下，跟坐过山车似的，想必心里也是很得意的。”而且深深觉得领导说话是极其讲究艺术的，也不是单纯的就事论事，也不是上来劈头就批评，而是很有技巧的从表扬切入。跟领导谈话，真是每次都涨学问啊。
路过病区，只听一阵嘈杂。韩墨扬皱着眉头往传来喧哗的人堆处看了一眼，加快了步伐。
下午让学生梳理完善一下这几张床的患者的病历，他就随意的浏览一下网站，关注一下学界前沿。
他起身去厕所的时候，正好看见上午门诊遇上的那个刺头，蹲在安全通道旁边的墙角。他看见那男孩头埋在膝盖上，瘦的肩胛骨都支出来了。
韩墨扬心里想着女孩儿的急性阑尾炎做了手术应该就没事了啊，他这幅样子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并发症？
第74章 消失的女孩（）
想到这里，他走过去弯腰拍了拍那男孩的肩膀。
那男孩毫无准备的抬起头来，半边脸颊高高肿起，鼻头红红的，关键是抬头的瞬间眼睛里一颗大大的泪珠兀自滑落。哭了？韩墨扬心中的疑问更深了，难道真的是有很严重的并发症？关键是这男孩哭得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男孩看见一个穿白大衣的，怔了一下，待到看清楚是韩墨扬，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似乎不想在韩墨扬面前露怯。
韩墨扬关切地问：“你女朋友的手术顺利吗？”
男孩点了点头，然后就把脸别开了，似乎并不想再唠下去。
韩墨扬看他这样子，也不想再和他说话，上了厕所就往办公室回。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小护士在那叽叽喳喳：
“13床她妈老厉害了，一巴掌就呼上去了，还骂她贱人……”
“13床看着柔柔弱弱的，老有主意了……”
“我一直以为是个男的……”
韩墨扬原本走过去了，又倒了回来。几个姑娘招呼着“韩大夫”，眼睛却还是亮晶晶的，显然还沉浸在刚才分享的巨大八卦之中。
韩墨扬问：“说什么呢？”
许倩快言快语：“13床是蕾丝边。”
王晓迪忽然想起来了，“哎，韩大夫，13床不是你从门诊收上来的吗？”
韩墨扬万万没有想到，眼前又闪现过那男孩瘦削的样子，哦，不，应该是女孩了。他说：“是啊，不过看上去并不像是女的，我都没发现。”
之后的几天，他看到大多数时间那个短发的女孩都沉默地坐在走廊里，眼睛不时看向病房的方向。长发女孩的家人应该是坚决反对她俩的事，白天的时候总是有家人在病房里看护病号，不让短发女孩进屋。只是到了晚上，家属都必须离开病房，虽然他们请了护工，但是听说都是短发女孩不合眼的忙前忙后。
韩墨扬心底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社会的包容度已经高了很多，但是放到哪对父母的身上估计都很难接受吧。如果是真爱，那希望她们能天长地久吧。
结果又过了两天，他出完诊下午回到病房，发现走廊里竟然站着几个民警。这工作久了真是什么光景都能看到啊，他再次来到八卦集中区——护士站，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一个凄厉的女声：“警察同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她啊……”
声音太过刺耳，韩墨扬不由得揉了揉耳朵，看见一个瘦高的女人，衣着优雅，原本精致的妆容哭花了，整个人毫无形象可言。他想起来了，这是13床的妈妈。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从她断断续续夹杂着抽泣的叙述中，韩墨扬厘清了事情的原委。
女孩儿本来约的今天上午出院，结果一大清早，两个人偷偷就溜了。早上护士过来发药的时候才发现人不在了，赶紧联系家属，结果并不是家属接走的。家属来了之后先是和医院一顿闹，不过医院上哪赔人去？家属报了警，警察调了监控，发现是两个女孩儿一起离开的。
第75章 失约（）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出谋划策，说：“你不知道你姑娘住哪吗？去找找看呗。”
那女人摇了摇头，说：“确认过了，早就不住那了，我也不知道她住哪……”
围观的人里便有人啧啧说：“当妈的不知道自己闺女住哪？够关心的了啊……”
还有人说：“手机不能定位吗？”
这句话好像提醒了病号妈妈，她擦了擦眼泪，迅速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说了些什么。再挂上电话抬起头的时候，表情竟然已经镇定了很多。
韩墨扬快步走了过去。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胃口也变得好了很多，快下班的时候他就给岚打了电话，说是想吃她做的酸汤面条了。岚笑着说：“你倒是会吃，行，你从单位出来的时候再告诉我一声。”
五点一到，韩墨扬一边转着车钥匙，一边脚步轻松地往停车场走去。刚刚跟岚通过电话，岚说会让他进门就吃到刚出锅的酸汤面的。结果电话又响了，他看都没看，接通了就说：“媳妇儿，还有什么吩咐？”
结果是一个男的：“韩大夫吗？”
韩墨扬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机，低头一看，是医院的总机打来的，顿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啊，我是。”
对方说：“我是总值班赵老师，急诊有外科手术，请立刻来院。”
在医院里，总值班就相当于是夜间的最高权力部门，总揽、协调各种医疗和行政事务。一般急诊手术的二叫电话也是由总值班来打。
韩墨扬并没有走出多远，几乎是跑着回了单位，上楼换了白大衣就赶往急诊手术室。
被救护车送来的患者又是酒后打架的，主刀是王老爷子，他见到韩墨扬，点了点头，说：“走吧。”
伤者是被人用啤酒瓶捅了，送来的时候半截酒瓶子还插在肚子上，谁都不敢拔，随着喘气一上一下的轻轻晃动。此刻，伤者脸色由于失血过多而苍白，麻醉师早已处理好，人安静地躺在手术台上，手术区域露在视野内。
王教授小心翼翼的切开，韩墨扬凑上去一看，忍不住啧了一声，创面血肉模糊、影响手术视野不说，全是细碎的小玻璃碴。酒瓶子刺入的位置也够险的了，差一点就刺到了脾脏。王教授带着韩墨扬一起，一点一点的清理玻璃碴，缝合创口。这也是韩墨扬喜欢和王教授配台的原因，他放心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