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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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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起风了,院里没有人,晏薇缓步走近房门,便听到里面几个宫婢的对话。

    “姜国的使臣不是刚走一拨么?怎么又来了一拨?”这声音轻缓绵软,晏薇脑中便浮现出那个个子最矮的婢女的脸。

    “那谁知道,不过这一次的礼物可比上次丰盛多了,上次我还在对面芙公主那里,只有几块丝帕而已,都不够分的。”说话的是那个圆脸婢女。

    “你知道什么啊!这次对面也只是几块帕子,独独咱们这一位的东西比别人都多。”这声音又尖又细,应该是那个个子高高、肤『色』白净的婢女。

    紧接着又是那圆脸婢女的声音:“哦?你去对面打探过了?”

    尖细的声音又响起:“那当然,一早我就过去看过了。咱们这位不知道什么来头,好大的面子。”

    “听说薇公主是去过姜国的,和姜国太子认识也未可知,也许这是特别送给她的呢……”是那个矮个婢女绵软的声音。

    “哼!她那时候不过是个民女,怎么可能认识姜国太子?就算认识姜国太子,人家也不会看得上她,特地送礼物给她的吧?”又是那尖细的声音。

    圆脸婢女的话音传来:“别『乱』嚼舌头,薇公主体面,咱们自然也脸上有光,这有什么不好的?”

    尖细的声音争辩道:“她哪里有什么体面啊?若真体面,就不会住到这多年不住人的偏宫,整日叮叮当当的铃声吵得人心烦,说话都听不清了……”

    晏薇听到这里,轻咳了一声,里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晏薇推门而入,三个人一齐恭谨地站了起来,六只眼睛一齐看向晏薇。

    晏薇眼光一扫,视线便落在了堆满了各『色』绸缎的几案上:“这些是什么东西?谁送过来的?”

    圆脸婢女忙答道:“是宫正派人送来的,说是姜国使臣的礼物。”

    “哦?”晏薇语气淡淡的,坐下来翻动那些东西。有各『色』布帛,有衣服,也有绣鞋、巾帕等小物。晏薇一边翻动,一边说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听着怪热闹的……”

    声音尖细的宫婢抢着答道:“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看着这些东西稀罕,有的料子还是第一次见。”她一边说,一边觑着晏薇的脸『色』。

    晏薇也不搭话,抽出一双绣鞋,浅碧『色』,鞋面上绣着一双交颈而眠的仙鹤,那质料,正是“三飞缎”。晏薇轻轻一笑:“是不认识这个吗?这叫‘三飞缎’。”

    晏薇说着,轻轻取过那鞋,指着剩下的东西说:“你们拣你们喜欢的,各自取一样,剩下的收好吧。”说完径自出门而去。

    三个宫婢讪讪的,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知道晏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随即便抛开了疑『惑』,围着那堆礼物挑挑拣拣起来。

    晏薇揣着那双绣鞋,一路疾行,来到了幽禁樊妃的那个小院门外。

    其时天『色』已晚,又加上阴云密布,周围一片昏暗。

    晏薇把脸凑近门缝,看不到院里有人,便轻轻地拍了拍门,停了一下,听了听里面并无动静。便又大力拍了拍门,那一句“母亲”在舌尖上打了几个滚儿,就是吐不出来。

    终于,门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门缝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脸,额发、眼珠、脸颊、酒窝被门缝压成一线,在昏黄的暮『色』中,看上去有些可怖。

    “你是谁……”那声音颤颤的,带着惧怕。

    “我……”晏薇想了一下怎么措辞,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我是晏长楚的女儿晏薇,我来看看你……”

    “晏薇……”里面的人略呆了一下,而后又是一声撞击,“让我看看你!孩子……快让我看看你!”

    晏薇退后了三步站定,好让樊妃能看到自己的全貌。

    过了片刻,晏薇说道:“我这有双绣鞋,还有一瓶『药』。我把『药』放在鞋里,给你抛进去。”说着把两只鞋套在一起,又从怀中取出一瓶化玉膏塞在鞋里,一扬手,顺着墙头抛了过去。

    “我不要伤『药』,也不要鞋,求你了!给我一点毒『药』吧!让我死吧!”门里传来凄厉的喊叫和拍打大门的声音,一瞬间,一根血肉模糊不成形状的手指从门缝中掠过,隔着门缝,也能看到门侧面沾上的一抹血迹,隐隐的血腥气飘过来,晏薇又是一阵烦恶欲呕。

    “别这样……你别这样,先养好伤,再作道理……”晏薇柔声安慰道。

    “我的手已经废了,脚也废了,我真的不想再活了!给我毒『药』!让我死吧!”又是一阵凄厉的哭叫,在昏暗的暮『色』中让人心悸。

    “别……你别这样,别让人听到……”晏薇有点慌,她并不是很懂宫里的规矩,不知道被人发现会怎样,所以有点手足无措。

    “求你了,给我一点毒『药』吧?你懂医术的,对吧?给我配一点吧!”里面放低了声音,不停地乞求着。

    “你……多保重,想开些,我要走了……”晏薇无力地说道。

    转身的刹那,晏薇突然见到河边巨石后一个影子一闪而逝,看上去有几分像公子珩,再定睛看时,却不见了。

    晏薇在风中疾走着,身后传来阵阵哀哭:“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似咒似怨,挥之不去。

    注释:

    '1'昊天不平,我王不宁:见《诗经·小雅·节南山之什·节南山》。

    '2'以德覆君而化之……国贼:见《荀子·臣道篇》。

第13章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1'() 
晏薇蓦然觉得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落。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公子瑝的胸口上,脸朝着地面,泪水一滴滴滴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湿痕,好像水做的花。

    又一个早晨。

    院门开处,公子瑝站在院门外,浅笑着,等待晏薇。

    两个人,一前一后,没带随从,穿行在薄薄的晨雾中,身后的宫阁殿宇像一幅墨『色』的画,淡淡晕染着雾气,只有这两个人的身影是彩『色』的:前面一个一身乌红,炭灰缘边,闪着泥金'2'的点点粼光;后面一个是茄花紫配葱白,一头青丝如云。

    “今天怎么得空来找我?”晏薇低着头,轻声问道。

    “忙了好几天,总算有个空闲,来看看你。”公子瑝并没有回头,径自不紧不慢地前行,声音清清朗朗地穿透晨雾,传了过来。

    “我们去哪里?”晏薇又问。

    “等下你就知道了。”公子瑝答道。

    这是内城的东北角,有一处小小的土山,山上一座竹亭。

    “我小时候,最爱来这里……虽然不高,但已经是这宫禁里最高的地方了。看外边,可以越过宫墙,看到外面的芸芸众生;看里边,像是把重重叠叠的宫殿屋宇都踩在了脚下。顿生天地为我主宰之感……”公子瑝缓缓说道。

    晏薇一笑,顺着公子瑝手指的方向向墙外看去,一眼便找到了自己的“家”,簇新的屋顶看上去分外醒目,但是……再也回不去了……晏薇低下头,暗暗叹了一声。

    公子瑝手指轻抚颈间,隔着衣服捏弄着那枚“双龙化鱼坠”,说道:“你可知这枚玉坠为何叫作‘双龙化鱼’?”

    晏薇摇摇头:“不知……按说龙是鳞虫之长,四神兽之一,要比鱼高贵得多,为何要‘化鱼’呢?”

    公子瑝道:“龙代表天子、诸侯,有庇佑万民之责,身系天下,便不得自由;而鱼相忘于江湖,悠游自在,全无挂碍,才是真自由……曾经我借着病,似乎已经成为鱼了,但最终还是不得不重新做回龙……”

    晏薇问道:“你的病……现在怎样了?开始治疗了吗?”

    公子瑝点点头:“晏长楚已经在为我疗疾了……”公子瑝说着,转头看向远方,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我们小时候一整年都很少出宫,更别提去郊外登山了,这里是我们能够登上的最高的地方……所以……我最爱这里。”

    听公子瑝提到“我们”,晏薇忙问道:“二哥有下落了吗?”

    公子瑝的神『色』黯淡了下来,缓缓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晏薇又问道:“那……樊妃……到底怎么回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公子瑝说道:“樊妃和冰妃是同时进宫的,是自幼交好的表姐妹,冰妃是樊妃的陪嫁。冰妃进宫刚一年,便诞下了二弟,樊妃很是妒忌。过了几年,樊妃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她便四处求医问『药』,不管哪里来的方子,都照方抓『药』弄来吃,可还是没有效果,两人也渐渐疏远了。那年宫中来了姜国的刺客,冰妃替君父挡了一剑,身受重伤,樊妃趁侍奉汤『药』之际,暗中下『药』,害死了冰妃……”

    晏薇惊问道:“那二哥呢?”

    公子瑝道:“樊妃灌『药』的时候,冷不防被二弟看到了。那年二弟只有三岁,其实什么都不懂,但樊妃做贼心虚,把『药』碗中的残汁混了蜜水,骗二弟喝了下去。可能是因为『药』量不足,二弟保住了『性』命,但是落下了病根。

    “再后来,二弟的病缠绵不愈,筮人景梁说是二弟的体气特异,适合在鎜谷颐养;又兼他四柱纯阴,也可作为鎜谷生贽;三者,他说二弟克父克母,宜远离怀都。因此君父就命他搬去鎜谷居住。再以后的事情,很『乱』……我也说不清楚了……”

    晏薇默然良久,鼓起勇气问道:“能不能……让我去看看樊妃,给她疗疗伤?”

    公子瑝轻叹了一声,又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她已经故去了……”

    “啊?!”晏薇吃了一惊,“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是因为什么?”

    公子瑝道:“医正验看过了,是服毒,不知道她哪儿弄来的毒『药』……”

    晏薇脑中突然闪过那日石头后公子珩的身影,难道是他?!

    公子瑝见晏薇不语,柔声劝慰道:“看开些吧……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剥极而复,否极泰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就算一时不如意,忍一忍,流光会把那些烦恼都带走的……”

    “流光带走了烦恼,也带走了年少……”晏薇喃喃地道。

    公子瑝深长叹息了一声,揽过晏薇的两只手,拉到身前,手指轻轻抚弄着晏薇指根的伤疤,叹道:“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你放心……”

    晏薇蓦然觉得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落。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公子瑝的胸口上,脸朝着地面,泪水一滴滴滴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湿痕,好像水做的花。额头上,是公子瑝衣缘泥金皮索的触感,凉凉的,阻隔了公子瑝的体温,虽然靠得很近,但却无法感知彼此的温度。

    为什么哭?是为了樊妃吗?是为了自己的命吗?还是为了公子瑝这句话?似乎都是,也都不是……或许是为了公子瑝这句话背后隐隐透出的不安吧?

    公子瑝放脱了晏薇的手,轻轻揽住她的肩,晏薇才抽回手来,抹了一下眼睛。

    竹帘半卷,纱窗日落。

    又圆又大的夕阳像是窗外窥伺的脸,映着纱窗上密密麻麻的穷曲纹,勾连不断,错综复杂,看得人眼晕。

    又一次,面对杨王。但这一次却不是在正殿,而是在杨王的寝宫。

    暖暖的阳光照着,满室是金橙『色』的柔光。有点像是父女家常的感觉了,虽然还是分席而坐,虽然还要正襟危坐,不可依靠凭几,但晏薇心里,略略觉得有些温暖和安定,不像上次那样,大气也不敢出。

    杨王神『色』霁和,略略带着点倦意,开口说道:“樊『露』……已经故去了……”

    晏薇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是……大哥告诉我了……”

    杨王又道:“论理,你该为她服丧……”

    晏薇心中一跳,这两日就在惦记此事,但不知宫中规矩,又没人告知,所以不敢擅专。今日杨王召见,她也只挑了素净些的衣服穿着。

    杨王续道:“……但她因有过犯,已被贬斥幽禁,不再是你的母妃,又兼乃是畏罪服毒自尽,按照宫中旧例,不必为她服丧,饮食沐浴宴乐等方面,略简素些便好,只要你有心,便是尽了孝道了。”

    晏薇点头称是。突然想到,自始至终,自己从未看清过樊妃的相貌,第一次在公子珩的寝宫,自己疼痛到几乎昏『迷』,眼前一片昏花,只隐隐看到一点轮廓;前两次隔着门,不是远远的看不清脸,就是贴近门缝,只看到一线脸。这一世的母女缘分,可算是浅到极处了……

    杨王问道:“你可知她所服之毒的来历?”

    晏薇一惊,冷汗涔涔而下,忙低头答道:“不知……”

    杨王又问:“这个东西……是你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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