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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午餐,还是同样两个饭团,味道却大不相同,梅酱饭团中混了桃花瓣和柳芽,更增清香,另加了一些盐,反倒把梅酱的甘甜味道提了起来;而卷耳饭团中配了榆钱和蒮菜,滋味更加醇厚芳香。这些,自然都是童率的手笔。
自此之后,童率便专司掌勺,俨然成了这山上的大厨。
晨。
又是忙碌的一天,几个“坤营”的人下到地窖中搬运粮食,没承想却一脚踏进了一片酒海,地窖中汪着一层酒,那酒气,只闻着便让人醺醺欲醉。所有的酒坛或是翻倒,或是碎裂,都涓滴不剩。地窖中贮藏的米面豆麦之属全部被浸得透湿,眼看是不堪用了。一片狼藉中,倒卧着一个人,斜倚着酒坛甜梦正酣,脸上的红晕艳若桃花,正是童率。
果然,犯了这么大的错,童率如愿以偿地被两个人架着,带到了一个山洞里。
一路上,童率打起精神,暗记着道路,一双眼睛乜斜着,看似不经意,却把所有的人、事、物都尽收眼底。
原本便是装醉,这满身的酒气是来自衣服上的沾染,腹中却没有喝进去多少。
架着童率的那两个人一松手,童率便烂泥一样坐倒在地上,地上是那种青灰『色』的岩石,带竹叶一样炭黑『色』的花纹,童率心中一定,果然是来对了!
“你为什么酗酒闹事?”头上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我……”童率依然装出半醉半醒的样子,半仰着脸,似乎并没有听清问话的内容。
“为什么——酗酒闹事?!”那人蹲下身来,用手中的鞭子挑起童率的下巴,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地又问。
童率抬眼看去,只见是个虬髯汉子,他衣服上的字是“震十九”。
童率凄然一笑,语音婉转低回:“他们不让我……和萧哥哥在一起……”
那虬髯汉子一愣,一时弄不明白这句话的前后因果。
童率继续说道:“我……本不想来这里的,只为着萧哥哥喜欢……他说来了这里,可以求长生,可以长相厮守,一辈子在一起……可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上山之后,他一次都不来见我……反倒是成天和其他人厮混……不能和萧哥哥在一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室内几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倏地爆发出一阵哄笑。
那虬髯汉子笑得不停咳嗽,好一阵子,才止住了,站起身来,轻咳一声,板起脸来说道:“你酗酒闹事,毁坏公中财物,须得监禁五日,你可听明白了?”
童率扬起脸来,『露』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轻叹道:“五日也好,十日也罢,就算是一辈子又如何……即使在外面,萧哥哥也不会来见我……”
那虬髯汉子忍着笑又道:“还要责二十杖。”
“啊?!”童率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二十杖?那不是要人命吗?”
又是一阵哄笑,不知谁说了一句,“不会要你命的,只要你屁股的命而已。”
行刑很快,只一会儿的工夫便打完了,但痛却很长久。
再加上那黄『色』的“虎狼之『药』”,又是一遍折磨,似乎比挨打更痛。
童率趴在囚室中的席上,心中翻来覆去,把所有沾上边的人,一一骂了个遍。从悦安君开始,就害人不浅,非要让自己去扮演这男风小倌;那黎启臣也『奸』猾,自去探查关防情况,把这入狱寻人的苦差事交给自己;还有那些行刑的“震营”中人,非要去衣受刑,边行刑边污言秽语地调笑,自己痛哭哀求的丑态全被他们看在眼里。总有一天,待救出公子琮,便把他们一剑一个杀了,方才解气!童率心里一边愤愤地骂着,口中却径自低低地呻『吟』。突然又觉得腹中咕咕作响,不觉已经是午时了。
唯有痛和饿,是半点也忍不得的。
童率强忍着恶心,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轻声说道:“哥哥们,什么时候吃饭啊……饿死了……”
门外一个人笑骂道:“就你事儿多!”
另一个人接口道:“说的也是啊,今天的饭,好像晚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进来一个人,挎着一个大提篮,童率见那人也是“坤营”的,见过几面,但并不相熟。
只见那人把提篮放在案上,打开盖子,从中捧出一个朱漆小食盒,径直向山洞深处走去。门外几个人便一拥而上,从提篮中一人抓出一个饭团,大嚼起来。
“呸!不如昨天的好吃。”一个人啐道。
“是啊,这次送得又晚,味道又差,等下坤三十三出来,得好好审审他。”另一人愤愤地说道。
童率一笑:“因为昨天是我做的啊……今天我被关起来了,自然味道就不好了。让我尝尝,看有没有法子补救?”
一人塞过来两个饭团:“喏!你的。”
童率接过来,各咬了一口,梅子饭团的酸味重了些,吃上去有点酸馊的感觉;蔬菜饭团则过于湿黏,又略欠了点香气。当下说道:“梅子饭团太酸了,天气越来越热,酱中应略减酸味,加盐中和,否则会有馊气。这个没法补救了,这个菜饭团倒是可以在炭盆中加上点松枝,带着竹叶略煨一下,再撒点儿盐,味道会好很多。”
松枝在炭盆中闷烧着,满室都是清新的松香,温热的饭团擎在大家手中,人们一边吃,一边发出啧啧赞叹。
童率也不搭话,只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团,一边吃,一边暗暗打量着众人。
过了一会儿,那送饭的从里面出来了,提着空食盒。
待他走出去,童率忙问道:“那食盒里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轮不上你吃,你还不够身份。”一个人高深莫测地笑道。
“都是犯错被关在这里的人,还有什么显赫的身份不成?”童率嘴上问着,心中却想着这几日在灶上,没见有人另外做什么饭食,莫不是其他地方,还有一个小灶吗?
“呵呵,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另一个人笑嘻嘻地说道。
童率还要再问,那虬髯汉子一挥手:“都少说两句,吃饱了该干活了!”众人便纷纷散了。
童率也不以为意,反正还有五天,总有机会慢慢打探。
吃饱了,倦意便涌了上来,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得有鞭笞之声。
童率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侧耳倾听,那鞭笞声一声一声,不紧不慢地响着,听得童率五脏六腑都挛缩到一起,『臀』上的伤,又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似乎是自己在身受酷刑。但,只听到鞭笞的声音,间或有几声铁链的铮铮声,却听不到一句呻『吟』和求饶,到底是谁在受刑呢?
注释:
'1'舍尔灵龟,观我朵颐:见《周易·颐》。
第34章 幽人贞吉,中不自乱'1'()
公子琮一呆,身子僵直了似的,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缓缓放下了手臂,几声铁链铮铮之声,听起来分外刺耳。
另一个石室。
这个石室和黎启臣、童率养伤的石室一般大小,唯一不同的是有门那一面不是砖墙,而是粗大的木栅。木栅两侧,各有一个人。
里面的那个人,也是一身白衣,唯一不同的是他双手双脚都有镣铐,并且由一条细细的铁链穿在一起,铁链的另一端,钉在石壁上。
只见这人正用铁链的一环在山壁上划着小竖道:从下到上,一共六行,每行的竖道数量不等,似乎是信手划的,划完之后,又把相邻的每两个小竖道用横线划掉,最终每行若余一条竖道,便划上一条长横线,记为阳爻;若不余竖道,则划上两条短横线,记为阴爻。原来是在占卜。
只见那人把所有六行都记录下来,又另划了一行竖道,这次却是每六个竖道划掉,余数则是变爻……
外面那人把灯移到木栅旁,脑袋几乎嵌进木栅缝隙中,觑起眼睛,细看那墙上的卦象,似乎是目力不佳的样子。
灯光下,只见这人身穿烟灰『色』褐衣,脸上却戴了个白铜面具,和那“青帝”、“赤帝”的面具一样,遮住了半张脸,可以看到『露』出来的嘴角脸颊肌肤上,还有一些烧烫的伤疤。只听这人笑道:“又在算卦?”语声嘶哑难听,似乎嗓子也有伤。
里面那人点点头,也不回身,只说道:“是啊……七日一次刑求,便七日一卜,刚好算算明日刑求的吉凶。昔日文王演周易,也是在幽囚之中。”
外面那面具男笑道:“公子感情是在自比文王么?”
里面那人半侧了身子,只是在凝神暗算卦象,并没有回答。面具男细细看了看石壁,说道:“乾下坎上,是需卦。‘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看来倒是好兆头,公子应该审时度势,顺天正位,才能‘往有功’啊!”
里面那人轻笑一声,回过头来,白皙俊美的面容全无血『色』,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那笑容中含着几分无奈、几分隐忍,看上去倒像是恍惚带着羞涩的歉意似的,正是公子琮。
只听公子琮说道:“若有变爻,当以变爻为准,这一卦的变爻是上六。‘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从卦象看,事情要有变化了,恐怕是大哥已经出兵了吧?”
面具男似乎微微有些吃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公子猜得不错,杨军已经杀出了长岩关……听说青帝和赤帝已经回来了,前几日还讲了经,黄帝大约也快到了,你……”
公子琮打断了他的话:“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还敢自称黄帝、赤帝,难怪躲在面具后不敢见人,也知道没有面目见列祖列宗么?”他这一句,似乎把面具男也骂进去了。
面具男用手掩住嘴,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公子琮也觉失言,低声道:“我不是说你……你脸上有疤,戴上面具是怕吓到别人,也是一番善意……”
面具男点点头,又柔声说道:“既然卦象上说‘敬之则吉’,你不如便允了吧?”
公子琮笑道:“那也要先看看这‘不速之客三人’到底是什么人再说,总不能连脸都不『露』吧?”
面具男似乎又惊又喜,叫道:“公子,你这是允了吗?”
公子琮轻轻摇了摇头:“我可没说要答允什么,我只说别人若敬我,我便敬他也无妨,但别人若要让我俯首听命,我公子琮却也没那么软骨头。”
面具男叹道:“公子,明日又是例行的行刑日,你若允了,就不必再受苦了……”
公子琮抬眼看了面具男一眼,轻叹道:“这些时日过来,你也算知我了,我自幼身有奇病,发作时痛苦难当,二十几年下来,我忍痛的功夫要比平常人强很多,这寻常刑求,其实并不能奈我何,你们又何必白费工夫呢……”
面具男双手扶着粗大的木栅,头几乎要探进里面来,急道:“可是,公子,痛是一回事,但身子的损伤是另一回事,这一点你和常人并没有不同,你没发觉……你的身子一次比一次恢复得慢了吗?”
公子琮凄然一笑:“凭他是铁打的汉子,这样隔几日便受刑,也会恢复得越来越慢吧……那又如何?我若顺了你们,你们便会趁大哥出兵之机杀害君父,立我为王,也不过是把我当傀儡而已……我一日不答允,你们便一日不敢害君父,对么?”
面具男叹道:“这也未必……你不答允,自然有别的办法,你只是白白受苦而已,搞不好还要送掉自己的『性』命,这又是何苦……”
公子琮笑道:“我也觉得奇怪呢……若立傀儡,那几个小的不是更好摆布么?何必一定立我?”
面具男笑道:“公子你有所不知,你外祖原任军司马一职,在杨缙之战中殒命,如今杨缙边陲驻扎的兵马,多半是你外祖的旧部,他们自然是乐于拥戴你的……”
“而且,大哥既然已经领兵出征姜国,这些兵马的数量,已经占了留守杨国兵马的八成,可稳稳保我坐定江山,对吗?”公子琮面含讥诮,冷冷地说道。
那面具男一滞,随即又道:“公子既然知道,我就不多言了,但公子莫以为这事非你莫属,那公子珩的外祖是你外祖的连襟,殉国于三匠妾奴议和之前的那次攻姜,声望只在你外祖之上,不在他之下,只不过公子珩年纪尚幼,名声也不好,兼之她母妃刚刚获罪自尽,不如你适合而已。但你若如此执『迷』不悟,最终也只能换作公子珩了,以他的心『性』,只怕会忙不迭地答允呢!”
公子琮听了一呆,似乎之前并不清楚这些因果关联,怔了片刻,随即嘴角一撇说道:“这些宫闱秘事你知道的倒多,但问你晏薇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