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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之蝶听了,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25
亦裕吃饭从来都是谢问柳陪著,谢问柳偷偷见那些太监流水似的每一样夹一筷菜放在碟中呈给亦裕,而他也每一样都用了一点。过去谢问柳一直以为亦裕的食量不是太大,现在才知道他不是很喜欢。原来自己从未真的了解亦裕,他不禁有一点沮丧。
「味道还不错。」亦裕瞥了他一眼,随意地说了一句,这句话若是放在平时,谢问柳必定兴高采烈,但现在却知道亦裕纯粹是安慰他而已。
「不过。。。。。。」亦裕轻轻拨著饭,说了一句:「我还是觉得小葱豆腐好吃。」
谢问柳连忙道:「好,我马上就去给你做。」他说著就站起了身。
亦裕微笑了一下,道:「那也不用太急,你明儿做也是一样的。。。。。。要不以後你就住宫里吧,我让人给弄个磨子去,这样你就不用赶来赶去,做了豆腐就可以直接送御膳房了。。。。。。反正日子长著呢。」
谢问柳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把这话在脑子过了两遍才明白了亦裕的意思,快乐地差不多要晕过去了,好不容易才把持住,连连应是,他坐下来高高兴兴地拨了一大碗饭。
傍晚时分,谢问柳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後出了皇宫。天边火烧云滚,西风一吹,竟然悠悠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谢问柳带著赤朱与众侍卫到一个贵族家去接这位沈先生,当他们看到沈先生人的时候都不禁愣住了。没想到这位号称博学多才的沈先生竟然如此年轻,而且长得风神俊雅,浓浓的书卷味中带著几分秀气。谢问柳没想到是这麽一位风神俊朗的人物,不禁心生仰慕之情。他身後还跟了一位面无表情的黑衣家奴,被他这麽一衬,这位沈先生更是显得温和亲切,谈吐接物,让人如沐春风。
得月楼是仿金陵的建筑,粉墙绿瓦,黑匾金字,颇有江南大酒楼的气势。一行人上了得月楼,赤朱打听了一下,说是靠窗的厢座已经被人包下了,他与小二嘀咕了几句。那小二见是一群贵客,如何肯怠慢,立即便走入那厢房中,讪笑道:「这位老爷,您能不能给挪个位置,外面的长侍郎老爷想要一个靠窗的位置。」
谢问柳也朗声道:「里头人若是肯让出位置,你们这桌酒席我请了!」
沈先生却连忙制止,温和地道:「位置自然有先来後到的,我们岂可难为别人,我也不喜欢靠窗的位置,太吵,我们就在这儿坐吧!」
谢问柳不由心中暗叹,心想怪不得论语里头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後君子,想必君子都是文质彬彬的,这论语倒也不全都是废话,於是笑道:「既然先生随意,那就委屈先生坐这儿了!」
几人坐定之後,谢问柳便淘淘不绝地介绍起美食来。谢问柳知道的大才子就陆展亭这麽一位,他极嗜好美食,於是在他的心里早认定才子必定同时也是精通美食的。
「兰都饮食虽然不及中原花式繁多,但也别有风味,尤其是这得月楼做得草原八珍,是用泡发好的发菜,加上新鲜的鸡茸、蛋清、细盐搅匀,摊成圆饼状放蒸笼里用大火蒸熟,改刀後置於盘底,驼掌心、驴冲、驼峰、鹿鞭、猴头蘑切成圆片,牛鞭改成菊花形,分别用纱巾包好,入锅内加鸡汤、盐、葱、姜再配上十年以上的花雕氽透去膻味,捞出沥乾水分。而後将驼掌心、驴冲、鹿鞭、驼峰片按层次整齐地码入碗内,再淋上鸡汤、细盐、陈年花雕、葱、姜上笼蒸透入味,拣去葱、姜、滗出汤汁,扣在发菜饼的上面。再用滗出的汤汁来蒸牛鞭,熟烂入味後点缀在其间,猴头蘑片则是加鸡汤、细盐等调味品在锅内烧至入味,而後勾薄芡,淋明油出锅,围在发菜四周。这道菜滋补为上,先生一定要尝尝。」
谁知道那沈先生似根本不在意,只淡淡地道:「没想到草原也有如此繁复的菜式,只以为草原人性子憨直,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喜欢太过精致的东西!」
谢问柳笑道:「先生过谦了,草原八珍稀罕的是材料,若是论烹饪的手段,这哪里说得可以与中原比,听说中原皇宫里单一道荷花鸡就有三十六道工序!」
那沈先生听了连连摇头,不以为然地笑道:「那吃著多费事!」。
「听说中原四大才子之首的陆展亭个人就极注重饮食,说看一人有无灵气,端看他炒两道菜就知了!」赤朱不由插嘴道,他笑著悄悄捅了一下谢问柳。
沈先生轻笑道:「那岂不是宫里的御厨最有灵气了!」众人一阵哄笑,谢问柳听了心头一阵畅快,对这位沈先生大生知已之感,叹道:「沈先生看似文弱之士,颇有大丈夫之风呢。」
26
这时小二上来了得月楼最上等的茶,茶沏好後,谢问柳又道:「中原文人爱喝茶,听说越是名士越对茶有讲究,名士僧人间常有斗茶一说,汉人中就有一大文人作诗云:从来名士爱评水,自古山僧爱斗茶。沈先生不妨说说这如何一个讲究法,这茶又是如何斗法。」
沈生先微笑道:「不敢,这茶水讲的是一个香,色,味与饮茶的方式,或者说是当时的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在什麽天喝,在哪里喝,又与何人共饮,都与饮茶的层次有著关联。同一种茶,用不同的水来冲泡,茶汤的层次可以用千里计,陆羽就有,山水上,江水次,刘伯刍分得就更细了,一共有七个等级:第一为扬子江南零水,第二是无锡惠山寺石泉水,第三是苏州虎丘的寺水,第四乃是丹阳县观音寺水,扬州大明寺水排第五,第六是淞江水,淮水最下为第七。可见泡茶用水之细。」众人啧啧称奇,谢问柳更是听得大为叹服,他只懂得分辩茶里好坏,却不知道同一种茶泡出来的滋味也有天差地别。
那沈先生指著眼前的茶笑道:「你瞧这蒙顶茶可惜用了这兰都城里的阿诺河水来泡,若是用它的源头天池池水,那茶汤的滋味可就天差地别了。」众人连连称是,谢问柳立即差了人用快马去天池取一壶水来。
赤朱笑道:「可惜今日天山先下了一场雪,否则今夜就能请沈先生尝尝这天山山谷里头野鹿子的味道,即便什麽也不放,就放火上这麽一烤,再配上鹿血酒,那也是食之极致。」
沈先生微微一笑,道:「那想必畅快之极!」
谢问柳转身道:「可惜啊,今儿没猎著鹿,倒险些伤著了人,败兴之至啊。」於是便把那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谢问柳自己说著发现当时的那份感觉几乎呼之欲出,说著自己又多了几分疑惑,那沈先生似乎也很感兴趣,聚精会神地听著。
「老汉人先生奋不顾身救下小孩,又能面对箭伤镇定自若,风淡云轻,还能开口索要诊金赔偿,当真也算一奇人。」赤朱笑道。
「正是呢!」沈先生笑道:「这先生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同是来自中原,没准以後可以多亲近一些。」
谢问柳还来不及阻止,只听赤朱已经笑道:「那山谷後面就是阿尔巴夏村,我看那一群小孩多半是那村子里的,自然先生也是。」
沈先生仍然面带微笑,但眼中瞳孔似乎微一收缩,谢问柳不由心中一动,心想莫非庄之蝶果真没有把陆展亭送回南国,而是留在了北国,这个人莫非也认识陆展亭。随即又想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按理陆展亭早就要逃回南边才是。
谢问柳心中有事,立即笑道:「今天先生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若是饱了,我便安排先生去休息!」
沈先生微笑著道好,这时小二却端来一杯子递给他,道:「刚才隔壁厢房那位客倌让我给您的,他说天水何需天池取,煮茶未必品茶人。」
众人皆愣住了,谢问柳只见杯子里雪水渐融,最上面飘浮著朵朵冰清的雪花,沈先生连忙问:「这人呢!」
小二刚说了一句,下去了,沈先生已经冲下了楼,那黑衣家奴也跟了下去。
谢问柳立即冲到窗口,头伸出窗外,隐隐听到两人对话声。
那黑衣家奴道:「怎麽了,主子!」
沈先生轻笑了一声,道:「他刚才就在隔壁,天池是天山顶雪融水,他取天降之雪,在天时地利上连胜我两筹,所以笑话我只不过是一个煮茶之人,未必懂得品茶!」他看著那杯雪水,将它一饮而尽微微笑道:「没关系,我并不打算在这些地方赢你!」
此事再不通,谢问柳也在心中断定那个老者十有八九是陆展亭了,只是此人又是谁,他追下楼,两人已经全然没有了踪影。老疯子忽然从身後冲了过来,谢问柳一把拉住他,问道:「去哪里?」
老疯子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地道:「大仇人,大仇人。。。。。。」他这二年一直在谢问柳的照顾下,葛尔朗家供养著,如今一身锦袍,须眉料理乾净,只是这精神还是时好时坏的。
「大仇人?谁是你的大仇人?」
「大仇人,大仇人。。。。。。他是亦仁,亦仁!」老疯子呐喊道:「刚才那个青衣汉人就是亦仁,他化成灰我也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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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谢问柳与刚下来的众人都是脸色剧变,南边的德庆皇帝亦仁是北国人的心腹大患,北国无时无刻不在为与之一战而做准备。老疯子脸上一忽儿恐惧,一忽儿狰狞,一忽儿悲痛,颠三倒四地道:「不对,不对,仇人是薛四。」他抱著脑袋,突然又拉著谢问柳喃喃地问:「那我是谁?我又是谁?」
他虽然疯疯颠颠,可在谢问柳的心目中亦师亦友,份量甚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与赤朱一起将老疯子搀回了府。
老疯子嘴里不停地念道:「需降不可战,需降不可战。。。。。。」他们快到葛尔朗家的时候,刚好有一队黑甲兵路过,老疯子见了猛然喝道:「不能出战,不能出战!」他说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人瘫了下去,谢问柳与赤朱将他搀进葛尔朗家,大声吼道:「快去请大夫!」
两人将老疯子放在床上,谢问柳连叫了几声老俞,老疯子睁开了双眼,轻轻地道:「我。。。。。。不姓俞,我姓薛,名德昭,排行老四,别人都叫我薛四,我是已亡西金国的元帅。」
谢问柳与赤朱乍一听震惊不已,谢问柳迟疑了片刻,才道:「老疯子,今天我们可不是在玩游戏。」
薛德昭没有去答他的话,继续缓缓地道:「当年西金与南国征战不息,老主子猝死沙场,皇叔萧燕京叛乱,我与大哥拥戴幼主与之厮杀了有七个月,才将这场战乱平息。谁知道南国小人行径,居然趁我们内乱,悍然出兵,侵占我国的领土。」他说著气喘吁吁,似有一些激动。
谢问柳与赤朱对望了一眼,心道两国既然征战多年,敌人内乱之时自然是出兵良机,也谈不上什麽小人行径,当然两人谁也不会在此时去反驳他。
「当年率领大军的是南国的十一皇子亦德,我奉主之旨应战,在最东面的平定关阻击了南国的大军,那场大仗打了有三个月,但是我军歼敌数十万,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
赤朱与谢问柳虽然未曾亲眼目睹,当然都曾听闻这场以南国惨败而告终的战役,没想到指挥这麽一场赫赫有名战役的将军,竟然成了一个疯颠的老头。
「只是南国国力原本数倍於我国,我国经过内乱又与之打了一场仗,其实元气大伤。再加上前面他们拿下了几个军事要城,使我国前线顿失屏障。。。。。。原本以为南国经过这一次惨败,必定也需要修养生息。谁知道仅一个月之後,南国又派来了军队,这一次主帅是南国的十皇子。。。。。。亦仁。」
谢问柳眼皮一跳,他一直对亦仁此人很好奇,整个北国都对他讳言莫深,因为正是他打败了亦裕,成功颠覆了他的政权,而且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北国军队的心腹大患,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迟早挥师北上,只是不知何时而已。眼见薛德昭一瞬间里脸色有惊怖、憎恨到叹服,颇为复杂,心里更是对此人充满了戒备,正是此人让亦裕吃了亏,让他痛苦,谢问柳早就对他起了敌意。
「没见面之前,只听说亦仁是南国皇朝第一高手,但不如何招老皇帝的喜爱,探子也报他性情温和,打过几场小仗,不过都用和谈,似乎并不喜欢杀戮。我与大哥均想南国派来这样的皇子督战,莫非有意与我国和谈。。。。。。我等了几日,却等来了一纸招降书。我当即撕碎了那份招降书,回了八个字给亦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