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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着说道:“音儿,你有何心事,尽可与师父商议,为何行事如此极端?易娘……她不是你的『乳』娘么?怎能说她是你最亲的人?我记得你娘亲已经仙逝,但你爹健在。你爹乃朝廷命官,刚刚复起,如今已在京城,不日将来我无忧山接你探亲。而易素卿不过是你的『乳』娘,她便是魔教中人,又与你何干?为师岂是迂腐之人?哦……你说你特立独行?这又算得了什么,你小师叔也是个不着调的,你自小就稳重听话……”
“师父。”华音打断她的话,“我娘死前,华老爷就已厌弃了我,我并不把他看做亲人。至于听话……”华音冷冷笑道,“山门门规我一条也不想守,正道侠义我一点儿也沾不上边。我习武以来,鲜少行侠仗义。只因我本无侠义心肠。我决定跟随本心,做个魔教妖女,还请师父成全。”
环视一周,见众人纷纷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却仍波澜不惊,有道:“在无忧山这十几年来,我打理门派上下,算是还了林女侠的恩情。至于这一身功夫,请恕我无法归还,以后在江湖上,但凡我遇到无忧山弟子,均礼让三分。”说到这里,轻喝一声,“十方何在?取我刀来!”
话音未落,魔教之中,跃出一个瘦瘦矮矮的男子,背着一个黑黑乎乎的长盒子,干脆利落的单跪在华音身边,手腕灵活的将背上的盒子在肩头上绕了一圈儿落在身前怀抱中,双手高举过头顶,呈与华音:“属下十方,见过堂主。”
华音看着林韵,道:“我一身剑法皆习于无忧山,自今日起,弃剑用刀,这柄剑,还给您吧!”说完,接下腰上的宝剑朝林韵丢过去。
林韵没有接,任由它跌落在地,看着华音打开木盒,拿出一把四尺多长的唐刀。刀身笔直,寒气『逼』人。
在场诸人,特别是年三十这一代的武林人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十五年前,武林动『乱』,起因便是天一剑门的嫡传弟子“方澈”爱上了魔教圣女,叛逃魔教,临走前给师门长辈下毒,害得天一门上一辈精英在接下来的争斗中损失惨重。魔教也势力大增,几乎垄断了江南半数漕运。从此之后,正道中人对嫡传弟子要求十分严格,再没有出过类似的事。
方澈的事迹传遍武林,如今还历历在目,然而就算是方澈,也不曾这般轰轰烈烈仿佛宣告与天下为敌一般投身魔教,这般明目张胆、大庭广众之下自承魔教一堂之主的身份!
华音的举动,彻彻底底让在场正邪两道都震惊了。
特别是,华音此刻居然冷静得可怕,缓缓抽出长刀。
“常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华音要走,诸位,请行个方便。”
名刀出世,以血祭之。
人,亦是。
你若安好,岁月静好()
华音此言,算得上是对在座所有正道中人的挑衅。
然而风云教的暗月堂众人却听得热血沸腾。
除了几位副堂主和列位香主,往日堂中弟兄从未见过堂主舒祈天的真容。只因舒堂主手段毒辣、武艺高强,众人不得不臣服。
后来又见舒祈天赏罚有度,更不吝于教导属下武功,硬生生将一群江湖不入流的混小子们教导成了二三流的好手,更是提携诸堂主、香主,因材施教,现今个个都是后天高手,据说还调/教了一个先天高手保护副教主夫人,众人知恩图报又钦佩有加,哪有不真心折服的?
只是,自家堂主遮遮掩掩,别说面目,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群真『性』情的人内心深处难免有些芥蒂。
暗月堂为副教主舒贤心腹,为他清除内『奸』,权责极重,算是其最精锐的私兵。因舒堂主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魔教一位长老送其“魔秀公子”称号。
只是这几年来刻意低调,舒祈天的名号,知道的人很少,教中其他普通弟子只知黑袍堂主。神秘更令人畏惧。
许多风云教的高手主事者猜测“舒祈天”是舒贤的秘密弟子,还有人怀疑“舒祈天”就是舒千舟化名而扮——以免圣子商无邪以舒千舟“身兼两堂之主”为借口来安『插』外人。
然而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家堂主并非藏头『露』尾,而是大隐于正教山门,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当着正邪两道仍能谈笑风生,恩怨分明、不似俗人,这真是……真是大快人心呐!
众人心中无不憋着一股欢喜,想着等到回头返了堂口,定要让家里的弟兄们羡慕死!
“还以为商无邪这小子找教主告状,气势汹汹叫上咱们哥儿几个,是找咱们暗月堂的麻烦!却原来是这样一场大戏!”
“我怎么没猜到?难怪教主一向厌恶十香主,却把十香主也带来无忧山,只因他从来都背着堂主的御用宝刀!”
“可不是?”
“哼,我看事情不简单。商无邪这小子一向和咱们堂主作对,这回恐怕就是知道了堂主的真实身份,特意来『逼』得堂主两难,让堂主在圣教各堂之中丢尽脸面。所幸堂主意志坚定、行事干脆,不似正道中人那般虚伪,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婆婆妈妈,反而给咱们暗月堂涨了威风!”
“不错!咱们堂主人中龙凤,商无邪小儿只会耍小手段,拿不上台面。按咱们堂主的话说,那叫‘难登大雅之堂’!”
暗月堂的十余人聚在魔教的队伍末端窃窃私语。其余数十教众也对华音刮目相看。
“此人就是咱们暗月堂的堂主,魔秀公子舒祈天?”
“当真有咱们教中儿女的风范!”
“莫非是教主暗中收的弟子?教主果然慧眼!”
“看她出刀凌厉,破风有音,内功不浅呐!不过如今正道高手不少,她还能一人独斗群雄不成?瘸子,教主让咱们来,是不是要咱们上去帮忙?”
“不急,听教主之命行事,且先看看,让正道中人称量称量她的斤两!再说,无忧山那慕容老怪物看着呢,也不会容咱们上前!”
七星剑派的掌门仇小先轻嗤了一声,低声对自己的弟子道:“看看看看,无忧山收的弟子,不是废物就是叛徒,以后你们要是连这些废物都打不过,统统抹脖子算了!”
几个弟子本该幸灾乐祸的附和师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草地中央,如梨花清美的女子执刀而立,山风拂过,衣袂微起,这般肆意,这般决绝,这般……令人倾慕。
伏虎门掌门张硕上前一步,怒气冲冲道:“混账!你还是华音吗?你,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咱们看着你长大,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他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却又舍不得骂难听的话。
只因他心底的华音,是那般懂事、令人放心,虽然名为大弟子,其实早已经行无忧山掌门之责了!看看三代弟子对她的敬重,几乎与对林韵等同,她还能有什么不满?又有哪里不肆意?放纵便要投身魔教吗?她这是想怎么放纵?杀人盈野还是生啖人血?
就连一直忍着脾气旁观的云言婷也看不下去了,扶着脸『色』苍白的林韵传功疏导错『乱』的内气,劝道:“音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魔教拿了你的软肋威胁你?或是你做了什么错事被抓住了把柄?你不要怕,不管是什么事,都有诸位师叔伯帮你解决;就算你做了错事,云姨也给你做主。我在这里立誓,哪怕你师叔祖不容你,云姨也要请你云叔公偏袒你!只是你自己,你……你不要自误啊!”
华音无奈微笑,却慢慢摇头。
“曾经沧海难为水。”
问心长老念一声“阿弥陀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音儿,你已决意离开,贫尼不再多劝。风云教理念虽与我寺不同,更有生死旧仇,但行事至少恩怨分明……唉,只望你以后刀刃少染鲜血,平平安安,不违本心。林师妹,你……就当不曾有过这个弟子,让她走吧!”
林韵难以置信:“问心师姐,你为何说出这等话来……”问心长老的师姐就是死在魔教长老手中,一向慈悲为怀的她只在遇上风云魔教时不留丝毫余手,今日怎么说话如此奇怪?
殷无殇哈哈笑道:“问心老尼好心胸!正道中人,本座就服你一个!”
问心长老根本不理会他的挑拨离间,闭目念经。
林韵大怒,指着华音道:“执『迷』不悟,我今日就清理门户!”拔剑直指华音。
华音的几个师弟师妹在一旁不敢拦,却也不敢不拦。
老四易玲儿慌忙拦住林韵:“师父不要啊!”
老三苟茗抓住林韵手中的剑,老五陆湘干脆就抱住了师父的大腿。
小六小七小八见没空地方让自己挤了,跪成一排磕头:“师父息怒!”
二师兄施永川身形挺拔,却直直的跪在三位师弟前面,朝林韵重重磕了三个头,道:“师父,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大师姐原本不日也将山远赴京城探亲,择日成婚,如今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罢了!她多年来指点弟子们的武艺,打理门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师父就饶了她吧!”
他不说还罢了,听到她的话,林韵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华音本要离开无忧山回京城成亲,可京城华家来人的时候,华音却自己撵走了华家的仆从,还对自己说婚约已退,两不相干。她若是真要离开,为何那时候不走,却等到小徒儿及笄礼之后让殷魔这般大张旗鼓的来接她,故意羞辱无忧山?如若不然,难道是为了留在这里给她小师妹做及笄礼的有司不成?
这么多年来打理门派上下,她就没有半分留恋?早年就说过,这两年便传位与她,她到底有什么不满,说走就走?
当真是,当真是欺师灭祖!
“谁都不准拦,我今日非杀了她不可!”一身先天罡气破体而出,震开身边的弟子们。眉心上方,象征先天的水滴状红痣看起来是那样猩红,杀气凛然。
施永川从地上爬起来,沉着脸走到人群后的林思沁身边,道:“大师姐最疼爱你,师父也最看重你,你为何不去劝劝师父?枉费大师姐自小偏袒你……”
林思沁没理他,只是咬着下唇,白着脸看着场中的华音。
施永川道:“今日是你的及笄礼,若你去劝大师姐……”
林思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他:“她虽迁就我,但这些年来,当真做了决定,又有谁能改变她心意?”说让她跪着抄门规,不管怎么撒娇、哭闹都没有用,即便是生病,病好了也得补上。
林思沁心里像揣着块石头一样梗咽难受,偏偏无处宣泄,只觉得华音那般可恨!
可她既然不能找华音算账,便迁怒本就讨厌的二师兄,冷笑道:“你别想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虽然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我告诉你,不管她留还是走,都改变不了这些年来对我的好。再来我面前晃悠,我便喊非礼,你猜问心师伯和云姨会怎么收拾你?”
施永川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林思沁的演技这些年在前面几个师弟师妹面前已经得到充分的展示,说来就来的泪水几乎就是被欺负铁证。
林思沁撵走了施永川,静静的看着华音。
不想她离开。
每次看她离开无忧山,即使知道她两三个月便会回来,也会觉得孤独;
捉弄六师兄、七师兄、八师兄,已经没有早年那般好玩;
欺负四师姐五师姐报小时候的仇,也没有那般解气;
仗着华音会偏爱自己,带着外门弟子在山下各镇惹是生非,也不再有乐趣;
她想念,华音亲手做的点心。
她想念,华音引着她的手指教她执筷的耐心。
她想念,华音握着她的手,陪她在曾觉恐怖的夜晚入睡,让之后的每一个夜晚,柔软又温馨。
她想念,每一次受伤,华音用指尖的真气化掉『药』膏亲手为她擦上的温柔。
她想念,华音握住她的手,执笔于窗前,硬要教她『吟』诗作画的闲情逸致。
她想念,华音捏住黑『色』棋子的白皙修长的指尖。
她想念,每日练轻功的回头的时候,华音那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
她想念,华音手持书卷,坐于窗前,晨风拂面,岁月静好。
她从不叫她大师姐。因为她是很多人的大师姐。
她叫她华音。因她只是她的华音。
可是,她的华音,就要走了。
不是两三个月。
而走了,不再回来。
林思沁想着华音为自己写了七年的《辞心诀》,告诉自己,华音待她是与众不同的,不会因为去魔教便不理她。
可是她还是难过的流泪。
昨天夜里,华音说:不要生师姐的气。
她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