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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砾:“……”这道题出得如此猝不及防,老子《岳阳楼记》都背不全啊!
他只是无语凝噎,但显然文盲学渣非只他一人,立时有数位修士拍案而起,当先一道熊熊火光,卷向主座。这火非比寻常,湖主身前的鲛幔一点就燃,眨眼就烧了个干净,『露』出了她的真容。
这是个携着淡淡哀愁、如轻烟般缥缈的美丽女子,头顶两只纤细的龙角,发髻上盘着一只水蓝『色』小龙,龙口衔着一颗夜明珠。
放火的女修士也自鲛幔后一跃而出,冷笑道:“区区一幅画卷,也敢来装神弄鬼?”她着黑衣,额头上有凤凰腾天的火红图腾,手持羽『毛』扇,卷起漫天大火。
洞庭湖主龙口的夜明珠闪现一片璀璨光华,将火墙阻隔住。水火交融之处,法力波动蔓延开来,整片龙宫轰然倒塌。
石子砾和鼠大连滚带爬往殿外跑,不忘扯了两块鲛幔,将脸包住,边跑边道:“这得是炼虚、大乘期的老怪物吧?”
鼠大呼呼喘气:“湖主也好厉害,她头上的龙足有四爪呢!真龙不存于世,近千年的文献中,最多也只记载了三爪龙。”
自他们入了龙宫就一直装死的乾坤书页总算有了反应:那小龙只是我前主所画,威能同四爪龙妖不可同日而语。
可拉倒吧,人好歹能抵挡如此强力的一招,你家八个宫殿,让一帮凝魄、神游期的小家伙给破掉了。石子砾正待吐槽,眼瞧见前方龟丞相带着一帮虾兵蟹将游来,叹气道:“你们不是那人对手。”这些生灵俱是洞庭湖自身孕育而生的,死了就是真死了,不似洞庭湖主,被打烂最多也就回归为画卷罢了。
龟丞相断然道:“主辱臣死,我等与湖主共进退!”不再多说,率众气势汹汹向着龙宫方向赶去。
鼠大面上有几分可怜:“那湖主人倒是不错,既爱护洞庭湖环境,又肯赠灵宝予他们修炼,否则只凭洞庭湖的灵气,断不能养出这么多妖修。”还个个都养得这般白胖。
石子砾也觉得不大痛快,那修火的女修士忒霸道了些。宝物有灵,自择其主,人家对主人的要求就是要有文采,做不出诗来就打人,虽也算一种解决方法,但难免流于下乘了。
不过他俩再不痛快也没法子,只好闷头闷脑往外跑,眼瞧着要出了洞庭湖地界,石子砾刚破水而出,就叫一物当头砸下,摔回湖中,直沉了数百米才缓过劲儿来,重新浮出水面。
砸他的正是洞庭湖主,她已浑身都是伤,半边脸颊被烧毁了,『露』出森森白骨。鬓发上的小蓝龙早蔫吧了,挣扎着吐出黯淡无光的夜明珠,想为主人疗伤,夜明珠刚离体半米便失去了控制,沉沉坠入水中,让石子砾一把捞住了。
他瞧这情态,怕洞庭湖主能直接死在湖里,将珠子还给小蓝龙,想想还是把人一道拎了上来,见果真有一人悬浮于空,周身火焰环绕不休,直比太阳还耀眼三分。
石子砾跟鼠大对视了一眼,双双吐出了妖丹。
吐妖丹是妖修面对不可战胜对手时摆出的臣服示弱姿态,他们跟这黑衣女也没什么纠葛冲突,不过是倒霉才挡在了他俩追击的路上,对方没必要为难他们才是。
石子砾的妖丹是金『色』的,有乒乓球大小。鼠大的比他小一圈,为金红『色』。女修士盯着这两颗妖丹看了数息,不悦地冷哼一声,喷了口火,拂袖而走。
她这一口火是正冲着鼠大的内丹去的,他立时扑倒在地,疼得哀哀嚎叫。石子砾也受了波及,内丹小了三号,吞回丹田中温养,拍着鼠大后背,念起了某止疼『药』广告词:“一粒芬必得,做回我自己,芬必得,信得过。”随手『摸』了颗糖豆,塞到了他嘴里。
鼠大神『色』果真和缓了许多,盘腿而坐,调息数日后,方才缓缓苏醒,奇道:“怎么……”
石子砾连连点头:“法力精纯了许多。”他收的波及小,况且本身修为就比鼠大高,醒得比他要早,早发现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了。
两人面面相觑,鼠大忍不住道:“你真是三清私生子?”上次出来捡到了法宝,这次出来有个一看就脾气不好的大牛,竟然耗费法力帮他们提炼妖丹,这真是求都求不来的际遇。
那女妖修走时,并未再理睬洞庭湖主,头上生角的美人这几日也一直坐在他们身侧吐息,此时幽幽抬眼道:“你才是她私生子,法力波动如此相像,自己没点数吗?”
鼠大几次挪动脚跟,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尖叫道:“我?!”
石子砾若有所思:“怪不得两位会打到这边来。”他就说怎么会这般巧合,看来在席间,洞庭湖主便留心到此节,才有意引着那女修士来此,料想当着儿子的面,女修士不会痛下杀手。
鼠大面上殊无喜『色』,沉痛道:“不可能,我可是根正苗红的火鼠啊!”他爹这辈子都没出过火鼠聚集地,怎么可能泡到这么牛气的女朋友?
洞庭湖主神『色』微动,挽起袖子探入水中,皓腕一翻,手心托着一个巴掌大的青绿『色』小乌龟,叹道:“痴儿。”
小乌龟龟壳上尽是深深的龟裂纹,烧成炭状,眼睛都睁不开了,前爪有气无力抱住她的手指。
鼠大瞧着更难受了,他是个特别厚道温和的脾『性』,火鼠一族也不弑杀,蓬莱校风更是欢脱和谐挂,乍见这等景象,一时难以接受,唯有叹息。
湖主将头上的蓝龙取下放在龟壳上,源源不断输送内力为它疗伤。她自己面颊可怖的伤口根本不屑恢复,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化为一张书页。
鼠大不动,示意石子砾去拿,他是玩火的,又自认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跟这等书啊卷啊的法宝,很不搭嘎。
石子砾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取过,抖开一看,其上所画为一名风姿绰约的长角女子,头上盘着口衔夜明珠的四爪蓝龙,画卷左上角以大篆所书“龙女”二字,下方有两行小诗:
“贵主还宫,洞庭凝碧。
刘生不在,谁会此意。”
那小乌龟经龙女法力灌注,伤口愈合,探过头来跟着看,嚎啕大哭:“我们湖主心里苦啊!刘生那王八蛋,偷走了湖主的大宝剑!”
“……”石子砾走了一下神,心里苦才爱吃甜,他还拿这个梗逗过孔烨来着,“刘生是谁?”
龙女的声音自画卷中传来:“说来惭愧,我身伴苍龙,手持宝剑而生,少时曾恋上一柳树妖,招为夫婿,他却趁夜窃取宝剑而走,不知逃到了何方。”
石子砾仔细打量画中龙女姿态,见她双手并拢拱起,恍然道:“原来有把剑!”他还当是在行拱手礼,但若解释成持剑而立,更说得通。
龙女道:“待取得了宝剑,我方能为你所用。”
按照她本来的计划,想要收服她,当有两关。她在洞庭湖中生活千载,庇佑此地生灵万千,对洞庭湖感情不同寻常,方才提出描述洞庭之景为第一关,而第二关,正是为她寻回宝剑。
谁知那柳树妖跑到哪里猫着去了,他要真够无赖,找片柳树林就地一蹲,灭掉法力,那真是能找到地老天荒去了,这得先找个能掐会算的妖怪给算算。
让石子砾欣慰的是,龙女下达任务之后,就默然不语了,这显然不是个限时任务,他爱什么时候做什么时候做。
这般强力的助手,石子砾当然想要,但此时急不得,他看向鼠大:“我陪你回南海?”天上掉下个妈妈,鼠大肯定是要回去跟老爹对峙的。
鼠大却犹豫道:“不了吧……她是我娘也好,不是也罢,反正对我没什么恶意。爹爹既然从不肯跟我多说,自有他的考量,何苦让他为难?”
他本来打算回南海一趟,见见亲人也好,洞庭已经离他老家很近了。可此时却没了兴致,垂头思量半晌,方道:“石学弟,待我二人都入了神游期,再麻烦你陪我走一趟吧。”
鼠大受此行感召,加上他娘那一口仙气助力,深觉破入凝魄中期有望。他又不想去抱亲娘大腿,凭自己的能力机缘慢慢修行便是,找寻身世反倒不着急。
石子砾道:“也好。”反正那又不是他娘,鼠大不着急,他也就不着急。
两人三击掌成誓,约定下此事,又在洞庭湖近处修整一番,启程返航。
这一路行来,好歹有惊无险,平安度过了。倒是封郁,本来每天晚间都要跟他聊上几句,但自从他们入了洞庭地界后,便再无语音邀请打过来。
算算此时三校比武该进入四强了,石子砾生怕自己随意打电话再干扰了他战斗,抓心挠肝又等了五天,在又一个月圆之夜,终于忍不住拨通了电话。
响了五秒钟,对面摁死了,发来了个位置共享。石子砾心下一松,感慨一个月前,封郁微信账号都没设置头像,现在已经能熟练掌握高级功能了。
这地方信号不太好,石子砾将小乌龟举到脑袋上,让龟尾巴朝上,充当无线接收器,等了十几秒,才算加载完位置共享页面。
他的头像是块彩『色』鹅卵石,封郁的是只刚出生的黑『毛』山东细犬,两方离得不过千里,小狗现在正朝着石头一撅一撅靠近。
石子砾喜道:“师兄来了!”
鼠大本来蜷在睡袋里都要睡着了,闻言也惊醒过来,两人赶忙迎上前去,行出三百里,天刚擦亮时,跟封郁碰上了头。
石子砾绕着封郁转了好几圈,连连问:“师兄怎么来了?”细瞧封郁双瞳已非满月,复又成了初二、初三的弯月,再查他修为,“恭喜师兄!”封郁突破入神游大圆满了。
封郁行至他近旁,轻轻一嗅,奇道:“你远走洞庭,没沾染湖水『潮』气便罢了,怎生还浑身火气?”
石子砾隐去那黑衣女子跟鼠大的关系,将一路上所见所闻简单一说,『摸』出把金粉来,吹了口气,粉末飘『荡』在空中,幻化成黑衣女的模样。
封郁端详半晌,变换了几次不同的法诀,食指轻点在黑衣女身上,女子长袖一甩,化为一只人面兽身的彩『色』大鸟,红『色』斑纹、青『色』羽翼。
大鸟扑簌簌飞走了,封郁问:“瞧出是什么了吗?”
石子砾道:“瞧着像毕方,但是毕方是独脚。”这大鸟却有两只脚。
毕方,俗称火鸦,是灾难的象征,传说为火神的侍宠,曾经为黄帝驾过蛟龙战车。
“此鸟怕是觉醒了几分先祖血脉。”封郁道,“末法时代,神佛不容于世,想不到竟尚有神鸟血脉传承者。待回转蓬莱,你二人需将此事原原本本告于校长知晓。”
如西昆仑的白虎上仙,觉醒了白虎血脉,其血统神『性』比毕方更胜一筹,可他仅觉醒了一丝,所得的传承远比不上这毕方鸟。
鼠大蔫头耷脑的,整只老鼠没半点精神。
石子砾心下叹息,有意扯开话题,又幻化出十二个在洞庭湖边伏击他们的丑八怪:“师兄,那这东洋十二匪又是什么来头?”
封郁随意一瞥,便道:“不过是十二只不入流的小妖,老鼠、牛、老虎之类的,硬凑了个十二生肖的阵势,不值一提。”
虽是乌合之众,却好歹也是凝魄、神游期的,能让石子砾一击毙掉,传扬出去也当惊到不少人。
封郁含着几分浅浅的笑意,欲表扬他几句,便觉腰间手机震动不住,眉峰一动,跟师弟顺利会师,这破玩意也就没用了。
石子砾就见他面无表情掏出手机,直接扔到湖里去了,纳闷问:“谁啊?”能知道封郁手机号的,那绝对是亲近人,怎么看都不看就丢手机了?
不等封郁答,石子砾的手机就响了,他一瞧就乐了:“是鹤老师。”看封郁一眼,还是接了电话,“喂?”
鹤依灵怒气冲冲道:“让封郁接电话!”
石子砾奇道:“师兄不是在三校大比呢?我还在洞庭湖没回去呢。”
“臭小子!”鹤依灵快急死了,“他拿了魁首,不参加颁奖仪式就算了,还敢偷跑出校?反了天了,你把电话给他!”
卧槽,师兄拿了第一!石子砾再看封郁,见他神『色』冷淡,叹道:“鹤老师,我前脚给了师兄电话,后脚能让他打得屎都出来,您何必为难我呢?”
鹤依灵道:“西昆仑的交换生名额批下来了,人老师现在就等在我办公室呢,五十年一个的好机会,通天大道近在眼前,他还不知道把握住,你被打出来的屎都叫他填脑子里去了?”
石子砾平生头一遭听鹤老师说这等浑话,心知是真急了,正苦恼该如何是好,封郁就把手机抽走了,在四下设了个禁制,低声对答。
鼠大深觉这事儿自个儿不好掺和,趁机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