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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伊夏走到墙边,干脆一屁股坐到墙边的椅子上。
“范伊夏,我说什么你没懂么?”聂垚本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背影走过去的时候,立刻就不忍心了,原想只要她肯站一下,他就会立刻原谅她,可没想到,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懂了,就是不接受。”范伊夏坚定地望着聂垚的双眼。
聂垚很生气,“范伊夏,我把你惯坏了吧,连我的话都不听。”
范伊夏心中越发委屈,聂垚两世都没有这么对她,他什么意思,是她骄纵蛮横吗?
“你错了没?”
“难道就是因为我穿成这个样子在一堆男人面前跳舞吗,如果是在京城,我承认我这样不对。”
“谁问你这个,这能值得我生这么大的气?我气是因为你,你,你居然就那么跳下马车?所以,你没与我商议,就擅自跳下去,你错了么?”
“我与你商量,你会让我跳下去么?”
“不会。”
“那我和你商量有什么用,还拖时间,那个时候我逼不得已做出那样的决定,你怎么还冲我发脾气。而且,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好好的?那是侥幸,那是运气,你知道你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只知道我当初想,既然他们因为看见我想继续追击,我就只有牺牲我自己,换你们平安,聂垚,我这样做有什么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争吵了起来。
“没错,相反,我还要说好得很,你一直想给聂家生个儿子,现在聂家也有了血脉,你是不是自以为任务完成了?可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因为你牺牲而活下来的人,怎么过?苏华以泪洗面,常常埋怨自己为什么跳下去的不是她?等你儿子以后问她娘是怎么死的,我,我该怎么回答,我说你娘是个英雄,爹的命都是她给的。我还有什么颜面面对自己的儿子?还有我!范伊夏,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没办法像戏文里写的那样跟着你殉情,可是在你走的这段日子里,我活得就不像自己”聂垚说到此,双眼泛红,他走到范伊夏跟前,紧紧地,紧紧地握着她的双肩,“我没出息,我这辈子决定不再找女人了,我打一辈子光棍来赎我的罪,我会把儿子抚养成人。”
“阿垚”范伊夏被捏疼了,想挣脱开。
“你不承认错误是不是?那以后就不改?”聂垚不理会,反而加重了力道
范伊夏蓦然反应过来,聂垚逼迫她认错的真正用意。
“是不是以后还会让我尝试一次做鳏夫的滋味?”
一一三()
范伊夏没想到;自己跳马车这件事;给聂垚带来如此大的打击。她不由地想到上一世最后;她亦是这般看着他赴死。
从最初的怨恨、难过;到最后不得不接受事实;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可是她爱上了他。
幸好怀上他的骨肉;才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受辱受死时,强撑着信念活了下来。
在被衙役鞭挞着流放的日子里,她更觉得自己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阿垚;我错了,不会再有了。”范伊夏看着聂垚,谨慎地道歉。
“还有呢?”
“错了就改。”范伊夏顺着刚才聂垚给她递的话;急忙说道;“你别伤心。”
“我也发誓,不会再出现那种境况。”聂垚说完;将范伊夏紧紧地拥在怀中。
彼此心灵坦诚;自然而然地;夫妻双方就开始身体坦诚;聂垚明知狄族宴席上;范伊夏没吃多少东西;他也不去理会,只把她压在身下,恣意霸道的索取。
范伊夏虽很久没有哺乳过孩子;但她一直都有避着人;将奶水挤出来,现在依然还能泌乳,她不想让聂垚碰她胸前。
可是,聂垚就如同一头饥渴已久的狼。
在狄族王庭,胤朝将领结伴归去之后,迟迟未见聂垚现身,狄王本觉蹊跷,但聂垚的妻子还在,便暂时按压下心中的疑虑,将玉娘安排好住处。直到内侍来报,聂垚和那个女人已经逃跑了。
狄王忧心,聂垚已经知道他本无意归顺,会不会要覆灭他们狄族,要知道,聂垚的军队只在离王庭二十里的地方驻扎着,而王都重要机构,也都把守着这聂垚的军士。
战战兢兢之余,狄王想到聂垚的妻子还在他们手里。
翌日,两军对垒,玉娘被当做王妃要挟,却换来聂垚本人“留给你们享用吧”的残酷回应。玉娘因出卖范伊夏,最后惨遭怎样的境遇,不得而知。攻城不过半日,在聂垚的护送下,迪迈代替弟弟成为新的狄族王。
成功让狄族俯首称臣之后,聂垚一行人夜以继日地赶往边城。范伊夏发现,这几日聂垚只字不提她落难之后的遭遇,她知道他肯定关心,他不提一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临到边城前一日,聂垚终究没忍住,将迪迈给他的镯子,重新套在范伊夏手腕上。又将从玉娘那得来的那个羊脂玉镯一并给了范伊夏。他不言语,范伊夏却知道他什么意思。
自己贴身戴的镯子,却让别的男人转交给丈夫,确实令人猜忌,而且迪迈到底与她怎么走到一处的,聂垚不就想知道这些吗?
“阿垚自我跳下马车后”马车里,范伊夏靠在聂垚肩膀处,打算说出这些时日的经历。
“算了,你还是别讲了。”聂垚又摇摆不定,他不确定听了那些事后,他会心里好过,夏夏有这样的遭遇她也不愿意,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没有什么可介意的,只要她还活着,甚至她因为能活下来,而却牺牲掉一些东西,他更该觉得值当。
范伊夏噗嗤笑了出来,“瞧把你紧张的,我和迪迈什么事都没,我有夫有子,他有妻有女,都是忠诚于家室的人。那你肯定想,为什么他有我的镯子?那是因为我跳下马车那天,为了引开他而逃跑,将自己镯子扔了出去。还有咱们那天碰到的是狄族人,可是他们已经归为胤朝的山贼,我被掳过去之后,又被逼着嫁人”然后如此这般地讲了她在寨子里的遭遇。
她尽量讲得有惊无险,聂垚却听得暗暗抹了好几把汗。听完之后,又生气地捏了捏范伊夏的肩膀,“能不够!你就是能不够,这么狠心抛家弃子!”
范伊夏笑了笑,那是形势所迫,又是最理智的行为,但她却不敢在聂垚面前如此说,只一径儿乖顺地说“我改,我改。”
“那阿垚,寨主和他弟弟,是公爹以前旧部的儿子,你打算怎么”老二差点羞辱过她,说“厚待”不合适,但那又是与聂垚有牵扯的人,说“处置”亦不妥当。
“各人自有各人路。”聂垚道,“等我们回去,也该走那条路了。”
等范伊夏回到边城时,蕣哥儿都三个月大了。范伊夏作为母亲,与刚出世没多久的孩子分别这么久,怎么能不想自己的孩子?只不过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难过罢了,等从苏华手中接过蕣哥儿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蕣哥儿这个时候都可以立着抱一小会儿,好在他还没有到认生的阶段,范伊夏抱着他,他不哭不闹。
苏华却立在一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夫妻重逢,母子团聚,本就是一件喜庆的事,聂垚听见苏华的哭声就不高兴,他不悦地拧起长眉:“你哭什么?仔细吓着蕣哥儿了。”
苏华一直怨聂垚当初赶着马车跑了,没有去救范姐姐,这还是两人闹矛盾来第一次说话。“我也是高兴才哭的。”
“行了,别哭了,你家相好中了。”
“啊?”苏华抬起泪眼,瞬间止住了哭声。
“就是你那什么元浩哥哥,金榜题名。”见苏华抹着小眼泪儿,在偷笑,聂垚又忍不住揶揄,“名次不太好,比状元文采差了,比探花相貌丑了,所以第三名。”第三名榜眼也很不错了,聂垚说完,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范伊夏看着两人还如以前那般斗嘴,只觉好笑。
“谢王爷。”苏华闻言,竟然“扑通”一下干干脆脆地冲聂垚跪下。
聂垚哑然,忙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爹,又不是你妈,更不是你苏家的老祖宗,咱俩虽是主侍关系,但那都是假的,你跪我做什么,快起来。”
“王爷,你听我说完,我再起来。”本是收起的泪水,又涌了出来,“王爷,别看你脾气可臭了,但还是个好人。”
“我以为你会夸我呢。”聂垚小声嘀咕道。
苏华接着道:“一开始我被迫做你的妾室,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怨恨。”
“看出来了,你头次见我,可是把我整惨了。”
“后来,我想,幸亏我入了你王府,才有你给我做主,要不然我父母才不会同意我和元浩哥哥。”
“你说的是,你那情郎只有满腹经纶,却穷得叮当响,我不资助他来京中学习,只怕这辈子也就只是个秀才。”
苏华吸吸鼻子,点点头。
“所以,苏华,你要拿什么谢我?”
苏华缓缓站起身,从书架的一本书中取出一个信封。“王爷,你看过这封信之后,不但要成你的大基业,也要护我们一家的周全,他们他们可是拿我一家人的性命要挟我呢。”苏华第三次忍不住恸哭起来。
“苏华,别哭了,你只放心交给阿垚好了,他一定能想出万全之策。”一旁的范伊夏安慰着苏华。“快起来吧。”
苏华点点头,抹掉眼泪,坐在范伊夏旁边。
聂垚将书信打开,内容是指使苏华杀掉他,虽没落款,也能知道这封信是在兆隆帝或简烨的授意下写的。聂垚早就知道,苏华虽是意外成为他的妾,但绝对可以被人利用。不过要全力护下苏华的全家,倒让聂垚很难办,苏华本不是京城人,而他的势力触及不到苏华的家乡啊
“嫂嫂,嫂嫂。”
聂垚正思索着对策,就听大嗓门卫栾高声叫着,任谁都能听出那声音透着喜悦。
卫栾进门,看着范伊夏先愣了愣,而后道:“嫂嫂,蕣哥儿是你生的么?”
聂垚朝卫栾瞪了一眼,“胡闹,蕣哥儿不是你嫂嫂的亲生儿子,还能是谁的?”
“可是不对呀。”卫栾搔了搔头,“没谁生完孩子还是这幅模样的,不都是浑身长肉,小腹隆起了么?我怎么觉得我嫂嫂反而更苗条了。”
卫栾此言一出,便知她向众人卖乖逗乐。
“栾儿。”范伊夏笑得合不拢嘴,朝卫栾微微颔首。
“嫂嫂,你回来可真好。”
“是真的好,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栾儿打惨了。”聂垚道。
“哼。”卫栾看见聂垚照样没有好脸色看,“打你是活该!我嫂嫂要是不能回来,我连你这兄长都不认了。”
“啧啧,”聂垚委屈地撇嘴,“怎么着我是你兄长,没有我,哪来的嫂子?可你倒是只惦记着兄嫂,眼里没我了。”聂垚说完,眼角的余光看见外间有个人影动了动。“栾儿,你还带谁来了?”
“哦哦,见了嫂嫂一时高兴就忘记了,我把梅梅带来了。”说着就把画梅从外间带了进来。
聂垚看了一眼范伊夏,迅速把眼睛别向别处,心虚地不去看画梅。
他在边城呆了多少年,就和画梅认识了多少年,他俩算不算青梅竹马呢?但他与画梅没有对夏夏的那种感情。不过是因为一件事,两人才扯上了关系。
一一四()
边城民风较京城旷达许多;这里的小姐姑娘们不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拘束;画梅就是典型;她要比其他女子还要淘气顽劣。
有次就差点出了事;被几个骚扰边界百姓的狄族人掳到林子里;险些被;恰好聂垚救了她。事后;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但不知怎么就被传成,是聂垚和画梅两人在林间有了什么。
谣言可畏;聂垚本可顺水推舟地娶她,压制住流言蜚语,但那时他心中已经装了夏夏;画梅看出聂垚的为难;出面澄清了此事,但她的闺誉也没有了。聂垚承诺;只要他成婚;他就把她接回府。但又事与愿违;聂垚后来又立誓不纳妾。
所以;他和画梅再无瓜葛。
“王爷;王妃;苏姨娘。”画梅走进屋中,和众人打招呼。
聂垚“嗯”了一声,一双眼瞪向卫栾;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夫妻磨难重重,好不容易团聚相守,干嘛要叫画梅来,给他们夫妻二人添堵?
卫栾冲聂垚笑了笑,走到画梅跟前,在她耳边低语一番,遂又道:“是不是?跟我出去吧。”
画梅定定地看着范伊夏,垂下眼睫,点了点头,跟着卫栾走了出去。
“你心服口服不?”卫栾和画梅边向门外走,边道。
画梅听卫栾说,这个王妃在危难之际,果断地跳下马车,最后换取其他人的安全。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