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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风华-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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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夕微愣,心里都是那句,左右不过是一段戏文评书罢了?

    平遥微微一笑。

    众嫔妃见皇帝冷了脸色,也是各自偷笑。

    月辉斜洒,渔夕低首瞧着手腕处的玉石珠子,愣神良久,再不说话。

    人生一世,弹指韶华间。并不是世上所有的尘缘都会有个结果,而对这段,她此刻偏要勉强出个结果。师父说,夫妻乃是三世缘由,她明明已经想了十一世了,他,为何只把它当做一个戏文?她,真的是,要哭了。

    夜色深沉,人尽欢,宴会散。

    来时是八人,回去,亦是八人。那个从不夜宿后宫的男子,竟然在生辰之日,龙颜大悦,要与竹妃同宿!他真是,厚颜无耻!他,简直就是个毫无节操的贱人!

    渔夕弯身捡了一块石头,“咚”的一声抛入湖中。眼看湖水漾出层层波纹,转而,归于平静。心里又酸又空,蹲在地上,抱膝哭了起来。虽然她不通男女之情,但是,那夜,他明明是喂了她酒的,不是么?

    他亲了她,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才亲了她几天,却要和别的女子,宿在一起?

    她,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后面几位小太监被她哭的也都停了下来,相互看了看,也不知所为何事。平遥对他们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走。

    见他们几个都走远了,平遥蹲身,笑问道:“谁欺负你了么?”

    “平遥姐姐,喂酒算亲亲么?”一双红肿眼眸微微抬起,哭的梨花带雨,与殿前献舞之人,真是天差地别。

    平遥捋了捋她散乱鬓发,笑问,“谁喂你酒了?”

    渔夕想了一想,停止了哭泣,颤声道:“是一个无耻之徒,不对,是,一个贱人。”

    平遥掩嘴而笑,方要说话,忽地眼角一扫,只见她嘴里的那个“贱人”正一身白衣的沿着湖畔,向这边晃悠而来。

    桃色衣带飘浮连转,下一刻,那一身桃红之人已过湖心亭,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渔夕揉眼看了看,索性坐在地上,本还想再哭两声,奈何怎么酝酿,都再无眼泪。遂长长叹气,喃喃道,“什么人啊,跑的这么快。”身子却因为刚刚哭过,还是微微发颤。

    来人面无表情的立于上方,看她半响,也未见她抬头起身,眉梢微拧,半响道:“今晚的月色,好么?”

    月倾碧波,一时,四周无声。

    渔夕茫然抬首,心里一阵狂喜,爬了起来,笑在脸上,“三哥,你,回来了?”

    长睫微眯,他望着她,他的眸光淡淡中夹杂着一丝疏离。他轻轻拿掉她抱住他胳膊的双手,走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回去罢。”

    上一刻,温润如玉,下一刻,冷澈霜雪,这便是人间帝王么?

    她,从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偏要讨个明白。

    三步并做两步,揉了揉微微红肿的眼眸,她看的更清楚些,她跑了两步,站在了他的前面,用身子做栏。

    明明是红肿双眼,嫣然一笑,长袖剪影映在湖水之上。

    她灼灼半扬的眸子,如盛焰月色,夺目的他几乎无法与之对视。这样一个情犊初开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很清楚的连名带姓的问他,“墨卿夜殇,你,是不是喜欢我?”

    此时此刻,宁熙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今生,他再也不会遇见第二个女子。用如此的目光,仰望着他。他与她,早在那个夜晚,已经被他亲手葬送了。即使,那时候,他不过十一岁。饶是如此,又怎样?他从来不会回避,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她。他做的,他,自会承担。

    一年,两年,或许三年以后,她长的更大些。她再也不会叫他墨卿哥哥了,她再也不会喊他三哥哥了。她不再是小泥鳅了,她会真正的长大。那时候,她也会,真的,嫁了人吧?她会和另外一个人,相伴终老吧。想到此处,胸口生出一股闷痛,让他忍不住蹙眉。什么时候,他开始,隐隐有些,舍不得了呢?

    ”我现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冷一下,再回复你。“

    轻轻一挠她衣袖,她嘻嘻一笑,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绕了过去。记得幼时金诺每次回来,说的都是她。说她用功读书了,说她开始学刺绣了,说她开始背武功秘籍了,说她偷偷的又哄着看门的爷爷讲故事听了。。。。。。这么多年,怕痒的毛病,她还是没改掉。

    “墨卿夜殇,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她见他不语,固执的从后面追上前来。

    细眼微眯,小孩子样的,她,非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四目相对,她未有看到他眼眸里的淡淡清冷,而是看到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一层痛色,“醉姑娘,你我,向来缘浅,何必勉强?”

    那一丝痛色让她心里一抖,渔夕含笑卓立,却无半点失意,心里泛起丝丝甜蜜,嘴里却嘻嘻笑道:“确实,和一个在深宫之中被无数女子日夜猥琐和臆想的男子谈情说爱,确实有点儿不堪入目。”

    宁熙愣然,嘴角抽了抽,他,以为他听错了。

    眼前也算是容华绝代,举止风流的一位姑娘,她,刚刚说了什么。

    她是生在将军府,长在醉府里的姑娘,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相依相伴两相亲 (三)() 
渔夕眸光一闪,唇畔轻咬,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微微笑道:“我刚才说,谁说我要勉强的?终有朝一日,墨卿夜殇,我让你倒贴与我,我还不乐意呢?”

    “好!”宁熙微微摇头,快步前走。走了一会儿,见她半天没有跟上来,不免耐着性子又回头看看。

    身后的少女轻声一笑,转而快步奔来。

    宁熙见她忽哭忽笑,不自觉的又是淡淡一笑,斜看她一眼,只听她嘘嘘喘气不停,笑问道:“你方才哭什么?”

    渔夕抬眸又望了他一眼,忽而神色黯淡,“禀陛下,奴婢,想家了。”

    。。。。。。。

    此后几日,两人都是尽量的避而不见。即使必要的相见,也是,极其默契的躲闪,且都不言语。皇帝若需要什么,也只是眼神示意。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无论在做什么事情,就忽地想起了他,变得痴痴笑笑。猛然回神间,已忘记了要去做什么。每穿一件衣服,都恨不得跑到他面前,让他看看,好不好看。每写一首诗词,都恨不得他就在跟前,想让他做评。每插一根发钗,都恨不得他在跟前,帮忙亲自别入发间。每时不刻,无时不刻,都在想他在做什么?这会儿,该下朝了吧,该到华南门了吧,该到乾阳殿了吧,他,该出现了吧?哎。。。。。。。他,怎么还没回来?他,还在批折子么?他,已经睡了吧?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得此种症状越发严重,以致于精神恍惚却又无法遏制,她,真的开始怀疑若不是极力克制,也要患上“三月桃花癫”。

    这日渔夕正在埋头抄写经书,只听平遥来说皇帝要出宫了,让渔夕赶紧收拾收拾。

    看平遥已经起来,渔夕来不及细想,问道:“姐姐,是家常还是朝服?”

    平遥打了个呵欠,笑道:“家常。”

    渔夕知道,皇帝又要微服出去了,上一次出宫好像还是去紫竹那里吧。一晃,也快三个多月了。终于,这次又可以出去了,不禁欣喜起来,挑了件素白衣衫,却见他的折扇好像少了一把。渔夕心道,难道师父当日说的是真的?难道是真的将什么字据写在那扇子了,他藏哪里去了?翻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找到。心里不禁后悔那日怎么没回来找找。又不敢多耽搁,将那衣服与银票拿了,这才嘻嘻笑笑走了出来。

    三人从殿内出来,早有江子故预备好了马车。马车出了宫门,一路缓缓行驶,看样子,皇帝今日心情不错。马车行到一僻静巷道之处,三人下了马车。两人扮成丫鬟模样,跟在宁熙身后,往前方正街走去。渔夕瞧着这条街道,觉得越看越熟悉,怔了一怔说道:“这怎么越看越像奴婢家丝绸店所在的长丰街?”

    宁熙微微一笑,三人往前走去,行到一店铺处,上书四个大字,确是“醉家丝绸。”门楣之下,两幅木刻对联,润的是红墨,“天地万物,难润无草之根。锦绣虽美,不饰不买之人。“

    宁熙笑道:”这联是谁出的?“

    渔夕道:”奴婢写的。“

    这时,店里走出一位腰系紫带的清秀女子,那女子瞧见了渔夕,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几步就迎了出来,抱住渔夕的胳膊,笑道:“姑娘,您亲自带客人来了?”

    渔夕干笑了两声,问道:“织络,你怎么会来?”

    织络笑道:“关奇进京任职了,我与他一起来的。”

    两人来不及细说,渔夕略作沉思道:“这位是平遥姐姐,我的朋友。这位水公子,你应该见过的。”

    织络福了一福,躬身道:“织络见过公子,织络见过姑娘。”

    礼罢,三个女子去到内堂里说话,这会儿桌案上已上了蜜饯与新鲜果蔬。平遥捡了几个尝尝,笑笑的坐在一边,看着她们两说话儿。

    渔夕笑道:“姨丈都还好么?”

    织络笑道:“劳姑娘挂心,都还好。”

    店内,卖丝绸的东阳从未见过眼前如此好看的男子,又见他是与姑娘一起来的,想来必然是贵客。只是觉得他虽然是淡淡的笑着,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淡淡勿近的气质,容不得靠近,却又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东阳跟在身后,含笑的说道:“公子,您看的那匹是水墨。”

    宁熙淡淡一笑,又看了第二批。

    东阳笑道:“公子,您现在看的这一批是渔夕。”

    宁熙笑的春风和煦:“这都是谁画的图案?”

    东阳笑道:“水墨,渔夕,青莲,三月彩南,都是姑娘自己画的。其它的般若,龙凤呈祥这些,则是姑娘与绣娘商议后,绣娘找人出的图。”

    宁熙又是微微笑笑,“这些图案绣的确实精美。”眸光却停在了那副青莲上,说是青莲,却是残荷,完全没有盛开之状,却有倒退之气。春生夏长,万物荣枯,“惽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四时序列,“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扁然而万物”,心中一动,不禁赞道,不愧是清越带出来的徒弟。

    吃罢点心,渔夕捡了一匹丝绸送给平遥,平遥指了指门外,也不敢要。

    宁熙笑道:“收了罢!这醉家以后就是官家指定的丝绸供应了,掌柜的送点儿小礼给能做主的身边人。平遥,你理当笑纳才是。”

    渔夕一阵欣喜,得意忘形间,竟然从里面跑了出来,抱着他的胳膊,仰头嘻嘻笑道:“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宁熙又是浅浅一笑,一身素衣,温润儒雅。

    平遥听了此话,欣喜的收了丝绸。渔夕让店里的伙计,将丝绸送到巷道的那辆马车里。他却并不坐车,只让马车在前面候着,一闪身,又进入了另外一条巷道。两人只好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巷子深处。两人正叽叽咋咋的在后面说着小话儿,只听一个稚嫩童音忽地喊道:“哥哥,哥哥,你能帮我看一下么?”

    他竟然蹲下身来,对那小孩子笑笑,温若春光,烂甚春花,一旁的两人不禁看的一愣。

    他笑笑的问道:“是这里不能转了么?“

    小孩子连忙点点头。他低垂了眸子,长睫微颤,用手将那铁圆圈轻轻一弯,又是一个正好的圆形,“好了”,他依然笑的满面春光,暖似风熏。

    那小孩拾起铁圈,用手里小钩子一勾,果然又转了起来,小孩高兴的跑起来,回头道:“谢谢哥哥!”

    他站起来,嘴角开出一朵明艳笑意,“玩儿去罢!”

    这样的墨卿夜殇……

    (。)

故人相逢非旧色 (一)() 
“想什么呢?还不快跟着?”

    平遥与渔夕对望一眼,拉着手,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朱漆大红门前。宁熙好似也走累了,竟然一撩长衫,坐在了门口的大柳树下,状似闲散,吩咐道:“你们去叫门。”

    渔夕抬头,身子一颤,“少将军府。”

    “少将军府”这四个字刺的她眼睛生疼,眼前的这扇朱漆大红门,还是如当年一样气魄。这个自己曾住了整整三年的地方,这么多年了,原来一直没变呢。门前的两只大狮子,一如数年前,那般威风。兽头衔铜门环,她的手指微颤,伸了几伸,却还是无力落下。苍白着一张脸,却嘻嘻笑道:“平遥姐姐,还是你来吧,这打仗的,我有点儿怕。”

    平遥瞧了瞧她,柔声笑道:“好,我来。”

    平遥手执衣袖,不急不慌,上前轻叩几下门环。渔夕嘘了几口气,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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