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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熙蹲下身来,从怀里掏出她日前穿过的衣衫,开始一件件往火盆里扔,“棠姐,你先回去,朕在这里,守她一会儿。“
丘海棠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他一身素黄,坐在地上,颓然的烧完衣裳,开始烧纸钱,一双如水的眸子被烟雾所熏,渐渐染上了雾气,越来越浓。
不知何时,她是强行坠入他心间的一道水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润开,行走于他的七经八络,四肢百骸。
屋里的烟雾越来越多,他站在棺木前,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他不知是不是看错了,竟然看到她凝眉。他的心,忽然停止了跳动。他摸了摸她的手,他的手指开始颤抖,他轻轻托起她的手腕,摸到了她的脉搏。他犹不确定,往上行,足阳明胃经,是跳动的。
她,还活着?!他是那么糊涂,以母后的性情,怎么会袖手旁观?难道连母后也知道,她不会真的陨于宫中。
一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喜极而泣。
他望着她,站了好一会儿。她是不想见到他的吧,她是那么恨他!
他在院内站了不到一刻钟,木清就拿着装备进来了。
烟熏火燎中,渔夕只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疲惫的梦,她被烟火熏的咳嗽两声,爬起来,头重脚轻,很想呕吐。捂着胸口坐了起来,胸前渗出一片血红,奇怪,怎么没有一个人?
是的,她耍了心机,她身后还有那么一堆人,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死去。只是,这痛,还是需要她去承受的。被他宠了的这一年,她几乎丧失心智,她需要这种疼痛去适当清醒。她也需要这种疼痛,去测试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离开他了。
心被洞穿,这样该穿出个七窍玲珑心了。她自嘲的轻轻一笑,吃痛的顺着棺木爬了下来。拧着眉,走出院子,一想到他,只觉血液倒流,喉头一咸,又吐出一口血来。擦了擦唇,嘴里骂了“贱人”两字,便倒在了门口,靠在墙上,再也走不出半步之远。
不知什么时候,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你,马上就要死了。”一个黑衣人望着他,眼神淡漠,伸腿轻踢了她几脚。
渔夕勉强睁眼,嘻嘻一笑,“是啊,你是来看笑话的?”
那人从头到脚又看了她一眼,心道,长的如此模样,倒还可以。就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主子怎会对她恋恋不忘,竟连理好的诏书也废了。真是可惜!
虽是如此想,也只好将她扛了起来。
渔夕无力挣扎,任那黑衣人将她扛在背上,那人轻功极好,翻了几翻,出了宫门,又转了几条巷子,来到一辆红色马车前。
那黑衣人将渔夕放在马车里,渔夕这才看见对面坐了一位带着白色面纱的陌生男子,隐约中看到他有几丝银发,气质却是绝好。渔夕笑问道:“伯伯,您是何人?”
那人淡垂眼眸,也不说话,点了她的穴道,喂了她吃了一颗药丸。便将她放在身前摆好打坐的姿势,渔夕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背心一热,两股源源不断的热流开始倾斜而下,直达脚底涌泉。
渔夕心里一片明了,这人是在输送内力给她。是谁呢?难道是叔叔派人来救她的么,还是金诺的人,或者是醉轻尘的人,瞧这模样,定然不是老贱人伪装的?老贱人一向出场高调,是他么?不。。。。。。来不及多想,她只觉得暖流很舒服,融遍全身,意识开始渐渐模糊,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只觉被那人扶着,将药一勺勺的喂到自己嘴里。渔夕欲要仰头看他,却睁不动眼睛。
这是什么药?淬不及防的苦,让人瞬间颤抖。
那人很有耐心,依然不说话,滑出嘴角的药汁,又一点点的用勺子轻轻收拢喂到她嘴里。他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清若朝露,香若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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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造化弄红尘 (二)()
渔夕靠着他,心念一动,笑了笑,“伯伯,您是什么人?”
渔夕觉得他好似一笑,那人却并不言语。
渔夕抬眼望去,只见外面金灯数盏,两岸红灯无数,明光四射。迎面画舫船只,无论男女,皆是华装丽服。
渔夕靠着他,坐直了身子,只见这江面印的红通一片。轻轻笑道,“伯伯,你不是要将我卖给这画舫吧?我这身子,可赚不了几个银子。”
那人起身,负手而立,峻然挺拔,罩在脸上的白纱微微一漾,端地是无故的清雅绝伦。
眉目微蹙,渔夕趴在船舱之上,眉眼里浮动的是江水映红的幽幽光泽。
“贱人!”她的眼泪落入江水之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在灿灿的灯光里隐匿无痕。
两字落音,那人略有错愕,执袖缓缓走了过来,不由自主的凤目轻挑。
渔夕此刻已经恢复正常,莞尔一笑道:“伯伯,麻烦您帮我送到一家客栈。我家里会有人送来银两,虽然,救命之恩言谢太轻。但小女目前能报答您的,就只有银两了。”
那人并不言语,微微一笑,依她所说,找到了那家客栈,将她安顿好了之后,仍在一旁细细查看她的伤势。等她幽然醒来,那人已不见踪影。渔夕朝桌上瞟去,却并无找到只字片语。心道,“难道天下还有救人不留名的英雄么?“
渔夕没有想到,自己被一位陌生伯伯救了之后,第三日釆耳才晕头晕脑的赶来。织络倒是来的及时,第二天就到了。
到了第四日,渔夕与釆耳两人正趴在客栈门口看风景,只见遥远的天空,有一高一矮两个男子,皆着蓝色青衣,衣袂连飘,脚踏五彩祥云而来。
片刻,那两位男子已落在两人身侧,一样的眉目如画,两样的仙姿风骨。
渔夕轻轻一笑,抹了抹口水道:“两年不见,醉轻尘,你的毕生志愿是什么?”
青衣少年弯眉一笑,凝视于她,“修仙。”
渔夕弯眉亦笑,“醉轻尘,你看,我可以么?”
醉轻尘抬眸看她,轻轻摇头,“俗念太重,仙已摈弃了你。”
渔夕倒吸一口冷气,只觉手腕一股温热,不知何时清越已俯着身子,开始查看她尺关寸处的脉动,好看的眉目不停的打皱。
“师父,我叔叔如何了?!”
清越挑眉笑道:“怎么?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想着你那叔叔呢?“
渔夕听他这一说,反倒安了心,靠着椅背,笑的咬牙启齿,“我叔叔如果好就好,如果不好,我让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釆耳这才恢复正常,擦干了口水,眼睛却一直盯着醉轻尘看。嘻嘻笑道:“姑娘真是偏心,怎么不问醉府现在怎么样了?”
渔夕依依笑道:“醉府若是有事,你还能活着来么?”
釆耳嬉笑两声,依然盯着醉轻尘直勾勾的看去。
醉轻尘好似不觉。渔夕心里不禁轻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
清越摸了脉动,忽地笑了一声,道:“呵!能干了,活到小时候了,又开始说狠话了。看来,那水小子欺负你了。不如,师父将那小子抓来,做成药人,任你摆布?”
“什么?”渔夕一惊,脸上笑嘻嘻的,心里却很是不悦,反问道:“师父,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老不正经?”
药人,这世上没有比药人更可怕的了,虽然知道他们只是治病。但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恐慌还是让她无端害怕,尤其说的人,还是他。可,自己不是恨他的么?为什么到了此刻,还要护着他?渔夕好不气恼,她真是要疯了。
渔夕不再啃声,阴着一张脸。
清越当然知她为何,却笑道:“别气了,那小子已经死了。”
渔夕好似没有听清,从椅子上一下弹坐起来,只觉眼前发黑,犹是站立不稳,踉跄走上前去,一把扣住清越衣襟,又是怨怒又是哀求,“师父。。。。。。你说什么?”
清越嘻嘻笑道:“你恨的牙痒痒的仇人,已经死了。”
渔夕呆呆的问,“怎么。。。。。。死的?”心里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痛,比起情毒之烈,更甚百倍。
“听说是秋枫听到你死了,就在宫里进行了刺杀,那小子命不好,当场毙命。”
“毙命!毙命!毙命!”她捂着胸口,一阵痛似一阵,他不会武功,连斌晔伤他都不知躲,又怎么能躲过秋枫,一个带兵打仗多年的人?
这种痛和空,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他,怎么那么愚蠢?!
他,怎么可以愚蠢?!
他,是真的该死啊!他怎么可以提拔秋枫去当禁卫统领?在青黄战场上,他明明是怀疑过他的身份的啊,不是么?难道仅仅就是因为那日两日在桂璃宫前对战,秋枫没有出面,他就那么天真的以为,秋枫是他的人了么?
毕竟屠了山庄的人,秋枫还是对他,有所怀疑的啊。
渔夕呆呆的望着师父,他依然是笑嘻嘻的云淡风轻。竟然手执蒲扇,在窗下悠悠的煽了起来。这是秋季,他却拿了个破蒲扇,煽的优哉游哉。
这世上,还有什么会触动他心呢?
时值正午,哒哒马蹄之声落在客栈门口,不过须臾,一人直登楼上。此人正是前来探视的救命恩人之一,黑衣君。
此人例行公事般,看了看,正待要走,只听渔夕笑忽地对清越说道:“本姑娘六根清净,还不行?不就是死了一狗贱人皇帝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还是仇人,真是大快人心。”
从此之后,黑衣君再未来探视过。
清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嘴里虽然如此说,可渔夕眼睛里已无半点光彩,愣愣的走了出去,头碰到了房门,也不知痛。她迈出门槛,走到院子里,将织络手里的茶水碰的洒了一地,定是烫着她了,她只是呆呆的,走过秋千架,笑笑的一跃,跌入池子。
清越站在池畔,看她慢慢的下沉,也不救她,仰头笑道:“真是铁了心了。”
织络一脸慌张,“清越师父,您快救救我家姑娘啊,清越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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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造化弄红尘(三)()
醉轻尘与釆耳趴在窗口之上,已经开始愉快聊起天了。
“姐姐又要装死了,小时候,她就闹过一次。”
“姑娘还玩这把戏,估计是死不成吧。”
“她也就是和自己玩玩。”
。。。。。。。。。。。
清越叹了口气,嘴里笑道:“清醒清醒,”身影却忽地一闪,将她捞起,扔在了秋千上。
秋日里,她冻得瑟瑟发抖,铁青着脸。织络都吓哭了,“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华叔还在前厅候着您呢。”
渔夕摸了一把额头,看着清越,苦笑道:“真是想死也死不成呢。”眼泪却大颗大颗的落在袍子上,与水珠一起滴落在秋千架上,落在地上。
天空不知为何如此晴朗,一丝乌云也未,连个心境都无法配合。可见,人是多么渺小。
上天又何曾为谁而作更改呢?
厅内,木华等了许久。见到渔夕湿着头发出来,略微诧异,却拱手道“听说姑娘身体不适,老叔叔来瞧瞧。现在看来,姑娘安好,老叔叔也放心了。”说着,自顾端起桌上热茶,喝了起来。
这个老家伙,这次来,又是为了大军的事情,真是头疼。
渔夕只觉万念俱灰,淡淡道“穷通前定,我又何必再次张罗?华叔,你不用来找我了,我已经将兵符还给那个狗贱人了。”
木华好似并不惊讶,反而笑道“难道姑娘不知道,小主子已经将那兵符给烧了。”
“什么?”渔夕惊的从椅子上坐起,仿佛是噩梦般,真是雪上加霜,“烧了?“
渔夕只觉脑袋好似被炮仗炸了,他不是要的就是这个兵符么?是自己没有说清楚?聪明如他,他难道不知道么?他怎会不知道?他当日说要立她为后,他知道了她埋的所有厨子和看门人,他怀疑了她的目的。她已经将兵符交给他了,他就应该明白她没有任何阴谋。她死了,便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只有她死了,他才会清楚的知道,他并没种情毒。难道,他不知道还有兵符这个事么?难道他不知道,真正种情毒的两人,在一起之时,两人气息相通,若不交合,必死无疑。而他一直坐怀不乱,又怎会是中毒之人?
木华笑道“听说那小主子说那书是姑娘的遗物,就亲自给烧了。”
渔夕犹是不信,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木华笑道“我来的路上,遇到了七公主。她说皇帝把兵符烧了,让我必须交出来。”
渔夕心想,竹妃出宫了?疑惑道“你,打赢了?”
木华笑道“那是自然。”
渔夕笑问道:”那七公主人呢?“
木华笑道:”她,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