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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章德无奈地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妻子还是一样的天真单蠢也罢,反正有他护着,她也吃不了亏。
中秋节过后,接连下了几场雨,有些早秋的兴味了。
这日,顾望舒从文渊阁出来,径直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刚走了约半柱香的功夫,叶兵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追了上来,低声喊道:“表少爷,出事了。”
叶兵是叶辰宇的贴身护卫,这样拦下他,想必有要紧事。
顾望舒正闭着眼休息,闻言敲了敲马车顶端的木板,车夫停了下来,他问道:“怎么了?”
“三少爷让我来通知您,新府大老爷被抓了,是夏首辅亲自带人去的,现在押往刑部了。说是贪污受贿连辨别的机会都没给大老爷。”
听到这里,顾望舒猛然睁开眼睛:“夏勤?”他顿了顿,和车夫说道:“先不回叶府,去翰林院。”
虎子一直在旁边听着,闻言一怔,“主子”其实,他想问的是,主子要不要去帮大老爷一把。
“走。”顾望舒打断了他。
车夫一掉马头,“嘚嘚嘚”的往翰林院方向去了。
新明宣目前负责的是史书纂修,在翰林院有独立休息的房间,忙起来的话也是一连几天都不回新府。
他正坐在圈椅上喝茶,贴身小厮新游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少爷,原先的四老爷在院里等您呢。”
“原先的四老爷?”
“就是如今的顾大人。”新游解释道。
新明宣疑惑着站了起来,往院里走,四叔怎么突然来找他了。
“四叔”
他刚一开口,就被顾望舒揽了肩膀,“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新明宣一愣,立刻点了头,把人往自己的房间带。
两人进屋后,新明宣问道:“四叔,你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望舒俊眉微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估摸着这消息待会就要传回府里了你先回去稳定住局面,别什么事情还没发生呢,府里先乱套了。”
“我想办法去见大哥一面,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明宣来不及惊诧,便给顾望舒鞠了一躬,拱手道:“多谢四叔。”
顾望舒拍拍他肩膀。
新明宣大步往门外走去,回头吩咐新游:“赶快叫二老爷回府。”
“表少爷”叶兵开口喊他。
“你去大理寺叫叶辰宇,就说我在叶府合欢堂等他。”顾望舒头也没回,大步流星的往马车方向走去。
夏勤这只老狐狸把新德泽抓起来是什么意思,他不可能不知道新家和叶家的关系再说,新德泽又是礼部尚书秦忠的女婿他下这一步棋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新德泽真的受贿赂了?顾望舒晃晃头,觉得不大可能。他这个人把家族名誉看的高于一切,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如果,把这个可能性也抛开的话,就只有一条,夏勤在挑衅自己?
顾望舒上了马车,想起小姑娘的眉眼,薄唇紧抿,她要是知道新德泽被抓了,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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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明宣刚下马车;过了府门;就看见祖母、母亲、二婶母和妹妹等都在影壁后站着;眼圈通红。他叹口气;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家里了。
“祖母;咱先回屋。”新明宣说话间;搀着新老太太往念慈苑去。路上;把父亲的事情大体都说了一遍,安慰道:“皇上圣明,会查明真相的。”
秦氏的眼泪不知觉就流了下来;夫君再如何薄情寡义,那也是她的天,是整个新家的顶梁柱。这一出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可如何是好。
“母亲;待会您要去外祖父家里一趟;先打探打探情况。”新明宣说道:“父亲这一块;我会想办法;四叔也会帮忙的。”
秦氏点头称是。
新荷拉着母亲的手;眼圈也红了,心里惊骇无比。前世的这一年;新府是安稳渡日的难道十六岁那年的灾祸提前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见一见四叔。
不一会儿;新德育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念慈苑;他已经从新游那里了解过情况了。
“宣哥儿,二叔不大懂官场,但是银钱肯定是用得上,有什么地方需要打点的你就说,二叔全力去办。”他抿了一口茶,说道。
这个时候,新家人最应该是一条心。唇亡齿寒的道理,新德育还是懂的。
新明宣拱手谢过二叔,和他说起父亲的事,“父亲一向谨慎,应该不会私收同僚贿赂。就算真的有,也不会恰巧被别人发现证据。”
“只有一条,是被人故意陷害”
“不过,父亲是正三品文官,夏首辅这样大咧咧来抓他,必定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或者说皇上默许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直接求见皇上都是自寻死路。我们要想替父亲翻案,就必须找出他没收贿赂的证据。”
新德育虽没有科举做官,却是个很聪明的人。侄子三言两语一点拨,他差不多就明白了,问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趁着官府还没派人搜查父亲的书房,我先去一趟,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新明宣说完,看向新德育:“二叔,我等会还要见父亲的幕僚,您和我一起去。”
新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神情萎靡,大儿子遭此劫难,她接受不了。李氏小心的给她抚着后背,她现在也信佛了性格平和了很多。
丫头、婆子看着主子们心焦、烦躁,均是大气也不敢出。
“哥哥,我要去见四叔。”新荷从秦氏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声音清脆,屋子里又寂静,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荷姐儿”新德育皱眉去看侄女。顾望舒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要是肯出面说几句话,大哥应该就无碍了。刚刚,听侄子说那一番话,他也知道,现在去求皇上无疑是雪上加霜皇上九五至尊,说过的话岂有收回的道理。
顾望舒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进了内阁,不用想也知道心计过人。这样的人,不可能看不透这其中的关窍,他会出手相助吗?
但是,不去求他帮忙,还能求谁呢。
新明宣招手把妹妹叫到面前,揉了揉她的额发:“你不用操心,哥哥会想办法的。”小姑娘脸色还很苍白。他听妻子说,她最近一直在生病,就更怜惜了些。
新荷摇摇头,“哥哥,凭我们自己是救不出父亲的,四叔要是肯帮忙,办法总是有的”
新明宣还要说话,新德泽挥手打断了,说道:“就这么办,二叔马上派人送你去镇国将军府。”说话间,他吩咐小厮出去套马车,把府里眷养的护卫叫了十余人出来,和大小姐一起过去。
现在的情况与以前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侄女的人身安全最重要。
一切准备就绪,新荷带着云朵、云玲上了马车,和护卫们一起,出了府门。
新老太太叹息一声,流下泪来她不喜欢顾望舒。可如今,她最喜欢的孙女儿却去求顾望舒来帮忙新家。
新荷的马车到镇国将军府时,天已经黑了。门口的护卫进去通报,片刻后,虎子出来迎她们进去。
合欢堂里灯火通明,叶瑾泽、叶辰宇都在顾望舒的书房坐着喝茶。
“谈了这么久,我的意见依旧是对新家袖手旁观既然夏首辅能说动皇上扣押了新德泽,那么他手里一定有什么秘密也有可能是用新德泽来引我们上钩。叶家百年荣耀,不可能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连累了整个家族。”叶瑾泽很冷淡。
顾望舒没吭声,他在权衡二舅说的话。
虎子走进来:“主子,新家大小姐要见您,在院里候着呢。”
叶瑾泽“哼”了一声,这个时候过来,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送叶二爷和三少爷回去。”顾望舒看了虎子一眼,转身往门外走去。
新荷穿着豆绿色莲纹褙子,梳了寻常发髻,身姿很单薄。她看起来还是一脸的病容。
“荷姐儿,夜晚天凉,进屋里说话。”
顾望舒说着话,拉了她的手往正房走,和叶瑾泽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叶辰宇像是顿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也没说。
“怎么手心里有这么多汗?”顾望舒只感觉握着的小手又湿又凉,便从袖子里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手心。
新荷秀眉紧皱,没说话。她其实很茫然,不知道四叔会不会帮忙他是很聪明的人。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世人给他的评价都是——喜欢权势。
热爱权势的人,大多都是心性冷酷,能舍得下一切。
进了正堂,新荷挣脱开顾望舒的手,跪在地上:“四叔,我来求你帮我父亲。”
云玲和云朵跟在她身后,也跪下了。
才坦白心意不久的两人,此刻因为这一跪,就觉得陌生了些。顾望舒脸色淡了,伸手拉她起来:“不用这样我既然心悦你,就不会坐视不救的。”
“四叔”
青年打断她,问道:“还没吃饭吧?”说着话,也不等她回答,唤虎子道:“把饭菜摆上来。”
虎子答应着去了。
合欢堂的下人们动作迅速的,在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
“吃吧。”顾望舒拉着小姑娘的手,坐在餐桌旁,给她盛了碗燕窝粥。
新荷勉强喝了几口,就停下了,“你不高兴?”
青年夹菜的筷子顿了顿,没说话。
“你要是实在不方便,就不麻烦了。”她声音有些发涩,最初帮助四叔的初衷是有一天新家蒙难时,他能多加照拂。可是,到了眼前,她却有些退缩他要是帮自己,就好像两人的情分变得不一样了。
利用他的感觉太明显,就好像喜欢也跟着廉价了,她心里也钝痛着难受。
顾望舒闻言,看了她许久,没有说话。他沉默着吃饭,时不时给她挑鱼刺。
正堂里只剩下碗筷相碰的声响,显得很沉寂。
饭后,顾望舒吩咐虎子把菜都撤下去,关上了门。
小姑娘低头在圈椅上坐着,脊背挺的很直,看着又倔强又可怜。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荷姐儿,你不信我?”
明明是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新荷一愣,抬头看他,她不是不信他而是,心里藏了前世的往事,有些防备与不自信。
顾望舒看她的模样,心里便知道了大概,自嘲地笑了:“外面传闻——我性格暴戾,翻脸无情,把权势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你也信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眼神却很淡漠。新荷直视着这双眼,沉默了。她要怎么说呢,这些传言,她是信的。
过了很久,他还在等她的回话。
新荷扯了扯嘴角:“我信四叔。”这时候,她只能这样说吧。
“你撒谎!”
青年突然暴怒,拿起小几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新荷瑟缩了一下,不说话。
片刻后,顾望舒又开口道:“你父亲不会有事的。今天在内阁累了一天,要休息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新荷起身走到他身边,牵了他左手,“四叔。”语气柔软,是求饶的意思。
顾望舒闭了闭眼,一会,把她的手拿开了:“荷姐儿我只求你,信我。”
回去的路上。新荷在马车里坐着,闭目养神。她在思考自己究竟是哪一点,表现出了对四叔的不信任。
他那样发火,心里也不痛快吧。抱自己上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她叹了口气。
“主子,大小姐年纪还小,凡事您多忍让些。”
虎子看着顾望舒站在府门外眺望大小姐的马车,忍不住说道。刚刚他在庑廊下听的真切,主子从来不发火的人,怎么就
青年看他一眼,没吭声,眼瞅着马车不见踪迹了,才转身进了府。
荷姐儿看着年纪小,却是个有主意的。关于这一点,顾望舒还在新家柴房时便看出来了。她是难得的早慧、稳重。
他宠她这些年,又刚求证其心意,以为她终于开始敞开心扉
她心里有事情,却不肯和他说。明明幼时帮他许多,甚至几次三番救他的命。两人甚至都决定要一生相依她却不信他。
多么可笑。
顾望舒咬咬牙。终有一天,他会等到她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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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子时。“墨竹轩”前院的灯还亮着;新明宣正在翻查从父亲抽屉柜里拿出来的来往信封;还有几本账本。他仔细看了几遍;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竹青推门进屋;屈身行礼:“大少爷;少奶奶让人来唤您回去歇息。”
新明宣摆摆手;烦躁道:“你去回禀一声;就说我今晚有事,不回去了。”
竹青点点头,转身去了后院。
次日一早;新明宣才吃了几口早膳,就有下人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