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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场重头戏,先皇大殓、太子登基。
“四叔;吃些早膳吧。”新荷让丫头在茉莉长塌上放了炕桌;摆了些简单的吃食。
碧蓝帮她把迎枕放好,她坐在炕桌前等顾望舒。
“你怎么起来了?”顾望舒在她身旁坐下,低头亲亲她的脸颊。
“我饿了,想起来吃些东西。”新荷的小脸还苍白着,声音很温柔。
顾望舒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捏捏她的鼻子:“要吃什么?我来喂你。”
新荷“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顾望舒愣了一下,小妻子一般不会让他喂她吃饭,也很少坐在他腿上总觉得当着丫头、婆子们的面不大好意思。今天却极其依恋他。顾望舒的心里除了怜惜,更多的则是愤怒,整个顾宅,在他十分的保护之下,小妻子竟然也出了意外,他不能原谅他自己。
“先喝点这个。”顾望舒盛了小半碗冰糖燕窝羹,吹凉了,用勺子舀了慢慢喂小妻子。
“四叔,你待会还要进宫吗?”新荷吃了一口,抬头问他。
顾望舒顿了顿,他不想隐瞒小妻子,便“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便嘱咐道:“进宫哭灵的事情,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过去了。我会和严公公交代一声。”
这次先皇大殓,是严涌和礼部一起负责皇极殿的事务。
新荷答应一声,不再说话了,她了解四叔是什么样子的人。既然选择嫁给他了,就应该无条件的支持。
早膳过后,顾望舒吩咐丫头们好好照看着新荷,他才挑帘子出了秋水居。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得赶紧进宫。
叶瑾文和叶瑾瑜早在松柏堂等候了,见他出来,几人一起往府门外走去。
如今的顾宅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护卫和镇国将军府的亲兵,真真正正围成了“铁桶”。一个苍蝇飞进去都不容易。
顾望舒临上马车时,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把柳呈也留下了,以防万一。
夏天的温度升的很快,太阳刚涨到半空,晒到皮肤上就火辣辣了。
周嚒嚒和几个粗使的婆子抬着一瓷缸的冰块进了西次间,把原来化成冰水的瓷缸给换了。
庭院里的月季花盛开的好看极了,特别是粉色的,七八层花瓣包裹着淡黄色的花蕊,一阵清风吹来,散发着醉人的芳香。
顾宅的下人们在管家的安排下忙着收拾、整理庭院,破损的东西该扔掉的直接扔掉烧坏的门棂换新或刷漆
新荷坐在茉莉长塌上,槅窗都开了,她看着外边劳碌的下人,突然就累了。一晚上的担惊受怕折腾的她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了。
她喝了两口红枣水,扶着云朵的手,躺在拔步床上。
经过昨晚的突发事件后,云朵、云玲说什么都要亲自上阵服侍她,怎么劝解都没用。新荷也只能由着她们,好在两人成亲用的吉服都已经绣好了别的要是还缺什么,到时候她再帮着添置就可以了。
云朵悄悄地关了槅窗,外面的热气太盛,她怕夫人休息不好。
胡思乱想的,新荷竟然也睡着了,梦里清风明月,难得如此惬意。
一觉醒来时,午时已经过了。
云朵、云玲搬了杌子,坐在西次间守着她做针线。
见她醒来,两人放下活计,忙走过去服侍她。
“夫人,睡的好吗?你看起来精神不错。”云朵笑着同她说话,从八仙衣柜里选了淡罗衫子,白练湘裙。
新荷微微一笑,回道:“挺好的。”说话间,她顺从地伸直胳膊让云朵把衣服帮她换了。
云玲绞了热帕子让她擦脸。
“把槅窗打开吧”新荷嘱咐她们道。屋里放了冰块虽然凉爽,但是一丝风都没有,太闷了,感觉都喘不上来气。
云玲屈身应是。
周嚒嚒挑帘子走进来,问午膳摆在哪里。
新荷摇摇头示意不用。她刚睡醒,胃里很满,什么也不吃不下。
槅窗一开,随即便吹进缕缕热风更漏刚到未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而远隔数十里的皇城内,太子朱允成登基为帝,年号顺德。
不满六岁的孩子,端坐在龙椅上。头戴玉制十二旒冕冠,基调以黑色为主。衣衫为衮服,上衣为黑,下衣为黄,各代表着天地,显示身份尊贵。
“谨记先皇口谕,念朕年幼,任命顾阁老为监国,共谋大计。”
“封静妃为太后,赐住长安宫。”
静妃是朱允成的生母。
“荣亲王广仁引外贼逼宫,罪大恶极,满门抄斩。”
小皇帝的声音很稚嫩,说起话来也不连贯,甚至有些结巴,但宣告的内容却丝毫不敢有人小觑。
严涌身穿深绿色莽服,手拿拂尘站在一旁恭候,时不时地压低声音提醒小皇上一、两句,让他把说漏的话再补回去。
以顾望舒为首的殿下群臣跪下磕头,三呼万岁。
呼声震耳欲聋。
一个新的政。治局面到来了,这是属于顾望舒的时代。
赵章德下朝后,从皇极门出来。远远地看着顾望舒由一堆官员簇拥着进了东阁正厅。
夕阳将要落山了,他倒觉得炎热起来,比正午的时候还厉害。绯色官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晚上,灯火阑珊。
帽儿胡同的赵府,此刻的气氛极端压抑,全府上下都静悄悄的,仆人们走路都不敢发出声响。
赵章德自回府后,就发了一阵大火。周氏身为当家主母,也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丈夫这样神不守舍一时之间,连话都不敢说,只诺诺地站在一旁。
赵渊从外院进来,见此情形,俊眉皱了皱,把父亲请去了书房。
“渊哥儿,你自小便懂事、孝顺,父亲从未为你操心过任何事情但是,你这次和顾阁老做对,真的做错了。”
“他这人,一向嫉恶如仇”赵章德叹息一声,说不下去了。他倒不是担心自身的荣辱,而是整个赵氏家族的兴衰成败。
赵渊抿了口茶,脸上的表情很淡。他看了一会跳跃的烛火,开口道:“父亲,并不是我故意要挑起事端,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到最后他也一样不会放过我们。”
他正是因为知道前世的结局,才会孤注一掷。那么多可以做的事情,不试一试,他怎么甘心呢?
赵章德盯着儿子,半响没有说话。
长子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他看不透。
“父亲,您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对付他,鹿死谁手不到结尾是看不出来的。”赵渊不想说的太多,怕父亲跟着担心。他起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说道:“顾望舒他是个聪明人,父亲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放平心态,他不会无端降罪于您”
赵章德的眼神很无奈,他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这些为官之道难道还要让儿子来教,“渊哥儿,你不用担心父亲。”
他走到长子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局势已定,顾阁老是真正的权倾天下了就算为了整个家族,你也收手吧。”
赵渊右手紧握成拳,沉默不语。他连行礼都没有,便径直离去,走到庭院时,又听到父亲说话了,几乎在叹息:“顾望舒的背后是镇国将军府。叶瑾泽又是兵部尚书,他掌握实际的兵权我们怎能斗的过?”
赵渊的脚步没停,父亲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月亮慢慢在云层里探出了头,起了凉风的夏夜,热燥下去了许多。
赵章德看着长子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143()
新荷躺在拔步床上修养了几天;眼见着气色一日日好了起来。
这几天没怎么动弹;新荷觉得整个人都变懒了。她扶着云朵的手;在回廊上走了一会;见青瓷缸里的锦鲤游的有趣;便向慧文要了些鱼饵;撒在水面上让它们哄抢。
四叔最近一直都早出晚归的;她在一旁看着都累,好在他的心情还愉悦新荷一贯不管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事。他愿意说她就听,不说的话她也不问。
她一直谨记着母亲说的话;夫妻之间要想永葆恩。爱,信任是第一重要的,其次就是不打听或者少打听男人在外面都做过什么任谁都不会喜欢整日管着自己唠叨自己的女人吧。新荷更不屑于做那种女人。
先皇的三日哭灵也过了;三位舅母都闲下来;不再往宫里跑了。新荷看了眼太阳,想了一会;便回屋换了件白底绣缠枝花的窄袖褙子;梳了抛家髻;往静安堂去。她数日没去请安了;该跑一趟的。镇国将军府人口众多;她更怕别人说年纪轻轻的架子大、不懂礼数。
梁婉瑜正跟着叶老太太学煮茶,洞庭碧螺的香气弥漫开来;清新怡人。
叶老太太见她进来,让婆子搬了圈椅给她;笑着说:“你是个有福气的;瑜姐儿刚煮好茶就过来了,待会你可以少抿一小口尝尝味道。”洞庭碧螺性寒,孕妇不能多饮。
新荷笑着递盏碗过去,“是托了您的福气。”
两人正说着话,大房过来请安了。
郑氏抱着鹏哥儿走在最后。屋子里因为有了孩子立即变得闹哄哄的。
鹏哥儿学走路已经很稳了,他又讨人喜欢,一进门便扑到叶老太太的怀里撒娇。
叶老太太疼爱曾孙,抱着他亲了好几口。
鹏哥儿也很喜欢亲切温和的曾祖母,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新荷起身给蒋氏和郑氏请安,被蒋氏一把给扶住了,笑着说道:“你如今身子重,可不敢随便弯腰了”
新荷在镇国将军府的地位随着顾望舒的身价倍增而水涨船高,蒋氏最会左右逢源的,见到她更是客气。
郑氏挤了笑容出来,没说话。她看婆婆这样殷勤,莫名就不大喜欢新氏。
梁婉瑜在丫头的帮助下,亲自给大家斟茶。
“这茶水真香啊,喝着也甘甜可口瑜姐儿好手艺。”郑氏抿了一口,夸赞道。梁婉瑜是祖母的嫡亲侄孙女,她自然要奉承些。
梁婉瑜很谦逊地笑笑:“是姑婆教的好。”
“瞧瞧,转了一大圈,最后又夸我老婆子了”叶老太太拉过侄孙女的手,笑的一脸慈祥。
她越来越喜欢这位侄孙女了,乖巧、懂事不说,对老人也有耐心、孝顺。她想起家里“一堆”未成亲的孙子,心里有了主意。
傍晚时分,众人都各自回去了。
叶老太太单独留了梁婉瑜在静安堂用晚膳。期间,她旁敲侧击地问了有无婚配一说。
梁婉瑜脸羞的通红,低头表示没有。
叶老太太和郭嚒嚒对视一眼,两人无声地抿嘴笑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桃枝,轻手轻脚地走到高几附近,把油灯挑亮些。
晚膳后,梁婉瑜陪着叶老太太说了好一会话,才领着丫头回了她自己的住处。
夜色渐浓。
叶老太太让郭嚒嚒去请三房的田氏过来。她最挂念的就是三房的嫡长子叶辰宇,这府里孙系辈的,他如今是最年长的,过了生辰都满十八岁了。
不一会儿,田氏便和郭嚒嚒一起走进静安堂。她不知道老太太找她要做什么,进门先屈身行礼。
“老三家的,坐。”叶老太太笑吟吟地,让丫头搬来杌子,说道:“让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母亲请说。”田氏心里疑惑,面上一点也不显。
“你觉得瑜姐儿怎么样?”叶老太太看着三媳妇,也没绕弯子,很直接:“实话实说就好。”
田氏愣怔了会,却也即刻回了:“模样俊俏、也知礼仪,是位好姑娘。”
叶老太太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瑜姐儿的确是位好姑娘。她和宇哥儿的年纪也相仿,倒不如给两个孩子定个亲,你觉得怎么样?”
田氏微微抿了唇。母亲要把自己的亲侄孙女嫁给三房的长子?
这很不妥当。
她这些日子打量着母亲是极疼爱这位表小姐的,要是嫁进三房了怎么办,她说不得骂不得做什么事还要想着老太太的面子,这婆媳关系未免太好不相处了。
短短的一瞬间,田氏的心思百转千回。
末了,她撑着笑脸开口:“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宇哥儿这孩子母亲您是知道他的。平日里让他和人家姑娘见个面,他东挑鼻子竖挑眼的,一肚子的歪理和不满意”
“脾气又倔犟,媳妇儿怕是做不得他的主”田氏最明白大儿子的脾性,他万万不可能娶一个连话都没说过两句的姑娘。既然老太太的面子不能驳,倒不如把责任推给大儿子,让他替自己背这个黑锅。
叶老太太想了想,觉得儿媳妇说的话也有道理,便笑着说:“改日,抽个合适的时间,让他们俩人见上一面彼此可以的话、就继续往下说不可以就算了。”
儿孙自有儿